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見輪迴，遊洞天
“六道失其三？
吳龔咀嚼着黃裳的話，心中疑惑：“到底怎麼回事？六道輪轉乃是天地本能，爲何只留三道？”
六道輪迴失去了其中的三道，這是一件難以想象的事情。
黃裳於幽冥地獄修行了一千多年，按他所言，如今只剩下人道、地獄道、畜生道，消失的則是天道、修羅道、餓鬼道。
“六道里最具威能的三道消失了。天道具足福報神通，修羅道戰天鬥地，餓鬼道吞噬萬物，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吳龔很篤定，此方世界上古仙神離開前，一定出現了某種鉅變，不僅僅只是末法劫難。
甚至，末法劫難都可能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餘波。
餘下還嵌合在世界內的，人道是有情衆生的基礎動不了；
地獄道關押無數惡業孽障，相當於是消磨世界戾氣業障的淨化中樞；
畜生道更是萬物生靈的來源，不可斷絕。
這三道都是世界運轉必不可少的東西，而天道、修羅道、餓鬼道卻不是必須。
“輪迴之地何在？”吳龔滿心疑惑，想去親眼看一看輪迴。
黃裳擡手虛引：“真君，輪迴之地便在五獄之上。”
轟！
一道通天徹地的鏡光打出，直接洞開了無量空間。
黃裳搖頭苦笑，看了看扶搖而上的吳龔和陳玉樓，化爲遁光追去。
眨眼之間，三人就來到了輪迴之地。
只見虛無深處，有三口黑域域的通道輪轉，晦澀的道蘊瀰漫，只是看一眼就像是魂魄都要被抽吸進去。
黃裳來到身前，提醒道：“真君小心，切莫靠近，輪迴之處有正反旋風席捲天地一切魂魄，依照罪業深重分辨輕重，善者入人道，惡者入畜生道，極惡者入地獄道。不過，由於六道不全，旋風時常失控，也經常有錯誤發生。”
“嗯？你是說正反旋風失控時候，輪迴轉生就是隨機的？”吳龔眉頭緊蹙。
黃裳嘆息一聲：“唐時以前也並非如此，那時候天庭地府皆存，自有鬼神執掌天地秩序，可惜.”
他扼腕嘆息，眼裡都是落寞。
鬼神遁隱，六道破碎，末法劫難，這才一千多年，此方世界就衰落至此，讓人無可奈何。
吳龔注視着呈‘品’字形的三道輪迴，在其內看到了億萬萬人族忙碌、不可計數的畜生動物，還有五獄裡哀嚎的惡鬼。
沉默良久後，問道：“極惡者轉生人道的，多嗎？”
黃裳一怔，立馬知道了吳龔話裡的意思，嘆道：“不在少數，只怪我修爲低微，沒有能力影響輪迴，倒是叫世人多災多難了。”
陳玉樓也是聽出了二人討論的話題，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人族的道德水平是越發低了，沒想到原因還在此處。當真是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黃裳苦笑道：“陳道友所言極是，但有一點錯了。”
陳玉樓：“哪裡錯了？”
黃裳指着腳下倒映出的五獄裡，那些如同荒野雜草、火海砂礫一般的無數惡鬼。
“陳道友，地獄可從來沒有空過，反倒是越來越多了。”
陳玉樓一愣，想到了某個關鍵點：“此前真君曾問你，爲何五獄裡罪業贖清的魂魄還不轉生，我也想知道。”
黃裳：“無他，地獄不全，轉生不得罷了。五獄只是上層地獄，下層的無間地獄也消失了，那裡纔是地獄道的最終歸屬。”
他頓了頓，繼續道：“人死爲鬼，鬼死爲𫆏，𫆏死爲希，希死爲夷，夷死爲微。𫆏之下的希夷，便是一點真靈，到了微，那就是虛無了。”
“五獄之內的惡鬼，贖清了罪業，便會被打入𫆏的行列，本該入無間地獄，可惜無間不存，五獄不堪重負，越發的破損了，不時就有惡鬼入侵凡間爲惡，小道實在看顧不過來。”
陳玉樓恍然：“所以你早早傳下了五獄成仙法，就是爲了找幫手？”
“沒錯。”黃裳點頭承認：“仙道貴生，無量度人，只是千年以來，傳承了六代弟子，妙貞、妙理就是最有天賦的二人了。”
“妙貞已經得道，現在就還差妙理了，等妙理也證得𫆏仙，到時候結成三才陣法，接引人道、畜生道、地獄道力量，就可以平息紊亂的正反旋風，超拔萬鬼，還人間以清淨。”
黃裳說到此處，眉飛色舞，像是實現了莫大的夙願，興奮道：
“我顯幽派的𫆏仙法，便是以命格相合的人魈爲引，把人魈打入五獄，自己昇華，直接從人跨越鬼，直達𫆏，故稱𫆏仙。”
“確實是奇思妙想。”
吳龔對於黃裳的創法思想稱讚不已，聽了這麼多話，也終於知道了黃裳請求自己行大布施的原因了。
無他，末法劫難越來越重，地獄正在緩慢消亡，而無窮無盡的惡鬼，更是讓地獄雪上加霜。
天庭地府已經消失，靈機退散，五獄就是此界最後的超凡所在，一旦五獄崩塌，那麼此方世界將會百鬼降臨、人間如獄。
黃裳說了這麼多，見吳龔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稽首請求道：
“小道垂請真君慈悲，行大布施超拔罪業，減輕地獄和人間的壓力。”
他語氣急促，生怕吳龔不答應，連忙解釋道：“若是促成此事，該有無量功德，還請真君垂憐。”
吳龔沉默，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拒絕，翻手喚出大道寶瓶。
“黃裳，你雖修持外道法門，但行事無愧你身後的功德金輪，不過，寶瓶天境很特殊，你一遊便知。”
吳龔話音落下，虛空泛起漣漪，倒映出一座縹緲的仙家聖境。
陳玉樓知道自己仙尊的意思，接引道：“黃道友，請吧。”
黃裳望着那瑞彩千條、仙氣飄飄的洞天世界，壓下眼裡的震驚，跟隨吳龔的步伐跨了進去。
嗡！
一步跨過洞天界膜，撲面而來的就是濃郁的靈氣。
“萬法源頭，天地靈氣。”黃裳感知到洞天內充沛的靈氣，忍不住驚呼出來。
他立在高空，放眼四望，只見遠處矗立着一座巍峨的神山。
神山形若寶瓶，微微傾斜，一道銀瀑從瓶口垂落，宛若匹練一般衝擊而下，水汽瀰漫，彩霞環繞。 以神山爲中心，點綴着各種極高大的宮殿，其內到處都是出入青冥的修士。
雲海裡，不時有龍吟響起，如嘎銅盤，催發雲氣奔騰，偶爾露出一鱗半爪。
極西處，有一株摩天接地的神樹拔地而起，巨木遮天蔽日，又有黃橙橙的鳳鳥帶領仙鶴、百鳥、雕梟翔舞，灑下大片大片的靈光。
“上古仙境，也不過如是。”黃裳驚歎。
自打修成𫆏仙以來，他便居住在幽冥地獄，所見皆是冰川、烈焰、血海，所聽皆是億萬惡鬼的哀嚎聲音。
偶爾也會去人間走一走，但輪迴不穩、五獄破損越發嚴重下，距離他上一次前往人間，已經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這時間太久，久到他都忘記了鳥語花香、紅塵趣事，至於如此濃郁的天地靈氣，那更是隻在夢中。
吳龔架起一道虹橋，帶着黃裳遊覽了一圈寶瓶天境後，回到了法儀殿。
先天靈湖波光嶙峋，悟道古茶樹神輝璀璨，看得黃裳目瞪口呆。
建木童子打來仙桃、火棗、血菩提，霓虹童子奉上淨魂酒、蛤蟆丸、仙餌靈丹，讓黃裳誤以爲自己回到了上古時代，直到陳玉樓爲他斟上了悟道茶，他才恍然會神。
“黃道友，請。”
看着眼前清香撲鼻，有飛仙神光騰起的仙茶，黃裳感覺自己像是鄉巴佬進城，心中的衝擊久久不能平復。
同時，他原本灑脫的心境，也變得有些不自然。
恰好，此時大殿外傳來的聲音，緩解了他的尷尬。
“吳道友，三五年不見，特來討杯茶喝。”蛇神淨見阿含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吳龔啞然失笑道：“得，聞着茶味的人來了。玉樓，去把人請進來。”
“是，仙尊。”陳玉樓起身。
吳龔朝黃裳笑道：“門外的是暫居吾寶瓶天境的一位道友，來自山海大界，乃是時之主燭龍的子嗣，本體是虛蛇，名爲淨見阿含，虛實一道之主宰，真靈道奉界傳令官，真正的仙道級數的存在。”
這一連串的頭銜，又是大千世界，又是燭龍之子，還是虛實主宰，聽得黃裳一愣一愣的，越發拘束起來。
淨見阿含走進法儀殿，看見聽到吳龔的介紹，笑着擺擺手道：“道友謬讚，那都是千百萬年前的事了，不足掛齒。”
祂毫不見外，落座於古茶樹下，打量着黃裳，特別是在那玄黃色的功德金輪上注目良久。
“這位道友法門奇特，像是鬼仙之道，卻又似是而非，不過，能攢得這功德金輪，可不簡單啊。”
黃裳哪裡敢託大接一聲道友，連忙起身行禮：“不敢擔真君道友，小道黃裳，爲下界修士，修的是自創的𫆏仙法，倒是在此賣弄了，罪過，罪過。”
淨見阿含笑道：“𫆏仙？沒聽過，不過是你自創的話，倒也有幾分本事。若我沒看錯，你這該是五仙之末，鬼仙的另一種修法。”
祂說着，看向吳龔道：“吳道友來自古界，身負無上傳承，這等鬼仙法門該是不缺吧？”
“是不缺。”
吳龔老神在在飲下一口茶水，到了此刻已經有幾分明白淨見阿含上門的目的了。
這時陳玉樓爲衆人斟茶，從吳龔開始，次第淨見阿含，待到了黃裳時，卻被攔下。
只見淨見阿含擡手阻止，說道：“這位黃裳.小友，你可知你面前的是誰？怎敢如此託大，讓陳掌教爲你奉茶？”
此話一出，黃裳心中咯噔一聲，冷汗一下冒了出來。
“這”他支支吾吾，千年來幽居五獄，不曾與人打機鋒，他幾乎忘記了那些繁瑣的話術。
他看着眼前這尊氣息古怪，蛇鱗豎瞳的仙人，一眼就看出祂不是人，而是之前介紹的虛蛇。
燭龍他是知道的，古籍裡記載的鐘山之神，睜眼爲晝，閉眼爲夜。
黃裳原本以爲這只是古籍的杜撰，但如今燭龍的子嗣就站在自己面前，這種衝擊還是很大的，特別是眼前這尊存在，貌似對自己很不滿。
淨見阿含見黃裳滿臉的不自在，解釋道：“你面前的這位，乃是古界真君的轉世身，諸天萬界仙神共尊的唯一道則神，寶瓶之主，更是開闢了這座天境，擁有無上仙道傳承、恆河沙數寶物的瓶山大法主。”
黃裳嚥了咽口水，他沒想到吳龔竟然有如此的身份地位，哪怕他不知道什麼是唯一道則神，什麼是古界，但卻不妨礙他看出淨見阿含的尊重。
而能讓仙道級數的存在尊敬的，只會是更加超然的存在，至少他一介只修神魂的𫆏仙，只能仰望。
吳龔看出了黃裳的尷尬，加上淨見阿含在場，也不好多說什麼，便朝玉樓道：
“玉樓，領三片悟道茶送予黃裳，帶他去幽冥殿走一走，見一見烏禪那迦海等鬼修，還有那一株玄陰屍桂樹。”
黃裳本就不自在，一聽這話便跟着陳玉樓出了法儀殿。
等建木童子重新關閉大門，吳龔才笑罵道：“你這廝，壞了我的好事，若是嚇跑了黃裳，我唯你是問。”
淨見阿含一口飲下茶水，笑道：“我此前見道友駕虹橋帶那人遊覽洞天，加上那人身上濃郁的地獄權柄氣息，我就知道道友的打算了。”
“哦？願聞其詳。”吳龔輕輕呷了口茶。
淨見阿含道：“你這洞天陰陽失衡，陽盛陰衰，當前最重要的就是開闢附屬陰界，想必那黃裳就是你選擇的陰界執掌者，而且你還在打黃裳執掌地獄的主意，想把地獄攝來融入洞天，節省精力。我說的對吧？”
啪啪啪.
吳龔拍手，調侃道：“沒想到我這點家底，都讓你看透了。看來當初撤去封印，不是個明智的選擇啊。”
淨見阿含雖然知道吳龔在調侃自己，但還是面色一急道：“道友，神主大人，我這急匆匆趕來，還把黃裳呵斥走，不就是怕你想走捷徑，最後吃大虧嘛。”
“嗯？”
吳龔端着茶杯的手頓住，打量着淨見阿含：“此話怎講？”
“嘿嘿，我就知道你找回的記憶不全，必然是沒有關於地獄真實記載的。”
祂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悟道茶，繼續道：“地獄是很特殊的一個界面，或者說幽冥地府非常特殊，如果你不想過早的被神霄量劫府徵召，最好不要嘗試搭建六道輪迴，甚至連無間地獄也不要碰。”
“這是開闢世界的禁忌，一定要慎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