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位看官知道,這白衣女子正是陳洛兒!
自花子騫離了她到書畫室裡去候着皇上時,她便一個人在這鞦韆上等候着傳說中的傳喚。
陳洛兒在這暖洋洋的陽光裡坐着,開始還有些略略的緊張,精神頭也十分得好,生怕有不合適的地方讓人看見了,出了醜讓人笑話。哪知道坐了一陣,人的神經也慢慢鬆馳下來,加之剛吃了中飯,又是午後,是人最容易犯困的時候,所以不知不覺眼皮就打起架來。
還有意識的時候,她努力地控制,甚至不惜用手狠狠地掐自己的腿,不讓自己睡過去,哪知道後來瞌睡蟲太厲害了,無論用什麼辦法都趕不走,最後不知道哪個關口中,終於扛不住,精神一恍惚,她就閉上眼睛睡着了。
春困啊,緊張了這麼久,一睡着,整個人都放鬆了,陳洛兒沉浸到了美好的夢境裡……真不知今夕幾何的味道了。
她睡得倒好,不知道現在自己的睡相正展示在當今皇帝和皇后的面前,一直跟着皇帝的三爺煊瑾卻嚇壞了!他只知道花子騫帶來了陳洛兒在這園子裡候着,並不知道她現在一個人在這兒睡上了大覺的啊,要是知道的話,他無論如何都要讓人叫走她的! шшш✿ ttκǎ n✿ c ○
陳洛兒是私自被自己叫過來的,而且在皇上的面前,是絕對的陌生人,在這樣守衛嚴密的地方,居然出現了一個連主人家都不知道的陌生人,還在這兒睡上了大覺,這可怎麼得了?
煊瑾的心裡暗暗叫苦。
疾步上前,正要前去叫醒陳洛兒的時候,皇帝卻及時拉住了他的胳膊,笑着搖了搖頭,示意他不必馬上去叫醒這個姑娘。
皇帝不讓叫醒,後面的人不知道他老人家的心裡是怎麼想的,只得呆在原地,大氣兒不敢出。靜觀皇上的手勢動作。
皇后也笑了。
因爲出現在大家眼前的這個白衣女子,彷彿不是生活在這京城裡的女孩子。
她脫俗,清新。她的臉上,是那麼得年輕,一看就沒有施任何的粉黛,顯得乾淨自然。臉頰被太陽曬得紅撲撲的,襯着雪白的肌膚,不但好看,而且充滿健康的味道。
她的柳葉般的長眉,長得那麼好看。特別是那長長的睫毛。合在一起。隨着眼皮的輕微抖動而微微地扇動着,像極了兩片濃密的羽毛。
她雙手抱着一邊的鞦韆花繩,將臉兒輕輕地靠在繩子上,身子歪着。雙腿和裙子垂下,嘴巴有些嘟着的味道,似乎在賭氣的可愛模樣。
看慣了太多的裝模作樣,看慣了太多的脂粉濃妝,更看慣了太多的低眉順眼和迎合,眼前的這個女子,好似一股清涼的風,一下子吹進了皇上的心中,讓他突然有一種神清氣爽的感覺。他簡直沒有想到。在這兒,這樣的一個園子裡,還能看到如此這般讓人難以想象的風光!
他的第一印象是這個姑娘真是美極了!第二個冒出來的念頭是,這個姑娘是誰?他怎麼一點兒都不知道呢?當然,她爲什麼這個時候會在這裡睡着了?之類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地涌了出來。充滿了他的整個腦子。他覺得一定要搞清楚,不然的話,心裡放不下啊!
皇后開始的笑是充滿善意的。眼前突然出現這樣的景象,讓任何人的心裡都會輕輕一動,繼爾會心地一笑,因爲太美了,太讓人心裡感覺到舒服了。
不過,當她笑了笑,然後轉頭看到皇上臉上的表情時,她的心裡升起了一團陰影。這不是好兆頭,看丈夫的樣子,十有八九是被眼前這個姑娘給迷住了。雖然後宮裡有了許多的妃子,多一個並不影響什麼,但是皇后一看到丈夫的神色,心裡的一股妒火便不由自主地升了起來。
沒辦法,這是直覺,直覺告訴她,這個女孩子千萬不能到宮裡去,不然的話,會很難辦的。
因爲她的吸引力,可以用致命來形容。一般的女子,皇帝迷上幾天幾個月甚至幾年也就罷了,但眼前的女子,似有一種攝人心魄的力量,這樣的女子,是無論如何都不能進到宮裡去的!她去了,會奪走所有的愛,不會留下一星半點兒給其她人的。
她相信自己的直覺。她瞬間打定主意,一定要阻止那樣的事情發生!不管是從女性的角度,還是從國家的角度,都不容許這樣一個狐媚的女孩子進到宮裡去引起軒然大波。
煊瑾卻着實被嚇壞了,皇上不讓他叫醒陳洛兒時,他心裡緊張極了。父皇雖然總得來說對他們這些皇子還是客氣和寬容的,但是,他畢竟是皇帝,是說一不二的皇帝,如果這事被他看作了什麼陰謀的話,或者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了,在父皇面前進饞言的話,還是夠他喝一壺的。
“父皇容稟……”他在皇帝面前低下身子,十分抱歉的樣子,輕聲說道。
皇帝卻沒有放在心上,注意力還是在那個白衣女子的身上,沒有說話,只是用手輕輕地阻止了他的話。
煊瑾的心裡一沉,悄悄地咬了咬嘴脣,只得閉了嘴,偷眼再看了一眼陳洛兒,心想,哎,子騫啊子騫,叫你不讓她穿得這麼漂亮的,怎麼不聽呢?不過看樣子也是刻意迴避了的,但她哪裡知道,俗話說“要得俏,一身孝”,這通體的素白色,倒比那花紅柳綠不知好看了多少倍,脫俗了多少倍啊!
這真是好心辦了壞事啊!
陳洛兒做了一個夢,夢到了自己正和花子騫在山上的一大片花海里奔跑,嬉鬧,她在前面跑,花子騫在後面追,伴隨着歡快的尖叫聲,跑得好不暢快!
突然,眼前出現了一個懸崖,她跑得太快了,沒有收住,竟一下子朝着懸崖下面飛了出去!
這一飛可不得了,終於將她嚇醒了。她一個激靈,身子一動,嘴裡輕呼一聲,差點兒從鞦韆上摔下來。這一嚇,徹底地將夢趕走了,醒了過來,不過,當她慌亂地睜開眼睛,緊緊地抓住花繩,讓自己恢復平靜的時候,眼前卻看到了一團異樣!
是的,眼前有人!
不止一個人,是一羣人!
陳洛兒嚇得後背上出了一通汗,手忙腳亂地離開秋千站了起來,思維迅速從夢裡回來,回到了現實生活裡。
她擡頭一看,竟看到了倆位身着黃色袍子的人,渾身金光閃閃的。
特別是那個男子,五十多歲,衣爲淡黃袍,腳穿皁紋靴,頭上戴着軟翅襆頭,不怒自威;那女士身着黃背子衣,無華彩,頭上着龍鳳花釵冠,面目安詳,氣度逼人。
隱約看到後面跟了許多的人,都噤若寒蟬的樣子,但看他們的裝束,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看到這陣勢,陳洛兒終於是回過了神來!啊,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她不是來見皇上的嗎?現在好了,見到了,且是在這樣的一種環境的狀態下見到的!看他們的樣子,一定在這兒站着,看了她的睡相好久的了!
她,這下是犯下大罪了,竟然如此輕慢了皇上皇后,還在他們的面前睡起了大覺,擋了他們的路,掃了他們的興,論起來,馬上殺頭都是可以的!
後悔這個情緒,隨意襲擊了陳洛兒的全身。剛纔是滿身是汗,現在又是通體冰涼了。
她也看到了有些慌亂的無助的三爺,從他的神色上看出來,她這是惹下事情了。
不過,轉念很快她就想清楚了。三爺煊瑾是爲了她好的,花子騫公子也是對她沒有任何惡意的,造成現在這樣的下場,全怪她自己,怪她自己沒有控制住自己的睡意,這才惹下了大禍的。她,不能將三爺和子騫公子拉進來,一切都該她一個人承受的!
這是命,掙不脫的命。
死,或者活,都是她一個人承受。
她打定了主意。短暫的慌亂和惶恐過後,她倒一下子輕鬆了下來。大不了,拿她治罪好了。
想到這裡,陳洛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然後跪下,對着皇帝和皇后嗑了頭,直起身子,慢慢說道:
“民女叩見皇上皇后。擾了皇上皇后的雅興,民女罪該萬死,只是這一切都與三爺他們無關,全是民女膽大妄爲,這才犯下死罪,望皇上皇后降罪,民女自當欣然領受!”
說完,又重重地叩了一個頭,將頭垂着,雙手伏地,等待君上降罪。
煊瑾一看,馬上走到前面,也在皇上面前跪下來,磕頭請罪:
“父皇母后明鑑,民女陳洛兒雖然擾了父皇的雅緻,卻並不是有意的,民女此次到府上來,全是煊瑾的安排,與她並無干涉,要治罪的話,父皇請治孩兒的罪好了!”
說完,又磕了一個頭,惶恐不已。
衆人的目光都投向皇上那兒。皇上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倆人兒,愣了一下,不過片刻的功夫之後,他便擡頭仰天長笑起來:
“哈哈哈哈……”
聲音洪亮歡快,衆人被笑得不知所措,一個個面面相覷,不知道皇上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心裡都七上八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