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
冷家一家,可算是忙得不可開交,女兒跟兒媳婦同一時間進的產房,一家老小將醫院長長的走廊堵得水泄不通。
他匆匆趕來的時候,就見着她,一臉惡狠狠的瞪着丈夫,無論他如何好言相勸,臉上就是難見笑顏。
都快五十歲了,還讓人哄,也算是世間少見。
冷焰這驕傲了一輩子,一生都是主角,做了她一人的配角。
住在一個院裡,沒少跟冷焰一塊下棋提起她,一說到她秋映塵,他便皺眉,從結婚到離婚,再到結婚,三十多年裡,她就沒長大。
兩間產房的門同時推開。
“冷先生,恭喜您,您太太生了個兒子。”
“何先生,恭喜您,您太太生了個兒子。”
“怎麼不是女兒?”冷焰跟何晉遠異口同聲的皺眉,質問。
護士沉默半響,“呃……這要問您太太呀!”
“冷,你說,我是先抱外孫呢,還是孫子呢!”
白謹言遠遠看着,輕挑眉梢,走過去,道:“一塊抱!”
“真聰明!”說着,人已離去。
冷焰吐了口氣,“更年期了,天天變着法子的跟你吵,要命了!”
白謹言只是笑,不言。
秋映塵算是不幸的,遇到冷焰,是她人生的轉折,人,年紀大了,心放的太寬了!
二十多年沒見,如今,給了他一個最好的結局。
猶記得初見她時的模樣,還是一個小女孩,很小、很小……
天,是藍的,好高,好遠。
藍空映照下,一個小女孩的身影顯得格外清晰,也許是她年紀小小、卻一個人踽踽獨行,也許是因爲她該是稚嫩年幼的小臉上卻蘊着大人也不及的聰慧神采,使得她雖然走在熙來攘往的人羣中,矮小的身影卻不曾被淹沒,反倒格外出衆,格外惹人注目。
誰也不會忽略這樣一個小女孩的。不僅是她穿着價格不菲的淺色洋裝,肩上揹着款式獨特的書包,她走起路來的姿態就是那麼獨特、那麼不凡,叫人忍不住多看她兩眼。
往往目光流連在她身上好幾秒,還不能相信她原來只是一個小女孩。
一個小女孩——也許七八歲,頂多八歲的小女孩。
小女孩靜靜走着,偶爾擡頭望天,燦爛的藍天與她清亮的黑眸相映成輝,躍動的卻絕不是純真的光芒,而是深沉的、黯淡的,讓人忍不住要皺起眉頭來的孤寂。
這樣一個正當無憂無慮的童年,照說該日日活潑開朗的小女孩爲何眉宇之間竟沉蘊着一股化不開的惆悵呢?
這樣的孤寂,這樣的惆悵,她又爲什麼刻意要用脣畔的淡淡淺笑去掩飾呢?
她微笑着,笑容卻絕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單純天真,也不是一個成年人會隱藏的心機算計,只是這麼笑着,就像她決意強迫自己時時拉開嘴角,強迫自己展露歡顏似的。
她就這麼走着,笑着,一路上不知吸引了多少好奇的目光,可她渾然不覺,沉浸在小腦袋裡無邊無涯的世界。
她想着一道謎題,一道她昨天從圖書館看來的謎題,一道有關秤重的謎題。
她還記得自己捧着那本書津津有味地讀着這道謎題時,圖書館阿姨驚愕又訝異的眼神。
“你看得懂嗎?”阿姨懷疑地問她。
“看得懂。”“那你解得出來嗎?”她點點頭,“嗯。”當阿姨震驚的表情落人眼底時,她知道自己又犯了過錯。
她不該點頭的。
她知道那本書不是她這個年紀該看的書,也明白憑一個八歲孩子的智商不該解得出那道題。
可是她解出了,只花了幾分鐘。
對一個陌生的外人而言,她超乎尋常的智力常會令他們吃驚、呆怔,接着便是一陣尷尬,不知如何是好。
她是所謂的天才兒童,而對許多大人來說,像她這樣的天才兒童就像是外星生物,顯然與他們不是同類他們不曉得該如何面對她,也不明白該怎麼與她相處。
於是,只有遠遠地走避了。
也不能怪他們,沒有人願意跟她玩,家裡,除了二叔,其他的人都不喜歡她,包括她的爸爸,她沒有人可以玩,只得每天看書,學校裡的書,她已經看的不耐煩了。
偶爾看一些書,有些人總會這麼問她。
她只得,他們沒有惡意,只是不曉得該怎麼對待她罷了。
她明白的,從她很小的時候便開始顯露早熟的智慧起,她便逐漸習慣了周圍大人的反應。
不只大人,就連同
年齡的小孩也不願與她親近,他們覺得她是怪物,聰明得詭異。在一種好奇又嫉妒的心態下,他們不但疏遠她,甚至以欺負她爲樂。
她已經習慣了。
她今天並沒有等司機來接她。
她很不喜歡這樣,那樣,她會覺得,她更像是一個怪物。
默默的走在路上,興許是走累了,她坐在人行道的長椅上,靜靜看着來往的人羣。
爲什麼,爲什麼就是沒有人喜歡她呢?
想着,她不禁嘆了口氣,長長的、深深的,完全不像她這個年紀讓小女孩該有的落寞。
“怎麼了?年紀小小就唉聲嘆氣的,不怕成了小老頭?”剛剛沉落至谷底的一顆心驀地翻揚,她旋過身,仰頭望向那個如此嘲謔她大男生。
他一身白色的球衣,臉上還有滿滿的汗珠,笑着看他,手裡還玩着籃球,顯然,他是剛剛打完球。
“我怎麼可能變成老頭,我是女生!”她低下頭,沒再看他。
白謹言低頭,看着這個清秀的小女孩,說實在,在她這個年紀她看來應該是稚嫩的,可眸中流露出的聰慧神采卻經常令他吃驚。
她有眸子聰慧迷人,卻又潛蘊着淡淡憂傷——不是她這個年紀該有的憂傷啊。
“老白,你不會戀童吧,說實話,這小姑娘長大了,是個美人坯子,可以太小了吧,你又不吃素,想犯法!”
“滾!”籃球扔過去,一羣人笑着散去。
他蹲下身子,看着她。
“天要黑了,你要自己在這裡嗎?”
“等會,就有人來找我了。”她淡淡的說着,臉上沒表情。
他笑,“與其讓別人找你,還不如我送你回家。”
“爲什麼?”她小小潔淨的臉上漾着淺淺的微笑。
“因爲……”他眯起眼睛,“我們在同一間小學上的學!”他指了指她的校牌。
她沒說話。
“這樣好了,我請你吃東西,然後送你回家,冰激凌怎麼樣?”
“不知道!”她垂下眸。
“你是沒決定好吃什麼,還是覺得冰激凌不好吃?”
“我沒吃過冰激凌!”她垂下眸,難掩哀傷。
上貴族學校的小孩,沒吃過冰激凌?
“這樣好了,我帶你去吃,然後送你回家!”
“不行,那樣我家裡會生氣的?”她搖搖頭,起身就走。
“你可以說,去你同學家寫作業了。”他支招。
她腳步一凝,看他一眼,“可是,我沒有同學,再見,大哥哥!”
他跟着站起身,餘暉下,她單薄的身影,格外惹人心疼,忽然,他就皺起眉,他今天抽風了,沒得玩了嗎?閒的吧,跟一個小孩子聊天,還硬是要請人吃飯,瘋了,一定是瘋了!
他笑,皺起眉頭,轉過身,與她背道而馳。
這是個奇怪的小孩子,這麼小,怎麼就那麼多的心事呢?
他覺得,他的童年就算是不愉快的,看着她這副老成早熟的模樣,似乎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奇怪的小孩!
【決定寫白謹言的番外,太多人告訴我,我對白謹言太心狠了,曾經也答應過讀者,要把小白的一切給交待清楚,不過是小白與映塵當時怎麼相遇的,也算是他們曾經在一起的美好回憶吧,不會太長,月底,全文正式大結局!大家去看新文吧,《獵豹奪情:我的老公不合法》新文很有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