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最有趣的事物之一，莫過於反差。
就連周明遠也是第一次發現。
看起來清冷端莊，一副聽話乖乖女樣子的黎芝，居然有着隱藏在外殼下的叛逆一面。
小荔枝她很享受這種刺激。
這種平日裡極少體驗，自己又不會去主動嘗試的別樣刺激。
事實上，黎芝本人的開車風格，屬於那種四平八穩的類型。
今天坐在副駕駛吐槽周明遠慢吞吞，某種意義上，說的也正是她自己。
只不過令她沒想到的是，周明遠竟然一下子就變了個人。
站在聚光燈下的穩重成熟不見了。
迎接客人時的溫柔克制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獨屬於年輕人的放蕩不羈，隨心所欲。
過彎時離心力拉扯身體，安全帶把胸口勒出一道深痕，真皮座椅輕微震動，傳遞着柏油路上的一切。
黎芝盯着窗外景色的倒影，在一系列白噪音中哼起歌來，緊繃的肩線在過彎後突然鬆弛。
腎上腺素在飄，內啡肽悄悄分泌，就連身邊司機手握方向盤的側臉也顯得好看了不少。
兩人就這樣融進江風，沿着長江大橋疾馳了一圈又一圈。
“誒？”
“晚上你真的不來了嘛？”
“購物節也可以慶祝啊，又不是真過什麼光棍節。”
返回南湖產業園的路上，得知周明遠晚上分身乏術後，黎芝單臂倚在副駕駛車門上，語氣中藏着幾分失落。
“喏，我也沒辦法助理剛剛發消息說，客人還沒走。”
周明遠聳了聳肩，一臉真誠和無奈：“晚上肯定還要安排人家用餐的。”
“那好吧。”
畢竟親眼見證了雙十一當天明理公司的熱鬧，黎芝只能點點頭，表示理解。
“要不我們先去吃東西，如果你陪客人結束得快，到時候再來找我和薇薇，大家一塊兒玩唄~”
車子緩緩駛進南湖產業園大門，短髮少女靈機一動道。
“玩什麼？後半場一起去KTV唱單身情歌？”
周明遠笑眯眯調侃道。
“高中生才玩這一套.幼不幼稚啊你。”
黎芝小嘴一扁，翻了個白眼。
“好啦，我儘量。”
嘻嘻哈哈過後，周明遠恢復表情，一本正經說道。
“你也知道，招待客人中午應酬不喝酒，晚上可能避不開的。”
“要是不喝醉或者有空的話我就去，但如果實在不方便也沒辦法。”
“嗯嗯，那到時候聯繫。”
車速越來越慢，最後在D區停車場附近停下。
黎芝對着周明遠擺了擺手，目送後者走進公司，然後才揚長而去。
“晚上的局我就不去了，你看看哪些員工接受採訪，帶着大家代表公司招待一下客人。”
周明遠回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賀敏叫進辦公室。
“好的，沒問題。”
賀敏雙手交迭放在身前，面帶笑容應聲道。
隨着她和周明遠雙方信任的逐步加深，老闆的私生活也對她漸漸毫不顧忌。
比如雙十一這種相對敏感的日子，她在日程上早早就做過了標記。
別看這一天根本不算什麼正兒八經的情侶間節日，可在大學生羣體中，還真就不太一樣。大學生也許沒什麼錢，但時間是真的不缺。
當大部分人都在調侃光棍節，假裝要一起慶祝的時候，你最好能真的把曖昧對象約出來。
“今天的採訪整體怎麼樣？”
安排好客人之後，周明遠擡起眸子，望向一身職業裝束的賀敏，隨口關心道。
“還可以吧~”
提起這些，賀敏忍不住眉眼彎彎，嘴角輕輕勾起。
“只能說沒給公司丟人。”
何止是沒丟人？
今天的賀敏，絕對稱得上光芒四射，魅力無限。
站在臺上侃侃而談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男同事對這位落落大方的賀助理暗自傾心。
【賀助理講的也太好了吧？】
【何止啊！我感覺她就是爲這種大場面而生的。】
【感覺這次採訪效果應該會特別好。】
【說真的，聽賀助理說了那麼多，我現在特別有幹勁兒！總感覺自己也在爲了實現公平正義努力，好有職業尊榮感啊】
【你都這麼想，那到時候放出去，客戶肯定也覺得我們公司充滿了正能量。】
【這個案子辦的確實牛逼！】
【而且賀助理和老闆也夠大氣，諮詢費也只象徵性收了一點點！】
就連最初進公司的幾位組長，都忍不住在接受採訪之餘，彼此湊到一起竊竊私語。
說到底，賀敏其實並不是那種走在街上，會被人攔住要微信或者邀請當模特的頂級美女。
但她絕對是相處起來最讓人舒服，也最接地氣的小美女。
明明是公司裡一人之下的領導，又是親自負責面試招人，但同事們並沒有覺得賀敏有什麼架子。
她漂亮，也嗔；她可愛，偶爾也會發脾氣。
這麼描述，當然是有作爲同事的心理加成。
可人類就是這樣的，會把身邊遇到的優秀異性，幻化成自己憧憬的樣子。
哲學上說這種叫認知投射，或者琥珀效應。
大家不過只是流連在以愛之名的櫥窗裡，看着自己靈魂的倒影映入，和對方並肩站在一起，然後用想象的金箔爲對方鍍上金邊。
“這麼自信哦？”
周明遠笑了笑，身子一扭，電腦椅轉圈換了個朝向，視線對着賀敏。
“回頭我可得好好看看他們的特稿了。”
男人停頓一下，繼續說道。
“對了，你記得跟產品那邊囑咐一下。”
“我們跟高新區分局開展合作這個事，不能嘴上說說就算了，要有實際行動和落地執行的東西。”
“不然不好進一步宣傳，容易影響效果。”
“.”
賀敏咬了下嘴脣，腦筋飛轉。
“周總，你的意思是做一款新產品？”
“沒錯。”
周明遠露出讚許的目光，對女孩豎了豎大拇指。
在他身邊日積月累下，賀敏的思維已經具有了一定程度上的敏銳性。
“上線一款針對反詐的法律服務產品，雖然這類案件目前不算太多，對於我們而言也賺不到什麼錢。
“但爭取能把大家的防範意識早點培養起來，也是一件利在千秋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