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包括你親人在內的所有人都對你惡言相向的時候,你是否還能淡然面對?
當整個世界都似乎不願容納你的時候,你又是否想過逃避?
沈良就是這樣一個不被上天眷顧的孩子,只因一個玄之又玄的命格——天煞孤星!
父親在他還未懂事前就已去世,一直與母親相依爲命,沈良就如同過街老鼠,莫名地被人指責、喝罵。
他哭過,也試着逃避過,但母親始終在呵護着他,他不忍離去,只能隱忍。
後來,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慢慢消失,沈良也終於明白,自己是會給周邊人帶來災禍的“天煞孤星”,然而,母親臨終前的那一句“你一定要替我繼續好好活下去”,令沈良不甘心了斷性命。
受其母之託,嚴老接手了沈良的撫養責任,無論親友、外人如何說,他都一直堅定不移地守在沈良身邊,直到兩個昌盛的家族慢慢沒落,便再無人指責,因爲還有血緣關係的,僅剩他們兩個…
沈良長大成人,離開了嚴老的羽翼,沒有道別,也沒留任何消息,但他們總能在需要的時候找到對方,處理完事情,再次分開。
不會道謝,不會道歉,但二人心照不宣,名爲舅舅、外甥,實則更勝父子!
看着那張相隔一夜,卻蒼老了十歲的面龐,沈良緊咬着牙,不讓眼中的水霧溢出…
“還有…辦法嗎?”
話語就像從他的牙縫裡擠出,卻透着濃濃的希冀。
琳慧加大了耀力輸出,但如泥牛入海一般,無法在嚴老的經脈中凝聚半分,她嘆了口氣,搖頭道:“他老人家不但獻祭了自己的光耀,而且連生命力也一併流失,即便九階愈耀師來了,也未必能再有什麼作爲…”她沒有隱瞞什麼,給沈良一個虛無的希望,結果會比直接面對現實更殘酷。
琳慧並未跟沈良打過交道,之前見面也不過匆匆分開,此時看來,這“天煞孤星”並不像外界傳言的那樣冷血、不近人情,不過是可以令其近人情的人,只剩一個罷了…
沈良早已猜到結果,聞言也不再多說,只是蹲下身子,靜靜地看着嚴老,看着這個護了他四十多年的長者…
沐九霄默然無語,他身上的血芒還未消去,體內情況也是一片混沌,光明獅王的一部分力量涌入了他的內腑,卻並不受他控制,幾次想要調動出來看能不能幫到嚴老,那些光明之力卻似乎是睡着了一般,完全沒有反應…
忽然所有人神情一怔,嚴老蒼白的臉色迅速變得紅潤,不多時他竟是緩緩睜開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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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眼婆娑的公冶薇見狀驚喜道:“嚴老有救了嗎?!”
琳慧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沐九霄和沈良的臉色也並沒有太多變化,公冶薇臉上的喜色很快褪去,她已經意識到,嚴老這不過是迴光返照罷了。
“沐小子啊,別白費力氣了,和你融爲一體的是光明獅王的一絲魂魄,它已埋入你的感知,憑現在的你還不能自由運用,待七階以後即可融會貫通。”嚴老說起話來自然順暢,但少了平常那分充足的中氣,他平靜地看着沐九霄和公冶薇,道:“我也不瞞你們,我之所以親自來教導‘九薇’,初衷只是爲了給沈良培養合作者,後來動了愛才之心,卻是沒有機會給你們教什麼了…”
嚴老的雙眼驀地一亮!兩道柔和的白芒噴吐而出,沒入沐九霄和公冶薇的眉心,二者的身體皆是一顫,腦海中涌入大量林林總總的影像,十分駁雜。
目中光芒收斂,嚴老的精神明顯又委頓了些許,依舊平靜的語氣中透出誠懇之意:“我沒有時間去慢慢教導你們,方纔已把我多年來對光耀、光媒、感知、耀力的理解和運用心得傳與你二人,能起到多大的作用,還是要看你們能領悟多少,我只希望,‘九薇’能在方便之時,助沈良一臂之力。”
沐九霄頷首抱拳道:“義不容辭!”
公冶薇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哽咽道:“嚴老您放心…我們會的…”
數十年的修煉心得體會,價值比起強大的光媒傳承來也不遑多讓,將其拱手送人更是會令耀師境界大跌,很少有人會如此做。
即便沒有這份大禮,他們也會答應嚴老的囑託,畢竟那鍾離帥可明顯不是衝着嚴老來的,或是對沐九霄的【北瀾之潮】有興趣,或是看中了公冶薇的【鳳凰】血脈,這和嚴老本無關係,但直至爲此重傷瀕死,他都絕口不提此事!
嚴老這樣做,或許只是爲了沈良,可沐九霄和公冶薇不會忘記這份情!
“如此,甚好。”嚴老寬慰地點了點頭,目光轉向琳慧,道:“沉香界遠道而來的姑娘,我看得出,你不是光耀府中人,你家主子,或許還跟我有幾分淵源…呵呵,罷了。”似乎想到了什麼,嚴老啞然失笑。
琳慧心中一動,難道這老頭和大人是舊識…
視線偏轉,嚴老與沈良四目相對,他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親和,道:“我能教的都已經教給你了,別每天只想着打打殺殺的,你年紀也不小了,等除了那天灰引,找個中意女子過安穩日子吧,我在九泉之下,也能當個舅爺爺~哈哈…哈…”
嚴老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他的雙眸失去光彩,紅潤的臉龐慢慢變回蒼白…
沈良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他單膝跪在嚴老身側,低垂着臉,讓旁人看不到他脆弱的一面。
天空陰沉得可怕,嚴老的身上卻溫暖如故,一點點亮白色的光斑浮現在他的體表,迅速連成一片,千米範圍,頓時升騰起熾白色的柔和光芒,沐九霄四人置身其中,全身暖意流淌。
這是完整的光明領域!
在七階頂峰停留多年的嚴年,光耀獻祭之下、生死交替之間,竟是突破到了八階!
嚴老的身體化爲白芒,融入那迷濛的白光中,緩緩下沉,與地面的獅王刻痕融爲一體,那刻痕驀然大亮!陰沉的天色頓時被驅散,陽光重新灑落大地。
刻痕中白光消隱,在遠方天際,彷彿可以看到一位佝僂着背的老者,與一頭高貴的白毛獨角獅子,相攜而去…
……
第八十三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