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莎默默承受着慕容蘭眼中的冷意。
慕容蘭看了麗莎一眼,便垂下長長的眼睫,去給宋秉文拿水拿藥。
“我不吃!”
宋秉文冷漠避開慕容蘭遞上來的藥片。
“這是止痛藥。”
“已經沒有知覺了,也不會知道疼痛!”宋秉文一把打開慕容蘭手中的藥片。
“下半身沒了知覺,前腹的傷口還有知覺吧。”慕容蘭繼續安靜又倒了兩片白色的藥片給宋秉文。
她看得出來,宋秉文現在很疼痛,臉色泛着病弱的蒼白,額上也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我說不吃就不吃!”
宋秉文的心情差極了。
慕容蘭還是堅持拿着藥片,“又不是死了,你在折磨誰?”
“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
宋秉文拔高聲音,倆人馬上就要吵起來了。
麗莎趕緊向前一步,試圖阻止,卻又不知自己以什麼立場站在他們兩個人的面前。
他們纔是名正言順的夫妻。
而她……
又算什麼?
慕容蘭見宋秉文遲遲不肯妥協,便也惱了。
“我也不想管,但你最好讓你父親,不要總是給我施壓。”
要不是宋成安總是說她沒用,真心不想參與宋秉文的事,她慕容蘭不想討那個沒趣。
“你慕容蘭從來沒有害怕的東西,何必在意我父親施壓!不要在這裡煩我了。”
一個男人,忽然成了雙腿失去知覺的癱瘓,怎麼可能接受得了。
慕容蘭也能理解宋秉文的打擊。
畢竟從小一起長大,那麼多年的交情,不可能一點感情沒有,在這個時候,也很關心宋秉文的傷勢。
慕容蘭便將手裡的藥片,轉身遞給麗莎。
“你讓他吃!”
麗莎將藥片接到掌心中,看向宋秉文。
“不然他繼續疼下去,身體會更虛弱!”慕容蘭見手裡的水已經冷了,就又換了一杯水。
她將水杯放在桌上,便站在一旁。
宋秉文一直都很聽麗莎的話,但在這個時候,也還是堅持不肯吃藥。
他覺得自己是個男人,怎麼會害怕那點疼痛,何況下半身都沒了知覺,只有一片麻木。
麗莎便擡着手,一直在宋秉文的面前。
“吃了吧。”麗莎低聲說。
慕容蘭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緩緩吐出來。
“秉文……”
麗莎低聲呼喚一聲,目光柔和地看着宋秉文,裡面盡是柔情和心痛的悲傷。
宋秉文很心疼麗莎,緊抿的脣瓣嚅動了一下。
總算拿起藥片吃了。
麗莎的眼眶更紅,淚水就要氾濫出來。
“他還活着,你哭什麼。”慕容蘭的口氣,不太和善。
麗莎的眼角一跳,感覺整個脊背都被熱刺滾過。
宋秉文看出來麗莎在慕容蘭面前的難堪,保護之情瞬時翻涌。他一把拉住麗莎的手,目光冷冽地射向慕容蘭。
“你沒有資格在她面前擺任何臉色!”
宋秉文低喝一聲。
慕容蘭也慍怒了,“我也是個正常人!我的丈夫和別的女人在外面有了孩子,還是在婚後,我也會難受。”
“我們之間,根本就不算婚姻,你有什麼資格不舒服!當初結婚的時候,我就說過,我們之間不會是真正的婚姻,你也休想讓我像個正常丈夫那樣對你。”
宋秉文字字如刺,讓慕容蘭緩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是啊,你說的很對,我都無力反駁了。”她苦笑了一下。
“我是不是應該恭喜你們,就要爲人父母了。”
慕容蘭看着麗莎,明眸之中,還是浮現了一抹怨懟。
麗莎猶如被燙了渾身的肌膚,趕緊低下頭,轉頭看向窗外,心口一陣陣抽緊的難受。
宋秉文很不喜歡麗莎被欺負,頓時更惱。
“你看她做什麼!當初是你非要嫁給我,將我們兩個拆散!”宋秉文將所有的憤怒,都歸咎在慕容蘭的身上。
“若不是你,今天也不會是現在的局面!!”
宋秉文怒吼一聲。
慕容蘭閉上眼睛,依舊笑着。
早就預料到會被宋秉文厭惡敵對,即便心裡不舒服,脣角上也依舊要保持笑容。
“看來,我要對你們說一聲抱歉了。”
慕容蘭道。
“慕容小姐,你別這樣說!都是我的錯!”
麗莎很慚愧,也很內疚,自己甚至都覺得沒臉在慕容蘭面前出現。
“是我不對,在明知道秉文已經結婚後,還沒有和他……徹底斷絕往來,都是我的錯。”
麗莎依舊道歉。
“不是你的錯!!”宋秉文生氣地又低吼一聲。
他現在心情真的糟透了,根本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糟糕的脾氣,好好說話。
“是她慕容蘭太自私!只考慮到她自己的利弊,從來沒想過別人的處境!利用各位長老的擁護,將我們分開!是她強行插入到我們之間。”
“可你們畢竟已經有了婚姻了,怎麼能不是我的錯!”麗莎很高興宋秉文的袒護。
在自己射殺了他一槍之後,非但不怨她,還這樣袒護她。
她真的很感動。
“對不起秉文,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不該傷害了你,在與你父親成爲敵對的關係後,還出現在你面前,我真的錯了。”
宋秉文吃驚地看着麗莎,這個女人可是從來不會道歉的。
“秉文不要放棄你自己,好好養身體,早些站起來,早些振作起來!我希望看到你好,而不是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
“秉文,你要相信,你的雙腿還有麻木的知覺,情況不是很糟糕,醫生也說了,會有希望治癒的!你要給自己力量。”
麗莎的聲音顫抖了,眼圈更紅,但眼淚還是忍住沒有掉下來。
“我就是來看看你,現在確定你已經脫離生命的危險了,我也就放心了。”
麗莎深深看了宋秉文一眼,掙脫開宋秉文的手,轉身就往外走。
“麗莎,你去哪裡!”
宋秉文大喊一聲,喚住麗莎要離去的背影。
麗莎沒有回頭,她在想哭的時候,總不喜歡被人看見。
她用輕快的聲音,說道。
“我該回去了啊,知道你還很好,就足夠了。”
雙手不着痕跡地放在自己的腹部。
這裡面,已經有了屬於他們的孩子,這麼好的禮物,就是她生命裡的全部了。
“你站住,誰允許你走了!把我傷成這個樣子,丟在這裡,你就走了!!”
“還是帶着我的孩子,離開我嗎?!”
宋秉文惱怒地喊着,額上的青筋都蹦了起來。
麗莎不說話,還在繼續往外走。
慕容蘭喚住了麗莎。
“要走也不是你走,而是我。”
慕容蘭搶先麗莎一步,站在門口。
“回去吧,他現在需要你的照顧。”
“慕容小姐……”
“我很好的,我們之間本來就沒有感情,也不會覺得多難受!秉文說的沒錯,是我強行插入到你們之間,我纔是你們之間的第三者。”
“慕容小姐,你別這麼說。”麗莎更覺得慚愧和悲傷了。
雖然剛開始的時候,也怨過慕容蘭的插入,怨恨過宋秉文爲了自己的家族選擇背叛了他們之間的愛情。
但現在看來,已經沒有那麼簡單了。
也說不清楚,到底誰是誰的第三者,奪走了本屬於誰的幸福。
慕容蘭對麗莎一笑。
“你放心,麗莎姐,我真的很好,我們之間,充其量連朋友都不是的。”
慕容蘭笑顏如花。
宋秉文說的很對,她有什麼資格難受呢。
就在慕容蘭要推開門出去的時候,目光看向宋秉文,似笑非笑地對宋秉文說了一句。
“她差一點殺了你,和你的父親,你還是處處袒護她,看來你是真的愛她。”
宋秉文星辰般的黑眸閃動了一下。
慕容蘭揚脣一笑,“宋秉文,爲了愛情,你也背叛了自己的父親和家族。在你取笑我的時候,沒有想到,你也會有這樣的一天吧。”
慕容蘭推門出去了。
宋秉文看着慕容蘭離去的方向,暗暗咬牙。
這個女人,報復心理真強,居然因爲曾經他對她的取笑,現在反過來恥笑他。
麗莎還是有些惶惑。
“秉文,我們對她,終究太殘忍了。”
“怎麼會!”
“她畢竟是你名義上的妻子。”
“麗莎,我們之間根本沒有一點感情。”
“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沒有感情,一切都可以不在乎!但是女人,會很看重婚姻,一旦嫁給了一個男人,即便不愛,也會將那個男人,當成自己一輩子的依靠。”
麗莎站在窗前,看着慕容蘭一個人暗自傷神地站在走廊。
更加覺得,愧對慕容蘭。
“不管怎麼說,我們都還是傷害了她。”麗莎看得出來,慕容蘭的難過。
宋秉文沒有心情去關注慕容蘭。
一方面惱恨自己的雙腿沒了知覺,也高興麗莎終於懷了屬於他們的孩子。有這個孩子在,也會是麗莎很好的護身符。
宋秉文相信,父親不會再對麗莎做任何傷害麗莎的舉動。
但若孩子生下來之後,麗莎便也失去了這道護身符,到時候麗莎的安危也就不好說了。
宋成安讓慕容蘭日日貼身照顧宋秉文。
連護工都不讓用,凡事都讓慕容蘭親力親爲。
慕容蘭知道,宋成安正用這個辦法,逼着她答應第一個條件,假裝懷孕,十月之後接納麗莎的孩子。
就在慕容蘭盡心盡力幫着宋秉文揉腿的時候,宋秉文看着累得滿頭大汗的慕容蘭,輕飄飄地說了一句。
“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