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音娘自帶的三大系統軟件裡,並不包含安全軟件。
所以在安全軟件領域的每一步前行,都只能靠顧莫傑利用這個時代的本土技術一點點積攢出來。
2004年,市面上那些殺軟公司裡的程序員,或許對於做單機殺軟、做防火牆還比較在行。但是對於主動防禦、雲端安全數據統計,就完全是兩眼一抹黑了。
找一個此前寫其他領域代碼的程序員,該行過來專門培訓半年,寫出來的效果,說不定也能比在專業殺軟公司待過多年的資深程序員更好。
如果能找到一個懂深度學習算法、或者是卷積神經網絡的程序員,轉行來做雲安全;那麼這些人憑藉“內力深厚、學什麼招式都特別快”的優勢,還能絕對完爆殺軟公司那一票“資歷黨”。
這一塊,對於誰來說,都算是從零起步;此前技術積累再少的公司,在這個“所有同行原本存量積累都被清零重開”的領域,都有可能通過突然的爆發力,實現彎道超車——在轉彎的時候,“入彎速度”這個存量,已然沒有“加速度”這個變量更重要。
所以,顧莫傑在發現人才稀缺這個問題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了盛偉。那個和他合作過兩次的黑客學長。
盛偉當然不懂殺毒軟件,但是他在經營殭屍網絡的黑客圈子裡是資深的,後來還在顧莫傑的指點下,嘗試過對谷歌se算法進行“搜索引擎優化”的工作。以這番資歷來看,要論對殭屍網絡現狀數據的熟悉,恐怕國內沒幾個人可以達到盛偉的高度了。
可惜,九月中旬的時候,顧莫傑給盛偉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有打通,顯示該號碼已停機。
顧莫傑和盛偉原先固然有業務上的合作,但是兩人畢竟不是從屬關係。盛偉也還有自己的生意。除了一手交錢一手辦事的時候碰個頭之外,等閒一兩個月不聯繫。也是很正常的。
打不通電話,顧莫傑也沒有多想,只當盛偉是因爲工作性質太過灰色,所以換了手機號以策安全。
剩下的聯繫方式,只有單線的電郵了。可惜電郵發出,也是一個多星期不見迴音。
人海茫茫,要找一個沒有聯繫方式的黑客,實在是殊爲不易。盛偉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顧莫傑別無他法,漸漸也就忘了這回事兒,只能是暫且先把人力資源工作的中心,放在招別的新人上。
一忘就是十幾天。
……
十一長假,錢江大學紫金港校區內,一片擾攘。
錢塘作爲一座旅遊城市,大學生黃金週不回老家、留在錢塘玩耍,是很常見的。
西子湖畔外地遊客太多,本地人不屑於去擠,便會尋外地人不太去的景點消閒。紫金港校區南邊。恰好有一塊04年光景纔開發整頓的景區,叫做西溪溼地。此前那裡無非是一片臭水河和沼澤,整治後卻變得頗爲清爽。
藏在郊野人不知。外地人不會去那種地方玩,直到後世《非誠勿擾》上映,葛大爺的植入廣告才把這個旅遊概念炒火。
眼下,這片淨土便成了錢江大學學子們躲避外地遊客人潮的好去處。因爲方便,從校區西南角生命科學院那一帶出去,走兩站路便能到西溪溼地。這處原本沒多少學生出入的校門,到了長假期間反而是人頭攢動。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要說長假裡還有些什麼人最熱心工作,應該就要數來大學裡獵頭的hr了。
錢江大學的畢業生質量高。大多就業不成問題。大公司要想挑選拔尖的學生,除了拼薪酬。另一個訣竅,便是一個快字。
哪怕才十一長假。大四學年纔開始了一個月,西南角的校門廣場上,已經設了幾十個攤了。那是校方邀請設場的校園招聘,來的都是有實力的大公司。
校方也很重視,在這裡常年設了很多鋁合金框架搭建的塑料雨棚,以及好多固定易拉寶廣告或者橫幅的位置,好讓這塊地方看上去不那麼臨時性。
去西溪溼地玩的大四學生,但凡路過,只要是還沒找到工作,多半會駐足停留一會兒。就算專業不對口、不能應聘,也會品頭論足一下各家公司的待遇好壞、名聲優劣。
剛剛保送讀研一的孫宏達,和幾個原本他在學生會時候認識過的、低他一級的哥們兒,這天也正要去西溪溼地玩。路過西門的時候,自然看到了這一排攤位。
孫宏達和那幾個剛剛升大四的學弟,原本不算很鐵;只不過麼,他讀研了,原本同級的哥們兒大多已經離校工作,他在學校裡熟人少了許多。所以和那些相對熟一些的學弟,也就日漸親近起來。孫宏達本人並不急着找工作,他還要念兩年,大四的學弟們卻是要找的,他也就不嫌麻煩,跟着逛起來。
04年沒啥人用51job,智聯招聘也鮮有人知。各種招聘會,纔是用人的黃金渠道。
“微軟中國……阿狸巴巴……網易……”
孫宏達幾人是數科院的,自然遠遠地就看到了那處互聯網巨頭們招牌扎堆的所在,然後用力擠過去。走到近處,卻發現微軟、阿狸、網易三巨頭旁邊,還有一家logo不怎麼熟的公司,也在設攤招人。
原本幾人的視線應該是一掃而過,然而孫宏達眼尖,看到了兩個熟人。
數科院學工處的秦輝秦主任,正在給初音網絡科技站臺。本院大二的系花陸文君學妹,倒是坐在涼棚後頭,低調地看着一份份簡歷。
孫宏達一驚,趕緊湊上前去打招呼:“秦主任,您親自來幫這家公司拉人?”
他還沒擠到近前,就被幾個不滿的聲音喝斷了:“喂!同學,注意你的素質,排隊!排隊啊!”
孫宏達轉臉一看。才發現原來這個攤位已經火到了要排隊投簡歷的程度。而幾個安分排隊的同學,正對他這個插隊者怒目而視,很顯然。剛纔開口阻止他的人就在其中。
孫宏達尷尬地笑了笑,讓他身邊幾個學弟去排隊。然後自己對提醒者解釋了一句:“同學,不好意思,我不是來應聘的,只是聊幾句。”
一聽說他不是應聘的,阻止他插隊的人也不好說什麼,這事兒便算是過去了。孫宏達轉向秦輝,正想重新拉開話題,秦輝卻很急切地對他結識了幾句。然後就把他丟開了:
“孫同學,這家初音網絡科技可是咱學校重點扶持的產學研一體化單位。你們有興趣找工作的就多看看,待遇不錯的,在校實習生只要符合他們的要求,月津貼都開到3000塊了。我這兒忙着呢,就不和你多聊了。”
2004年,5000以下招程序員只能算是一般般,而且還不能是一線城市。3000塊的話,也就菜鳥會應聘。不過如果這個價錢是開給大四在校生的實習津貼的話,就非常可觀了。
哪怕微軟中國這種牛逼高薪著稱的。最多也就給實習程序員開一千多一個月。等到你正式大四結束、畢業可以籤勞動合同了,纔會一下子提到六七千以上。
所以,孫宏達和他那幾個哥們兒。一聽說“初音網絡科技”給實習生開三千,馬上就有些不淡定了,在那裡一邊排隊,一邊竊竊私語起來。
“難怪那麼多人排隊投簡歷面試呢。”
“誒?這家公司是不是就是做‘初音輸入法’和‘初音電腦管家’的?”
“怎麼不是?你也太不關心業界動態了。”
“我哪裡不關心了?咱只要軟件好用,至於軟件是誰開發的,有什麼好多關心的?互聯網業界,飛速崛起飛速摔死的暴發戶太多了,品牌這種東西,沒點年份積澱。終歸不靠譜。”
幾人說着,最後這番話着實不算錯。而且也說出了在場大多數應聘者的心思。是啊,世紀之交那股互聯網泡沫破裂的時候。多少一夜之間靠泡沫暴富的軟件主被打回了原型,所以如今哪怕一個互聯網公司看上去資金再多、用戶再大,在外行人看來,知道沒有時間和歷史的積澱,就多半是不可靠的。
這種心態,代表了大多數人。品牌建設,任重道遠。
孫宏達一起來的衆人都留在了這個攤位上排隊,沒有再去看阿狸巴巴或者網易那裡看。很快,他們就注意到了初音網絡科技的招聘方式有些獨特。
這裡排開了好多張桌子,還安排了現場筆試。而且前面的人拿到題目之後,招聘人員只管計時,卻不阻止人們交頭接耳討論,顯然每個人的題目還不太一樣,沒法抄答案。
這時候,一批人交卷了,各人表情各異,有的抓耳撓腮,有的略顯無所謂。
閱卷的初音網絡科技工作人員細細一掃,又交到陸文君那裡,把計時錶也附上,交頭接耳一陣,就有了結果。
“孫依然,劉明火,詹伍閘……這幾位同學,你們通過複試了。王婧婧、陶敏……這幾位同學,非常不好意思。你們的才能不太符合我們公司的要求,還是非常感謝你們來我們公司應聘。這裡有一份小禮物,凡是做了筆試卷子的人人都有,算是我們的謝意。”
結果出來,頓時有幾個落選的人怒了,一個落選的女生情緒受不了,開始受迫害妄想起來:“憑什麼?我在這裡唸了四年,考試年年都是年級前五!你們的筆試都是什麼怪題目,肯定有黑幕!每個人題目都不一樣,肯定是爲了放水!”
陸文君一看情況略微有些失控,不由得起身過去安撫一下。誰知才說了兩句,就被那個落選的女生拉了仇恨值。
“每個人題目都不一樣,還是這種連基礎算法邏輯都瞎編的題目!我說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奇葩的考卷,原來是爲了給顏值高的開後門!”
“同學,注意你的言行!”聽了那個女生的胡鬧,秦輝秦主任也急了,趕緊過來制止。
陸文君氣得有些變色。可是她知道今天這種場合,她這樣的美女出面爲這種問題闢謠的話,根本於事無補。
她只好撥了顧莫傑的號碼。顧莫傑今天剛好來新校區陪她,順便總攬地掌握一下公司的招人情況,沒想到最後還需要他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