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映斜陽,鳥棲萬林。一輪紅日西垂天際,雲蒸霞蔚,燃亮了半邊天。紫紅色的光芒射向人間,流雲異彩,似是披就了一身紗縷,羣山峻嶺間,山與雲,雲與天,在霞光之下,彷彿勾勒出一副偉岸絕世的畫卷,當真氣勢磅礴,美妙絕倫。
小松崗,晚風輕撫。一對男女相依而坐,癡癡盯着漫天雲霞,俊美的臉龐已然被映成了金黃色,只見那女子眉目如畫,冰清玉潤,雙目含嗔,楚楚動人,絲毫不比這優美晚霞差了。那男子劍眉朗目,面如冠玉,俊逸非凡,但見他二人情意綿綿,相親相依,真一對神仙眷侶,此二人自是雲凡和南宮燕了。
這時,只聽南宮燕聲若鶯啼,柔聲說道:“雲大哥,你能答應我一件事麼?”
雲凡微微怔道,看着她秀美的臉龐,“什麼事?”
但見南宮燕掙開雲凡懷抱,俏臉肅然,道:“你先答應燕兒!”
雲凡見她如此鄭重,不知是爲了何事,不由笑道:“是,我答應你便是!”
南宮燕臉色一紅,牽住了雲凡大手,說道:“雲大哥,你答應燕兒,無論何時,都不要丟下燕兒一個人,好不好?”
雲凡聞言忽的一愣,心道,是了,那日我與蠻族祭司道法,生怕傷及到她,是以楊逸將她救了出去,她便記在了心上。此刻她雙目含情,似是央求,似是責令,當是真心待我,終生相許了,不由心中一動,將她攬在懷中,輕聲道:“是,從今往後,無論何時何地,我絕不會丟下你一人!”
南宮燕俏臉一喜,聞得他身上男兒氣息,不由暈生雙頰,雲凡伸手攬在她腰間,只覺觸手溫軟,柔若無骨,心中又是一動,低頭往她脣上吻去。
與蠻人一戰,已數日有餘,此間蠻族再無來犯之意,小村中一時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這一日,在一處空地之上,但見韓易山和楊逸凜然而立,場上雲凡手持寒冰巨劍,縱身跳躍,攔腰橫斬,只覺勁風襲來,寒氣逼人。兩人均是一顫,卻見雲凡已然停了下來,快步走到韓易山身前,道:“韓大哥,眼下《斬龍訣》最後三式,你已盡得要領,只是眼下不便施展,須得按楊大哥所授心法,先行修煉道法纔可。”
韓易山重重點頭,沉默片刻,忽而又道:“卓兄弟,楊兄弟,你二人助我族人擊退蠻人,此刻又不吝傳我道法、刀訣,韓易山真不知該如何報答。”說着,身子前屈,跪了下來。
只是不待他雙膝着地,楊逸右掌揮出,一道勁力生生將他託了起來,只聽楊逸道:“韓大哥,你我三人乃患難之交,何來報答一說,更何況男兒膝下有黃金,此生只可跪天跪地跪父母,萬不可屈身他人。”
韓易山聽他一言,心中更是感動,當下哈哈笑了起來,雲凡和楊逸見他天性豪爽,也是相視一笑,不禁莞爾。他三人雖然相交時日不長,但經蠻人一戰,早成生死之交,此刻心照不宣,不由均感暢快。
便在這時,忽聽一聲號角,聲音高亢,經久不衰,韓易山聞之不由臉色突變,大聲道:“族內出事了,莫非蠻族又來進攻不成?”三人相視一眼,腳下一緊,紛紛向族內奔去。
待三人趕到,長老已率人將蠻人截住,但見人人臉色嚴肅,卻不知爲何沒有動手,韓易山大吼一聲,他那狂刀在救澄心之時已然丟失,此刻卻是另一把長刀,他怒聲連連,便要向蠻人衝殺過去。
忽然耳朵一痛,卻是被人揪住,韓易山心中大怒,轉身便要發作,只見一張俊美臉蛋迎來,剛纔怒不可遏的神色登時泄了下去。但他自恃男兒本色,怎肯在衆人面前出醜,雖然怒意不減,但語氣卻緩和的多了,“你揪我耳朵做什麼?”
澄心白了他一眼,嗔怪道:“我還要問你,你揮舞着大刀要做什麼?”
韓易山理直氣壯,哼了一聲,“蠻人不知死活,犯我族人,我持刀自然是誅殺蠻人異類。”
澄心驀地在他粗壯的手臂上掐了一下,斥道:“睜開你的牛眼看看,人家是來打架的麼?”
韓易山這纔回過神來,只見前方蠻族衆人垂手立在原地,個個面色難看,眼中已無兇蠻之氣,前面五人身穿黑袍,連頭也被黑袍遮住了,看不清真容,中間一人雙手捧着一個木匣,不知是何物。
韓易山一怔,此次看來,這些蠻人確不像是來打架的,不禁奇道:“心兒,他們到底來做什麼?”
澄心微微搖頭,“不知道,他們不肯說明來意,從一開始,便是這麼站着。”
雲凡和楊逸相視一眼,心中暗暗納罕,不知這些蠻人究竟搞什麼名堂。
這時,那五名祭司見雲凡到來,當先一名手持木匣的黑袍祭司突然向前踏出,緩緩走到雲凡身前,恭恭敬敬將手中木匣托起,以一口蒼老的口音道:“請收下本族聖物!”
雲凡聞言,心道既是他族聖物,卻爲何要交由自己,剛要開口推辭,忽見楊逸拉了拉他衣袖,點了點頭,示意他收下。雲凡見他臉色凝重,雖然不解,卻還是伸手接了過來。
那黑袍祭司緩緩退了回去,高聲對蠻族衆人呼喝幾聲,只聽蠻人歡聲雀躍,驀地縱身躍上坐騎,一陣呼嘯,竟是御獸而去了。
雲凡望着遠去的蠻人,又低頭看了木匣一眼,不名其意,只聽楊逸淡淡道:“這些蠻族部落雖然野蠻,卻是將尊嚴看的極爲重要,勝便是勝,敗即是敗,你以一己之力挫敗他們,他們便奉你爲神,他族聖物交由你也是理所當然。倘若你剛纔執意不肯接受,那便是對他們尊嚴的侮辱,縱然拼的性命不保,也要與你周旋到底。”
雲凡一怔,心道,天下間還有這般奇怪的道理,若是剛纔自己推辭不要,只怕又要掀起一場血戰了。只聽楊逸話鋒一轉,又道:“然而,這木匣所成之物既是他族聖物,又豈肯拱手相讓,只待蠻族恢復元氣,定然要取回去的。”
“什麼?”
雲凡聞言又是一驚,“那豈不是免不了又要一場爭鬥?”
楊逸默然點頭,雲凡心嘆一聲,悠悠看着木匣不語,便在他出神之際,只聽長老言道:“楊少俠說的對,然而這聖物接與不接乃是天意使然,不是你我所能決定的。”
雲凡雙眉微蹙,不名真意,便聽南宮燕嬌聲道:“大哥,既得之,且安之,再苦惱也不是法子。”
雲凡心中一怔,燕兒說得對,禍福由天,隨他去吧,當下伸手打開木匣,只見一道柔和的光芒發出,定睛一看,卻是一個鵝卵大小的淡黃色玉石靜靜躺在裡面,晶瑩通透,光澤淡然,有如晨露,雲凡識得此物便是當日放置石柱上的那塊玉石,忽的想起那五位蠻族祭司奮力施法的身影,心中不由一陣酸楚,幾分迷惘。
雲凡四人在此又盤桓數日,想到中州之約,便和楊逸商議離開此地,不日便向長老辭行,長老及族人聞言無不極力挽留,但見雲凡心意已決,又有要事在身,只好作罷。
臨行之日,長老連同族人相送十數裡,仍不肯回轉,那韓易山與雲凡相交甚篤,更是心中不捨。雲凡見他面有不豫,又敬他是個重情重義的男子漢,當下將背上寒冰巨劍解下,對韓易山道:“韓大哥,你我相交一場,小弟無以爲贈,恰逢你失了狂刀,這寒冰巨劍便送了你吧!”
韓易山不由一怔,忙道:“這如何使得,寒冰巨劍乃神兵利器,只有你這樣的人物才配擁有,我一個莽夫,如何能要得。”
雲凡微微一笑,將寒冰巨劍望他手裡一塞,道:“寒冰巨劍雖爲不世神兵,卻不適合我,更何況我有玄天尺在手,你以寒冰巨劍修煉《斬龍訣》再合適不過了!”
韓易山一滯,“這……”
卻聽楊逸笑道:“神兵雖重,但較你我交情而言,卻又輕的多了,韓大哥,雲凡既已有心贈你,你便不要推脫了。”
韓易山聞言,驀地眼中一紅,七尺男兒,竟也要落下淚來,再看南宮燕、劍心和澄心三人更是姐妹情深,淚如泉涌,送別倒像送行似的,過了好一陣子,南宮燕二人才和澄心戀戀道別,隨卓、楊二人赴中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