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成聖地要天人血肉做什麼?”
面對陳淵發問,成聖地九燭瞳孔幽光一閃,臉上的鬼臉面具笑了起來,在青燈燈火下顯得異常滲人。
“呵呵,陳武聖明知故問,天人存在,天人合一,他們的血肉帶着法則之力,吃上一口,不說可以白日飛昇,起碼可以讓我們這等存在觸摸到一些天人法則,自是大補之物。”
這笑聲帶着一絲冰冷的寒意。
陳淵聽聞此這傢伙想吃天人血肉,目光卻是不變,語氣淡漠,
“陳某孤陋寡聞了,不過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道,如果照閣下言,那這天人血肉怕不是大補之物,反是穿腸毒藥吧。”
“這就不勞陳武聖費心了,我成聖地自有成聖地的辦法。“
九燭幽幽而言,隨後繼續道:“陳武聖手中既沒有此物,可知道當日另外一尊天人的下落?”
“有人回溯虛空畫面,另外一尊天人在與閣下的一戰中消失了,吾想閣下應該最清楚這位的下落!”
他這追問,透着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陳淵眼中出現一絲驚訝。
這傢伙不死心,還繼續打聽另一人天人的下落,難道還要獵殺天人不成?
想想有些瘋狂!
不過倒符合這些傢伙的傳聞,都是一些瘋子!
“閣下以爲,陳某若是知道那天人下落,會放任一個生死之敵在外?“
“陳某也想知道那傢伙在哪!”
確實如此,他也想知道那尊天人的下落,畢竟樑子已經結下了,那位天人下落不明,陳淵辭官還鄉就有其中一部分原因。
他想,若是那尊天人恢復過來,定會找他麻煩。
敵在暗,這也讓陳淵如芒在背,可沒有頭緒,只能靜觀其變。
對面,那張鬼臉面具獰起的嘴角慢慢下壓,這片空間開始變的狂風呼嘯起來,
“好像確實是這個道理!”
“看來,本座今日在陳武聖這裡換不到有用的東西了!”
“不過,今日能見閣下風采,也算不虛此行!”
“若是他日我成聖地尋到那尊天人下落,本座說不得會請閣下幫手,到時陳武聖可不要推辭。”
隨着最後一句,對面那黑暗中的燭火一盞盞熄滅,那鬼臉面具快速淹沒在燈火熄滅的陰影裡,聲音也變得飄忽不定。
與此同時,這片如黑暗平湖的幻境也開始無聲碎裂。
而就在這一剎那,陳淵眉間的天目猛然撕開,琉璃明淨的霞光驟然洞穿黑暗深處,在那黑暗間捕捉到那張鬼臉面具遁去的殘影。。
那成聖地的九燭反應很快,隱去的鬼臉面具彷彿活了過來,猙獰怒眉,瞳孔中綠光大冒,射出青光。
“閣下想做甚?”
一聲陰沉的聲音從黑暗深處響起。
下一秒,
“zheng”
一聲金鐵錚鳴。
天目琉璃光與青光相撞,劃破虛無空間,青光猛然倒退,最後天目琉璃光照射在鬼臉人影上。
“陳某不喜歡被人窺探的感覺,閣下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總得留下點什麼!”陳淵聲音古井無波,只是那雙眼睛熾如溶金,手中一甩,長槍如龍破入黑暗中。
…………
小半盞茶後,小院池塘,嘩啦一聲,水花濺起。
一道金色身影從水中躍出,落在青色蓮花之上,現出陳淵的陽神。
此刻,他眉心天目張開,在池塘中投影出那位身穿白袍,鬼臉面具男的身影。
轉瞬,天目閉上,水中的投影隨之消失。
他用天目拓印了這位成聖地武聖強者的元神氣息,將其鎖定,不過沒有照出來光景,想來對方施展手段遮掩了氣息。
不過,現在自己拓印了對方的元神氣息,隨時可以嘗試搜索對方,找到對方的位置,對方不可能時時防着。
若是有必要,自己完全可以利用最近修持的天目投影與對方論論道理。
誰叫這傢伙不懂規矩,這叫來而不往非禮也!
不過,考慮到對方是來自成聖地的瘋子,如果對方沒有找麻煩,陳淵也不打算激進,自己可是最講道理的。
人敬一尺,我敬一丈!
就這麼簡單!
不過想想方纔的對話,這傢伙竟然把主意打到天人頭上去了,真不是什麼善茬。
至於對方的目的是否真如對方所說,陳淵不予置評,總覺得這傢伙此時現身,別有目的。
提防着點總是沒錯的!
思索了一番,陳淵慢慢收起思緒,隨後安靜下來,盤膝於青蓮之上,隨後袖子往上一拂,一隻墨玉小瓶飛上頭頂,瓶口朝下,緊隨着飛出一縷縷白煙。
陳淵繼續開始了香火的煉化,補足天目,並繼續精進。
而此時,青山縣西南方向數千裡外,一片墨色浸染的山林,迷霧繚繞,霧氣像是浸透了墨汁的棉絮,層層迭迭籠罩一片山林。
料峭春寒,呼嘯山風間,與其他地方山林煥發新春不同,山頭沒有半分新綠,這裡斷壁殘垣,只有裸露的岩石,斷裂的枯木,折斷在石間的斷戟,以及隱約呈現其間的森白骸骨,空洞洞的顱骨在風中吹起刺耳的呼嘯。
在這死寂一片的山林裡,一座山洞隱藏其間,洞口垂着幾縷乾枯的藤蔓,被風推搡着撞在巖壁上,發出“沙拉沙拉”的輕響,像是有人在暗處磨牙。
洞中深處,有幽綠色的火焰歪歪扭扭,在石壁上映襯出古怪的線條,或是扭曲如蛇,或者凝成猙獰的鬼影,這些隨着燈火晃動,彷彿要從石頭裡爬出來一般,甚是陰冷森然。
不一會,那些幽綠色燈火突然一壓,像是陡然熄滅了,整個山洞陷入黑暗,半晌後,一點點燭光又冉冉升起,只是這回燭光變成了變成明黃色,牆壁上扭曲的陰影也隨之消失不見。
很快,裡面傳來一個說話的聲音。
“怎麼回事?“
“怎麼施法斷了!”
這聲音就像是冷氣刮過鐵片的聲音,很是扎耳,又像是故意吊着嗓子。
“那姓陳的臨時翻臉,對我施了手段!”這時,另一個聲音響起,是方纔那位九燭的聲音,帶着冷意。
“此人把我的元神氣息標記,能隔空感應到我的存在!”
“什麼?他發現了我們現在的所在?”方纔的聲音陡然尖銳起來。
“你急什麼,我用秘法阻擋了此人的窺探。”“你怕對方找過來?”九燭的聲音一沉,帶着冷笑。
“哼,本尊怕什麼!”那人反應過來,冷哼一聲,隨後帶着一絲尖銳,“此人出了名的翻臉不認人,身在朝廷也不賣朝廷面子,甚至傳他有反意,面對這種人自是要小心一點。”
“呵呵,你這老鬼什麼時候如此謹小慎微了,你不想想我成聖地中人行事何時需要如此。”九燭聲音中帶着一絲狂意與陰冷。
“別說那些廢話了。”老鬼有些惱火,直接打斷,“你與此人打交道,可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沒有。”
“不管是天人血肉還是天人的下落!”
“你如此登門,以此人的秉性自然不會與你說,而且此人發跡與人魔一脈有恩怨,早知就不用平白招惹此人。”叫老鬼的開口,那聲音實在難聽,給人雞皮疙瘩直起的感覺。
“此人身在蜀地,我們的計劃就繞不開他,此人在蜀地的手眼通天,什麼事都有此人的影子,提前接觸沒什麼壞處,你這老鬼好生多事。”九燭聲音帶着不滿。
“好好好,你心裡有數就好,本尊懶得插手,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我們的計劃,人越多越好,自然找更多的人加入,有幾位有趣的存在,吾等可拜訪一二!”
“走!”
這話落下,山洞裡颳起一陣狂風,裡面的燭火簌簌而滅。
緊隨着,山洞裡吹出一道黑風,黑風吹出山洞,如鋒利無比的風刀,刮的山石化作飛灰,簌簌而落,隨後黑風往南邊去,落在一座山頭上。
黑風散去,飛沙走石,裡面現出一身白袍,頭戴赤臉惡鬼面具的九燭。
在九燭旁邊,是一位身披黑袍的老者,袍子邊角黑氣如霧,隨風獵獵間像有無數無形的手在拉扯,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此人身形枯瘦如柴,黑袍裹在身上如同掛在衣架上,露在外面的手骨節突出,指爪泛着青灰。一張臉像是枯木,皺紋深如刀刻,層層迭迭擠在一起,眼窩處陷得極深,兩團灰濛的眼珠藏在裡面,像是隔着層薄霧,卻又透着股直鑽骨髓的寒意。鼻尖削尖成鉤,下撇的嘴角邊掛着幾縷灰黃的鬍鬚。其發亂糟糟地披在肩上,一半枯白一半發黑,周身縈繞着一股若有似無的寒意,整個人的身子彷彿融入黑夜當中。
而順着二人眺望的目光看去,遠方黑暗數十里開外,綿延起伏的羣山之間,有一座巨關橫陳,黑色的輪廓猶如一座沉睡的兇獸。高牆泛着冷硬的暗光,像凝固的班駁血跡。
而在此關上空,是滔天煞氣,翻滾的魔雲,漆黑中泛着暗紅,露出裡面蠕動的暗紅筋絡。
城牆之上,更是有一副駭人景象,一具具慘白的骸骨,抓撓着磚石,往上攀爬,密密麻麻,泛着森白的冷光。
而在城外往外蔓延的大地,骸骨遍於野。
這裡原先叫“靖遠關”,相鄰鎮南府,只是如今和鎮南府一樣,被不死君王佔據,白骨彌城,成了死亡生靈的天下。
成聖地的兩位至強存在此時穿破黑暗,眺望城中,城中魔雲深處,有一股可怕氣息蟄伏。
他們能感應到裡面有一位可怕存在!
那黑袍老者陰翳的眉眼看向靖遠關,
“裡面的東西是什麼?不像是活人的氣息?”
“更像是鬼道一脈!”
老者尖着嗓子,喉嚨如金屬風箱。
“外人叫他們白骨君王,聽說有七位,每一位佔據着一座死城。有人親眼所見,十萬大山裡出現的天坑就是它們打開的,它們身上有秘密可挖,不如你我二人去拜訪,說不定能有收穫!”
九燭鬼臉面具裡的青色瞳光閃爍不定,幽幽而言。
黑袍老者灰濛濛的眼珠子眯了眯,
“有點意思!”
“這白骨生靈密密麻麻,估算足有十數萬之巨,這正合我聖地之道,不過,這種存在涉及隱秘,需得小心一些,別什麼都沒圖到,把自己折在裡面。”
“自然!”
九燭悶悶嗯了一聲,接着,腳下一股黑氣一旋,其化作一團黑風朝着靖遠關疾馳而去。
而黑袍老者則是衣服一卷,身形一變,化作一隻赤眼的黑色烏鴉潛行於夜色之間。
…………
次日,青山縣,晨光破曉。
陽光順着東邊山尖的輪廓傾灑而下,晨霧懸在山腰間,絲絲縷縷沿着青黑色的山脊,將山腳青山縣中錯落的屋頂包裹,只露出幾截飛檐,像水墨畫裡未乾的筆墨。
陽光穿過薄霧,在大街小巷的青石板上織出光線,溼漉漉的路面映着細碎光斑。
甲子巷,陳淵小院裡,新抽的竹葉沾着昨夜的露水,風過時,葉尖的露水簌簌滾落。
“吱呀”
院門在這天清早開了。
l從裡面走出一個頭上扎着絲巾,身穿白色素裙,面容絕美的女子來。
女子開門,便看到隔壁院子,一個小小的腦袋如受驚的兔子縮了回去。
過了半晌,那小腦袋又從隔壁院門裡偷偷鑽出來,卻發現那位長着藍色眼睛的漂亮姐姐正一臉含笑盯着自己。
女子指了指他,眼睛含笑,似乎覺得頗爲有趣
“你叫虎娃吧!”
“看什麼呢?”
“我發現你這幾天都在往我家看,是在找什麼嗎?”
隔壁院子,虎娃看見這麼漂亮的姐姐跟自己說話,很是緊張,小臉漲紅,
“我……我沒看什麼!”
小傢伙結結巴巴地說完,又想起孃親教的話,要有禮數,師傅也教過人無禮不立,於是整個身子從門裡面出來,站直了,
“漂亮姐姐早!”
他跟安歌打招呼。
安歌聽言,臉上笑意展開,朝虎娃招了招手,
“來吧,小傢伙,來家裡玩!”
“我家裡還有個小傢伙,正好你來逗逗她。”
虎娃面對安歌的邀請,有些猶豫,但天真的臉上還是寫滿了好奇,於是一步一步邁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