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的真諦,也許不經意之間,流過的淚水
劉媽媽走後,劉晨星一句話也沒說,癡癡地坐在牀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要去看夕月!”劉晨星下定了決心。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他都要去看她,他都要去陪在她的身邊,他都要去做他該做的事情。它好想念他呀
“不行,你現在不能到處亂跑!”許聞亞死死拉住劉晨星,不讓柳晨星下牀。可惜對他來說,在一切的一切都沒有那麼重要,只要看到他,什麼都不重要
“你讓開,我一定要去。”劉晨星衝着許聞亞大吼。
“你忘了,醫生說你的傷正在恢復的緊要關頭,要你別亂動嗎?”
“我沒忘!”
“那你……”
“如果你再不讓開,我就用左手來拉開你!”劉晨星淡淡地說道。好像他正在談論的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而不是他的左臂的生死存亡。
“你真的不害怕失去這隻手?”
“如果失去了她,就算我四肢健全又如何。我一定要去看她,就算真的沒有了這隻手,我也在所不惜!讓開!”劉晨星真的提起左手,去推許聞亞。
許聞亞又如何敢再阻攔,只得幫他下了牀,開了門,“我和你一塊去!”
“你們誰也不用去了!”許聞歐站在門口,看來已經來了多時,許聞亞和劉晨星的談話他似乎都聽到了。
“爲什麼?”這話對於劉晨星來說不異於一個晴天霹靂。過了好半天,劉晨星才擠出三個字。分辨不是傻叉的樣子
“現在誰去看她都沒有意義了!”許聞歐現在也不知道該不該繼續生柳晨星的氣,劉晨星此時已經是最難過的人了,更何況就算生氣一切也都不會改變了,“她陷入了深度昏迷!”
“深度昏迷?劉晨星茫然複述道,只覺得心中猛地一沉。
“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的那種昏迷!”許聞歐撇開頭,不去看眼前的人,免得自己又會做出什麼衝動的行爲。
“可是,肺炎本不該這麼嚴重,不是嗎?”開口的是許聞亞。
劉晨星已經呆在原地,整個兒癡了。可惜他們都不知道她的心死啦
“醫生說,照理說,她本不應該會發生這樣的危險,所以,剛纔醫生纔會措手不及,手忙腳亂。”剛纔真是一片混亂,如果不是他碰巧發現樑夕月的脈搏已經幾乎消失,恐怕此時,更大的悲劇都已經釀成。
“那爲什麼會……”原來後悔是這種滋味,在東窗事發之後,她頭一次如此強烈地後悔。原來一個人是不能做虧心事的,否則那種罪惡感真的會令人發瘋。那種思念,那種罪惡感,讓我們都有點生生不已
“……醫生說是她沒有了求生的意識!對於外界的刺激,她完全失去了反應!”許聞歐嘆道,“你現在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嗎?你是我妹妹,你的脾氣我知道。你之所以會做錯事,並不是因爲你心狠手辣,只是因爲你心中氣憤,無法平衡,需要發泄罷了。可是你瞧瞧,這結果你預料不到吧!傷害別人是不會爲自己帶來快樂的。我想事後,你一定也不是心安理得,多少有些不安吧!”
“哥哥!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現在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呀?我不想夕月死,我一點也不想她有事。我氣她,但是我不恨她呀,她、她還是我最好的朋友!”許聞亞號啕大哭。
“這話,你不應該和我說,你應該去和夕月說!”許聞歐一聲長嘆,輕輕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我想夕月並不需要你爲她做什麼,你唯一應該要做的,就是去告訴她你愛她!喂,柳晨星,你要去哪?”許聞歐伸手去拉柳晨星。
“哥哥,讓他去吧!”許聞亞攔住許聞歐的手,看着劉晨星掙扎的身影,含淚說道,“就像你說的,他也有他該做的事情,對不對?”
許聞歐看着自己的妹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你說得對!”
柳晨星捂着傷口在走廊裡靠着牆壁艱難地一點點往楊夕月的病房挪。他要告訴楊夕月,他愛她!是,是愛!正因爲將她視爲他的全部,所以他纔不能忍受她對他有一丁點的瞧不起。正因爲他對她是無比的在乎,纔會不能接受他自己原本就不那麼完美的身上憑空多出來的瑕疵。
樑夕月!劉晨星在心底呼喚,夕月!你不能死,你不能有事,你還沒有聽到我向你道歉,你還沒有……
越靠近樑夕月的病房,劉晨星的呼吸不免愈發地急促,躲過了護士的眼睛,看到旁邊的病房裡,從來少將喜怒哀樂表現在臉上的樑爸爸毫不掩飾滿臉頹喪地坐在牀邊,而一向精力充沛的樑媽媽則躺在病牀上。兩人在一夜之間都好像老了二十歲。
站在樑夕月的病房外,輕輕一推就會開的門,在劉晨星看來就好像偉大的事情。劉晨星覺得自己的勇氣正在一點點喪失,深吸了一口氣,一咬牙,劉晨星將樑夕月的病房推開了一條縫,“夕月!”躺在病牀上的楊夕月頓時躍入眼簾。
劉晨星站直了身軀,完全忘記了疼痛,緩緩地走近牀邊,輕輕伏在楊夕月的牀邊,小心翼翼地握起樑夕月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來回摩挲,看着戴着呼吸面罩臉色慘白得沒有一點血色的楊夕月,眼眶一紅,輕輕呼喚道:“夕月!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呀!你生我的氣,所以不肯睜開眼睛嗎?你的確應該生我的氣!我做了那麼過分的事情,說了那麼過分的話,那你起來呀,用你最擅長的那招……幽冥鬼爪來教訓我呀!這次,我保證,我一定不會躲開的。夕月,睜開眼睛!你爲什麼還是不肯睜開眼睛呢?我明白了,你是在怪我光會說,不會行動,是不是?我知道,我知道了!我現在最最應該做的,就是做你一直希望我做的。我這就去做,你一定要等我回來!”說話間,劉晨星的眼前已經變得一片模糊,但是他一點也不介意,他一點也不想伸手去擦。他既不想看到楊夕月此刻萬分憔悴的樣子,也不願意放開樑夕月的手。
劉晨星愣是捂着傷口從醫院一步步地走回了家,四十分鐘的路程讓他胸腹上的傷口裂開,血已經滲透了他裡面的衣服,站在自己家的門前,劉晨星停了停,深深吸了口氣,擡手拍門,“媽!媽!開門哪!”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之後,門被大力地拉開,劉媽媽滿臉驚訝地站在門口,看到柳晨星一身狼狽,滿頭大汗,急道:“你怎麼跑回家了?醫生準你出來了嗎?這麼晚了,你一定是偷偷跑出來的,是不是?你還要不要這隻手啊,啊?瞧瞧,手上的繃帶都鬆了,不知道會不會有事啊!你呀,你呀……你要我怎麼說你好!”
“能不能讓我先進去呢?”媽媽焦急的神情,言語之間流露出來的關心,都與媽媽嚴厲的語氣毫不相符。原來有很多東西是不能光憑耳朵聽的,還要用眼睛看,最重要的,是要用心去體會才能發現的,“媽媽!”他忍不住的感動啦,因爲不是所有事都是眼看的
“進來!”劉媽媽的眼眶一紅,顫聲說道。今天的兒子好像與以往有些不同,她的兒子還是第一次這樣看着她,這樣充滿感情地叫她媽媽,雖然她與這個兒子已經朝夕相對了十幾年,可是,她的兒子還是第一次在眼睛裡有她的存在!這樣的兒子一時之間反倒令她無所適從,“你渴不渴,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我去給你做點東西。對了,今天晚上你反正也回不去了,那就在家裡住一晚,明天早晨回醫院!哦,對,我說要給你做吃的東西的!我這就去,這就去!”每個人都想着,這個纔是我們真正的家
“媽!”劉晨星一把抱住媽媽,垂淚道,“媽媽!你什麼都別忙了,我回來是有句話一定要今天告訴你!媽媽!對不起!我愛你!你不肖的兒子愛你呀!”媽媽心裡真漢子!
“兒子!兒子啊!”劉媽媽更是老淚縱橫,大哭喊道,“老公,老公啊!你有沒有聽到,有沒有聽到剛纔兒子對我說的話?他說他愛我啊!他說他愛我啊!”那自己帶孩子,總有一天會上,真聽話
“我聽到了,我都聽到了!”不知何時,劉爸爸已經站在柳晨星的身後,眼中閃爍着淚光,“你這十幾年,沒有白等啊!”
柳晨星鬆開媽媽,看着媽媽投入爸爸的懷中,號啕大哭,連爸爸也是淚如雨下,“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我終於等到了!”
劉晨星看着,記憶中風華正茂,意氣風發,可不知什麼時候眼角有了深深的皺紋,鬢上有了簇簇白髮的爸爸,含淚說道:“爸爸,我也有句話要對你說!爸爸,我愛你!我愛你們!”柳晨星撲上前去,緊緊抱着自己的父母,三個人哭作一團。
眼淚漸漸止息,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時開懷笑起來。
“時間不早了,星星,你該去睡覺了!”劉媽媽幫劉晨星整理好了牀鋪,來喚他上牀睡覺。
“不,媽媽,爸爸,我想和你們聊聊天,你們願意陪我聊天嗎?”柳晨星遲疑道。他怎麼能在媽媽的面前換衣服,他外套下的衣服上可全都是血,而且血已經開始凝固,貼在了傷口上,被媽媽看到,又會擔心。
劉爸爸和劉媽媽相視一笑,柳媽媽笑着說道:“這有什麼不願意的!只是你現在還有傷在身,要注意休息,要聊天,我們以後還有的是時間!”
劉晨星搖搖頭,輕嘆道:“可是……我現在根本就睡不着!我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想起白天發生的事情。”說罷閉上眼睛,又好像要驗證他的說法一樣,馬上又睜開了眼睛。
劉媽媽看了看丈夫,柔聲問道:“是了,我們去看夕月的時候,是不是還發生了什麼事情呢?”劉媽媽拖着丈夫和兒子一同在餐桌旁坐下。
劉晨星將白天爸爸媽媽離開之後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統統講了出來,又將中午爸爸媽媽到達之前所發生的事情毫無保留地也講述了一遍,直講得口乾舌燥,將劉爸爸和劉媽媽只聽得目瞪口呆。最後,劉晨星看着爸爸和媽媽,忍不住一笑,苦笑道:“我現在終於明白,其實很多事情,真的是很直接,很簡單的。只要自己多一點勇氣,多一點自信,很多事情其實根本就不會發生。現在夕月變成這樣,我是罪魁禍首。如果我相信自己多一點,相信她多一點,如果她沒有喜歡我,如果我能早點想清楚自己的問題,如果……”
劉爸爸打斷劉晨星,接口說道:“如果你不曾認識夕月,如果你不曾來到這個世上,如果我和你媽媽不曾結婚?或者我和你媽媽都不曾出生。那麼一切都會不一樣?”
劉晨星剛剛開始還不明白,越聽心裡就越清楚,聽到最後,終於忍不住笑起來,說道:“乾脆人類從來不曾存在過,地球不曾出現過!”
見到兒子領悟了自己的意思,劉爸爸顯得非常高興,“不錯!兒子,已經發生了的事情,就是已經發生了,不要再去想如果!”
“要喝點咖啡嗎?我去煮!”看到丈夫和兒子相談甚歡,柳媽媽不知道有多麼開心,這是她盼了十幾年才盼到的一天。
劉晨星和柳爸爸相對挑挑眉,一同向柳媽媽點點頭,甚至異口同聲說道:“太好了!”
看到他們一模一樣的動作,誰會懷疑他們不是一對父子呢?劉媽媽擦了擦眼角新滲出來的淚水,含着笑走進廚房,這麼多年以來,她還是第一次這麼開心地下廚房。
一個晚上在一家人的歡聲笑語中很快就過去了,柳晨星甚至將身上的傷口都給忘記了,吃過了媽媽準備的豐盛的早餐,柳晨星出門趕往醫院,他有太多太多的話,要和樑夕月說,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告訴楊夕月。他敢打賭,樑夕月聽到他和父母和好了,一定會非常開心,一定會馬上就醒過來。然後像以往一樣,眯着眼睛瞥着他,嘴角挑出一個漂亮的弧度,露出一個看似懷疑的神情,似笑非笑地說道:“還不快點叩謝恩人?”他一定會好好謝謝她,一定會的,只要她醒過來,要他做任何事情,他都會心甘情願,甘之如飴。
趕到醫院的時候,正是早飯時間,在醫院裡守候病人的家屬都去爲病人領取營養早餐和購買自己的早餐,楊夕月的病房裡只剩下她靜躺在牀上。
劉晨星躡手躡腳走近她的牀邊,她的臉上稍稍比昨天紅潤了一點,不再慘白,嘴脣也稍稍有了一些血色,不再是青色的,漂亮的睫毛密密地覆在下眼瞼上,形成了一個深深的陰影,一頭烏黑髮亮的長髮被梳理得整整齊齊。就像童話中那位被巫婆施了法術陷入睡眠的公主!
劉晨星俯下身,靠近樑夕月的耳邊,輕輕說道:“你在等待你的王子來吻醒你嗎?那我吻你。 繃晨星在樑夕月的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略略擡起身來,眼光落在她光潔的額頭上,情不自禁又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了輕輕的一吻。楊夕月仍舊沒有絲毫的動靜,劉晨星的心頓時變得一片冰冷,靜靜看着楊夕月完美無瑕的臉龐。
這一刻,時間彷彿凝結了,沉默了不知道多久,劉晨星終於慘然一笑,哽咽道:“是不是該吻你的眼睛?是不是吻了你的眼睛,你纔會睜開眼睛?我從來沒有看過這個童話,所以連應該吻公主的哪裡都不知道,是不是很失敗?你爲什麼不起來取笑我呢?像平常一樣。哦!對了,我還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呢!我知道你一定會高興聽到這個消息,雖然你不一定會表現出來,甚至說不定會痛罵我一頓,爲什麼不早點去做。我要告訴你,我和爸媽和好了!你說得對,這世上沒有不疼愛自己孩子的父母。我應該早點學會用心去看身邊的人。那樣也許……現在結局就會完全不同了!我忘了,現在不要再去想如果了,我以後再也不會這麼想,從現在開始,我會努力地去做好每一件事情,決不再給自己遺憾的機會!我一定會做給你看,一定會做一個不懦弱的男子漢,爲了你,我一定會做到。你看着我,什麼時候,我令你滿意了,你就睜開眼睛,好好……教訓我!”劉晨星擡起身子,伸出右手擦去眼角的眼淚,站起身,微笑道,“我現在要走了,待會醫生要查房了,被他發現我偷跑,一定會狠狠教訓我的。但是我每天都會來看你,也許,我還會給你帶點禮物!你一定要乖乖地等着我哦!”離開牀邊,一步步往後退,退到門口,劉晨星一轉身,就看到楊爸爸和楊媽媽站在門口,樑媽媽滿臉淚水,樑爸爸看着他,眼中充滿了欣慰。
劉晨星向前一步,走到樑媽媽面前,伸手抹去樑媽媽臉上的眼淚,擡眼看這樑爸爸,低聲說道:“……對不起!”
“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我們只希望夕月能夠早些醒過來!”樑媽媽遲遲不肯說話,楊爸爸只好代她回答。
“樑媽媽!我知道要求得您的原諒很難!所以,我現在也不敢求您原諒我,現在夕月她……她睡着了,”柳晨星迴過頭看了看楊夕月,又回過頭看着楊媽媽,“樑媽媽,但是您知道,在我心裡,一直當您是媽媽的,我就是您的兒子!我一定會代替夕月好好照顧你們!我一定會說到做到的!”
樑媽媽看着地面看了半晌,終究沒有吭聲,離開了門邊,將劉晨星拋在身後,走到了樑夕月的牀邊,柳晨星的視線一直緊緊跟隨着楊媽媽,也轉到了樑夕月的身上。楊媽媽一動不動,劉晨星也一動不動。
看到這個場景,楊爸爸嘆了口氣,拉拉柳晨星的胳膊,說道:“晨星,你回房間去吧!你楊媽媽這兩天,一直都是這樣!”
劉晨星還是一動不動,和樑媽媽一樣儼然已經變成了一座雕塑。可是樑媽媽卻意想不到地開口了,“你把我當成媽媽!我何嘗不是把你當作兒子?夕月她長得一點不像我和你楊爸爸,我心裡,總覺得這個女兒好像不是自己生的。倒是你,看起來更像是我的兒子,我心裡有時候真把你看得比夕月還重!夕月也知道……我對你比對她更親切。夕月這孩子,心裡一定也不好過吧!但是她從來沒怨過我。打從她知道我更喜歡你,她就把你看得比她自己還重要!我的女兒,天底下最孝順的女兒!媽媽對不起你呀!對不起你呀!對不起你呀!”樑媽媽的哭號聲,聲音一聲比一聲更大。
劉晨星站在旁邊默默流淚,一句勸慰的話都說不出口,如果可以,他都很想像樑媽媽這樣大哭一場。
樑爸爸連忙扶住妻子,輕輕拍打着妻子的後背,柔聲念道:“老婆!老婆!”
樑媽媽在楊爸爸的安撫下,漸漸平靜下來,楊爸爸已經這麼有經驗,顯然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樑媽媽喘着氣,哽咽着,轉向劉晨星,緩緩說道:“夕月,如今……這副模樣,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我又怎麼……還能再失去一個兒子呢?星星!”
獲得了樑媽媽和樑爸爸的諒解,劉晨星心中開始一片清明,他已經清楚地看到了自己要走的路,他現在心裡沒有任何包袱,因爲除了夕月,他已經沒什麼想要的了。他要一心一意守候着夕月,一心一意地等她回來。除了她,他誰都不想要啦?
回到病房,醫生正氣定神閒地等着他,而許聞亞和許聞歐也在病房裡。看到他,醫生居然一句話也沒說,拉過柳晨星,劉晨星手上已經亂作一團的繃帶讓他眉頭緊緊粘在了一起,狠狠地瞪了柳晨星一眼,柳晨星以爲火山就要爆發了,縮着頭準備挨批,誰知醫生竟然開始一聲不吭爲柳晨星換藥包紮。
今天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了,平常連他下個牀,稍稍動動左手,都會將他往死裡教訓的醫生居然會放過徹夜不歸,還將繃帶弄得亂七八糟的他。
直到醫生看到他腹部的傷口,倒抽了一口冷氣,劉晨星縮着頭,準備挨這當頭棒喝,可誰知道醫生咬牙切齒,一副恨不得給他一巴掌,然後讓他自生自滅的表情,手下的動作卻越愈發地輕柔。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大概是覺得劉晨星的反應很奇特,許聞亞和許聞歐同時笑出聲來。把個柳晨星臊得面紅耳赤,直嚷道:“你們怎麼在這裡?是不是無聊找揍挨啊!”
許聞歐聽到劉晨星的話,挑挑眉頭,聳聳肩,攤攤手,說道:“哎——別激動嘛!要知道激動對於傷口復原是沒有什麼好處的!我們之所以會在這裡,絕不是因爲無聊,更不是爲了找揍挨!打架也要看對象的!就憑你?”許聞歐看着柳晨星裝模作樣地搖搖頭,惹得許聞亞一陣輕笑。
劉晨星的臉變得更紅了,連忙嚷道:“你不是說你有事情要找我嗎?”
“是了!等你先包紮完!”許聞歐眼睛滴溜溜直轉,一派諱莫如深。
劉晨星看得眉頭直皺,向一旁的許聞亞求助。誰知許聞亞也不知是否早已經和許聞歐串通好了,吐了吐舌頭,卻居然裝作對他求助的眼光視而不見。什麼事情會令他們兩個要這麼欲言又止呢?
“好了!”醫生宣佈他的手已經包紮好了。柳晨星急匆匆地就要許聞歐履行承諾,醫生皺眉狠狠地拍了一下劉晨星的頭,叫道,“你……”可惜話只說了一半,看了看許聞歐,又止住了口,嘆了口氣,瞪着柳晨星一字一頓繼續說道,“現在來處理你腹部的傷口!”惡狠狠地橫了柳晨星一眼,醫生首先剪開了傷口周圍儼然用萬能膠貼在身上的衣服,然後不等柳晨星做好準備,快速且大力地一撕——
“啊!”只聽得劉晨星一聲淒厲的慘叫,傷口重新冒出血來。劉晨星疼得全身直髮抖,卻仍強自忍住。
醫生快速上好了藥,“活該!”又幫他繃上了繃帶。伸手指着柳晨星的鼻子,“你……”撇了撇嘴,只是瞪了劉晨星一眼,走出了病房。
許聞歐拍了拍爲醫生的怪異舉動而發呆的劉晨星,調侃道:“你要不想跟我們走,我也不會勉強的!”劉晨星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許聞亞笑着推了推劉晨星,將他安置在病房裡的輪椅上,“走吧!”
被許聞歐一路推往劉夕月的病房,劉晨星不禁有些莫名其妙。剛走進病房,劉晨星立刻睜大了眼睛,因爲他看到了兩個意料之外的人。
“田心,孫大姐!你們怎麼知道……哦,一定是許聞歐!你們來看夕月,她一定很高興!”柳晨星的眼光轉向了楊夕月。
田心看着劉晨星撇撇嘴,說道:“老實說,你把夕月害成這副模樣,我真想將你大卸八塊,但是看到你這個樣子,唉!算了,就饒了你的死罪。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願不願意接受啊?”
感受到所有人目光中都好像含有某種意義,劉晨星撓了撓頭,說道:“你們到底有什麼消息要告訴我,就直說吧,不用這麼大費周折的!夕月這樣之後,還有什麼是我承受不了的!”
衆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後孫姐站出來,說道:“那還是由我來說吧!我認識一個很有名的催眠大師!他現在在日本,他曾經成功喚醒過三個和夕月有着同樣狀況的人,剛纔我先來看夕月,就是爲了確定一下,夕月是不是他能夠救治的那種類型!”
“結果怎麼樣?”孫姐話還沒有說完,劉晨星就打斷了孫姐,着急說道:“是不是,是不是啊?”
“是!”孫姐衝着柳晨星微微一笑,肯定地點點頭,但是立刻又換上了一張略帶憂慮的臉,遲疑道,“不過……恐怕你得受受罪!”
“只要能夠讓她好起來,什麼罪我都願意受!”劉晨星忍不住伸出雙手想去握孫姐的手,卻因爲動到了左手,而痛呼出聲。
“即使是分開?”孫姐看着劉晨星,接着說道,“不知道多長時間?”
“……這是爲什麼?”他不願意和夕月分開,如果可以,一分一秒都不要。但是……如果是爲了治好夕月的病,如果有一個足以讓他死心塌地的理由,那麼他會願意和夕月分開,就算這次分開,他可能要等上一輩子才能再見到她,他也心甘情願!
“……因爲這位大師是深居家中,幾乎從不出門的人!之所以會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讓你和夕月見面,則是因爲夕月的這個問題,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解決的!這要看夕月的精神狀況到底怎麼樣,她將自己究竟隱藏得有多深!你明白了嗎?”
“……我想,我明白!”劉晨星直視前方,一動不動。可是任誰都能看得出他此時此刻正心亂如麻,等了許久,劉晨星終於再度開口說道,“……也就是說,她還是有可能一輩子不醒!對不對?”
“的確是這樣沒錯!”孫姐嘆了口氣,“你還要試嗎?”
“要,當然要!”劉晨星幾乎是毫不猶豫脫口而出。只要有一線希望,他都絕對不會放棄的!柳晨星雙手伸出,雖然左手感覺到一陣劇烈的疼痛,最後仍然雙手緊緊握住孫姐的手,正色道,“不論去哪裡,就算是天涯海角,我都願意陪她一起去!”
“不行!你絕對不可能陪她一起去,如果可以,我也絕對不會讓你們分開!”孫姐立刻就否定了劉晨星的想法,“那位大師,脾氣很古怪,如果你去,他就不會救夕月了!”
“……好!我答應!”劉晨星緊皺着眉頭,滿臉愁容地望着孫姐,看了病牀上的夕月半晌,終於從牙縫中擠出了這幾句話。
柳晨星從輪椅上站起來,一步步走近楊夕月,俯身在夕月的額頭上輕輕一吻,用只有她和他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道:“我願意爲你等候,至天長地久!”
擡起身,柳晨星轉向孫姐,目光中除了堅定,再沒有哀愁。柳晨星斬釘截鐵說道:“請你,帶夕月去治病!”
孫姐點點頭,看着柳晨星,在心中說道:“對不起!”
劉晨星的眼光又轉向了夕月。他們就要分別了。這是一場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聚的分離。他要將夕月的樣子牢牢記住。細細地看着夕月的臉,卻發現,夕月臉上的每一簇血管,他都早已經深深地刻在心上。劉晨星閉上眼睛,想象夕月燦爛地笑着,在沐浴在春光裡的楊柳樹下,朝他歡快地揮手。
“我會永遠在這裡等你的!即使有再多的女孩,我還是要你”劉晨星睜開眼睛,輕輕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