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棋高一着

齊元魁不便再問,放下手中垂。

齊夫人低聲道:“天色怎麼黑得這樣快?現在不過是太陽剛剛下山的時刻!”

齊元魁道:“天色變了,濃雲密佈,太陽一下山,那就和深夜一般了。”

然間,一道閃光,緊接着雷聲隆隆,雨滴如珠,打在車篷上。

齊夫人大聲說道:“小黑,下雨啦!。你……”

小黑子接道:“多謝夫人關注,我帶有一件衣,這等急雷夏雨,下不久的,何況已到了玄妙觀。”

說話之間,車子已停了下來。

小黑子站在車前面,伸手揭開了垂。

齊元魁飛身一躍,人從車廂中,躍落在觀門的屋檐立下。

齊夫人正待下車,齊元魁已高聲說起:“夫人,別下車。”

舉步又登上篷車。

齊夫人道:“怎麼回事?”

齊元魁道:“守門的道長說,玄妙觀主於雨前片刻,已被王府的篷車接走了。”

放下車子垂簾,接道:“小黑子,車改王府。”

小黑子躍上車轅,篷車又轉向王府馳去。

齊夫人低聲道:“元魁,咱們處處晚了一步。”

齊元魁道:“是啊!就是頓飯工夫之差。”

齊夫人道:“你可明白爲什麼?”

齊元魁怔了一怔,道:“是咱們運氣不好,來得慢了一步。”

齊夫人道:“咱們來的不算慢,因爲,時間只有這些,小黑子的篷車不但走得平穩,而且快速得很,但是人家比咱們棋高一着,少堂趕到王府時,王天奇可能己同時派車子來接玄妙觀主。元魁,這是很精密的安排啊!”

齊元魁道:“照夫人的說法,王天奇似是早已知道了咱們會來看玄妙觀主,故而早一點來,把他接走,不讓咱們見到。”

齊夫人道:“大概是吧,至少咱們無法把刺客進入府中的事,告訴天虛子道長。也許他們的伎倆,還不止此!”

齊元魁道:“那是說,王天奇不但對咱們動了殺機,也對天虛子起了懷疑?”

齊夫人道:“王天奇如是莫衝,豈是容易對付的人?”

齊元魁道:“會不會故意接走了玄妙觀主,然後,在途中伏殺咱們?”

齊夫人道:“不錯,此事大有可能。”

齊元魁豪壯一笑,道:“來吧……咱們夫婦多年沒有合手對敵了,有機會再試試也好。”

事情是那麼詭異莫測,出人意外,篷車一路馳到王府,竟未發生一點事故。

王府的大門前,就挑着四盞風燈,桐油浸白絹製成的燈罩子,使得風雨難侵。

篷車在大門口處停下,立時有管車的迎了出來。

趕車的小黑子,自有管事接待,齊元魁和齊夫人卻直入大廳。

兩人熟悉王府形勢,快步行去,使得守門人來不及通報入廳。

大廳中,燭光輝煌,十二盞垂蘇宮燈,照得廣敞大廳十分通明。

但整個大廳中,擺一桌酒席,玄妙觀主高居首位,王天奇坐在主位上。

一桌八人,除了玄妙觀主天虛子和王天奇外,其餘六個人齊元魁全不認識。

陡然見齊氏夫婦行入廳中,王天奇似乎閃掠過一抹訝異神色,但只不過一剎那間,立刻恢復了平靜,霍然起身,快步迎了上來,道:“兄弟、弟妹,快請入席,小兄還認爲兩位不賞光了。”

玄妙觀主眉宇間,微現愁緒,因齊氏夫婦的出現,忽然開展。

這是極度微小的變化,不全神貫注、留心觀察的人,很難看得出來。

這一次,齊夫人於桂蘭,倒有着出奇的鎮靜,笑一笑搶先說道:“親家請客,我們怎能不來……”

目光轉動,回顧了一眼,接道:“嫂夫人沒有出來麼?”

王天奇道:“唉!她怎能和弟妹相比,年老多病,一年有半年躺在牀上……”

話題一轉,道:“兩位快請入座。”

廳中兩個侍酒童,未待主人吩咐,已然加上了杯筷、座位。

齊元魁先步入座位,齊夫人也緊傍丈夫身側而坐。

兩人緊鄰着王天奇。

王天奇端起酒杯,道:“兄弟,賢弟妹,恕小兄失禮,聽少堂說,賢弟妹對接回寶蓮一事,有些不悅,小兄誤認兩位不會來了,所以,未多等候片刻,小兄該罰,我這裡先乾一杯。”

舉杯就脣,一飲而盡。

齊元魁道:“不敢,不敢,咱們奉陪一杯。”

也端起酒杯,喝一個點滴不剩。

目睹玄妙觀主在座,齊夫人似是開朗了不少,目光轉動,打量了六個大漢一眼。

只見這六個人,分穿六種不同顏色的衣服,兩個穿着藍衫的中年人,頭戴中,就像兩個落第的秀才。

只是臉色蒼白,似是久病初愈。

兩個穿着黃色衣服的粗壯大漢,兇眉暴目,手背上,長着黑茸茸的長毛。

另外兩個穿着淡灰色長衫的漢子,一樣的身材,瘦骨如柴,但卻有一個很特異的地方,那就是兩人的臉色,似乎是由兩種不同顏色的皮膚拼起來的,一面微紅,一面淡紫,雖然是兩種顏色,相去不算大遠,但在同桌共餐,明亮的燈光下看得十分清楚。

打量過六個人之後,齊夫人心中己有了個鮮明的印象。

這六個人分成三對,年齡相若,形態神情每一對都似由一個模子燒出來的。

世界上也許有無數的雙胞胎,但卻不會這麼巧的,六個來客,剛好是三對雙胞胎,而且,又都認識王天奇,這麼巧的同一天趕來王府中赴宴。

除了先天的雙胞胎外,還有另外一個可能的原因,那就是,兩個年齡相同的人,在同樣一個環境之下長大,練習着同樣的武功,吃着同樣的食物,後天的長期培養,也可能使得這三對人成了一個相同的類型。

最重要的,還要練着同一樣的武功,才能使得兩個完全不同的人,有着同樣的神韻。

打量過六個人後,齊夫人心中得到了一個結論,那就是六個人有着一個同樣之處,每個人部有些陰森森的帶着三分冷煞之氣。

只看看六個人的形態,就使人心生寒意。

王天奇放下酒杯,先來一陣哈哈大笑,道:“兄弟,弟妹,我來替你們引見幾位朋友……”望着兩個穿藍衫的人,接道:“這兩位姓刁,人稱陰陽雙秀才。”

齊元魁一抱拳,道:“久仰,久仰。”

陰陽雙秀才冷漠一拱手,道:“不客氣。”

王天奇目光轉到另兩個穿着黃色大漢的身上,道:“這兩位姓焦,常年在雲貴邊區走動的朋友,江湖上稱他們爲左右二金剛。”

齊元魁又一抱拳,道:“幸會,幸會。”

左右二金剛同時喝了一聲,道:“少禮,少禮。”

王天奇目光轉向兩位淡灰衣着、瘦骨昀、陰陽臉的人身上,道:“世上事,真有這麼一個巧法,他們兩位也是一對兄弟,兩位姓石……”

王天奇話到此處,哈哈一笑,轉過話題,道:“他們六位,和兄弟多年不見了,不知怎的會知道了少堂的喜事,千里迢迢地趕來此地,真是難得啊!”

齊元魁輕輕咳了一聲,道:“王兄,這兩位石兄沒有一個綽號麼?”

王天奇只說出了他們的姓氏,沒有說出他們的名字,但卻都說出了他們的外號,只有這兩個人,沒有提到稱號。

兩個灰衣人中坐的左首的一位,冷冷地說道:“有!咱們兄弟外號水火雙煞。”

左首灰衣人道:“用不着來這一套,咱們兄弟,很少在江湖上走動,知咱們兄弟的人,不會大多。”

這等當面不留餘地的做法,實在叫人很難承受,何況,金鞭大俠齊元魁,又是要面子的人,臉色一變,道:“聽閣下之言,確實未在江湖上走動過,而且,說話也沒有一點分寸。”

目光微轉,投注在王天奇身上,希望王天奇能出面排解一下,大家找一個下臺的梯子。

但見王天奇端然而坐,微閉雙目,對兩人爭吵之事,來一個充耳不聞。

左首灰衣人,一半淡紅的臉上,紅色突然濃烈,一半淡紫的臉上,也變成了深紫色,冷冷地說道:“你說什麼?”

齊元魁轉看王天奇並無制止事端之意,已明白他是有意的坐視其變,不禁心頭一怒,一掌擊在木案上,道:“我說你不知好歹,不通人情事故。”

灰衣人道:“好!這麼說我石老大的人,不是沒有,只可惜,他們只能說一次,就永遠不能再說話了。”

突然離開席位,緩步向齊元魁行了過來。

齊夫人突然高聲道:“我說王天奇,我們的好親家,你是存心看熱鬧麼?”

王天奇睜開雙目,道:“賢弟妹,石老大有一個惹不得的脾氣,如是誰惹了他,不分個青紅皁白出來,誰也勸不住他。”

齊夫人冷冷說道:“這不是酒宴,這是一場有計劃的屠殺。”

王天奇道:“賢弟妹,言重了,小兄實是無能爲力,但小兄倒奉勸賢弟妹一句話,這件事,既是和你弟妹無關,最好你不要插手。”

齊夫人道:“夫債妻還,我們是夫妻,怎麼會無關。”

另一個灰衣人突然站了起來,道:“夫人,還有我石老二,你最好不要插手,水、火合璧之後,只怕你們夫婦難擋一擊,但夫人如能不管,在下也不插手。”

這時,石老大已然逼近到齊元魁身前三四尺處。

玄妙觀主天虛子突然合掌當胸,高喧一聲:“無量壽佛,善哉、善哉,齊大俠、石施主,請聽貧道一言如何?”

{爲你牛鼻子老道士,是一個啞巴呢!想不到你還會說話。”

天虛子冷笑道:“貧道惜言如金,如非重大重事,向不輕言。”

石老大冷笑一聲,道:“你要是看不順眼,何不站出來說話?”

天虛子未理會那灰衣人,目光卻轉到王天奇的臉上道:“天奇兄,你坐視不管,難道真要眼看着血流五步麼?”

王天奇笑一笑,道:“道兄武功高強、智慧如海,這場紛爭,還是請道兄排解一下,兄弟這點道行,實在是排解不了。”

天虛子笑道:“天奇兄,就算貧道能夠忍下不管,他們夫婦死傷之後,也會輪到貧道是麼?”

齊夫人道:“王天奇,這已經是明顯不過的事了……”

淡淡一笑,王天奇緩緩接道:“賢弟妹,什麼事啊?”

齊夫人厲聲喝道:“你真能裝得下去啊!你這個喪心病狂、全無人性的……”

王於奇臉上泛起了一陣冷肅的殺氣,接道:“賢弟妹,你說話最好客氣一些,有一句俗話說,禍從口出,你這麼口沒遮欄,難道不怕招來殺身之禍麼?”

齊夫人冷冷說道:“如若我們要招來殺身之禍,只怕不說話,一樣也逃不了命,是麼?”

石老大冷笑一聲,道:“不錯,你們夫婦今天是死定了!”

天虛子微微一笑,道:“石施主,貧道呢?是不是也死定了?”

石老大冷冷說道:“看來,你牛鼻子老道,頗有自知之明。”

天虛子雙目中神芒一閃,道:“齊大俠,你讓讓,什麼事,都有個先來後到,貧道先兩位來了一步,如是一定要死,也該貧道先兩位而死了。一齊元魁道:“這個……”

這時,天虛子已離開了座位,道袍飄飄的擋在齊元魁的面前,緩緩說道:“石施主,貧道雖然從未聽聞過水火雙煞的大名,但貧道相信兩位都是有着一身非常功力的人,貧道這一戰是非死不可,但不知閣下可否把名字見告?”

石老大冷冷一笑,道:“用不着,反而你就要死了,知不知道在下的姓名,有何不同?”

一面舉起了右掌。

燈光下,只見他右掌心赤紅如火,顯然是有着特殊的武功的人。

齊元魁駭然說道:“赤焰掌!”

石老大冷冷一聲,道:“想不到,竟還有人認出赤焰掌來。”

玄妙觀主冷笑一聲道:“石老大,你提足了赤焰掌力麼?”

石老大道:“提足了。”

天虛子道:“提足了掌力,爲什麼還不出手?”

石老大冷哼一聲,道:“那你小心了。”

“呼”的一聲,劈了過來。

隨着那推來的掌勢,涌來一股熱流,直撞向前胸。

天虛子肅然而立,既未發掌還擊,亦未縱身閃避。

他帶熱流的赤掌力,砰然一聲,正擊在天虛子的前胸之上。

強猛的掌力,震得天虛子身不由己的搖了兩下。

元魁大吃一驚,道:“觀主你……”

一句話未說完,突然又住口不言。

原來,天虛子搖了兩搖之後,仍然好端端的站在原地未動,那石老大卻身不由己的向後退了五步,半張淡紅的臉色,更見濃烈,另外半個臉上的濃色,卻突然轉淡。

右手上五指指頭,粗張了一倍,整個右手,都有些微微顫抖。

石老大沒有出聲,但任何人,都瞧出他在忍耐着無比的痛苦。

另一個青衫人突然行了過來,低聲道:“老大,傷得很重麼?”

石老大張嘴吐出一口鮮血,身不由己的倒了下去。

天虛子長長吁一口氣,道:“他練的赤焰毒功,無法攻出傷人時,反擊了回去,自傷了內腑。”

王天奇緩緩站起了身子,道:“天虛道兄,有救麼?”

石老二蹲下身子,伸手一探石老大的鼻息,只覺他仍然有一縷微弱的氣息,接道:

“還有一縷絲般的氣息。”

王天奇冷冷說道:“天虛道兄,兄弟再請教,這位石老大,還有沒有救?”

天虛子道:“有,他傷的雖然很重,但只要搶救及時,不致喪命。”

王天奇道:“他的武功呢?能否保存下來?”

天虛子道:“可以,不過,要貧道指點一下才行!”

王天奇道:“道兄醫術精湛,在下是久已聞名。”

天虛子道:“誇獎,誇獎。”

王天奇道:“不知兄弟有沒有這個面子,請道兄一施妙手,救救石老大。”

那石老二早已暗中運氣,準備出手,聽得說那石老大還可救,立刻忍了下去。

但聞天虛子道:“王兄吩咐,貧道自當從命!”

王天奇輕拂長髯,道:“好!好!我王某人在你眼中還有這點份量,也不枉我們交往這十幾年。”

天虛子道:“王兄,貧道也有一事相求,希望能得答允。”

王天奇道:“在下相信絕不會吃虧,請說吧!”

天虛子道:“齊大俠夫婦既和水火雙煞起了衝突,一爲好友,一爲至親,王兄確也不便從中排解,但雙方既已鬧成水火,難再相容,齊大俠夫婦留此,縱使王兄爲難,貧道之意,不如請齊大俠暫時離去,既可免去一場紛爭、慘劇,亦可使你王兄免於爲難。”

王天奇笑一笑,道:“果然是一舉兩得的事,兄弟要謝謝道兄提醒了。”

天虛子道:“貧道觀中,尚有事務未了,也不便久留,想和齊大俠夫婦一道上告辭。”

王天奇點點頭,道:“好吧!道兄有事,在下也不便強留了。”

天虛子回顧了齊元魁一眼,道:“咱們走吧!”

齊元魁還想說話,卻被齊夫人示意攔阻,舉步向外行去。

王天奇陰森一笑,道:“兩位親家酒飯未好,改一天,小兄當另備酒席,咱們好好的喝它幾杯!今日既有不便,我也不多留兩位了。”

齊夫人儘量使聲音變得柔和,緩緩說道:“咱們夫婦對王兄的厚侍,十分感激,改日有暇,定當再來叨擾。”

口中應着話,人已走出廳門。

天虛子緊追在兩人身後,向外行去。

陰陽雙秀才突然站起身子,道:“站住!”

天虛子回過身子,平和地說道:“兩位施主,有何見教?”

陰陽雙秀才道:“石老大傷勢未好,你牛鼻子就想走麼?”

天虛子冷然一聲,似要發作,王天奇卻一擺手說道:“兩位刁兄,暫請坐下,天虛道長出口之言,向不打誑。”

表面上看去,這些人似乎都一個個桀驁不馴,但這些人對王天奇卻是言聽計從,陰陽雙秀才未多說一句話,緩緩坐了下去。

天虛子低聲道:“兩位先走一步,貧道即刻追上。”

齊元魁有些不好意思,還要開口,卻被齊夫人一杷抓住了右手,道:“聽觀主的吩咐,咱們走!”

天虛子擋在大廳門口,正好攔住了追兵,眼看刁氏兄弟,被人叱退,立刻按下心頭怒火,淡淡一笑道:“看來還是王兄對貧道瞭解甚深。”

一指石老二道:“你過來,我告訴你救你令兄的辦法。”

石老二應聲行了過來,緩緩說道:“如何解救?”

估算齊元魁夫婦已經走出了王府的大門,天虛子才緩緩說道:“令兄練的是赤焰毒功,你們既然合稱水、火雙煞,你練的是玄冰掌了?”

石老二一面提聚了功力戒備,一面緩緩說道:“不錯。”

天虛子道:“令兄的傷人火毒,被貧道以內功反震回去,聚集於內腑,非得你石老二的玄冰掌力解救不可,水火相濟,其危自解,餘下的你們問王天奇,就知如何施救了。”

王天奇卻對天虛子,道:“道兄,你本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人,不知爲什麼硬要捲入漩渦之中?”

天虛子答非所問地道:“天奇兄,貧道可以走了麼?”

王天奇道:“只管請便!”

天虛子轉過身子,舉步行去。

看上去,步履飄飄,走得不快,其實,行動極快,一瞬間,已然行出了王府大門。

只見齊氏夫婦早已坐上篷車,高啓車,正在等候。

齊元魁高聲叫道:“道長,快請上車,咱們車上再談。”

天虛子輕輕一嘆,道:“兩位怎不快走?”

齊元魁道:“我們在等候道長啊!”

齊夫人道:“我們還有事奉告道長。”

天虛子暗暗嘆一口氣,未再多言,舉步登上篷車。

小黑子放下垂簾,低聲問道:“車行何處?”

齊元魁道:“道長,回玄妙觀呢?還是寒舍去?”

天虛子道:“到貴府中去吧……”

話未說完,人卻盤膝而坐,閉上雙目,似在運氣療傷。

未待齊元魁再行吩咐,小黑子長鞭一抖,篷車疾如流矢,向前奔去。

齊夫人回頭看去,只見天虛子胸前起伏不定,似乎正在運氣,心中大感奇怪。

輕輕用手肘撞了一下齊元魁,低聲說道:“元魁,你看道長在幹什麼?”

齊元魁仔細望了天虛子一眼,一皺眉頭,道:“天虛道長似乎在運功療傷。”

齊夫人道:“療傷?”

天虛子突然一張口,吐出了一日鮮血。

他早已有了準備,右手一伸,用手帕接着一口鮮血,才長長吁一口氣,道:“我受了很重的傷,好在沒有被他們瞧了出來,唉!如是被他們瞧了出來,咱們都別想生離王府了。”

齊元魁道:“赤焰掌力,何等兇霸,道長硬行承受一擊,竟然行若無事,天下只怕再難有第二人有此功力……”

天虛子摺好染有鮮血的絹帕,藏入懷中,接道:“齊大俠,表面雖未被他瞧出來,怛我實在受傷很重,如不及時把內腑這口溢血給逼出來,再拖延下去,必將成致命之傷。”

齊夫人道:“道長如若出手封擋,那就不至於受制傷害了。”

天虛子道:“我實在未想到王天奇邀請了六個幫手,如是一下子不能把王天奇和他們鎮住,咱們絕不會這樣離開……”

齊元魁道:“道長,這六個人,可是江湖上很有名氣的人麼?”

天虛子道:“黑道上第一流的頂尖人物。”

齊元魁道:“這就奇怪了,我齊某人在江湖上走動了幾十年,別的沒學到,但對江湖上黑白兩道中人卻是知曉極多,如若他們很有名,在下怎麼一點也不知曉?”

天虛子道:“齊大俠,這難怪,他們行動詭秘,頗有當年魔刀會的味道,齊大俠見面不識,但如說出他們六人合作的稱號,齊大俠就知道了。”

齊元魁道:“請教觀主?”

天虛子道:“江湖上,有一個行蹤飄忽,正邪兩道,都對他們很頭疼的六魔君,齊大俠知道吧?”

齊元魁吃了一驚,道:“是他們?六魔君!”

天虛子點點頭,道:“那就是六魔君真正面貌,陰陽雙秀才,左右二金剛,水火雙煞星。”

齊元魁道:“六魔君在江湖上的名氣很大,但見過他們的人卻不多……”

天虛子接道:“更可怕的是,他們似乎都對那王天奇十分敬畏,似乎是||魔刀會已在江湖上還魂重生,六魔君,只不過是魔刀會中的殺手而已,還說不上是核心中的人物。”

齊夫人道:“王天奇呢?”

天虛子道:“貴夫婦如若能留心一些,那就不難看出來了,王天奇的身分,很明顯的高過六人,六魔君一直在看着王天奇的眼色行事……”

緩緩掃掠了齊氏夫婦一眼,接道:“貧道估量,如若出手對付六魔君,貧道自信可以應付,但我懷疑他們還有別的準備,如若和六魔君動手搏殺,王天奇很可能再召出隱於暗中的人手助戰,說不定他個人也會出手,那就是一場很難預料結果的搏殺了。”

齊夫人嘆口氣,道:“觀主是替我們消了災,如若這一場搏殺大展開,我們夫婦只怕是首先遭殃的人。”

天虛子點點頭,道:“不錯,貧道最大的顧慮,也是如此,所以,必需要使王天奇有一種無法預測的震駭,咱們才能爭到主動。”

齊夫人道:“觀主!王天奇會不會放過咱們?”

天虛子道:“如若他知道貧道受了很重的內傷,十二個時辰之內,無法和人動手,絕不會放過咱們。”

齊夫人道:“但願那王天奇未發覺觀主受傷纔好。”

天虛子道:“咱們碰碰運氣吧……”

突聞拍的一聲,長鞭劃空之聲,傳入耳際。

緊接着響起一聲慘叫。

齊元魁驚叫道:“小黑,停車!”

奔行的篷車,突然停了下來。

齊元魁一伸手,掀開了簾子。

凝目望去,只見三個全身黑衣的人,並肩橫立篷車的前面,攔住了去路。

毛毛雨雖已停歇,但漫空的濃雲未散,夜色幽暗,齊元魁極盡目力,也無法瞧清楚三個黑衣人的面貌。

天虛子長長吸了一口氣,納入丹田,一伸雙臂,飄然下車。

齊元魁急急躍下篷車,擋住了玄妙觀主前面,低聲道:“觀主請退後一步,齊某人如若真的接不下來時,再請觀主出手。”

這時,齊夫人也飄身躍下了篷車。

她早已有備,躍下篷車的同時,已然伸手抓起放在車上的長劍。

只有小黑子仍然端坐在車轅上面,靜靜地望着三個黑衣人。

齊夫人躍下篷車後,立刻和丈夫並肩而立,低聲道:“元魁,亮兵刃,咱們聯手對敵。”

齊元魁右手鬆開了腰間的扣把,抖出了金絲龍頭鞭,冷冷說:“三位是哪一道的朋友,和我齊某人有什麼過不去的地方,深夜攔路,用心何在?”

三個黑衣人都一語不發,但他們同時亮出了兵刃。

是三把鋒利的鬼頭刀。

齊元魁冷笑一聲,道:“好!我明白了,三位大概都是王天奇的……”

齊元魁一伸手,掀開了車簾子。

凝目望去,只見二個全身黑衣的人,並肩橫立在蓬車的前面,攔住了去路。

毛毛雨雖已停歇,但漫空的濃雲未散,夜色幽暗,齊元魁盡目力,也無法瞧清楚三個黑衣人的面貌。

天虛子長長吸一口氣,納入丹田,一伸雙臂,飄然下車。

齊元魁急急躍入篷車,攔在了玄妙觀圭前面,低聲道:“觀主請退後一步,齊某人如若真的接不下來時,再請觀主出手。”

這時,齊夫人也飄身躍下篷車。

她早巳有備,躍下篷車的同時,已然伸手抓起了放在車上的長劍。

只有小黑子仍然端坐在車轅上面,靜靜地望着三個黑衣人。

齊夫人躍下篷車後,立刻和丈夫並肩而立,低聲道:齊元魁,亮兵刀,咱們聯手對敵。”

齊夫人接着道:“不管他們是誰?但深夜執械攔劫,罪已該死!”

死字出口,突然嘯風破空,三聲慘叫,連綿發出,三個黑衣人的身子,突然飛了起來,分摔向三個不同的方位。

這變化大快了,快得使人目不暇接。

齊夫人回顧了坐在車轅上的小黑子一眼,道:“是你出的手。”

小黑子一躍下車,欠身一禮,恭謹地說:“他們冒犯主人,而且夫人巳下令處死,小人是應命出手。”

他快如問電的手法,長鞭一揮間,三個人幾乎是同時被拋了出去,那個心動魄的快法,不但使齊氏夫婦爲之震不已,就是天虛子也大大吃了一種。

齊夫人輕輕嘆息一聲,問:“咱們去玄妙觀的路上,你也出了手?”

小黑子答:“是!兩個小毛賊,小人未得主人之命,就打發了他們,爲了不誤行程,所以小人沒有說明。”

不知是太過離奇,還是大過意外,過了半晌,齊元魁才緩緩說道:“慚愧啊!慚愧!

少俠在寒舍隱居兩年有餘,我齊元魁竟然全無所覺,這一雙眼珠子,當真是昏花無用了。”

突然,一擡右手,竟向雙目上挖去。小黑子一擡頭手,那麼準的搭在齊元魁右腕脈之上,低聲道:“齊爺不用自責,在下來得有意,齊爺無心,自然,不容易瞧出來。”

齊夫人吭聲道:“元魁,這是什麼時候,還計較這些小節……,”小黑子接道:

“夫人說的不錯,兩個小毛賊,小人未得主人之命,已打發他們了!.齊爺快請上車,咱們先回府中…”語音甫落,突然一陣冷的笑聲,傳了過來,道:“只怕是晚了一步。”

語聲由遠而近,話落口,人巳到篷車前面。

齊元魁厲聲喝道:“王天奇?”

王天奇哈哈一笑,道:“不錯,正是兄弟……”

語音一頓,接道:“燃起火把。”

但見火光閃動,片刻之間,燃起了四支火把。

這是特製的火把,火焰熊熊,高逾半尺,四支火把,分在篷車四周,照得五丈內一片通明。

四個穿着黑衣的大漢,分躺在四個不同地方位上,有的仰面而臥,有的俯爬在地上,但有一點,四個人完全一樣,都已經斷了。

望了四具屍體一眼,王天奇雙目閃掠過一抹訝然之色,道:“下手很辣!”

齊夫人道:“深更半夜的攔車劫人,死有餘辜。”

王天奇淡淡一笑,道:“賢弟妹,你本來不該死的,但你知道的大多了…”目光轉註到天虛子的身上,臉色一沉,道:“天虛道兄,咱們做了十年的戲,今夜中,似乎該取下這份假面具了。”

天虛子微微一笑,道:“王兄高明得很,迄今爲止,貧道還沒有完全瞭解你王兄真正的身分?”

王天奇道:“這麼說來,兄弟還把道兄估高了?”

天虛子道:“王兄的易容術,實在高明,既非戴着面具,也非施用藥物……”

王天奇淡淡一笑,道:“這麼說來,你天虛道兄,果然是孤陋寡聞得很。”

天虛子平和的笑一笑,道:“貧道的識見不博,但對藥物一道,自信稍有心得,就算天下最妙的易容藥物,也逃不過貧道的雙目。”

王天奇道:“但你卻無法定,我是什麼人?”

天虛子道:“你是昔年魔刀會中的兩個首腦之一的莫衝?”

王天奇道:“我可能是龐動?”

天虛子點點頭,道:“很可能,貧道爲人素不瀉染誇張,我說你是魔刀會中的兩個首腦之一,也是憑藉着旁證和推斷而來!”

王天奇哈哈一笑,道:“遁神移形大法,不但可以駐顏,且能使年少者變作年老,箇中奧妙,豈是一般的凡夫俗子能夠了解的麼?”

天虛子臉上閃掠過一抹訝之色,未再接言。

他處處忍讓,用心是希望能套出王天奇此番膽敢再出江湖的靠山。

王天奇目光凝注在一具黑衣人的屍體上,瞧了一陣,道:“玄妙觀主,這些人可都是死在你的手中麼?”

天虛子衡度目前形勢,王天奇顯然已有着完全的部署,一面暗中運,壓制傷勢,準備必要時捨命一拼,一面卻微笑說道:“貧道不敢掠人之美。”

王天奇微微一怔道:“不是你下的手?”

齊夫人冷冷說道:“爲什麼你們一定要死於觀主之手?”

王天奇淡然一笑道:“賢弟妹,對你們夫婦,我自信很瞭解,兩位合起來,也沒有這份功力。能在舉手之間,擊斃我這些手下。”

齊夫人笑一聲,道:“對付這些跳梁小鬼,還用不着觀主出手。”

王天奇目光轉註到齊元魁的身上,道:“這些人,可是死於齊兄的手中麼?”

齊元魁道:“拙荊說的不錯,這些人,還用不着勞動玄妙觀主出手!”

王天奇一皺眉頭,道:“這麼說來,倒是我低估了你們?”

突然舉手一揮,六個人影鬼魅般,突然切入場中,排列在王天奇的身後。

是六魔君,陰陽雙秀才,左右二金剛,水火雙煞星。

不知六人是魔君的時候,齊元魁對六人還未生畏懼之心。

但知曉了這六人就是近年來惡名遍江湖、行動詭秘的六魔君之後,心理上,突然生出了一種莫名的畏懼之感。

冷森一笑,王天奇緩緩接道:“齊元魁,要想仗持天虛子助你們,逃不過今夜之危,他已經受了很重的內傷,他雖然還能勉強支持,但已是強弩之末,難再擋受一擊。”

齊元魁心頭大爲震動,不知王天奇何以竟知曉天虛子身受重傷。

天虛子很鎮靜,笑一笑,道:“王天奇,看來,你比往年高明多了……”

王天奇一聲冷笑,接道:“天虛子,你不該逞能的,石老大本不是你的敵手,你卻竟然硬接他的赤焰掌力,當時,把老夫等給震住了,可惜,禁不起老夫的推敲,這就是自作自受,死有餘辜。”

天虛子道:“你當場瞧不出來,事後,也一樣瞧不出來,你敢率衆追來,想是另受了高明人的指點,看來,你這次重出江湖,已和往年不可同日而語……”

王天奇冷冷接道:“道長的意思是…”天虛子道:“昔年魔刀會縱橫江湖時,閣下至少是兩個首腦人物之一,但閣下這次重出江湖,似乎只是一個聽命行事的傀儡罷了。”

王天奇道:“道長,不用巧言施激將法,在下這一次重出江湖,旨在報!“十年追殺我們的兇手,至於名位如何,巳非在下計較的事了!”

齊元魁突然接道:“王天奇,你究竟是昔年魔刀會中的莫衝呢?還是龐動?”

王天奇道:“這就要諸位費一番心思去猜猜了,在下是昔年魔刀會的兩個首腦之一,至於是龐動?莫衝?那就恕不奉告了。”

齊夫人回顧了小黑子一眼,心中暗道:此人這點年紀,就算一出孃胎便開始練武功,但也無法和六魔君這等江湖高手對抗,能替小黑子開脫一條活路,也可多救一條人命,心中念轉,緩緩說道:“王天奇,你既是魔刀會中兩大首腦之一,我想問一件舊事,不知你敢不敢承認?”

王天奇道:“什麼事?“齊夫人道:“先父於長,死在你們魔刀會何人之手?”

王天奇道:“你是於長的女兒?”

齊夫人道:“不錯。”

王天奇道:“於長璧其罪,死在我的閃電三刀之下,這答覆賢弟妹滿意麼?”

齊夫人道:“你是兇手?”

王天奇道:“太難聽了,於長不識時務,死也應得,我給弟妹報仇機會就是!”

齊夫人道:“咱們的仇恨結得太深,今夜中非得算明白不可,不過……”又對王天奇淡然一笑,道:“咱們恩仇用不着牽上無辜的人,所以,我想請你高擡貴手,放了車的人!”

王天奇笑一笑,道:“弟妹,看來,你對魔刀會的往事瞭解大少。魔刀會做事,一向是斬草除根,不留餘煙,凡是目睹我殺人的人,一個也別想活。”

齊夫人冷笑一聲,道:“好惡毒的手段,你還是不是人?”

王天奇淡淡一笑,道:“賢弟妹,別太激怒我,那樣對你和元魁老弟,都沒有好處,需知死有很多,可以死得毫無痛苦,也可以死得痛苦萬分,但最可悲的是求死難得,求生不成。”

齊元魁一提真,道:“王天奇,用不着惡言恐嚇,在江湖上走動的,若人擔心生死,早就該回家抱孩子了,家嶽既是死於你的手中,我這半子之婿,也該替他老人家報仇,你過來,咱們先分個生死。”

王天奇搖搖頭,笑道:“齊兄弟不是我這作兄長的小看你,你實在不配和我動手……

“聲音突轉冷厲,接道:“焦充、焦沛,你們去會會齊大俠。”

左右二金剛焦氏兄弟應聲而出,左首的焦老大一拱手,道:“在下左金剛焦老大焦充。”

右首焦老二一拱手,笑道:“右金剛焦老二焦沛。”

焦充兇眉聳動,暴目閃光,一裂大嘴巴!接道:“你們兩口子一起上吧!像你齊大俠這樣的人,我們見識的太多了,浪得虛名,不堪一戰,三五招就玩得接不上……”

齊元魁怒道:“別再狂得過份,齊某人跟你們拼了!”

只聽一個清朗的聲音,接道:“老爺暫息雷霆之怒,這等未流小鬼,用不着老爺出手,由小的打發他們吧!”

人影一閃,倏忽之間,人已越過齊元魁,攔住了焦充、焦沛,接道:“兩位這樣身分,還不配和齊大俠動手,我陪你們玩幾招吧!”

大感意外的,焦充怔了一怔,道:“小子是……“小黑子一閃身,右手五指,疾向焦充的左腕脈門上搭去,左肘一擡,肘尖撞向焦充的“曲池穴”。

是那麼輕鬆、飄逸,但焦充卻被一下子鬧得手忙腳亂,雙臂全被封住,門戶大開,隨便一出手,就可能被中要害。

但焦充也是久經大敵的人物,匆忙間,一吸真,陡然間,向後退出了五尺。

小黑子淡淡一笑,道:“一個金剛不靈,你們左右二金剛一起上吧!”在場三人,都算是大行家,小黑子一指一肘,使得全場中人都爲之震駭不已。王天奇一皺眉頭,還未來得及開口,焦充、焦沛已然合手而上。

左右二金剛,成名在一套金剛掌上,兩人合擊之力,威勢強大無比,只聽掌風呼嘯,一方丈圓內,完全是逼人的勁。小黑子衣袂飄飄,穿梭在兩人掌影之中,一面高聲說道:

“兩個金剛合手,也不過如此而已,最好是你們六魔君一起出手。”

齊元魁和齊夫人,只瞧出小黑子的身法十分靈巧,穿梭在掌影之中,未受絲毫損傷。

但王天奇和天虛子卻是瞧的震駭不已,小黑子分別用一種爲神奇的步法,竟能在左右二金剛,交織綿密的掌勢之中,運行自如。

小黑子啓脣一笑,露出一口整齊、雪白的牙齒,道:“小黑子,齊大俠的車伕,兩位此份德行,只配和我這樣身分的動手!”

話說的很尖酸、刻薄、縱橫江湖的六魔君,幾時受過這樣的窩囊,焦充滿胸膛,大喝一聲,劈出一拳。

臉色微微一變,王天奇一擺頭,低聲道:“刁朋、刁鑽,你們上去,這小子來路可疑,別放過他。”

陰陽雙秀才應了一聲,突然欺身而上。

這兩人的掌力,一陰、一陽完全是兩大不相同的勁道,任何人想同時接下這兩股力量,都是樁大不容易的事。

四人合手之力,果然威勢大增,小黑子雖然身法奇幻,已然不足應付,只好揮掌接下四人的攻勢。

左右二金剛、陰陽雙秀才四人合擊之力,雖然威勢奇大,但小黑子指點、肘撞,全都是穿穴、斬脈的手法,竟然把四人的攻勢,完全封住。

小黑子冷然一笑,道:“六魔君大約要完全合手,纔可能有點威力,少了兩個人,威勢減了不少。”

王天奇有些愣住了,想不到一個車的車伕,竟然是如此難以對付。

水火雙煞星也瞧出小黑子身手不凡,低聲說道:“這小子非同小可,我們也上吧!”

王天奇微一頷首,道:“下毒手,結果了他!”

水火雙煞星應了一聲,飛步而上,加入了戰圈。

六魔君合手並攻,各施絕技。

左右二金剛,運起了金剛掌力,全力出掌,招招如鐵錘擊巖,巨斧一開山,攻勢猛烈絕倫。

陰陽雙秀才,一爲陽剛掌力,一爲陰柔之勁,軟硬互濟,無孔不入。

水火雙煞星石氏兄弟,一運赤焰掌,一運玄冰掌,一冷一熱,各極其毒。

六魔君合手威力,不知毀去了多少江湖高手。

但六個人合擊之力,竟然無法困住小黑子。只見他掌劈指點,完全把六個人合擊的攻勢路封住。

齊元魁一皺眉頭,低聲道:“夫人,小黑子獨斗六魔君,只怕難爲敵,我去助他一臂之力。”

齊夫人還未來及答話,天虛子已然接口說道:“齊大俠,不可輕易出手。”原來,兩人在六魔君掌力逼退之下,不知不覺間,已然退到了天虛子的身側。

齊元魁道:“觀主,你一人之力,能夠獨戰六魔君麼?”

天虛子道:“如若他不能獨戰六魔君,此刻早已死去多時了……”微微一笑,接道:

“齊大俠放心,他還未展開反擊!”

夫人嘆口氣,道:“我跟着元魁走了大半輩子江湖,今天才算見過一次真正的高手相搏。”

天虛子道:“這位小俠,是什麼來路?兩位可否告訴貧道?”

齊元魁道:“慚愧,慚愧,我只知他的小名叫小黑子,連他姓什麼也不知道?”

天虛子啊一聲,未再多問,齊夫人道:“觀主,元魁說的是真話,我們如若早知道他有這樣一身本領,怎會讓他屈於馬房馴馬。”

這當兒,突然小黑子發出一聲龍吟般的長嘯,道:“江湖上人人聞名喪膽的六魔君,也不過如此罷了,我已經領教了數十招。”

說完話,招數一變,突然間,飛身而起。

但見人影閃轉,在六魔君掌力合擊之下的小黑子,突然脫身而出。焦充那一掌擊空,身不由己向前欺進了半尺。

六魔君綿連不絕的攻勢,也因陡然間失去目標,已停頓下來。就在六魔君陡然間失去目標,爲之一呆之際,小黑人由幾人身側一閃而過。

緊接着響起了兩聲悶哼,左右二金剛突然倒了下去。

像一陣急轉的旋風一般,小黑子又疾轉而回。

水火雙煞星大喝一聲,玄冰掌、赤焰掌,並手而出。

寒熱交併,兩股勁道,直涌了過去。夜色中,但見小黑子身軀閃了兩閃,忽然之間,由兩股掌力之間,閃穿而過。

又是兩聲慘叫聲起,水火雙煞星,一個左手抱着右肘,一個右手抱着左肘,齊齊蹲了下去。

小黑子飄忽的身法,詭的身子,轉眼之間,放倒了左右二金剛、水火雙煞星四個人,陰陽雙秀才雖然沒有受傷,但心頭所受到的震駭,簡直是無法形容。

兩個人望着蹲在地上的水火雙煞星,呆呆出神,忘了強敵在側。

王天奇突然一揮手,喝道:“走!”

轉身向前奔去。

陰陽雙秀才早已沒有鬥志,王天奇走至門口,兩人已同時倒躍而退。

但見人影問動,消失在夜色中。

小黑子沒有追,卻低聲對齊元魁道:“老爺,這四人如何處置?”

面對着江湖上威名卓着的四位魔君,齊元魁頓有無所措施之感,輕輕咳了一聲,道:

“道長,如何處置這四個人?”

天虛子道:“把他們帶回貴府。”

小黑子低聲道:“左右二金剛受傷很重,如若不及時施救,只怕無法撐到咱們回到府中。”

天虛子微微一笑,道:“不要緊,六魔作惡多端,左右二金剛殺人尤多,不用救他了,能保着水火雙煞星的性命就行了。”

小黑子伸手點了水火雙煞星的穴道,提上篷車,齊元魁亦幫忙把左右二金剛提上車去。

小黑子恭謹地說道:“老爺,夫人,道長,請上車吧!”

齊夫人用手肘輕輕一撞齊元魁,齊元魁立時接道:“少俠,齊某人有眼無珠,這幾年委屈了你,今夜裡承你援手,救了我們夫婦的命,不知者不罪,如今我們知道了,怎能再這樣委屈你,少俠,你請上車,我來駕……”

小黑子笑一笑,道:“老爺,不用客氣,我已經習慣了。”

齊夫人道:“少俠,你不能推辭了,我們已經慚愧得無地自容,你如再……“小黑子突然一張嘴,吐出一口鮮血。

齊元魁吃了一種,伸手扶住了小黑子,急道:“少俠……你……“小黑子長長吁一口氣,道:“我不要緊,但咱們不宜在此多留,齊爺和夫人快請上車……”

齊元魁要謙讓,天虛子已搶先說道:“齊大俠,快請上車,仍然勞請這位少俠車吧!”

小黑子一提,躍上車轅。

齊元魁、齊夫人相互望了一眼,魚貫登車。

天虛子走在最後,也登上了蓬車。

小黑子長鞭一揮,篷車急馳。

回到了齊家寨,不過是四更時分。

齊元魁吩咐僕從,準備酒菜,但卻被天虛子伸手攔阻,道:“齊大俠,這位少俠和貧道,目下最重要的是靜坐調息。”

齊夫人道:“觀主說的是,我去督促他們打掃兩間靜室。”

目睹齊夫人離去之後,天虛子低聲對齊元魁道:“王天奇今夜大挫,六魔君四個遭擒,近一兩天內,也許還不會大舉來犯,但卻免不了……遣派人來暗中探看,齊大俠請嚴令貴屬,小心防守。”

齊元魁道:“這個觀主放心,齊某人將動員全府人手,日夜提防……”

突然嘆一口氣,接道:“觀主,今夜之中,咱們算正式和王天奇翻了臉,小女留在王府,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天虛子道:“王天奇遣人到玄妙觀接我赴宴,我巳心中動疑,但卻沒料到他們己準備今夜動手,進入王府,我已覺出情形不對,因此,立刻發出了暗記,小紅姑娘夠精明,她己和我照了面……”

齊元魁接道:“道長髮出的什麼暗號?”

天虛子道:“我要她們儘速離開王府。”

齊元魁道:“如是她們真的離開王府,現在也該回到齊家寨了。”

天虛子搖搖頭,道:“小紅姑娘不會帶令媛回到此地,她們應該到更安全的地方。”

齊元魁道:“到玄妙觀去?”

天虛子微微一笑,道:“不瞞齊大俠說,我們也有了很充分的準備,目下隱在南陽附近的人,也非貧道一人,只不過王天奇發動大快,出了我們的意料之外。”

小黑子突然接口說道:“觀主,小可的看法,王天奇並非是主持大局的首腦人物。”

齊元魁吃了一種,道:“什麼?難道除了王天奇不是首腦人物,在幕後,還有更利害的魔頭不成。”

天虛子神情肅然的說道:“不錯,就今夜情勢而言,王天奇也只不過是一個受命行事的人,慚愧的是,貧道竟然未能瞧出主事的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但貧道相信,那人一定和咱們見過面,從王天奇的口氣中,貧道聽出了他率人攔劫咱們,也是受命行事,因爲那隱在暗處的人,瞧出貧道受了內傷,單憑這一點,那人就比王天奇高明很多。”

齊元魁道:“道長是說,那人和咱們見過面?”

天虛子道:“是的!貧道有這樣的想法,而且,貧道相信,那人還目睹了貧道硬接一掌的經過。”

齊元魁道:“那是說,那人也在大廳之中了?”

天虛子道:“如若他是隱在大廳以外,貧道相信,他無法瞧出貧道在承受一擊後,受了很重的內傷。”

齊元魁道:“可是,當時大廳中,除了六魔君之外,只有王天奇在場,餘下的是兩個斟酒的下人。”

天虛子點點頭,道:“那兩個斟酒的下人中,至少有一個,是咱們懷疑的人物!只可惜,當時貧道意不及此,沒有留心那兩個下人的形貌如何。”

齊元魁暗暗嘆息一聲,道:“這真是不可思議的事了,如若那人身分高過王天奇等,怎又甘心屈爲斟酒的下人呢?”

天虛子道:“可怕的也就在此了,如若那人的身分,王天奇事先早已知道,那還算是好的推測,更壞的推測是,連王天奇也不知道那人的身分,事後那人才用一種特定的暗號,告訴了王天奇的身分或者用一種特定的暗號,指示了王天奇的做法。”

齊元魁呆了一呆,道:“那又是一個什麼樣的組合呢?”

天虛子嘆息一聲,道:“能使魔刀會這些桀做不馴的人物,甘心聽命行事,那組合,自然是非同凡響的人物主持,唉!二十年的武林平靜歲月,卻孕育出一場更大的風波,不知道這一次劫難殺伐之後,今後武林,是一番什麼樣的面目。”

這題目大大了,聽得齊元魁瞠目結舌,不知如何接口。

齊夫人緩步行了過來,低聲說道:“臨時打掃了兩個房間,準備不周,道長和小俠,先屈就過一夜,明天,我再替兩位安排兩間雅室。”

玄妙觀主道:“深夜勞動齊夫人,貧道等已感不安了。”

兩個執燈的童子,分帶着玄妙觀主和小黑子行入靜室。

齊元魁目睹兩人去後,才嘆口氣,道:“夫人,你早些安歇……”齊夫人一皺眉頭,接道:“你呢?”

齊元魁道:“我怎睡得着,我去查看一下他們防守的情形。”

齊夫人道:“元魁,其實,像魔刀會六魔君那樣的江湖兇人,他們也用不着夜間偷襲,就算是大白天進入府內,咱們也沒法子抗拒……”

齊元魁苦笑一下,道:“話是不錯,不過,至少,咱們也得布些監視暗哨,他們摸進來,咱們應該傅出警訊,至於能不能抗拒得了,那是另一回事。”

齊夫人道:“我也睡不着,陪你走走吧!”

齊元魁未再多言,舉步向外行去。

兩人巡看了府中內外,果然全府中莊丁盡出,五步一哨,十步一椿,明明暗暗,防守得十分森嚴。

但齊元魁心中明白,這些森嚴的防衛……想對付王天奇那兇殘的人物,實是不堪人家一擊。

所以,齊元魁很快的改變了防守之法,要各處的明樁、暗卡,首先傳警,而且一處傳警,要各處響應。

巡視歸來,天色巳近五更,齊夫人忍了又忍,仍是忍不住,問道:“元魁,你問過寶蓮的安危麼?”

齊元魁道:“問過了。”

齊夫人道:“觀主怎麼說?”

齊元魁道:“玄妙觀主已然打出暗記,要寶蓮設法逃走!”

齊夫人道:“唉!她走得了麼?”

齊元魁道:“那就不知道了,但願吉人天相,寶蓮能早些逃出王府。”

齊夫人無可奈何,黯然一嘆,道:“元魁,咱們今後應該如何?咱們不是王天奇的敵手,而且,相差很懸殊,天虛道長和小黑子,也不能常住在這裡保護咱們,如不想坐以待斃,咱們就該想一個辦法才行。”

齊元魁道:“想辦法?我看沒有什麼好辦的,不過,咱們倒可以準備一下,不受他們的羞辱,找兩顆奇毒的毒藥,帶在身上,情形不對,就吞藥自絕。”

齊夫人涼一笑,道:“這也不失一個自保的法子……“放低了聲音,接道:“剛纔,我已把寶林遣走了。”齊元魁道:“你把他遣往何處?”

齊夫人道:“寶蓮生死不明,看樣子,咱們夫婦也難逃過毒手,齊家不能不留一脈香菸,所以,我連夜遣走了寶林。”

齊元魁道:“你對他說些什麼?”

齊夫人道:“什麼也沒有說,我只告訴他在什麼地方等咱們,自然,那地方很遙遠,快馬兼程,也不是三五天能到的地方。”

她似乎很細心,就是對自己的丈夫,也一直不肯說出兒子遣向何處?齊元魁沒有追問,只淡淡笑一笑,道:“希望魔刀會能夠留下一個空隙,讓寶林變成漏之魚。”

第二天,中午時分,齊元魁在大廳上,設下了一桌很豐盛的酒席,但玄妙觀主和小黑子,都還閉門高臥,似是還未醒來。

齊元魁站在小黑子的靜室前面,徘徊了良外,忍不住,點破了一片窗紙,向裡望去。

只見一個身着白衣的人,盤膝閉目而坐,似是入定老僧。

齊元魁暗暗忖道:他昨夜力拒六魔君,而且傷擒了對方四人,累得口吐鮮血,大約,要多坐息一些時光……離開了小黑子的住處,又行向天虛子住的靜室門外。

天虛子突然開口迎了出來,道:“齊大俠,來了許久麼?”

齊元魁道:“在下剛剛到此,道長好一些麼?”

天虛子道:“一夜坐息,內傷已愈,但不知那少俠怎麼樣了。”

齊元魁道:“他好像還正在坐息,沒有清醒過來。”

天虛子道:“齊大俠見過他了?”

齊元魁道:“日已過午,兩位都還未啓門,齊某放心不下,特來瞧瞧……”

天虛子接道:“這個我知道,那位少俠的情形如何?”

齊元魁道:“我隔着窗子瞧了一眼……”似是突然想起了一件很大的事情,一下子跳了起來,道:“他好像有些不對。”

天虛子道:“什麼不對?”

齊元魁道:“他穿着一身白衣,好像不是小黑子。”

天虛子一呆道:“你說換了一個人。”

齊元魁道:“好像如此,他穿着一身白衣,膚色也似是白了許多,當時,我覺得有些不對,但沒有想出來哪裡不對,道長這一問,倒使我想起來了。”

天虛子一揮手,道:“走!咱們去瞧瞧。”

齊元魁心中焦急,轉身直奔小黑子的靜室。天虛子順着齊元魁點破的窗洞,向內瞧了一眼,不禁一皺頭,道:“齊大俠,能不能打開門進入瞧瞧?”

齊元魁道:“那要震開這扇木窗才成,只怕了他。”

齊元魁道:“儘量小心一些。”

齊元魁暗運內力,震開窗栓,取下了一扇木窗,飛身而入,打開了木門。

天虛子急急奔入門,兩個人齊齊奔到了木榻前面。

齊元魁說得不錯,那木榻上坐的人,不但穿着一身白衣,而且皮膚白細,任何人,都瞧得出來不是小黑子。

齊元魁輕輕咳了一聲,道:“少俠,在下齊元魁……”

天虛子嘆口氣接道:“齊大俠,他不是小黑子,而且,他也不是一個活人。”

其實,齊元魁也瞧出了情勢不對,只不過,這幾天所遇所經,情勢詭多變,使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看法正。

伸手一摸,那木榻上盤坐的白衣人息早絕,應手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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