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無雙眸光輕閃，“懂些皮毛。”
然穆芣苡卻知道，斷不會是懂些皮毛這般簡單，畢竟這類藥方便是她來配都得花上許多功夫。
不過他既不願多說，穆芣苡也不追問。
李晨曦驚疑，“那我今天會這樣，是因爲早上沒喝藥？”她只要一想到這麼多年來一直喝的黑糊糊湯藥，喉嚨就有些發緊。
難怪女兒分明給她開了好些藥膳方子，他仍堅持讓她喝藥。
穆無雙笑着點頭，“嗯。”
“爸可真有先見之明。”穆燁毫不吝嗇的誇讚。
穆無雙不置可否，看向他和穆清，“今天不去學校？”
“去，阿燁報了一千五百米長跑，時間在下午。”
穆清話音方落，穆燁便有些憤憤道：“這個比賽其實不是我報的，我是被人算計了。”
穆芣苡挑挑眉，“男生也會耍這種小心思？”她還一直以爲讀書時候會耍這種小手段的只有一些小心眼的女生。
“還不是因爲那體育委員喜歡的女生給我遞情書，大姐你是不知道，明明是那小子自己長得醜，居然還說我勾搭他女朋友？也不想想以我的樣貌和頭腦，用得着去勾搭別人的女朋友麼？拋一個媚眼就能迷倒一大片女生。”
李晨曦沒好氣瞪他一眼，“你個混小子，說什麼胡話？讓你去讀書，不是讓你去勾搭小女生！”卻是沒有真的生氣。
穆燁翻個白眼，“媽，什麼勾搭小女生？我那是打個比方好吧？我可是下定決心要考個狀元回來的，哪有那麼多時間去談情說愛。”
“不過大姐，你要是不忙，下午去看我比賽唄？看我如何‘啪啪’打臉，怎麼樣？”
“你別胡鬧。”嘴上這麼說，穆清其實也有些希望穆芣苡能去。
昨天剛回家大姐就回來，再後來就是做飯和治療老爸，他一直沒來得及說，校長讓他今天下午請家長。
當然不是那種犯錯的請家長，畢竟他是輟學後新建學籍直接入的高三，還在一中穩佔高三理科第一比第二名高了將近兩百分。
情況比較特殊，校長大概是想要找家長了解情況。他原本是打算讓老爸去，但老爸昨晚剛治好傷，理應在家裡好好休息，既然大姐在，她能去自是最好。
“我哪有胡鬧？校長不是讓你請家長嗎？正好讓大姐去不是更好？”
李晨曦一愣，“請家長？”這幾個孩子讀書這麼多年，除卻必要的家長會，從來沒被叫過家長，“阿清在學校犯錯了？”
話是這麼問，可她上看下看，自己這個兒子都是懂事又規矩的，根本不像那種會犯錯請家長的孩子。
穆芣苡對穆清笑笑，“看來你們校長對你很是看重。”
穆清淡笑不語。
倒是穆燁癟癟嘴接話，“大姐，校長也很看重我好吧？阿清理科第一，我也是文科第一。”
“得了，知道你厲害，別顯擺。”李晨曦睨他一眼，看向穆芣苡，“難得小逸過來一趟，你陪他四處逛逛，校長既然讓阿清請家長，我去一趟就是。”
“不用，媽在家好好照顧我爸，我以前也是在一中讀的，正好帶阿逸去看看我的母校。”
一則她媽媽怕是應付不來校長的問話，二則確實需要有人在家裡照顧她老爸，三則，帶楚逸去她的母校逛逛也挺好。
“好了，讓孩子去吧。”穆無雙說完朝穆燁看去，“臭小子，居然被人算計，以後不自己當心着些，在學校是小算計，出了社會如果還被人算計，有得你哭的！”
穆燁欲哭無淚，他也沒想到一個大男生心胸會那麼狹窄，不然哪會被算計啊？
“爸，這種低級的失誤我這輩子頂多讓它出現一次。”再說，他也不是那種被人算計後還吃啞巴虧的人，那個體育委員最後半年的高中生涯保證精彩無比。
“得了，你還是趕緊去吧，如果比賽開始你還沒出現，更丟人。”李晨曦催促。
雖說是小孩子之間的算計，但做父母的知道自己孩子被人算計，心裡總歸不會舒服。
如果不是幾個孩子現在愈發懂事完全能處理這種小事，李晨曦這會兒估計已忍不住衝去學校討公道。
穆芣苡起身走到楚逸身側，“難得過來，去我以前的學校看看？”
“好。”他自然不會有意見，相反，他還很想了解她之前的生活。
穆芣苡一笑，“爸媽，我們走了。”
楚逸也微微頷首。
“嗯，早些回來，慢點開車。”李晨曦這番交代於他們來說縱沒有多少影響，卻覺得心裡很暖。
“嗯，如果在家待得無聊，媽就陪我爸去公園走走，適宜的運動於我爸有益，只要注意別走太長時間就行。”
“嗯，我知道，去吧。”
*
學校離家不算遠，也就三十分鐘的車程，偶爾週末不上課穆清和穆燁也會回家，加之有空間戒指在手，倒是不需要帶什麼東西，於是幾人就這麼空着手坐上車。
還是昨天他們開回來的那輛，楚逸開車，穆芣苡坐在副駕駛，穆清穆燁坐在後座。
想了想，穆清還是問：“大姐，這樣會不會耽擱你的時間？”
回頭，淺笑，“沒事，那邊工作阿瀾已安排好，這兩天都沒什麼事，本來我也沒打算今天回去。”她還想帶楚逸去陵山上看看，昨天回來得匆忙，他們僅是將嚴苓等人送到陵山下，並未陪着上去。
那是他們相遇的地方，或許去那裡他能想起點什麼。
若是放在從前，穆芣苡並不會對楚逸的記憶抱有什麼希望，自從看到武重夕也記起當初後，她就開始有所期待。
武重夕與她的交集不深尚且能找回記憶，她當時還是與楚逸死在一處，機率該是會更大才對。
*
半個小時後，陵江一中。
上次穆芣苡送他倆來學習就來過一次，只是沒進去學校。
在學校門口找個地方將車停放好，幾人就走進一中。因是校運會，學校門口查得並沒有那麼嚴，加之穆清穆燁現在是學校的名人，學校門衛都是認識他們的。
自來在大人眼裡，學習好的就是乖孩子，不用出示什麼證據便相信穆芣苡和楚逸是穆清請來的家長，直接放行。
自一下車，兩人都使了點障眼法，旁人眼中穆芣苡和楚逸是存在的，只是存在感很低，除非視線落在他們臉上，否則斷不會發現他們容貌的出衆。
當然，看過他們樣貌後的人記憶力也不會有那麼好，看到時會因他們的樣貌驚詫，然一旦收回目光便會將兩人拋之腦後，記憶中他們的樣貌也會跟着模糊。
若非這麼做，這番他們怕是早已被圍得水泄不通。
幾人剛進學校就聽到一陣竊竊私語，多是在談論穆清和穆燁，想是已經習慣這種情形，便是穆燁臉上也沒多少變化。
一個女生突然朝穆燁跑來，“穆燁同學，你怎麼纔來？再有十五分鐘一千五百米就要開始了。”
嬌小可愛，看着穆燁的眼神透着小女生的羞怯。
穆燁下意識的回頭看一眼穆芣苡，對上她淡笑的眸子，穆燁臉頰有些泛紅。
他總覺得剛剛大姐那個笑有幾分揶揄。
穆燁姿態高冷，“我知道，多謝班長。”
小女生滿臉通紅，“不客氣，這是我的工作。”對穆清點點頭，語氣有點尊敬，“穆同學。”
小女生知道穆清是穆燁的親哥哥，爲人又儒雅沉穩，她喜歡穆燁，所以在她眼中穆清就是兄長。
一個穆燁同學，一個穆同學，親疏可見。
穆清面上帶着笑，卻透着幾分客氣疏離，“王同學。”
穆燁不再管那個小女生，直接道：“阿清，你帶大姐和楚大哥過來體育場給我加油，我先去換衣服。”
小女生完全被穆燁這一聲“大姐”驚住了，連穆燁跑開都沒在意。擡頭往前一看，在穆清身後幾步遠居然站着一對容貌出衆的男女，其實單用“出衆”二字還遠遠不足以形容這兩人，只是她一時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詞。
她從來沒見過長得這麼出色的人。
這樣兩個出衆的人，剛纔她怎麼沒看到？
“那個……穆同學，他們是？”
就是因爲這個女生，穆燁才被人算計，穆清其實不大想搭理她，但自身修養讓他在這種時候做不來甩袖離去的事，就淡淡道：“我大姐和她男朋友。”
小女生一驚，剛剛果然沒聽錯，穆燁的確喊了大姐。有些驚慌失措，“哥哥姐姐好！”
楚逸微微擰眉，哥哥？
察覺到他的不喜，穆芣苡不着痕跡的捏了捏他的手指，想要告訴他不過是小姑娘客氣的打招呼，忍一忍便是。
楚逸不近女色厭惡女人靠近並非空傳。
穆芣苡輕笑，“小同學好。”
“姐姐是穆燁同學的親姐姐？是來看穆燁同學比賽的嗎？”
穆芣苡淡淡點頭，“嗯。”
“那我領姐姐過去？”還若有似無的瞄向穆芣苡身側的楚逸，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長得這麼好看的男人，讓她想起了一個從小說上看到的詞：宛如神祗。
她這個舉動沒逃過穆芣苡的眼睛，楚逸更是眸光一厲，小女生不知怎地就覺得全身上下泛着一陣寒意，竟是不敢再擡眼去看。
楚逸本想着既是隱藏蹤跡，便儘量收斂自身氣息，沒承想在哪來都有不要命的人。
穆芣苡沒說話，眸光有些涼。
穆清卻是收了他一貫的溫潤笑，“不必了，我會帶着我大姐過去。”
小女生僵着臉看着他們走遠，冷哼一聲，“得意什麼？如果不是穆燁長得不錯成績也還過得去，以爲本小姐會稀罕來巴結你們這種鄉巴佬？”
走在前面的幾人耳聰目明，穆清停下，看向穆芣苡，“大姐……”阿燁有這種同學也真是有夠倒黴的。
穆清有點怕穆芣苡生氣，畢竟是因爲陪着他們來學校她纔會遭受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小姑娘冷眼。
“沒事，走吧，讓阿燁以後離這些人遠些就是。”不過一個小丫頭，她自是沒放在心上，就是有點可憐穆燁，居然被這種喜歡。
想想他們當年，哪像現在的學生，喜歡一個人明目張膽不說，還表裡不一。
想着便不由感嘆出聲，“還是我們以前單純，喜歡誰都是藏着掖着生怕被發現，感情卻是純碎又專一。”
卻聽耳側傳來楚逸幽幽的聲音，“你這麼清楚，難道是上學的時候也喜歡過人？”
穆芣苡嘴角的笑意一僵，得，失言了。
“怎麼會？我是從別人身上總結的，我們上高中那會兒，我們班就有幾對情侶，連牽個手都臉紅心跳的那種，明明坐在一桌，還硬是連說個話都不敢，都是傳小紙條。”
楚逸是何等敏銳，哪會看不出她目光一再閃躲，“傳小紙條？你可與人傳過？”
以楚逸的身份，早年一直在修煉，學業全是自學，從未進過學校正式的學習，更不知道那個時候的學生談戀愛是怎樣的。
但這些經歷他沒有，她卻有。
楚逸不由想到一種可能，或許在沒遇到他之前，她也曾對別人動過心。本只是猜想，見她目光閃躲後他便有些肯定。
儘管知道那時少不更事，也知曉如今在她心裡他的地位無人可比，但只要一想到有人曾在她心底佔有一席之地，他就十分不高興。
“沒有，我怎麼可能做這麼幼稚的事？”主要還是當年沒這個膽子。
好吧，她會年少懵懂對優秀的男同學產生好感，不還是因爲沒有早點遇到他麼？而且那時候她還只是個普通小女生啊，前世重生後她就沒再對他以外的任何異姓產生過感情。
她也覺得挺冤的，分明是以前的她做的事，卻要讓現在恢復記憶的她來承受。
哎……讓她有口難辯。
但是，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屋漏偏逢連夜雨。
楚逸臉色還沒好轉呢，就傳來一道激動的男聲：“芣苡，真的是你？我還以爲我看錯了。”
穆芣苡僵硬的看過去，不正是她當年那個“白月光”黎明？
沒事出現在這裡做什麼？
黎明是陵江一中畢業的優等生，現在成就不小，是個極好的榜樣，恰逢學校校運會不用上課，學校就邀請他過來開個講座，感興趣的學生可以去參加。
此時講座剛結束，沒想到一出來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只不過有些恍惚，他以爲自己看錯，再走近了細看，才發現真是他這些日子一直記掛着的人。
方喊出一聲就對上一雙凌厲的眸子，這纔看到穆芣苡身側站着一個男人。
俊美得不像個凡人，他面容冷冽，眸色深沉。目光落在人身上竟讓人通體發寒。
他的手與穆芣苡的相握在一起，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們的關係。
男人挺拔俊美，女人嬌小美麗。一個深沉冷冽，一個淡雅如風，就這般站在一起是如此的般配。
幾乎同一時間，黎明便想到那天在幾個同學的慫恿下打電話去道歉時聽到的那道低沉的聲音。
穆清在一旁看着這戲劇化的一幕，不由輕挑眉頭，這個人也是好膽色，居然敢當着堂堂楚家主的面這麼直勾勾的盯着大姐瞧，還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
恰是此時，與黎明一道過來的幾人裡，有一人突然大笑道：“芣苡？是當年我們班那個穆芣苡嗎？黎明啊，我記得當年穆同學似乎是喜歡你，那時候你們在讀書，我們做老師的自然不贊成你們早戀，但現在不一樣，你們都出社會了，你事業有成，穆同學也……也變得這麼明媚漂亮，你們如果能走到一起，那也是一段佳話啊！”
周遭溫度莫名降下幾度，楚逸面色陰沉。
黎明面色也有些難看，難道老師沒看到穆芣苡身邊站着一個人，兩人的手還牽着？
要說最苦逼的就是穆芣苡，她恨不得衝過去堵住那個老師的嘴巴，如果那不是當年的班主任的話。
她感覺現在就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