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楚周趕上飛機,準備從閩江飛回新吳的時候,位於京城的白雲觀也正在熱鬧的開着會。
鑑於泉安事件的大規模大影響,工作效率一向高的大夏上頭自然不會忽視,在確定了颱風登陸之夜的不尋常後,通知就立馬發了出去,召集了好幾個國內高道來白雲觀開會。
之所以地方定在了這裡,一是因爲目前道協內部全真派居多,自然是要尊崇全真祖脈之一的白雲觀了。二來,大夏目前的高道早就那麼幾個,全都被達官顯貴蒐羅到了身邊,就近原則方便一點。
“反正事已至此,網上的流言也很多,你們必須早點給我做出個答覆來!”
“泉安那麼大的地方,那麼多的人,那麼大的動靜……事發之前竟然一點風聲都沒有,你們好好想想!養人千日用你一時,別讓我失望!”
封閉的會議室裡面,一身着便裝的漢子憤怒的拍桌大罵,身邊一圈道士打扮的中老年人都垂頭聽斥,不敢多言。
“哼!”
漢子罵完人,最後手一甩,直接走出了房間。
大概他也知道,作爲門外漢的自己留在這裡也沒用,具體事情還是得讓具體人物來解決。
而等着上位者走了之後,作爲白雲觀主持的清風老道才假裝眼睛乾澀的用力眨眼幾下,朝着邊上的道長搭話,“石修行,此事……你怎麼看?”
那被問的苦笑一聲,亦是慫的縮脖子,“我能如何看?貧道也沒那眼力啊。”
經歷過多次的摧殘,大夏已經是沒有真修了,像他們這樣的,頂多只能靠術法謀生,稱爲“術士”,可惜最近幾十年,術士的日子也不好過,整體實力都比不上南洋的那些法師,也只能依靠養生術來給富貴人家當供奉。
“那文老修行……您如何看?”
一人無法,清風老道隨即扭頭問了另一位道長,“您是茅山宗的,您……”
茅山術名滿大夏,誰不知道這是個捉鬼打鬼的大家?
可那名留着長長白鬚的老者也只是搖了搖頭。
以他的年紀,那是經歷過近代後多次降維打擊的,年輕時候保命都很辛苦,哪裡有空修行?也就發展起來後靠着輩分和年紀做了茅山法脈的主持罷了。
更何況天下大勢相同,道門不興是真的,哪有一家傳承獨存的道理?
如今的茅山處境,大抵同正一祖庭的龍虎山差不多了,仙氣沒有,煙火氣倒是很豐富。
見此,清風老道臉皮子一抽,再次轉頭看向了另一位,“會長你看……”
現任道協會長的老道長感受到視線矚目,只是嘆氣,“這……我……唉!”
他搖了搖頭,沒再說話,一副無能爲力的模樣。
泉安之事一看就很棘手,他們這羣“不學無術”的哪裡敢管?
可能有些人是真心覺得自己道行不夠,擔心接過這燙手山芋後反受其害,有一些卻是隻想推脫了——
在富豪圈子裡混了那麼久,有什麼陰險事兒他們早就見過了,只想拿錢辦事,安生養老,如今上面安排下來的任務,若是錯了一步,結果定然要比爭家產失敗還嚴重許多。
何必多事呢?
“不知老天師可有見解?”
等着周圍屬於全真一方的人問完,清風老道這才問向對面如今的天師府掌教人物。
老天師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彷彿才從睡夢中醒來,滿是茫然。
清風老道一見他這態度,就曉得天師府是不想幹了的。
這位老天師的名聲他也聽說過,是讓人拱上去的外來戶,由外姓改張姓執掌門戶的,這些年裡面表現的十分配合上麪人,讓幹啥就幹啥。
雖說現在龍虎山成旅遊景點了,可天師府裡面殘留的壞東西也被他趕了出去,算是守家得當,因着他的辛勞聽話,正一派在道協裡竟然還多了幾個位子……
咦~
這麼一想,這老天師也不是個簡單人物啊!
清風老道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他也是外人推上來的啊!
白雲觀的名聲如何道門都清楚,後面才讓一羣端正的老修行一塊使勁,把原觀主給拱了下來,推了清風老道當新主持。
結果他才上任沒多久,就遇上了這樣的事兒……
這也是清風老道顯得最爲熱心關切的原因之一,畢竟如果這任務幹不好,別人沒事,他就得灰溜溜的下臺了。
好在那漢子下放完任務就走了,不然要是繼續待在這裡,清風老道又得老幾歲。
“想來今日才知此事,大家是沒有辦法商量出個章程的……不如且先回去休息一陣,其後再議?”
反正如今的道門也算是看開了,本事沒有就安心當鹹魚嘛,他們也不信上頭會因此把他們都擼一遍……按以往的邏輯,上頭最信任的還是自家火力。
別看剛纔那人話放的狠,其實對方什麼職位他們也清楚,估計是讓上司施壓了,這才急哄哄的湊了他們過來。
“各位……何不多待一下?”
清風老道看着一羣修行就要離場,連忙出聲,“這,大家好不容易相聚,貧道也像好生招待……正好如今盛夏,我去摘幾個西瓜給諸位修行嚐嚐?”
白雲觀的西瓜?
老天師聽了,忍不住嘴角一抽。
“你家的西瓜太過出名,我等還是不方便享用的!”
“唉——”
看着人逐個的走散,清風老道的心拔涼拔涼的。
難道他這白雲觀主持的位子還沒捂熱,就得退位讓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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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吳臨湖鎮。
楚周總算是趕了回來。
他二話不說,直接就往三清觀那兒趕去。
拿鑰匙開了門,迎面而來並非長久沒有營業的老舊建築的腐朽氣,而是清爽宜人的涼風。
大概吳家老太太的確很守約定,經常會來這裡打掃,加上風水局的作用,讓三清觀在這盛夏裡面守住了一方清涼。
不過這時候老太太並沒在,應該是此時氣溫有點高,不方便老人出門溜達。
大黃一進門就撒歡去了。
它也算是“久別還鄉”了,興奮的在三清觀的角落到處嗅味道,只差撒尿標記了。
楚周先去把觀裡的事物檢查了一遍,沒發現什麼疏漏的地方,甚至連後院的菜地都讓老太太收拾了乾淨,種了點菜苗在裡面。
隨後他就去給三清祖師上了柱香,順便把這三個月來想吐的槽都對着神像吐了。
唉。
楚道長還是挺有長者包袱的,總不能把心事都跟後生說了。
然後的事也多,他還要去跟人扯皮,說清楚三清觀的問題呢!
三清觀建立的早,是老道士年輕時就修了的,那時候組織手續也不多,像臨湖鎮這種不發達的村鎮更是不知道要登記的事,只等建立了十幾年後,纔去上面掛了號。
後面便是收養原身這個棄嬰了。
老道士見原身性格內向敏感,就覺得如果讓人出家爲道,只怕會憋死在三清觀的房子裡,於是想着用積蓄供養原身上學,讀箇中專也好,起碼有手藝養活自己。
奈何原身文不成武不就,高中讀了一半輟學了。
等老道士再想走關係給原身扯道士證,讓他在自己去後好歹有個安身之地的時候,已然來不及了。
雖然如果上頭開發這兒的心思堅決的話,完全可以咬死這一點——
子孫廟的繼承也得是徒弟繼承師父的,雙方都要是道士才行。
楚周沒有道士證,那就不算數!
至於地皮房子的……
總有藉口出來的。
想到這裡,楚道長都感覺身上壓力大。
大的小的,什麼東西都要他來收尾,他可真是天生的勞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