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又過了數日,雲凡身體已無大礙,這一日盤坐在牀上,閉目盤膝,引天地靈氣入體,隨周身筋脈緩緩注入丹田。片刻之後,只見雲凡突然睜開雙眼,一縷精光在眼中一閃在閃,隨即消散於無形。
便在這時,劍心突然走了進來,“恭喜哥哥突破障礙,進入元化之境了。”
雲凡輕輕吐出一口濁氣,笑道:“你這丫頭,倒是什麼也瞞不住你。”
劍心微微一笑,向雲凡做個鬼臉,可愛之極。雲凡見劍心手託一碟一碗,不由感到肚中飢餓,坐下來狼吞虎嚥起來。吃完之後,又重新修行起來,這一次重傷之後,倒是給了他不少時間安心修煉。
雲凡自懷中小心取出《斬龍訣》,腦海中不由想起在赤陽城所發之事,白長風如今又在何方呢?雲凡搖了搖頭,翻開這本已經泛黃的《斬龍訣》,只見裡面或圖或字,一招一式雖描寫極爲清楚,然而運氣之道卻與尋常道法大有不同,雲凡看了許久竟然絲毫沒有頭緒,不知該如何修煉。
悠悠又過了幾日,雲凡身體已然完全康復,畢竟他答應玄虛子赴中州一行,如今在此地耽擱時日不短,便與劍心商議離開此地,於是向鎮長辭行。鎮長雖百般挽留,奈何雲凡去意已決,只是若顏在他離去之時一言不發,直到雲凡徹底消失在天之盡頭方纔雙眼一紅,回身跑向自己房間。
老鎮長慧眼如炬,看到孫女這般,心中不由嘆了一聲,搖頭走了開去。
卻說雲凡與劍心離開烏橋鎮,兩人御起法寶,一尺一劍凌空而馳。也許是雲凡首次擁有自己仙家寶貝,心中暢快,這一路更是雲淡風輕,碧空萬里,不禁怡然自得。
這時,忽聽一陣琴音,自空中傳來,縱是風聲蕭蕭,竟然絲毫不能將這琴音掩了去。雲凡低頭望去,只見和風薰柳,花香醉人,正是春光旖旎之節。無邊曠野之上,草青木翠,蜂蝶羣舞,穿梭不息。
一條羊腸古道,彎彎曲曲,自曠野中穿插而去,將這漫漫原野一分爲二,青白相映,給這春野之景更增一分韻味。在那古道中間,乃是一座小小涼亭,想來是曠野中供行人休憩之用,只是這涼亭頗爲簡陋,頂篷不過幾束稻草,亭架也是幾根枯木構建而成,真不知這涼亭是如何抵擋風雨的。
在那涼亭之間,一位身穿白衣,瀟灑自若的男子,靜坐亭間,手指在一架古琴之上輕輕撥動,周身幾隻蝴蝶翩翩掠過,似是爲那琴音所醉。琴音悠揚,綿而柔和,在這曠野之中悄悄送了出去,消散於天地之間。
“我聞這琴聲柔和之至,宛如女子之嘆息,然而音色或又激亢,大有睥睨天下之意,前輩,不知在下說的可對麼?”
琴聲戛然而止,那白衣男子輕輕擡起頭,只見一個俊朗少年,劍眉星目,氣宇軒昂,面帶微笑望着自己,頗有英姿,那少年不是別人,正是雲凡。在他身後便是劍心,俏然而立,如九天仙子降落凡塵,縱然是滿目春色,也難抵她清麗之容。
兩人便這樣四目相對,正視片刻,那白衣男子忽然大聲笑了出來,“一曲肝腸斷,天涯何處覓知音!這首《覓知音》乃我生平佳作,可惜數年來無人能體會,實是人生憾事,想不到今日被你一個小朋友一語道破其中韻味!”
雲凡聽他笑聲豪放,絲毫沒有責備自己唐突之舉,一時頗感親切,拱手道:“小子無知,只是爲前輩琴聲所動,有感而發罷了,倒是打擾了前輩撫琴之興,望前輩恕罪!”
那白衣男子道:“你哪裡無知了?你這有感而發不知比那些自恃琴藝卓絕,徒有虛名之人強上多少倍;又解去我生平一大憾事,何罪之有?”
雲凡聽他言語坦蕩,就像是白長風與自己初次見面一般,如深交多年的好友,心中既敬且佩,也跟着笑了起來。這時,那人才注意他身後那名女子,只見她肌膚若雪,清麗逼人,不想天下竟有這般標緻的人物。
劍心見那人望來,當下向他盈盈一拜,以示敬意。只聽那白衣男子微微點頭,隨後又道:“來,我再撫一曲,請小兄弟指點一二,如何?”
雲凡忙道:“不敢,前輩請!”
那男子盤身坐下,十指輕彈,一陣清妙之音再次響起。
此番音調比之方纔之音大爲不同,初時低聲婉轉,琴音漸響,急而不亢,焦而不慮,琴聲清新歡快,似又夾雜無數鳥鳴,間間關關,相互應答。
雲凡沉吟其中,彷彿置身幽谷,周身草木爭秀,鳥語和鳴,不由癡了,又過了一陣,那琴音方纔由快漸緩,繼而停止。
雲凡慢慢睜開雙眼,不由嘆道,“聽聞前輩琴聲,似是清晨空山之內,天地甦醒,百鳥爭鳴,或止歇樹巔,或上下翱翔,毛羽繽紛,蔚爲奇觀!”
那白衣男子忽而拍手笑道:“哈哈,小兄弟果然天縱奇才,這一首《空谷鳥語》,到底是讓你聽出來了!”
雲凡不好意思撓了撓頭,“我哪裡是什麼奇才,不過是自幼在山中長大,覺得親切,胡亂猜測罷了,讓前輩取笑了!”
哪知那白衣男子突然臉色一變,“哼,我說奇才便是奇才,老夫生平最恨的便是虛僞之人,旁人若要或我讚許,只怕還沒這個資格!”
雲凡見他剛纔還笑聲不止,此番突生怒意,實在怪異的很,但言語之中卻並無惡意,忙道:“是,是晚輩失言了!”
聞言,那白衣男子才轉而微笑,點頭道:“嗯,這纔像話!”
不知爲何,雲凡只覺眼前之人深不可測,卻又深感其豁達之性,心中便又多了幾分好感。此時雲凡低頭觀望,只見這古琴通體古銅之色,上有幾點梅花點綴,在這古琴尾處,幾道古怪紋絡交響映錯,構成圖案,便如龍鱗一般。
雲凡心中驚異,這琴好生奇怪?不由左手伸出,向琴絃上搭落。
“住手!”
只聽一聲斷喝,雲凡忽覺白光一閃,那白衣男子不知何時已站在自己身前,右手已然握住未及觸到琴絃的那隻左手。
“咦!”
那白衣男子忽然奇怪的看了雲凡一眼,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握住自己手腕的那隻右手也輕輕放了開來。
“原來如此,看不出小兄弟年紀輕輕,卻身懷驚世道行,倒是老夫多慮了!”
方纔他突然之舉已是讓雲凡驚怪不已,此言一出,雲凡越發不解,即時便要出聲相詢。然而只見那男子忽然右手一擺,“小兄弟,看來今日你我無法縱情撫琴了!”
雲凡此時滿腹疑雲,一頭霧水,更不知他所言何意,便在這時,只聽雲中點點白光,忽然幾聲清響,片刻之後已然落在涼亭周圍。
待白光落定,雲凡才看清,那白光乃是幾個身穿同種服飾,似是同一個門派之人,爲首的是一個兩鬢已生出寸縷白髮的老者。
只聽那白衣男子微微一笑,“我道是誰,原來是六合門三大長老之一,吳辰吳長老,不知到此所爲何事?”
那吳長老面無顏色,雙眼精光閃爍,似是道行不淺,但見他淺笑一聲,淡淡道:“天琴先生真是貴人多忘事,前不久,閣下突然駕臨本門,老夫未能盡地主之誼,怠慢了天琴先生,實是過意不去。”
“哈哈,吳長老客氣了,老夫向來一個人習慣了,若是勞煩貴派,倒有些不自在了!即便貴派有相邀之意,也不用勞煩吳長老親自來吧!”
那吳長老道:“吳某何敢如此,只是天琴先生一去,本門鎮派法寶便不翼而飛,掌門大發雷霆,着老朽請天琴先生給個說法!”
那白衣男子依舊面露微笑,心中頗不以爲意,“哦,貴派鎮派之寶不翼而飛,關老夫何事!”
還未等那吳長老說話,只見他身後一位年輕人突然喝道:“你不要裝模做樣,那晚只有你闖進本門,打傷我六合門弟子,將本派法寶盜走。”
雲凡心道,原來這位前輩名諱天琴先生,此人琴藝超凡脫俗,果真不辱天琴二字,看他性格豁達坦蕩,絕不會做出盜他人之寶之行。然而這些人來者不善,大有不追回法寶誓不罷休之意,看來這其中必有隱情,於是朗聲道:“前輩,我看這其中或有隱情,不妨先查清楚再來問罪也不遲啊!”
那名年輕弟子見雲凡身穿粗衣,只道他是山野小子,而自己身爲名門正派之弟子,自然不將他放在眼裡,高聲喝道:“放屁,你是什麼東西?這裡輪得到你說話麼?”
雲凡見他出言不遜,口中惡言不止,忽然雙眉微皺,一手捏住鼻子,叫道:“確是放屁,好臭,好臭!”
那年輕弟子聞言臉色一寒,知他拐着彎罵自己,登時怒由心生,手中仙劍立時亮了起來,一聲低喝,向雲凡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