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面寫了什麼？”卡珊德拉問博德，“那是會議記錄？”
“是的，卡珊德拉女士。”博德抖了抖手上的紙，發出‘嘩嘩’聲，嘴角也帶着笑，“看來科德溫人開始感覺到危險了。”
“畢竟我們的行動又狠又快。”
“上面說尼弗迦德人對蒂芙尼河北岸的入侵越發嚴峻，讓這些營地打起精神，加強戒備。”
“雖然上面還是沒說‘反擊南岸’、‘進行攻擊’這類詞彙，但是措辭已經屬於相當嚴肅、暴躁了。”
“除了這些暴脾氣的科德溫士兵之外，看來就算是那些坐在指揮室裡的人，也感覺快要忍到極限了。”
“這不就是我們想要的嗎？”卡珊德拉習慣性的雙手抱胸點點頭，“讓他們，科德溫人和尼弗迦德人重新開始掐架。”
博德將會議紀要重新扔到被血浸溼的泥濘土地中：“兩夥強盜站在戰利品的土地上，因爲分贓不均而互相廝殺，這聽起來不是很順其自然嗎？但是”
“但是？”
卡珊德拉對於博德表現出的些許遲疑感到疑惑。
餘燼騎士撓了撓頭：“上面還說，他們懷疑尼弗迦德軍隊最近這些激進的動作，似乎是因爲他們內部發生了一些變化——指揮層面的變化。”
“畢竟之前幾個月的時間裡，他們都隔着一條河相安無事呢。”
“雖然眼下本來就是停戰瀕臨崩潰的時候，但是指揮風格轉換這麼劇烈，到底還是顯得有點精神分裂一樣。”
“門諾·庫霍恩，我們曾在兩年前的索登山之戰跟他交手過，就連大人也說，他是個出色且穩重的指揮官。”
“是因爲我們的行動嗎？”卡珊德拉單刀直入，詢問自己最關心的問題，“咱們在兩天內，連上這裡，襲擊了三個科德溫人的軍營據點了。”
博德顯然也有這方面的疑慮，但他還是謹慎的提醒道：“可咱們的行動纔剛開始而已，我表示懷疑，咱們目前真的造成了這麼大的影響嗎？”
“那就真是臨陣換將？”卡珊德拉冷笑一聲，“這可是大忌啊。”
“嚴格來說不是臨陣，現在南北雙方都依舊處於休戰期之中。”博德搖了搖頭，“不過，換不換將影響不大。”
卡珊德拉疑惑的看了看他。
“即便還是門諾·庫霍恩擔任指揮官，他也不過是上次戰爭中的失敗者而已，卡珊德拉女士。”
餘燼騎士平靜的闡述着自己的見解。
“尼弗迦德帝國之中還有沒有比門諾·庫霍恩更擅長指揮大規模戰爭的將領？也許有吧。但是那些人或許有能力、有天賦，卻又都沒有門諾·庫霍恩的威望、地位、人脈。”
“如果少了這些，只有指揮能力，那麼他的實地表現基本不可能比門諾·庫霍恩更好。戰爭是一門複雜、需要協調的大型工程。”
“也就是說，”卡珊德拉攤了攤手，“不用在意？”
“是的。”博德向她點頭，“我們應該專注於我們的任務上。”
“第一期任務的時限是十天，這東西能把時限擴充到十二天。”卡珊德拉拎出來空間拓展包甩了甩，輕笑着，“我們可以好好利用這些時間。”
天上傳來鷹隼的啼鳴，卡珊德拉雙眼中金光一閃。
“該走了。”馴鷹人將空間拓展包綁回腰帶上，大聲向四周呼喊着，“動作利索點！”
——
外派出去，在蒂芙尼河兩岸進行‘拱火’行動的小隊，已經在完成了一次任務週期後進行修整，然後又派出去了。
卡珊德拉他們的行動，按照藍恩給出的目標及規劃，得到了相應的成果。
在這十幾二十天的時間裡，迪巧特方面的科德溫智慧中樞，似乎完全就忘了弗堅這個他們本就不怎麼重視的地方。
那些深入腹地的‘尼弗迦德突擊隊’似乎跟松鼠黨合作緊密，誰都抓不到他們的尾巴。
迪巧特已經不下三次組織專門應對的小股精銳部隊，想要全面掃清指揮中樞附近的危險因素。
但是每一次都無功而返，甚至能活着返回來的人都不多。
科德溫指揮中樞裡面現在人心惶惶，畢竟‘尼弗迦德人’眼下幾乎都能威脅到迪巧特周圍了！
敵人的影響力都擴散到指揮部周圍了，這誰能安心工作？
於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強行聚集到了遠離弗堅城的另一邊，蒂芙尼河兩岸，火藥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越來越濃。
而隨着軍隊更加頻繁的調度，越來越多的戰場情況也被收集到弗堅之中。
藍恩根據科德溫人的動向，來推斷他們的軍團分佈，還有尼弗迦德人的情況。
這種對於情報的蒐集和彙總能力，有賴於曼妥思強大的算力，不然藍恩感覺還真挺困難。弗堅城內的那張石質圓桌上，關於科德溫人和尼弗迦德人的勢力分佈、實控區域圖已經連着改了好幾次。
原先那依照蒂芙尼河南北兩分亞甸的簡單構圖，眼下早已經被劃的稀碎。
零零散散、或大或小的尼弗迦德人先遣隊，被藍恩找到可能的位置，然後在圖上標註出來。
在地圖上幾乎成了一片雀斑似的樣子。
正如藍恩之前的預料：商人協會絕不只跟佔領弗堅城的那個尼弗迦德軍官達成了協議，他們跟這次南北戰爭的東部集團軍的很多下層軍官都提供了方便。
至於上層軍官藍恩認爲他們多半也有份，不然不會放任手底下的下層軍官這麼激進。
科德溫的動作則僅限於防守反擊，他們努力追剿那些跨過蒂芙尼河的尼弗迦德小股部隊。
但是一向以野蠻、不講理著稱的亨賽特，這次卻非常理智的並不尋求牽扯和連帶賠償，沒有去找蒂芙尼河南岸的尼弗迦德人尋求對等報復。
看來他只是人品有問題，腦子還算清醒。
外派的突擊小隊還在不斷地傳來消息和情報，並且擾亂科德溫與尼弗迦德之間的平靜。
而弗堅城這邊，薩奇亞和弗堅本地的矮人、人類們正跟起義軍一起，想要多少恢復一些這座城市的生產能力。
弗堅本來是一座商貿樞紐型的城市，佔據着龐塔爾河谷入口這個關鍵位置。但是眼下戰爭席捲了一切，商業活動遭受了毀滅性的衝擊。
如果再不做出一些切實可靠的行動，想必馬鈴薯很快就要賣的比往常的精糧還要貴了。
所幸，起義軍裡的人類農夫不少，他們已經開始在弗堅周邊，準備多少開墾一些荒地了。
精靈則完全不會種糧食。
之前藍恩聽傑洛特和丹德里恩聽過他們在亞甸遇到過的離奇事情。
亞甸東部邊境的藍山就生活着精靈，他們在人類崛起的過程中被趕上山，失去了原本寬敞優渥的生存環境，結果又完全不會耕種糧食。
他們倆當時正好碰上精靈委託一個精怪，到山下人類的村莊裡偷糧食、蔬菜的種子，並且偷聽人類的耕種技術，比如注意時令、翻地犁地等等。
因爲撞破了這件事，他們倆差點被精靈綁起來宰了。
不過時過境遷，眼下還是在亞甸，起義軍中人類的農夫，卻已經在跟精靈、矮人，一起說說笑笑的準備開墾荒地了。
這讓曾經聽傑洛特講故事的藍恩更加確信：他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但另一方面，這也意味着挑戰，因爲正確的路往往並不好走。
“對了，你之前去問斯圖爾特了沒？從諾維格瑞進貨的商船回來了嗎？”
藍恩此時正在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法術材料前，略微有點發愁的轉身問。
“問了喵！”絨布球搬着一包比它整隻貓還大的包裹，晃晃悠悠的走過來說，“他說能買到的都在這裡了，沒有就是真沒有！嘿咻！”
超大包裹被它放到藍恩腳邊，很是出了口氣，頭上三角狀的小耳朵也抖了抖。
“嘖。”獵魔人嘴裡發出不滿的咋舌聲，“說什麼‘諾維格瑞什麼都能買到’，現在不就打臉了？”
三花艾露貓很是誠實的舉起一隻小爪子，像是課堂舉手回答問題似的：“但是斯圖爾特沒說過這種話啊，我記得是丹德里恩說的喵！”
“好吧好吧，只是牢騷而已。”
藍恩搖了搖頭，手掌‘啪啪’響的拍着身後的巖壁。
這裡是弗堅城中一個堅固而隱蔽的地下倉庫。
被他選中作爲固定式傳送門的建造地點。
本來這種設施的選址，應該是靠近魔力之所爲好，最好是乾脆就建在魔力之所上。
可是離弗堅城最近的魔力之所，是一個龐塔爾河谷中的河心小島，把傳送門建到那兒還有什麼意義？
那隻能用另外的方案來完成建造，也就需要達成更苛刻的建造條件。
弗堅坐鎮龐塔爾河谷的入口這個關鍵位置，眼下當然是要好好利用起來。
跟龐塔爾河入海口的諾維格瑞的貿易，可是一條絕對不容忽視的財富航道。
在弗堅被打下來的當天，一條非常簡陋的商船就已經開進了龐塔爾河中，抓緊開始重新跑這條航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