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山,烏巢。
牛毅正與烏巢禪師坐在巨大的烏巢中央,對坐桌案前,品着那牛毅帶來的火棗茶。
烏巢禪師放下茶杯,看向對面的牛毅,溫和笑道:
“怎麼樣,如今可有把握,在這一元內修得混元道果?”
牛毅微微搖頭道:
“不瞞禪師說,修成混元道果的艱難,確實是比我先前想象的還要難上許多,如今仍是進展緩慢啊.”
禪師道:
“你如今負責佛法東傳一事,此事功成之日,亦是有大功德的,到時候這功德對你來說,自是有天大的用處。”
“等時機一到,大天尊便會尋你,到時自有你的好處。”
牛毅聽聞此言,心中也是有些好奇。
聽老禪師的意思,天庭之中莫不是還有能幫助自己修煉混元道果的寶貝?
不過想來也正常,三界之中隱秘無數,便是天庭他所能見到的其實也不過頗爲淺顯,只能見到表面那一層。
牛毅提起一旁的翠玉茶壺,給老禪師面前的茶杯重新倒滿。
“說起來,那唐三藏如今已經到了大唐的邊界,河州衛界,朝着五行山行去,想來月餘時間,就能到達禪師這裡。”
“這西天取經一事,如今算是正式開啓了。”
老禪師拿起茶杯,笑道:
“呵~說起來,我前些年見那福陵山雲棧洞的豬剛鬣在那落戶,但造了不少殺孽,便要他與我修行一陣,可惜他並不肯。”
“我觀他那性子,其他還好,唯有兩點,一是色,二是懶。”
“如今即將要隨着那唐三藏前往西天拜佛求經,在這西行路上,想必也會出不少亂子。”
牛毅認同的點了點頭道:
“這西行一路,是取經之路,也是修行之路。走的是路,修的,卻是心。”
“若是這五位能經過重重磨難取得真經,修成正果,日後也是三界中的一段佳話。”
地府,無盡的陰土中,那一片漆黑的黑谷之中。
此時,一道渾身包裹在漆黑陰氣的身影看着眼前的兩人道:
“那通天江兩岸地界,近些年誕生的遊魂怨鬼,尊主始終不肯讓我等觸碰,那神醫道君當真如此厲害?”
其中一道形似妖嬈女子身影的存在緩緩道:
“不然呢,能讓尊主肯主動退步的存在,又會是什麼簡單存在~”
“傳聞這位如今佔盡了天地間醫道的氣運,神名傳遍了四大部洲,即便如今的地府之中,也是有不少生前信奉這位的。”
“能有這般能耐的存在,近些年,也就是那位九天蕩魔祖師能壓過一線了~”
“你若是不服氣,大可前往武當山地界收取孤魂冤鬼,傳揚尊主之道,去觸觸那位的黴頭試試看~”
那隱藏在黑暗中的陰氣身影冷哼了一聲,頗爲不服氣的道:
“那神醫道君乃是醫道成神,與那蕩魔祖師豈能相同,尊主讓他三分,怕也不過是因爲此人在天庭身份極高,這才讓他。”
“一個醫道成神的,能有多少本事,那通天江兩岸範圍廣大,不知要錯過了多少孤魂冤鬼。”
這二人身旁一直在聽着的白衣男子笑了笑道:
“聽於兄弟的意思,這是打算去那通天江兩岸走上一遭?”
“正有此意!”
那陰氣身影冷笑道:
“此時通天江兩岸那許多的遊魂怨鬼,也就是你我等人的同袍正在遭受苦難,怨恨無處發泄,最後被押往那枉死城。”
“明明受苦受難的是我們!當年被那些人迫害的慘死,連親自復仇都不許我們去做,這便是他們的法度!”
聽聞此言,便是他身前不贊同的兩道身影也沉默了下來,那女子摸了摸脖子上那一個閃爍着幽綠光芒的小瓶,其中似是有兩道猙獰的幽綠面孔閃過。
“我此次前來,本身想要問詢一番你們二人是否願意與我前去前往搭救,既然你二人都不願意,那我便親自前往。”
“我就不信,那神醫道君再厲害,能有何本事,能在整個通天江地界尋到我的動靜,身影!”
那漆黑身影說完便化作陰氣消失無蹤,而在場的二人也是一時無聲,靜坐良久。
黑谷最深處,一座半佛半魔,只在地面上露出了一個頭顱的巨大石像正靜靜的矗立在這。
一道漆黑的僧袍身影正站在佛魔石像頭頂,看着那道遠去的黑氣,面上沒有任何表情浮現,既不贊同,也不阻止。
“地藏,你我再賭上一場,如何”
五行山外的道君廟中,劉伯欽正與家中老母祭拜着眼前的道君神像。
忽的,劉伯欽耳邊好像突然聽到了什麼,他驚訝的看向道君神像,忙朝着道君神像再度躬了躬身子。
“請道君放心,我現在就去。”
“兒啊~莫非是道君有何吩咐?”
“正是,請母親放心,我去去就回,還請母親與鳳兒先行回家。”
那老夫人看着眼前自家這頭戴花斑豹皮帽,一副獵戶模樣的英武漢子,連連點頭道:
“好好好,既然是道君的吩咐,你一定要做好。”
劉伯欽鄭重點頭,快步走出道君廟大門,從家僕手中取下一袋毒藥弓矢,拿過那點鋼大叉,朝着山下行去。
“太保,太保!”
劉伯欽一路下山,遇到的行人盡皆與這位打着招呼,他一路行走一路招呼,很快便出了道君廟山下的村莊,朝着道君所傳訊的地方走去。
劉伯欽一離開村莊進入山林後,便如同猛虎歸山,放縱的跑了起來,一股無形的威勢從他身上升起,驚的四周虎狼蛇蟲紛紛逃離。
若是平日裡,劉伯欽進入林中定是要尋上一尋獵物,但如今他卻無視了周圍的動靜,只是快速朝着一個方向飛奔。
半響後,劉伯欽聽聞一陣馬匹驚恐的嘶鳴聲,頓時眼前一亮,朝着那處奔去。
“嘩啦——”
似是感受到了某種熟悉的恐怖氣息,這周圍的虎狼蛇蟲俱是神色驚恐,倉皇逃離,而那坐在馬背的上驚慌人影,也驚訝的看着這一幕,直到劉伯欽的身影從草叢中躍出。
劉伯欽快速上前,看着坐在那已經被嚇到趴坐在地的白馬背上的長老。
“長老!還請這位長老莫要害怕!我是前方那神醫村的獵戶,姓劉名伯欽,綽號鎮山太保,特奉神醫道君之命,前來搭救長老!”聽聞劉伯欽的話,唐三藏面露驚訝,但還是連忙行禮道謝。
“真是多謝太保了,貧僧本是從大唐前往西天拜佛求經的和尚,路過此處,被這些虎狼蛇蟲攔住了去路,若不是太保相救,貧僧此次怕是就要難以脫難了。”
“哈哈哈~長老勿要客氣,此番也是道君命我前來相救於長老,我這才一路趕來。”
“此地也是大唐地界,你我乃是一國之人,長老也不必如此客氣,只是.長老莫非是孤身一人前往西天取經?”
劉伯欽看着眼前這一臉佛像的長老面上卻有些驚訝,實在是這位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會武功,有防身能力的樣子。
若是眼前這位孤身上路,若非是先前道君命他前來搭救,莫說是去西天拜佛求經,便是兩界山,這位長老也是到不了。
唐三藏聽聞這話,不禁面色發白,嘆了口氣道:
“唉~好叫太保得知,先前貧僧離開之時,還帶了兩位侍從,但在先前那地方,遇到了三個妖怪,我那兩個侍從被妖怪給”
唐三藏說到這,忍不住雙手合十,連道阿彌陀佛.
劉伯欽見唐三藏如此,不由得搖了搖頭道:
“長老先前路過的地方乃是雙叉嶺,乃虎狼巢穴處,有妖怪存在再是正常不過,似我神醫村衆人,往往都會避開那地。”
“還請長老莫怕,請長老隨我回村,在我家中住上一宿,若是長老仍要出行,我明日便護送長老一段便是。”
唐三藏大喜,連忙點頭道謝。
“那貧僧便多謝太保了,不知道太保村中可有道君廟,貧僧也去上一炷香,感謝道君的恩情。”
“哈哈哈~自然是有的,長老請。”
唐三藏對這位神醫道君的事情十分熟悉,當年他自幼差點被那賊人害死,正是道君顯聖,賜下一對手鐲,護住他的母親不被奸人所害。
他那婆婆在萬花店住了十八年,直到等到他前去尋找也還好好的,這也是道君門人的幫助。
所以唐三藏雖修佛法,但對這位道家的神醫道君也是極爲敬重的。
劉伯欽在森林中不斷給唐三藏引路,而唐三藏此時也牽起了再度站起的白馬,跟在劉伯欽身後,一路朝着神醫村走去。
“說起來,貧僧還不知,貴村爲何叫神醫村,可是與那位神醫道君有何關係?”
“哈哈哈,不錯!”
劉伯欽哈哈一笑,將自己從母親那聽來的告知給唐三藏。
“傳說,神醫道君的信仰乃是從那西域的道君山傳來的,而我們神醫村當時是沒有居民的。”
“自從當年此地建起了我大唐地域的第一座道君廟,隨後慢慢的道君廟周圍也聚起了一批人,那些人便是我們的先祖,而先祖因道君聚集,便取名爲神醫村。”
唐三藏恍然的點頭道:
“未曾想到,竟然還有這般來歷,不瞞太保,貧僧自幼時,一家便得了道君的庇佑,此次定是要去道君廟上炷香。”
“貧僧也曾聽聞道君山乃是天下醫道的聖地,神醫道君的信仰之地,此次西行,若是有緣,也定要前往拜見一番。”
“哈哈哈哈~好好好,等日後,若是長老取真經迴歸,可定要來我這裡,與我說上一說那道君山的模樣啊~”
“請太保放心”
二人一路暢聊着,許是有劉伯欽在,唐三藏也不再如方纔那般害怕,而是一路與劉伯欽說笑着前往了神醫村。
在這中途,劉伯欽還看見一碩大的斑紋虎,在唐三藏面前將這斑紋虎打死,打算帶回家去,讓唐三藏不由得驚歎眼前這位鎮山太保的勇猛。
很快,等到劉伯欽帶着唐三藏回了神醫村,二人卻並未停留,而是徑直前往了山上的道君廟,一個給道君覆命,一個前來拜謝道君。
在這二人恭敬的上完香後劉伯欽這便帶着唐三藏一路下山,將其帶回了自己家中。
深夜,道君廟前。
神醫道君的身影站在廟門前,看向那曾經的五行山,如今的兩界山方向。
“不知不覺間已經五百餘年過去了.”
“是啊~那猴兒也應該脫困了~”
太白星君的聲音從道君身後響起,這位仙風道骨的老人家緩步走到道君身邊,拂着鬍鬚,笑呵呵的看向那五行山。
“道君可是打算在明日見他一面?”
神醫道君沉默片刻,還是搖了搖頭道:
“不了,西行之路漫長,不妨等他們到了我那金兜山,再與他見上一面。”
太白金星揮了揮拂塵。
“道君,奎木狼已經答應日後給這西天取經加上一難,但他也有言,實在是不願意與孫大聖對打。”
“呵~他這是被打怕了~不過也對,當年花果山上他們二十八星宿被那猴兒一個人壓着打,難免有些恐懼,這也是正常的。”
“不過,星君,此事倒也是不急。”
太白金星拂着鬍鬚,微微點頭。
金星與道君站在這山峰上,就這麼靜靜的看着聊着,直至第二日天明,衆多信衆開始上山朝拜,這二人依然站在此地,遙望着五行山。
半響後,忽的,地面突然開始傳來了一陣震顫,太白金星與道君神色一動望向前方的五行山,正見五行山竟然開始不斷顫動起來。
“這是怎麼了?!”
“山神!山神震怒了?!”
“你們快看!兩界山那邊!兩界山竟然開始顫動起來了!”
村中的人們正在看着那不斷顫動的山峰,眼中浮現驚恐之色,忽的,那兩界山突然爆炸開來,與此同時,一道金光直衝天際,那熟悉的聲音傳入了道君與星君的耳中。
“俺老孫出來了!俺老孫出來了!!!”
聽聞這熟悉的聲音與那聲音中的興奮,道君與星君的面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
五百年多了,這猴兒終於災愆滿日,得以脫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