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想你肯定搞錯了,貓。”杜鵑騎士長在頭盔下悶聲悶氣的說。“我們不是什麼遊俠、傭兵。我們是軍隊。”
“我們不講卑不卑鄙,我們看的是完成任務,還有執行效率。”
“現在,我們就挺效率的,不是嗎?”
“嘭!”
雙手大劍在杜鵑騎士長的手上如同單手劍一樣快速晃過,但是絨布球再次閃身的時候。
它還在半空之中,剛把劍揮出去的杜鵑騎士長好像已經有點摸到了它的風格,擡腿就是一腳橫掃!
這一腳試探性的踹向了絨布球閃身的方向,並沒有直接踹準,但是在絨布球本身的速度之下,這勉強掛邊的磕絆,也足以讓它踉蹌一下了。
而也就是這一下踉蹌!
經驗豐富、配合嚴密的杜鵑騎士長立刻跟上!
左手上的大盾在運動軌跡上帶起了白色的幻影,看上去跟火焰世界的【戰技】十分相像!
不久前,同樣的盾牌衝擊還只是在尋常杜鵑騎士的手上,就把這片黃色毒泥上的泥濘,掀起來足有幾噸重!
剎那之間,絨布球的瞳孔驟然收縮成幾乎一條縫!
它的呼吸頻率立刻完成調整,身體的關節與肌肉在這一刻徹底放鬆下來。
四隻小爪子露出肉球,踩在衝擊過來的大盾盾面上。
“呼!”
由騎士長施展出來的盾牌衝擊,在地面上造成的衝擊扇面比剛纔大了一倍不止!
而絨布球,則跟着成噸的泥土一起被掀飛了出去。
它的身體顯得格外輕盈,幾乎虛不受力一樣。
但這次,它被掀飛得太高了,高到地上的杜鵑騎士們可以預先判斷它的落點,好幾個人圍着等它。
絨布球則在經歷了這麼多世界之後,也不是白給的。
它掏出鍊金炸彈就先一步往自己的落點扔!
來!敢堵我就先挨炸!不想挨炸就得分散,讓出位置來!
果然,對面並不傻,沒有徹底圍堵絨布球的落地點。
炸開的鍊金炸彈破片,在杜鵑騎士們的盾牌和盔甲上發出密集的‘叮叮噹噹’撞擊聲。
但是他們也並沒有徹底放棄圍堵的動作,只不過空位留的大了點,削弱了爆炸效果而已。
卻還是進一步壓縮了絨布球的移動空間。
其實到了這一步,絨布球想跑還是很容易。
但是就連杜鵑騎士長都看得出來——這隻貓不會跑。
無人保護,沒有言語也沒有表情能力,完全就是戰鬥外行人的白金之子們,只能顫顫巍巍的逃命。
而後面則是點名一樣的杜鵑騎士們,扔出杜鵑輝石或者拉響騎士弩。
而每當他們這樣做,白金之子們就會倒下好幾個。
他們死的時候都顯得很安靜,讓人無法理解他們到底痛不痛苦。
但是,他們在被擊中後,那些肢體依舊會神經性抽搐,即便是在黃色毒泥裡掙扎爬動也想往前趕,遠離杜鵑騎士們。
……他們肯定還想活!
白金之子的魔弓手幾次三番想要跟載着她的大狼一起衝過去,可是魔弓手這種手段,只要對面鐵了心只架盾,單挑的情況下真的很被動,缺乏突破能力。
而絨布球則在跟杜鵑騎士長,還有另外三個杜鵑騎士們纏鬥不休。
他們的戰場最爲激烈,快速閃爍的刀劍火星連成一串。
但是不管是杜鵑騎士們的【魔力盾牌】,還是裝備的本身質量,都不是輕易就能損毀的東西。
僵持之下,杜鵑騎士長甚至得以抽身,杵着長劍在旁邊觀戰了。
“這只是一次例行狩獵,貓。”杜鵑騎士長經過剛纔短暫卻劇烈的戰鬥後跟沒事人一樣,語氣中甚至透露出不解,“我真不知道你在憤怒什麼。”
騎士長聳聳肩,頭上的鳥羽頭盔頂飾晃了晃。
“卡利亞王室無能,現在他們只能控制湖西岸的有限空間,所以我們才能時不時過來,補充一下做【白金壺】的原材料。”
“但說實話,光是看着這些白金之子我就夠噁心的了。你也看見他們的血了不是嗎?”
騎士長似乎在頭盔裡刻意嫌惡的乾嘔了一聲。
“多噁心啊。一點沒有正常生命的樣子。”
“而你,貓……你似乎看我們狩獵這些骯髒的生物,感到很生氣?”
“我說了!”絨布球的雙劍再一次跟一柄青藍色的長劍對碰,這是施加了【魔力武器】的魔法,“你們的行爲,根本不是狩獵!那只是屠殺喵!屠殺!”
“那就當是屠殺吧。”杜鵑騎士長又一次聳聳肩,“我們對於說法問題並不敏感,所以你怎麼說都沒關係,貓。”
絨布球輾轉騰挪,它的戰鬥風格實在不適合現在的環境。
但是小貓眼看着遠處,白金之子們還在一個個倒下,它連鬍鬚都在憤怒的顫抖。顯然是已經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戰鬥風格問題了。
而看它這幅樣子,杜鵑騎士長似乎想到了什麼。
“不過不管你怎麼說,貓。我們都是按圍獵的方式來安排這次行動的。”
騎士長的聲音低沉,並且隱約帶着嘲弄和玩味惡意的笑。
絨布球的小臉明顯一僵。
“啊,”騎士長聲音裡那惡意的笑聲更明顯了,“看來你很清楚,圍獵的意思是什麼。”
圍獵,不同於追蹤式的狩獵。
是先用比較多的人手,將一片地區給圍起來,大致封鎖之後,逐步縮小封鎖圈,然後將數量大卻零散的獵物聚集起來,高效率的方式。
而在此時此刻,杜鵑騎士長只是想跟絨布球透露出一個消息而已。——你讓白金之子們往你的身後跑,你以爲你的行動能夠拯救他們,至少是拯救一部分白金之子?
那你真是搞錯了。
我們在狩獵白金之子的時候,一向都是用圍獵來提高效率的。
而能在屬於卡利亞王室控制的西側湖畔展開一場圈地圍獵,也說明了卡利亞王室現在對於領土的掌控是何等衰微。
但無論如何,杜鵑騎士長都做到了一些他預想中的效果。
——他讓絨布球更憤怒了。
戰士的怒火如果不能受到自身的控制,那就只是負面效果而已。
但是與此同時,杜鵑騎士長卻又感覺……不太對。
因爲小貓那雙憤怒的眼神裡,真的就只有憤怒,而沒有丁點兒的害怕、恐懼、無措。
這是聽到‘周圍有更多敵人’後的正常反應嗎?
但杜鵑騎士長也覺得無所謂了。
本來就是一次例行狩獵而已,這隻貓速度太快,真想走的時候他們多半也攔不住。
所以,騎士長掏出來信號棒的時候,顯得非常從容。
這支信號棒打上天,就算是卡利亞王室對領地的防守力量再怎麼薄弱,也該有部隊趕過來了。
這也象徵着圍獵的最後階段,收網。
“咻~啪!”
青藍色的煙火在天上炸開。
同時,杜鵑騎士長也不着痕跡的握緊了劍柄,耐心等待着絨布球可能的破綻。
但是兩秒鐘過去後,他沒有等到絨布球可能露出的破綻。
相反……是他率先轉過頭去看那圍獵白金之子的獵場。
因爲,太反常了。
沒有逐漸縮小包圍圈所造成的嘈雜和混亂,沒有那些銀色‘青蛙’更加劇烈、更加滑稽的掙扎動靜。
頭盔和盔甲發出輕微碰撞聲,而在銀色的頭盔之下,杜鵑騎士長的眼睛接連掃過周圍的灌木叢中,陰暗的環境之中,似乎並沒有什麼多餘的杜鵑騎士出現。
不!
……似乎有什麼東西!
那是一個從陰影中漸漸走出來的,高大的人影!
“是混蛋也是笨蛋!”而在這時,在仍舊接連不斷的金鐵交擊聲中,絨布球低沉的聲音響起,“你們以爲我在等什麼啊喵?!”
絨布球的言語剛傳到杜鵑騎士長的耳朵裡,隨即,在頭盔的觀察縫中……那道高大的人影突然消失了!
緊接着!
“嗖!”
騎士長頭盔之下快速巡視的眼球,捕捉到了一條黑影閃過!
隨後就是‘咔嚓’一下的機械咬合聲!
一個一手掛着盾牌,一手拿着騎士弩準備再次上弦的杜鵑騎士,他的右側肩膀被一條勾爪鎖鏈給猛地抓住!
杜鵑騎士們的盔甲都是黃金王朝制式,材料卓越。
因此勾爪在肩甲上剮蹭出了火星,但肩甲並沒有被勾爪的壓力給抓破。
可是隨即,被抓住的杜鵑騎士,整個人就跟栓了繩兒被拽走的布娃娃一樣!徑直被扯得飛了起來!
“嗚!”
頭盔下傳出茫然的悶響。
然後是爆炸般的‘嘭’的一聲!
被拽着飛過去的杜鵑騎士,下一瞬間就以更加爆裂的速度向後倒飛過去!
整個人都被猛烈的一腳踹成了個類似‘小於號’的銳角!
前後速度的劇烈變化還有慣性,哪怕是不計算直接衝擊力,身體內部的負荷都讓他的身體從任何有孔的地方往外噴血!
頭盔觀察縫裡,血液在半空中就被拉成了一條線。
盔甲的碰撞聲如同大錘砸擊!
在精準的控制之下,倒飛出去的杜鵑騎士剛好撞在了一個正拿着杜鵑輝石的同伴身上。
兩個板甲騎士在撞擊中骨斷筋折,滾作一團。
而那塊杜鵑輝石也在這過程中被擠碎,釋放出來的輝石魔力團根本無處可去,就在兩人中間炸開!
“啪、啪!”
一連好幾聲,魔力光團炸裂的聲音十分清脆。
而那兩具已經沒動靜的屍體,則在衝擊下抖動、隆起着。從縫隙裡透出輝石魔力那青藍色的光。
藍恩踩着黃色毒泥走出來,鉤鎖‘咔噠’一下在左手臂甲上完成復位。
場面上一時陷入了寂靜。
獵魔人掃視四周,卓越的視力讓他在陰暗的光照下也看到了一點在意的東西。
那是一個已經埋在泥濘中的白金之子屍體,在旁邊,插着一根簡陋的、纏着布條的長槍。
藍恩點點頭,他的舌頭在嘴脣裡劃過了自己的牙齒。
“杜鵑騎士。”
“這些……是你們做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