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笑着，指了指天。
“那位修行者壽命走到盡頭後，身死道消，而剩下的鬼氏一族中再也沒有出現過驚才絕豔之輩，鬼物的壓制開始鬆動。”
“如果放任不管，鬼物會再度出現在人間。”
“後來鬼氏一族有一人發現，如果將那些鬼氣吸入身體中，就能有效減少鬼物的誕生。”
“至此，鬼氏一族所有族人成了吸收鬼氣的器皿。”
“然，人體是有極限的。”
當人類的肉身吸入過多的鬼氣後，他們發現自身思維也開始朝着無智的鬼物進行轉變。
一旦鬼氏一族化作鬼物，那麼等待外界的是壓抑了千百年的鬼物兇潮。
這對人世間而言，是一場大災難。
想要破劫，只能離開鬼門從外界尋找辦法。
可惜，當初爲防止鬼物出去，鬼氏一族的修行者在那鬼門上施加諸多陣法封印。
或許從一開始，那位修行者就沒想過再離開。
想要從內部解開封印，難如登天。
一代代鬼氏族人被消磨殆盡，身化鬼物。
不知道是鬼物渴望生靈血肉的本能，還是因爲鬼氏一族殘留的想要離開的執念，在他們化作鬼靈後，依舊日日夜夜衝擊着鬼門。
無數歲月後，陣法鬆動，當鬼氣積攢到一定程度後，鬼門會打開一段時間。
後續，就是神槍宗發現鬼門進行鎮壓看守，並開宗立派的故事了。
先入爲主的觀念下，神槍宗的人從未想過，從鬼門中出來的，除了鬼物外，還有被同化的鬼氏一族。
這段被淹沒在歷史中的過往，讓聞者敬畏。
不是所有人都能有以一族鎮壓鬼物的覺悟，更不是所有人都有以身化器，容納鬼氣的勇氣。
“前輩大義，鬼氏一族大義。”
“神槍宗在此代表西州，拜謝鬼氏一族之庇護。”
“衆弟子，隨我行禮！”
江長老起身，整理衣冠，他肅穆地站在鬼王面前，雙手交疊，鄭重彎腰行謝禮。
在他身後，神槍宗衆人上到掌門下到弟子，全部弓腰。
“吾等拜謝鬼氏一族之庇護。”
鬼氏一族爲西州所做的一切，值得這敬那千年堅守的一禮。
就連秦戰等人都在邊上行禮。
哪怕這是屬於西州的故事，可西州同南州，都是青元界的一部分。
若西州淪陷鬼物之手，南州也是在劫難逃。
在這嚴肅的氛圍中，鬼王吃烤兔的動作放停了，他靜靜看着這一幕，在他的身後，無數鬼氏一族的族人找回神智，化作鬼靈，消散在天地間。
穿越無盡時光，鬼氏一族終於能擺脫鬼物的身份，再入輪迴。
千百年的鎮守和等待有了福報。
鬼王垂落的眼眸中終究是浮現了一縷釋然。
他找回神智的那一刻，他想過若是這些人想要否認鬼氏一族的犧牲，那麼他就屠了這些忘恩負義之輩。
當然，得將陸老闆留下，烤兔他還想吃。
幸好，時光荏苒，恩義不變。
神槍宗的表現，讓鬼王放下了心底攀升的暴虐。
以一族之力拯救世間萬千人族，本身存在化作歲月中的塵埃，要說毫無怨言那是假話。
鬼氏不求回報，但求同心同德。
這禮，他當受。
“呵！”
“起吧。”
他輕笑一聲，神情由內而外的平和。
待在陸蕪另外一邊的李大爺挑眉一笑，看樣子他不能登場了。
在陸蕪再度遞來一隻烤兔時，鬼王搖了搖頭。
“不用了，足夠了。”
他撩起袖子，袖子下方的肌膚出現裂痕。
時間到了。
他們早就不是人了，在最後能找回人性，以人類的身份死去，他知足。
鬼王將那顆心再度放在陸蕪手中。
“收好它。”匯聚了無數怨念的心臟，是強大的武器。
若有朝一日陸老闆遭受這世間的不公，他的這顆心定能帶來一點驚喜。
這是他的報恩。
“前輩，您放心，我會收好的。”
真心不可棄。
陸蕪將其小心收起，再擡首，所見是鬼王開始虛幻的身影。
“鬼門今日之後會再度封閉百年。”
得益於陸蕪，他們身上的那些鬼氣消失了，鬼門後大量的鬼氣本就集中在鬼氏一族身體中，他們走了，鬼門會變得牢固。
“我很高興。”
鬼王對着陸蕪揮揮手，在含笑中，化作漫天光點。
陸蕪伸出手，卻撈了個空。
鬼氏一族走了。
寒潭下方，鬼門發出轟隆的聲音，逐漸閉合。
天地歸於清明，萬物寧靜。
火堆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喚回衆人的神思。
“我回去後，會爲他們立牌位，讓神槍宗弟子世代供奉，香火不滅。”
掌門做出決定。
比起鬼氏一族，他們所作所爲不過爾爾。
“可歌可泣啊。”
秦戰感慨。
“可敬可佩啊。”
樓小天跟上。
“可……咦，什麼東西焦了啊。”
龍聳了聳鼻子。
扭頭一看，炸了。
“我的烤兔！”
在他們失神中，幾隻烤兔表皮已經變成焦黑色，糊味重擊衆人的心。
“沒事，將外皮削掉還能吃。”
姜雲鶴瞅了幾眼斷定。
就算是吃壞了肚子，他也能拿出藥物來治療。
“我有個鬼故事你們誰要聽?”
章月出聲吸引了衆人的視線，單含之投來疑惑的眼神。
“陸老闆不見了。”
主廚位置所在，空空如也。
對烤兔虎視眈眈的人和獸還有很多，而餘下的烤兔不過幾只。
滋啦啦。
剎那間，人和獸的視線化作火光碰撞在一起，發出爆鳴聲。
“吼！”
有修爲強大的妖獸率先出擊，以極快的速度叼住一隻烤兔，身形急轉沒入叢林中。
第二個出手的是江長老和丹長老。
只能說這兩人不愧默契非凡，看上同一只烤兔。
一人抓住一條兔腿後，視線一接觸，兩人用力將烤兔撕開平分，到手就溜。
秦戰動作飛快，長手一撈，趁機抓住距離自己最近的那隻烤兔，甩給其餘工具人一個眼神閃身走人了。
徒留剩下那些修爲相仿的神槍宗弟子面面相覷，火藥味十足。
“開戰吧。”
師姐從空間中掏出長槍。
“來。”
師妹放下挽住師姐的胳膊，眼神凝重。
長槍舞動如龍，大戰爆發。
某處，正在欣賞月色的陸蕪哼着小曲，擺攤時間已過，想讓她加班，沒門。
賞賞月，擼擼毛茸茸，快哉，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