第八一五章 你聽,你看

李狗兒其實並不知道,他自己雖然不認識姜煜前輩,但後者卻是認識他的。

姜煜在人間客棧住了小一年了,這裡每日的迎來送往,廳堂喧鬧,浮生萬象,都盡收他這位看客的眼底。

這李狗兒白日裡雖行蹤不定,但卻每到傍晚時,都會回到人間客棧附近,或是向人討要一口吃的,或是在夜間偷雞摸狗一番,而後就隨便找個犄角旮旯睡下。

他大概只有十三四歲的年紀,卻渾身充滿了戾氣,且沉默寡言中也隱隱透着一股狠辣勁兒。他常日裡偷雞摸狗時,若是被人抓了個正着,那不管挨什麼樣的揍,有多少人揍,他也絕不求饒。

除了整日閒逛外,他還喜歡磨刀。

姜煜前輩無數次見過,他入夜後躺在長街對面的衚衕裡,一邊盯着客棧瞧,一邊用青石堆砌的牆垛子磨着一把黝黑鋥亮的短刀。

客棧內,燈火靜謐,就只有李狗兒大肆咀嚼的聲音。

姜煜瞧着他,輕聲問道:“我見你四肢健全,頭腦清明,連這胃口也是極好的。那爲何,你不在這城中尋一差事勞作,勤勉自勵,自己養活自己呢?”

李狗兒快吃飽了,便不捨得再往嘴裡大口扒肉了,只一片一片地取,先輕咬半口,而後細嚼慢嚥,讓肉香在口中多留一會兒。

他聽着姜煜前輩的詢問,冷笑道:“勤勉自勵又有何用?!那洪掌櫃每日寅時末便起牀,出單下料,採購分工,拴馬套車,皆是親力親爲,可到頭來又怎麼樣呢?還不是像條狗一樣給徐家的少爺老爺忙活?!”

“這世道,勤勉自勵有用嗎?我只要生下來不姓徐,那一輩子都是乞兒。區別是,要飯的東家有很多,而奴才的東家就一個。”

“嘿,老頭,你今日給了我一盤肉,那算我半個東家。”

李狗兒齜牙一笑,輕道:“你喜歡看雜書,明日我便去坊市內偷幾本給你。”

姜煜並沒有在意李狗兒的品德低下,只淡淡地回道:“你還是先活過明日再說吧。”

這一句話,讓李狗兒猶如遭受雷劈一般愣在了原地。他看着眼前這位兩鬢斑白,長相儒雅的老帥哥,眼中竟流露出了一絲警惕與驚恐。

姜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卻並未再多說一個字,只轉過身,拿起桌上剩下的少半烈酒,邁步向樓上走去。

李狗兒緩了好一會,這才徹底回過神。他自木樑旁站起,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用過的破鐵盆收拾好,而後又特意去了竈房清洗乾淨。

洪掌櫃收拾雅間,已經下來了三次,且倒了滿滿兩大桶泔水。李狗兒見到後,便無聲地將泔水提出,一邊向餵豬的牲畜房走去,一邊自泔水內拿一些明日能吃的乾糧、糕點。

他不大的手掌插進臭氣熏天的泔水桶內,登時便蒙上了一層濃重的油漬污垢。這種污垢似此生也難以洗刷掉,瞧着很噁心,令人反胃。

不多時,李狗兒倒了兩桶泔水後,便悄然離去。他並未向洪掌櫃道謝,而後者也沒有阻攔他幫自己倒泔水。

……

次日,傍晚,日落西山,天色遲暮,古老的潮龍城被霞光籠罩,滿地金黃。

徐公子等七八位紈絝子弟,都各自帶着打扮俊美的女子,再次來到了人間客棧。他們不喜歡去青樓,因爲那樣就與普羅大衆一樣了,瞧着很沒有逼格。

這羣人又入了鴻閣雅間,一邊大酒大肉,一邊銀靡無度地對賭。而徐公子也以一賠五的高額賠率當莊,壓小侯爺乃是帝墳最後一戰中,最先登臺的人。

這個概率很大,但卻賠率不低,所以同行的公子哥們,也都下了大注。

衆人一直喝到戌時初,本還沒有盡興,但徐家的家丁卻趕着馬車匆匆而來。他告訴徐德亮,因爲還有不到兩日這帝墳就要正式開啓了,而徐家在仙瀾宗的長輩,在那一日都要去觀龍臺下觀禮,所以今日都已返家,老爺便催促徐德亮趕緊回去儘儘孝心。

徐德亮深知自己現在的快樂時光,都是家族萌蔭的結果,所以自然不敢怠慢,只能倉促地告別酒肉朋友,急匆匆地奔着樓下跑去。

此刻雖是入夜的戌時初,但對正在經歷帝墳開啓的潮龍城來說,那卻不算時辰太晚。這客棧門前的長街上盡是遊人,喧鬧無比。

徐德亮一路小跑地衝出客棧,擺手道:“他孃的,你們倒是快着點啊!”

兩個奴才聞言,便立馬五體投地地跪在車廂旁邊,並弓起後背,供徐德亮踩踏。

“刷!”

徐德亮提起衣襟,邁步踩着一名奴才的後背,掀開簾子就要上車。

“踏踏!”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道模糊的人影自鬧市中竄出,手持一把黑色短刀,毫無徵兆,速度奇快地衝了過來。

“徐德亮!!!今日,你我一塊死!”

低沉,沙啞,充滿憎恨之意的喊聲,在徐德亮耳邊響徹。

他猛然回頭,卻在模糊間見到一個臭氣熏天,渾身都是污垢的叫花子,一刀捅向了自己的腹部。

“噗!”

人是喝了大酒的人,刀是磨了數年的刀,一個準備許久,一個毫無防備。

黑刀閃爍起一絲絲淬毒的青光,瞬間就刺破了徐德亮的華服。

他登時嚇得臉色蒼白,本能向後一躲,大喊道:“護我,護我啊!這個小叫花子要殺我!”

徐德亮雖不學無術,啥也不是,但畢竟家庭底蘊在那兒擺着,且又是徐家的長子,所以即便是用資源硬堆,那也不會是一個真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

他是一品巔峰武夫,但晉升二品的階段差事是單人的,又很危險,所以他才遲遲不敢嘗試,未得升品。

但在這一刻,這位一品巔峰武夫,早都已經被嚇破膽了,渾身使不上力氣,數種神法之能也早都忘在了腦後了。

但那小乞丐等了這麼久,就是爲了今天!

“啪!”

他用髒兮兮的左手掌按住了徐德亮的腦袋,右手攥着黑色短刀,表情扭曲至極,蘊藏着滿腔戾氣,瘋狂捅刺。

他能單手按住徐德亮的腦袋,就足以見得,他也不是一個沒有開悟的凡人,至少也得是一位一品境的神通者,且大概率也是修肉身的。不然光憑武夫的下意識肉身反應,那即便嚇尿褲子了,也不會輕易被人按住。

“噗,噗……!”

小乞丐拿着短刀,連續衝着徐德亮的腹部捅了十幾下,且刀與手掌皆是冒着淺淡的黑芒,青光。

這一幕,吸引了長街上的無數遊人。他們先是瞬間哄散,而後便在遠處圍聚,跳腳觀察。

很快,有不少本地人發現被刺殺的人是徐家的徐德亮,而後一些正準備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神通者,就都瞬間噤聲了。

徐家勢大,無人敢惹,但卻也做到了無人想要出手相助的地步。

“那少年是誰啊,竟要殺徐家的長子?!”

“不知道,怕是失心瘋了吧!”

“那小乞丐不想活了?!”

“踏馬的,都是乞丐了,活不活的又能怎樣?!殺了他!”有人在心裡默默地“祈禱”了一下,但卻不敢將話說出口。

“……!”

馬車旁邊,小乞丐攥着刀,連刺數十次。

就在這時,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自圍堵的人羣中突兀躍起,橫空飛掠間,腿影瀰漫。

那腿影快到極致,自半空中凌亂如暴風一般蹬塌而下。

“嘭,嘭嘭……!”

一陣悶響聲泛起,正在揮刀捅刺的小乞丐肉身飛掠而起,胸口、頭顱、雙臂,均是泛起骨骼崩裂之聲,如死狗一般飄飛,而後重重地摔落在了地上。

“刷!”

身着黑袍的中年自半空中落下,目光驚愕地看着馬車旁邊的徐德亮,急切地問道:“少爺,少爺,你無事吧?!”

徐德亮已經癱坐在了馬車旁邊,臉色煞白,滿頭是汗,目光空洞。

霎時間,人間客棧內衝出來不少人圍觀,其中也有洪掌櫃在內。他一眼就認出了倒在地上的小乞丐,正是昨夜過來蹭飯吃的李狗兒。

他目光驚愕,嘴脣涌動,似乎想說什麼,可最終還是被理智剋制住了。

馬車旁邊,徐德亮大口喘着粗氣,不停地用雙手摸着自己的腹部、前胸,最後竟然發現一滴血都沒有。

“少爺,我去殺了他。”那中年心知自己沒有盡到職責,恐要遭受懲罰,所以便搶着要爲少爺出氣。

“刷!”

陡然間,徐德亮猛然躍起,撕開自己身上的衣衫,低頭看了一眼家族長輩贈送給他的內甲。

那內甲腹部的位置,已經有被刺破的徵兆了。若是那小乞丐再堅持幾分鐘,自己今天怕不是要交代在這兒了。

一時間,怒意橫生。

“啪!”

徐德亮跳起身,對着那位中年的臉頰,狠狠地抽了一個耳光:“廢物,要你有什麼用?爲何你不在車架旁邊?!”

中年身爲二品,但此刻卻一個字都不敢多說,更不敢出言解釋。事實上,他剛剛人是在馬車旁邊的,但不知爲何,他坐下的那匹馬原本很溫順的軍馬,卻突然驚了。而他去追趕時,便恰好錯過了李狗兒的刺殺。

徐德亮目光陰狠至極地看向了躺在地上的李狗兒,見他手中的黑色短刀已經被中年踢飛,便邁步向前:“踏馬的,臭乞丐!!!你竟敢刺我?!”

李狗兒在二品手下,就猶如孩童一般,此刻被腿影踩踏的四肢骨骼崩裂,已然沒有站起身的能力了。

他口鼻竄血,目光充滿懊悔與不甘地瞧着走過來的徐德亮:“天道不仁啊……爲何……爲何我入二品的晉升差事遲遲不來啊?!!爲何不能讓我親手殺了這個雜碎,以報父仇啊?!”

徐德亮走到近前,雙眼謹慎地打量着李狗兒,突然道:“哦,你是潭水鄉李家藥房的那個……孩子?!你爹是李寒?”

“徐德亮,小爺殺不了你,但這世間一定有人能殺你,且一定是比你徐家更權勢滔天的人!大帝都會身殞……這世間沒有什麼士族是可以傳承萬代的。”

“過去你們巧取豪奪的那些萬貫家財,早晚會給你們招來滅頂之災。”

“……還有仙瀾宗!!!你們喝下的這天下萬民之血,早晚有一天會盡染問道宮!”

李狗兒聲音充滿着悲涼與不甘,怒氣上涌間,口鼻嘔血,聲嘶力竭地吼道:“我父親清貧半生,只苦心鑽研藥理,不說救人無數,可……可也是十里八鄉知名的良醫。就只因他在二品秘境中得到一株珍貴藥草,便被徐家派人在午夜刺殺……爲了遮人耳目,他們還命那些狗腿打手,僞裝成流寇……將藥房錢財洗劫一空,又將我父親剝皮點了天燈!”

“哈哈哈……這裡名爲潮龍城,可放眼望去,卻只有任人宰割的蟲,是仙宗圈養的肥碩蠱蟲!又何見有一龍可騰空而起,翱翔寰宇?!”

“天道何在,大帝又何在?!!這狗日的惶惶亂世,又有何人可以終結?!

“活着……活着究竟有何意義?死了吧……死了就不用再吃泔水了,哈哈哈!”

他面目癲狂,於長街中“胡言亂語”地哀號,卻等不到任何迴響。

無數圍觀的百姓、神通者,皆是沉默地瞧着他,沒人出言,更沒有人上前伸出援手。

“呵呵。”

徐德亮瞧着地面上的李狗兒,只咧嘴一笑,便邁步走到客棧門前,彎腰,並伸手搬動着門前象徵着進財的蟾蜍石雕。

那石雕足有四五百斤重,凡夫肯定是拿不起來的。但在這一刻,徐德亮卻記起了自己一品武者的神能。

他雙手隱隱用力,蕩起斑駁的虹光,將石雕託舉在胸口位置。

“踏踏……!”

他邁步向前的腳步聲,在無數看客的耳中有節奏地迴響着。

徐德亮走到李狗兒身前,緩緩將石雕舉起,低頭俯視道:“外人說,你在它州求學,所以我一直沒有找到你。”

“告訴你一個秘密,你父親爲了能給你留下一份產業,其實已經同意賣給我徐家那株藥草了。只不過……本公子……嘿嘿,一分一釐的星源也不願意給你們。”

“就你們這種‘髒東西’,給了你星源,你們會花嗎?!”

“想殺我?!老子生下來就穿寶甲,你拿什麼殺?!”

“廢物,髒東西!老子要在這長街之上,當着所有廢物的面,砸碎你的腦袋!”

“轟!”

陰森的怒吼聲響徹,徐德亮渾身爆發着斑雜的虹光,猛然掄動雙臂。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滯,李狗兒瞧着蒼穹之上的霞光,在雙眼中徹底寂滅。

“噗!”

石雕落下,頭顱瞬間崩裂,滿地的血色在餘燼中鋪開。

“唉……!”

洪掌櫃長嘆一聲,轉身便走。

不多時,圍聚的人羣散開,而今日小乞丐意欲刺殺徐家長子一事,也轟然在潮龍城潰散。有人說他傻,有人惋惜,也有人麻木不已。

“踏踏!”

馬車在長街上肆意奔馳,車尾的繩索上拖拽着李狗兒的屍體。鮮血劃過斑駁的青石路面,留下一條猩紅的血痕。

徐德亮就是要這樣做,就是要告訴所有恨他徐家的人,你們就是蛆,就是被圈養的蠱蟲,即便跳起來拼命掙脫,那也是被一腳踩死的命。

“吱嘎!”

一陣清風掠過,人間客棧的二樓,有一扇木窗緩緩敞開。

兩鬢斑白的姜煜,揹着手,俯視着李狗兒身死的那攤赤血,神色極爲平靜。

他見過李狗兒的刀,也見過他在深夜時凝望着人間客棧,不停地打量着二樓雅間。以他的智慧,也不難猜出這位小娃娃想要做什麼。

但他沒有勸說與阻攔,因爲李狗兒這一世,就是這樣的命。他心中的那股戾氣,除了揮刀刺出外,也再無宣泄之處。

邁步,下樓。

姜煜來到李狗兒每天晚上都會露宿的衚衕之中,見到的卻只是一張破舊不堪的草蓆。

他彎下腰,掀開草蓆頭頂的位置,在下面取出了三本雜書雜籍。

三本書是新的,新偷的。

“呵呵……!”

姜煜站在昏暗的衚衕內,瞧着三本書,竟然不自覺地笑了。

他恍惚間想起了那一年的神庭盛會,想起了年少時意氣風發的自己。

一劍平天下,出世既無敵。

神庭之主曾有言:“姜煜之光可耀屋脊,當爲‘人間劍’,問大道,於墮落之地守天門,鎮壓此世!”

那時的他,對於這句評價是不屑一顧的。這廣闊人間,花花世界,一生也走不完,看不盡,我何苦被一句評價困住此生,去守什麼狗日的天門呢?

五百年後,再出世,他生於此,長於此,榮耀於此的人間卻早已崩了,沒了,成爲一塊塊漂浮在虛空寰宇中的碎片。

人間沒了,劍又何在呢?

那把劍也早都與大道之意,遷徙人間一同崩碎了……。

要再去哪兒呢?要再去看看什麼呢?

神庭之主的那句話,在李狗兒死去後,便有了迴響。

姜煜在孤獨與眼前的昏暗中,蒼老的雙眸明亮,輕道:“呵,活過來了嗎?都活過來了吧……!”

話音落,他緩緩擡臂,劍指李狗兒身死之地,喚道:“聚!”

“嗚……!”

一陣清風自李狗兒暴屍滾過的長街上飄過,順着即將乾涸的血印,自四面八方凝聚,匯入其身死之地,倒卷向了蒼穹。

……

兩日後,帝墳最後一關的考驗來臨,潮龍城內再次沸騰起來。一衆古宗古族,王朝世家的國主仙師、權貴高人,此刻都是身着華服,於蒼穹之上的極高處,萬千異象之中現身。

他們凝望帝墳,心潮澎湃。

“轟!”

上午,巳時一過,刑山便有了異象。

那在無盡歲月中凝聚的山霧,在這一刻轟然飄散,山中之景逐漸清晰。

“來了,來了!”

寅虎激動萬分,忍不住伸手抽了一下旁邊帥氣青年的腦殼,激動道:“帝墳開啓了,你來晚了,要好好看,好好學!”

“我踏馬也不是血引者,我學什麼?!”帥氣青年頗有些無語,而後又小心翼翼地問道:“我來晚了,我大哥不能生氣吧?”

“你大哥不會生氣,只會覺得你他孃的忒不靠譜了,並會要求你買一座宅院,以及三瓶生命之水。”寅虎破口大罵道:“狗日的,說好的一起送一程,你卻消失了快一年了!”

“唉,一言難盡啊!”帥氣青年搖了搖頭,撇嘴道:“不過要說花星源的話……自打我回家之後,那我只能說,在座的都是弟弟!”

李彥在旁聽到這話,便好奇地問道:“你很有錢嗎?”

“只能說是小富即安吧。”帥氣青年比較低調。

“我們這些時日閒來無事,便偶爾玩玩牌九,要不一會來兩把?”李彥笑着問。

“多大的?”帥氣青年來了興趣。

旁邊,一位護財閣的隨扈,笑道:“也別太大了,我先推一千萬的吧!”

“……陰鈔啊?!”帥氣青年瞪得眼珠子都圓了。

“別聽他們詐唬,這些人財力一般,跟他們幹就完了。”寅虎勸了帥氣青年一句。

“轟!”

就在這時,刑山的最高峰處,仙霧炸開,涌動出無盡的緋紅之色。

潮龍城的億萬雙眼眸望去,卻見到在山巔之處,一片赤紅之中,有一座碩大的擂臺浮現。

在擂臺的南北兩側,各有兩人走出。

“看吶,是小侯爺!”

“楚燼也走向擂臺了!”

“那……那個瞧着跟臭要飯差不多的人, 就是古皇傳人嗎?!”

“是,他就是,估計在帝墳中遭了不少罪吧!”

“但他身邊那個孩子是誰啊?!”

“那誰知道啊。難道是……帝墳讓他懷孕了?!”

“……!”

只一瞬間,潮龍城內便爆發出潮水一般的議論之聲,只因那帝墳之景,雖瞧着有萬里之遙,但卻不知爲何很清晰地浮現在衆人的眼前。

帝墳中,任也站在擂臺的北側,瞧着對面的楚燼與小侯爺,便擺手道:“我們三個人,誰先來啊?!”

話音落,小侯爺只扭頭看了看楚燼,似猶豫了一下,才衝着他微微點頭。

楚燼沉吟半晌,輕道:“你若勝,我便戰你;他若勝,我便戰他!”

“轟!”

小侯爺並未回話,只轟然起身,肉身中爆發出滔天的煞氣,大吼一聲:“古皇傳人,你我登臺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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