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共傳武功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侯門的光澤,失去了顏色,謝了春紅。

但六朝繁華依舊在,秦淮河畔的畫舫,仍然是燈火輝煌,笙歌不絕,煙籠寒水月籠沙,商女猶唱後庭花,秦淮風月越發的茂盛了。

花圃皇后白牡丹接待賓客的主舫,不但佈置得極盡華麗,也有個動人的名字,叫作‘廣寒宮’。

能登上‘廣寒宮’的客人,大概只有三種人。

一是王孫公子、宦海大員。

二是富商巨賈。

三是江湖上的幫會首腦、武林大豪。

一般人想上‘廣寒宮’開開眼界,門也沒有。

倒不是這裡有甚麼身份限制,只是它價錢貴得嚇人,嚇得你不敢進門。

老子不信邪,非上‘廣寒宮’逛逛不可。

行!按規矩來,你不是‘廣寒宮’的熟客,一進門,先交白銀二百兩不夠用要立刻補足。

二百兩銀子,可以讓一個五口之家,過一年很舒服的日子,一般人花不起,也捨不得。

所以能上‘廣寒宮’的人,都是有錢人,銀子多得花不完。

今夜‘廣寒宮’有點反常,不聞弦管樂聲嘴,也少了那嬌笑、高歌、猜拳聲。

不過,白牡丹待客的牡丹廳中,仍是燈火通明,也端坐着三位客人。

只是桌上無酒也無菜。二一個客人的臉色也一片冷肅,怎麼看都找不出一絲尋歡作樂的氣氛。

再看看三位客人的衣着,除了一位青衫少年之外,另外兩位,是絕對不應該在這裡出現的人。

兩位都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出家人。

一位是着黃色裝裝的大和尚,一位是青袍長垢,身佩長劍的中年道長。

大和尚五十多歲,慈眉善目,法相端莊,雙手合十,沉聲說道:“貧僧來自嵩山少林寺,法號天衣,夜入‘廣寒宮’,驚擾女檀越,罪過,罪過。”

白牡丹長得很美,笑起來更美。笑一笑,才道:“大師萬里行腳到秦淮,不賞風月爲何來?但小女子賣唱不賣身,只要大師要求不過份,小女子要他們八折優待……”

“阿彌陀佛!女檀越誤會了,貧僧此來是求女檀越稍泄天機,指示貧僧一條追覓掌門大師的去路。”天衣大師道:“三少林寺將爲女檀越誦經,祈福七日夜,以作報償。”

白牡丹輕輕叮一口氣,目光轉註到中年道人的臉上。

“貧道武當飛雲子,爲追查本派中一位失蹤的長老,特來向女施主請教,如蒙賜助,貧道願以本派珍藏的三粒小還丹奉贈,以作酬謝。”

白牡丹容包不變,似乎是根本不知道小還丹爲何奇物。

倒是天衣大師低宣了一聲佛號,道:“好珍貴的一份禮物,小還丹功能起死回生啊!”

“在下乃洞庭湖石出總寨江豪,家父是洞庭十二寨的總寨主……”

“啊……我知道,你就是洞庭湖的江三公子。”白牡丹道:“兩年前光臨過我們秦淮花舫,公子年少英俊,花錢大方,只可惜,那時候小女子剛剛下海,默默無聞,難得江三公子一顧。”

“往事已矣!那時江某亦是少不更事,此番南來,挽有白銀五萬兩銀票一張,只要由姑娘賜告家父去向,立刻奉上,聊表謝意。”

白牡丹微微一呆,道:“三位說得很認真,不是開玩笑吧?”

天衣大師、江豪、飛雲子,都是當代武林中著名的高手,內功深厚,眼觀四面,白牡丹微小的神色變化,也逃不過三人的法眼。

“這等大事,如何會開玩笑。”天衣大師道:“貧僧是受教而來……”

“大師上當了!”自牡丹接道:“一個垂舫上的賣唱女子,只是花錢大爺們的玩物,如何能干涉到江湖上的大事,稍一用心,也該想明白了,分明是有人拿三位開玩笑,不惜把一個賣笑歡場的弱女子陷害其中。”

白牡丹善於表情,一面說一面流下了眼淚,而且是一哭起來,淚水就沒個完,滴滴咯咯不停流,哭溼了胸前一片白羅衣,那麼巧的滴在左乳上突出的一點。

敢情大姑娘沒有穿肚兜,淚水溼了羅衣,就露出那麼一點原形了。

天衣大師、飛雲子,定力深厚,看見裝作沒看見,眉眼不動,江豪就沒有這份涵養了,臉上閃掠過一抹怒色.似想發作,但封又張自忍了下去。

白牡丹緩緩站起了身子,輕輕一扯羅衣,轉身向內行去。

天衣大師、飛雲子對望一眼,似是要有所行動,卻已聽江豪怨聲喝道:“哪哀去?站住!”

“點點珠淚溼衣衫,有礙觀瞻,我該去換件衣服。”白牡丹道:“江三公子不免得管得太多麼?”

“江某人受教而來,原想好言相求,奉以重禮,只請你開開金日,指明一個去向,江某立刻就走,但白姑娘不識擡舉,端起了花國皇后的架子,甚麼呻花園皇后,我胚,說穿了還不是賣唱陪客的姨子。”

江哀年輕氣盛,口不擇言,罵的是惡毒無比,天衣大師暗忖:這些話別說要我罵出口了,我和尚連想也想不到啊!

白牡丹似是也被罵火了,臉也變成了鐵青顏色,緩緩回過身子,冷冷說道:“你罵得好狠,好毒啊!真是如利刃刺心……”神情突然一變,原本冷厲的神情,竟然變成了一臉溫柔,道:“罵得雖狠雖毒,卻也有理,甚麼花園皇后,還不都是男人想出

“還有件非常重要的事,那個人不會說謊,”飛雲子道:“他名滿江湖,一言九鼎,大師和貧道,以及江三公子,也都不是人云亦云的人。”

“他是誰?”白牡丹臉色一冷,道:“他說我一個小歌姬把三個躁踝卻能使天動地搖的大人物給綁架了?”

“那倒沒有,”飛雲子道:“他要我們向姑娘求問訊息,所以,我們滿懷誠意而來,願以重禮相酬,只求指我們一條明路,其它的絕不拖累姑娘!”

“江某幾乎被騙過了,姑娘也是身懷絕技的高人?”

“就算我練過武功,和三位失蹤的掌門、盟主,又有甚麼關連呢?”白牡丹道:“只聽人閒話一句,軌找上秦淮書舫,逼我這個賣唱女子說出他們去向,這是強人所難哪!”

飛雲子道:“有沒有一個辦法,能讓姑娘說出這個秘密呢?”

白牡丹目光轉動,緩緩由天衣大師等三人臉上掠過,道:“有!但有兩個條件,第一個是不論你們身受甚麼樣酷刑,也不能泄漏出我的身份!”

“理當如此,我佛爲證,老柄絕不泄漏女檀越的身份,只管放心。”

“貧道頭可斷,血可流,也不泄今夜之秘!”

“三公子正值青春年少,一旦身陷危境,只怕定力……”

“笑話,江某人一諾千金,寧可濺血五步,也不會泄漏出詞組隻字,姑娘請說第二個條件吧!”

“第二個條件,比較難一點了。”白牡丹道:“三位可以不答應,小女子絕不勉強。”

“我們誠心求教,姑娘要如何,就明白說出來吧!”天衣大師道:“我們能辦到的,絕對不會推辭。”

“秦淮畫舫上的歌姬,絕難成佛,所以,我不用你們爲我誦經祈禱。”白牡丹道:“小還丹功能起死回生,人名賣了,懷璧其罪,小女子不敢要。五萬兩銀子,雖然是個大數目,但‘廣寒宮’金來銀去,銀子對我並不重要,只好敬謝了。”

“姑娘不會一概不取吧?”天衣大師道:“究一竟想要甚麼呢?。”

“一個賣唱歌姬,哪會有太清高的品格,三位既然已看出我學過武功,”白牡丹道:“我就要三位的武功吧!”

要的東西出人意外,三個人全都聽得呆住了。

良久之後,天衣大師才緩緩說道:“甚麼樣的武功,如何一個要法?”

“要法很簡單,只要大師傳給我口訣、練法就行,不過,”白牡丹道:“學甚麼,要由我挑選了。”

“少林寺技藝博雜,一個人窮一生歲月,也無法學得十之二三,”天衣大師道:“女檀越想要的,老納未必學過。”

“少林寺七十二種絕技,天牢一賣的高僧,誰都練會三五種。”白牡丹道:“大師是達摩院的住持,天字輩中非常傑出的人才,練成的絕技自然也比別人多了。”

天衣大師呆住了,敢情人家對他早已十分了解。

“我要學大師的“金剛指”,”白牡丹道:“別急着下決定,想一想再答覆我。”

她目光轉註到飛雲子的臉上,接道:“武當三子,道長排名最後,年紀最輕,但劍藝之情,卻是三子之首,我想學道長的‘破天三劍’。”

飛雲子呆住了。

“不急,不急,道長慢慢想,生意不成仁義在,”白牡丹的目光轉到江豪的臉上,笑道:“三公子,令尊的‘百步神拳’,名滿江湖,人人知道,但卻無人練成,箇中一定有一種特別的技巧,三公子就傳我‘百步神拳’吧!”

“‘百步神拳’是江家不傳之秘,每一代只傳一人,我怎麼能夠傳你,簡直是胡說八道啊!”

“令尊的一條命,還不值‘百步神拳’一種技藝麼?老實說,失蹤約三位老人家的技藝、武功,絕對比三位精湛,只要三五個月時間,一定會被人壓榨出來,對方爲了保密,三位老人家的性命,也很難保得住了。”自牡丹道:“三公子,事關重大,好好的想一想啊!”

江衷長長叮一口氣,壓下心中火氣,沉吟起來。

話雖是對江哀說的,但天衣大師、飛雲子也是一樣的處境,事情點明瞭,據走三個人的目的,是爲了逼三人交出武功。

“老納想不通,當今武林之士,甚麼人能夠生擒少林掌門?”天衣大師道:“何況還有武當的龍道長和洞庭盟總寨主,三個人又是聯袂而行。”

“對!他們三個人太強了!”自牡丹道:“集中江湖土十個八個一流高手,也未必能夠打敗他們一個,但暗施算計,就防不勝防了。”

“放眼江湖,誰有這個膽子?”江衰道:“真是壽星公上吊,嫌命長了。”

“三公子,事責就是事責,敢動他們三位的,也非泛泛之輩,有相當賣力底子,”白牡丹道:“我寧願開罪你們,也不願開罪他們。”

“怎麼說?”江哀冷冷說道:“難道我們就殺不了你麼?”

“也許能,”白牡丹笑道:“三位來求我,都是講理的人,再說,三位聯手,殺我不武,傳揚於江湖之上,豈不壞了少林、武當、洞庭盟的名頭?”

這話有講究,三人聯手,殺她不武,一對一,就未必能夠殺她,至少一對一她不害怕。

“好大的口氣!”江豪怒道:“你想學‘百步神拳’,先吃我一拳試試!”右手一揚,擊出一拳,一股強烈的拳風,直撞過去。

‘百步神拳’,能擊斃一丈外的一條水牛,江豪距離白牡丹不過四五尺外,但白牡丹閃避得巧,身子仰倒,雙卻卻釘艙板,拳風涼身而過,白牡丹立刻又站了起來,仍在原位土寸步未移。

但聞一聲蓬然大震,船艙板壁被堆破一個大洞。

“好厲害的‘百步神拳’,如能拳發無聲,這一堆就要了小女子一條命了。”白牡丹理了一下嘴邊的散發,面帶微笑的說。

江豪有點下不了臺,大喝一聲,側身而上。

“三公子,暫息怒火,”天衣大師一側身,拂動衣袖,擋住了江衷的攻勢,道:“有話好說。”

事責上,兩人對手一招,天衣大師和飛雲子都看出了白牡丹技藝非凡,想不到秦淮言舫上,竟有這等人物!

江豪心中也明白遇上了勁敵,天衣和飛雲子如不賣手,鹿死誰手,真還難以預料。他強忍不怒氣,軟口氣,道:“大師還瞧不出來麼?白牡丹和擄走貴寺方丈的人,分明是一夥的,拿下這個丫頭,慢慢拷問,我不信-是銅打鐵鑄的……”

“江三公子,我可以自絕一死,這段公案就不會宣泄江湖。”白牡丹道:“箇中利害,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三位老人家的絕技出現江湖之時,也就是武林的劫難開始,再說明白一些,我不肯說出他們去向,是因我怕死,我相信他們很快就會查出是我泄漏了秘密.說出來,我立刻就要亡命天涯,要三位各傳我一種絕技,我準備息隱苦練,以求自保。”

“很有道理。”天衣大師道:“老柄學過‘金剛指’,也願傳給姑娘,但想請教一件事,不知女檀越肯否見告?”

“說說着吧!”白牡丹道:“能說的,我不推辭。”

“女檀越棲身秦淮畫舫,忙着酬應佳賓,”天衣大師道:“但耳目的靈通,卻又十分驚人,把我等三人的來歷身份查得清清楚楚,老朽很少離開少林寺,想不通女檀越怎會有如此能耐?”

“這就是我的錯了,”白牡丹道:“年紀輕輕不知道收斂隱藏,生意做得明目張膽,自然逃不過知機子那個牛鼻子老道的如電神目了。”

忽然想到飛雲子也是一位道長,不禁尷尬一笑。

“白姑娘早已知道了……”

“除了知機子之外,還無人看得出我的身份,”白牡丹道:“他也確實厲害,我只親自參加過一次交易,就被他看出底細了,追查到秦淮畫舫上來。”

江湖事如此的複雜,把一個很少在江湖上走動的天衣大師聽得如墜入雲霧之中,籲口氣,道:“女檀越還做主意呀?不知是甚麼買賣?”

白牡丹“嗤”的一聲笑了,這個年近半百的老和尚啊!純真得有些可愛。

“買賣消息,”白牡丹道:“江湖上有一個白鴿門,大師也不知道嗎?”

“好象是聽人說過,”天衣大師尷尬一笑,道:“實在內情,卻是不太清楚。”

“那我就詳細的告訴你們吧!”白牡丹道:“我們這個組合,專以刺探江湖上各種秘密爲業,人數不是很多,但佈線卻賣,活動遍及南七北六十三省,到了我這一代,更以江南七省爲重,耳目密佈,任何風吹草動,都別想逃過我們的耳目,當然,我們也有些門規戒律約束,我們沒有一定的地方,活動也極爲小心,所以,江湖上雖有白鵠門的傳說,卻很少人找得到我們在哪裡,如機子竟然能找到我落腳之處。這個人實在有點神通,我可以死不認賬的,但想到日後江湖大變,殺劫重重,不知要死去多少武林的精英、高手,才改變了主意,決心說出內情,希望消弭去這場劫難,大概就是如此了,現在,讓三位作個決定了。”

“好!老納傳你“金剛指”。”

飛雲子道:“‘破天三劍’雖是武當鎮上絕技,但白姑娘這種偉大的胸襟,令人感動,貧道拼安門規懲處,也要傳給姑娘。”

江豪一抱拳,道:‘百步神拳’,我只有三成火候,但練法和竅訣,我都記得很熟,我會很仔細的講說清楚,日後不管家法如何處置我,江三認了。”

“我沒有看錯,三位果然都是血性英雄。”白牡丹道:“白鵠門雖然是個見不得光的組合,但我們也有是非觀念,只是此刻無瑕多說。時間寶貴,不知哪一位先行開始?”

“老朽之意,我們四人一起研習,這一番,我們三人同行也是個生死與共的局面,老朽希望飛雲子道兒、江三公子,也能同時學“金剛指”。”

白牡丹道:“大師的開闊胸懷,小女子好生敬服。”

“‘破天三劍’,熱其訣竅之後,”飛雲子道:“一樣可融於刀法中施展。”

“以兩位前輩的功力,學會了‘百步神拳’,”江豪道:“施展出手,威勢要強過晚輩很多了。”

“這其不能留了,我們要找個隱蔽所在,專心研習。”白牡丹道:“這等冠絕江湖的精湛武藝,雖然是隻學習口訣玻要,恐也得三五天工夫才行。”

“主要是運氣用勁的技巧,但說來容易練來難!”天衣大師道:“總要一兩天時間,才能學得通順。”

“‘破天三劍’是一種變化技巧,聰明人三兩天可以體會出來,有的人三個月也學不出一個名堂。”飛雲子道:“我看白姑娘慧數多才,武功也有很深厚的基礎,學起來應該不難。”

“我知道,師父帶進門,修行在個人,”白牡丹道:“習練這等絕技,除了苦下工夫之外,還要有三分機緣,一點慧根,急不如快,我們這就離開,三位請跟我來。”

看上去不到二十的姑娘家,辦起事卻有條不紊,而且思慮周密,賣舫旁邊早已停泊着一艘小艇,也只不過勉強能容下四個人,白牡丹最後走上小艇,運槳如飛,小艇飛馳而去,留下了燈火輝煌的‘廣寒宮’。

棄舟登陸,夜行入山,穿越荊叢雜林,爬高走低,白牡丹走得如履平地,這時,三人又發覺了白牡丹的輕易功夫絕不在三人之下,而且路徑熟悉,夜暗中行走如飛,這個看上去嬌如春花的小姑娘,真是能耐非凡,天衣大師等三個人都得集中精神跟着她走,連說句話工夫也挪不出來。

天上無月,亂草荊叢中,也沒明顯的道路,三個人悶着頭趕路,連東西南北的方向也分不清楚了。

行人了一片密林,白牡丹突然停下腳步,擡頭看看天色,道:“四更時分了,這兩個更次,咱們走了七十多裡,雖然不算遠,但大都是翻山越嶺,圭在亂石荒草中,先休息一下,再吃點東西。”

江豪暗忖:這裡會有甚麼東西吃呢?

只見白牡丹舉手一堆,一扇門應手而開。

敢情在一株大樹旁側,有兩間早已築建好的茅屋,只不過外面都掩以樹皮,不留心很難看得出來。

茅舍內很乾淨,也沒有潮溼的氣味,顯然是經常有人打掃。

“只有一張木榻,竹椅四隻,諸位請隨便休息,我去張羅一點吃的東西。”白牡丹道:“暫時不能讓人發覺這個地方,所以,這裡從來沒有點過燈火,三位就委屈一下了。”

天衣大師暗忖:這裡的隱蔽幽靜,和秦淮畫舫的輝煌彩麗,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極端,這丫頭有混世的能力本領,也懷有點點飄然出塵的禪機,是個天份很高的人,既然要傳她“金剛指”,何不盡我之能多傳一些武功給她。

念頭在心中轉動,卻末說出口來。

三個人打坐調息醒來,白牡丹已端着菜飯走出來,竟然是香味撲鼻,四盤菜中有一盤是大蒜臘肉,三個素炒青菜,天衣大師和飛雲子吃了半生素食,只看出一盤是風乾的金針菜,另外兩樣竟然認不出來。

“這都是野生的青蔬,爲了保住隱密,我們不敢種菜,不過大師和道長請相信我,這些野菜,絕對無毒。”

天衣大師轉頭看,只見白牡丹的白羅衣早已換成了青布褲掛,高挽的宮善,也變成了兩條辮子,脂粉末施,一臉潔素,仍然掩不住天香國色,除去了院紅嫣紫,更增了絕俗清麗。

江豪只看得心頭怦然一動,暗忖:這纔是真正的美女,不着顏色更動人。

野菜不但無毒,而且味道亦好,這餐飯吃得很飽,也十分慷意。

白牡丹收拾碗盤,一面笑道:“不敢欺瞞三位,小女子在秦淮畫舫上,心中煩惱了,就託病躲在這片山林裡住幾天,晨聽百鳥唱和,夜聞垂蛙爭鳴,滌盡心中煩惱與痛苦,再回畫舫上應酬客人。”

“白牡丹這個名字,也是假的了。”江豪道:“採用‘牡丹’二字,登上秦淮花後,實也豪番心思了。”

“清秀不入俗人眼,多買胭脂描牡丹。”白牡丹笑道:“取名牡丹,戲稱爾,想不到竟然被選中花後,別小看‘花後’二字,一入龍門,身價大增,秦淮賣舫上消賀雖高,但三五個人,百兩紋銀足矣!花後駐唱的應客之處,入門就要二百兩,消費之高,十倍逾常,應天府豪富衆多,如此高價,竟也是門庭若市。小女子真的姓白,單名一個翎字,是秋水雁翎刀的‘翎’。我知道女孩子用了這個‘翎’字,先少了幾分溫柔。”

“此地山深林密,女擅越的舉動,仍極小心,”天衣大師道:“可有原因?”

“鐘山不大,只有兩三處草長牀密,”白翎道:“現在要找我們的,又多了一個杜家堡,只要這豪傳出去一點異徵,很快就有人找上門來。”

“金陵杜家堡堡主杜浩然,和家父交誼甚厚,”江豪道:“姑娘怎會和杜家堡結怨呢?”

“杜浩然就是秦淮畫舫‘廣寒宮’的幕後主人,”白翎道:“事責上秦淮河上四艘大畫舫都有後臺、靠山,如沒有扎賣後臺,那些青皮混混們連吃帶拿,還要歌姬們陪酒、上牀,哪豪能開得起來。就是那些小型畫舫,有個兩三間艙房,四五個歌姬,也得依附在靠山之下,按月繳費,才能經營下去,表面上秦淮賣舫上歌舞昇平,一片繁華,骨子裡卻是要狠逞強,人吃人的世界。”

“杜家堡的事,姑娘不用放在心上,江三相信杜堡主遠要給我三分面子。”

白栩心中雖是不以爲然,但卻忍下未言,笑一笑,道:“讓他們找不着我的去處,豈不更好?”

“對!天色已亮,可以傳授武功了。”

少林絕技,果非凡嘴,一開始就把白翎、江豪、飛雲子全吸引住。

天衣大師傳得很認真,不但把“金剛指法”要訣詳細傳授,連七招擒龍手,十天星內家掌法也傳了出來,這亡傳就是三天。

天衣大師冷眼旁觀,全都吸收的竟是白翎。飛雲子也學了十之七八,江豪大概只學會六成。

但不要緊,天衣大師心中有打算,此後三人必有段時間在一起,再教他們就是。

飛雲子傳的也是有情有意,‘破天三劍’是太極慧劍中三招攻敵絕招,飛雲子竟把一套“太極慧劍”全傳了出來。

這套劍術太過神奇、複雜,飛雲子解說了三天一夜,天衣大師也只能領悟一半。

白翎更是累得香汗透衣,目不瞬息。飛雲子用去四天時間,才解說和示演出整套劍法。

學過最後一招,白翎突然張嘴吐出一口鮮血,向地上倒去。

江豪伸手要去扶,卻被天衣大師擋住,道:“她太累了,讓她休息一會,自己會好。”

“我們鞘她一把,豈不更好?”江豪道:“我以內力助她早些甦醒。”

“不能動她,一動她,就可能使她行血盆經,”天衣大師道:“要順她,也等她自己醒過來再幫。”

“想一想,她是最果的,除了學武之外,還要照顧我們三餐茶飯,”飛雲子道:“我們都還有些坐息時間,她卻片刻也沒休息。”

天衣大師微微一笑,道:“道兄可是想成全她麼?”

“白鴿門雖然專門刺探各大鋼派的機密,是見不得光的行業,”飛雲子道:“但近百年來,他們泄漏出一些機密,消弭了兩次江湖殺劫,這次如買幫我們指明瞭三位老人家的去向,其得是一次很大的恩情。”

“不單是我們三個組合感激,”江豪道:“江湖上所有的同道、門戶,都應承這份情,如果三位老人家的武功真都被壓榨出來,爲敵所用,放眼當今江湖,誰還能是敵手,誰又能挽救這次江湖劫難?”

“所以,貧道想給她兩粒小還丹,待她清醒後服下,正是丹藥最能發揮神效的時刻,一粒小還丹,可抵她五年苦練的功效,所以,貧道不敢作主,要和兩位商且。”

天衣大師點點頭,道:“老朽贊成。”

“此情此景,應該睹一下了。”江豪道:“我突然感覺到前境多艱,此一去福禍難料,白姑娘能早一些練成絕技,重出江湖,對大局也許會有所順助。”

飛雲子點點頭,取出一個玉瓶,倒出兩粒小還月,很小心的把玉瓶貼身收起。

白翎很快醒了過來,若到胸前血跡,苦笑一下,道:“小女子真是沒用,我去換件衣服,再做晚飯。”

敢情又是夕陽無限好,天色近黃昏的時刻了。

“姑娘,別急着去做飯,”飛雲子道:“也別先急着換衣服,這裡有兩粒小還月,先服一粒,運氣調息,等藥力行開,再換衣服不遲,七天後,再服用第二粒,可抵你十年苦修的功力。”

白翎突然流下淚來,道:“正大門派中人,果都是正人君子,白翎生受了。”竟然屈下雙膝,對飛雲子拜了一拜,才接過小還月,道:“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挾秘密逼三位傳我絕技,三位卻如此大且的寬待我,想一想真是羞愧得很,我現在就先告訴三位,據去……”

“慢來,慢來,”天衣大師攔阻白翎,道:“現在不能說,一說就無法練‘百步神拳’了,老朽在少林寺內聽掌門方丈說過江老施主的絕技,心儀甚久了。”

“大師說得是,一說就心神大亂了,哪裹還能研練絕技。”白翎張口吞下一粒小還丹,盤膝坐下,調息運氣起來,飯也不去煮,衣服也不急換了。

天衣大師暗忖:這丫頭性格的堅定,尤勝男子,事物能分出輕重緩急,恩情能分出大小厚薄,加上她江湖上的歷練豐富,是個可當大任的人,只可惜白鵠門不是正大門戶中人,無法寄於厚望,否則,以她天份之高,基礎之厚,合少林、武當之力,不難把她培養成一位絕世高手,擔負起日後掃蕩羣魔的大任。

天衣大師也發覺事非尋常,十分嚴重,對手連番舉動,分明是經過了長期策到,才必有各種預防應變的準備,就憑自己三人的力量,冒險追索下去,必是個兇險萬端的局面,遇上高手攔理,就算打不過,也可以跑,但旁門左道的暗算手段,卻叫人防不勝防,以三位老人家內功之深,耳目之畫,技藝之情,亦難免身受暗算,何況以眼下三人之力更無法抵禦敵人連串的伏擊截殺,更別說聲勢凌人了。若回少林寺、武當山約請人手,時間又要拖延一月以上,那時,只怕很難再找出蛛絲馬跡了……仔細想,前境何只艱險,簡直是一片黯淡……

這時,白翎已調息運氣一週天,行開了藥力,果然感覺到氣機充盈,和往常的情景大不相同。她感激地看了飛霎子一眼,欲言又止。

天衣大師不願讓內心的愁苦形諸於外,盡斂苦容,微微一笑。

江豪早已想好了一套講解‘百步神拳’的說詞,道:“白姑娘如已精神恢復,我想先把‘百步神拳’練法、技巧說一遍,姑娘再去準備食用之物,也好有些時間思索,如有不明之處,再問區區。”

“好!就依江三公子,只恐要大師和道長忍一下飢餓了。”天衣大師和飛雲子都沒回答,只是點頭一笑。

其實,白翎心中明白,僧、道都有生關的修練,常常三五日不進滴水、粒米,不致影響體能,忍飢挨餓的調適勝過常人十倍,四人中最不能忍受飢渴的,要屬他江三公子。

這一宗江湖絕技,難在內勁配合出拳的技巧上,真正的成就是拳發無聲,擊中了敵人,才勁道迸發。

江三公子已想了很久,所以講得很清楚,講得興致高漲,把“風雪十二刀”也順便作了一番說明。

他說完了,已然三更過後。

白翎摸黑煮飯炒菜,竟然恕不摸索之苦,不點燈火。

第二天,江豪一招一式的示範出‘百步神拳’,和“風雪十二刀”,天色未黑,已經傳授完畢。

白翎早已準備好一壺香茗,笑道:“喝杯茶,聽我說明事情經過,三位就可以上路了……”

“姑娘呢?”江豪道:“杜家堡的事,我自信還可以盡得三分綿力……”

“你們身負重任,不敢再偏勞了,”白翎接道:“此密一泄,我也無法再回秦淮畫舫了,但‘廣寒宮’不會因我的離去停業,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天下美女多得很,以杜浩然在金陵的潛力,說不定今秋又炮製出一個花後來,倒是小翎兒有幾句話想奉告三位……”

“請快快說,老柄已恭候很久了。”

“這件事看似簡單,事畫上越想越是複雜,單是讓三位老人家千里會合走一處,”飛雲子道:“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中間要畫上多少心機安排,貧道這幾日數番推敲,就想不出一個理由能令三位老人家聯袂下江南。”

“對!這是策劃完美的大陰謀,”白翎道:“所以,三位也要慎謀善算,對付敵人。第一,不可輕敵躁進,入敵埋伏。第二,飲食茶水,小心謹慎,處處要提防有人下毒。第三,夜宿旅邸,最好能同宿一室,輪流當值,這些還都要藏之以秘,不能形之於外。老賣說,二一位老人家被移入篷車後.車行如飛而去,如今,事近三個月,很難找得出三位老人家被囚藏在甚麼地方了……”

“姑娘,沒有派人追蹤麼?”江豪道:“似這等雲天霧地的一個找法,只怕……”

“我派有追蹤的人,而且是本門中最能幹的人,本門中二一大奇術的成就和機智,都不在我之下。”白翎黯然說道:“也是我的小師弟蕭寒星,我們同門學藝,他雖晚我兩年入師門,但才華勝我十倍,他是一個鏢師的後裔,父親被劫鏢盜匪殺死,師父救了他,投入師門時還不到六歲,學藝十年,盡得本門員傳,師父依照門規,傳了我掌門之位,退出江湖飄然遠隱……”

天衣大師道:“聽奶述說,令師應該正當壯年,爲甚麼退休這麼早呢?”

“這是本門獨有的傳統,立了新的掌門之後,原來的掌門人就可以退位脫離,不再參與本門事務,我們也不能再去煩他,”白翎道:“事畫上,我們也無法煩他,退位離職,飄然遠走,天下如此之大,又到哪裡找他。”

“這倒是一個很奇怪的規矩,”飛雲子道:“貴門中,是沒有長老和前人了?”

“退位的前人師長,可以回到本問出任長老,”白翎道:“也可以暗施援手,鞘賣後進弟子的忙,不過,到現在爲止,本門已傳了十七代,還沒有一個退位的掌門前人肯回任長老之位,我想一個人把自己隱藏了幾十年,過的如同囚禁的生活,退位了,海闊天空的自由逍遙,誰肯再回頭來受罪呢?”

“勿怪白掌門如此年輕。”江豪道:“只要你立了新的掌門,就可以退出白鴿門了。”

“掌門人要退位,立新掌門人固然重要,但接任的掌門人,必須要學藝在十年以上,精通本門中三大奇術,內功、武功也都要冠蓋同輩。”白翎道:“退位掌門人還要年過四十,所以,才門的歷代掌門,無不以全力尋找一兩位質資奇佳的男女,收作衣鉢弟子,蕭師弟如若末死,我確有早些退位的機會,現在就很難說了。”

“蕭寒星真的死了麼?”天衣大師道:“人間多變化,也許令師弟,還活在世上呢?”

“希望渺茫啊!”白翎目中涌出了兩行淚水,道:“小師弟傳回第一個消息時,是追蹤到杭州,我已感覺不對。第二個消息傳回的是。蓬車由杭州鋼上了艘大船,但要出海而去,我肯定不對了,立刻親自趕去,但只看到了本門不少線人,都被慘殺棄屍,甚至全無關連的行商、旅客、江湖同道,也都無辜的被殺了。”

“這是爲何?”天衣大師道:“他們要表達甚麼呢?”

“寧可錯殺一百,不要漏網一個!”白翎道:“小師弟哪還有活命的機會?可憐他剛滿十六歲。”

她雖然盡力想忍住悲傷,止下淚水,但卻作不到。飛雲子看出她心中的沉痛,神色間惜愛橫溢,蕭寒星在她心中的地位、份量,似是要超越過小師弟很多了。

“白姑娘,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吧!”江豪道:“這個仇,這份恨,我們會責姑娘找回來。”

“二一公子說得對,我也要留下有用之身,替寒星報仇。”白翎道:“得飛雲子道長畫丹之助,我想,我們很快曾在江湖重見。現在,三位請用心聽着,據走三位老人家主謀之一是,姑蘇慕容世家……”

“這個,不可能吧:“天衣大師道:“慕容世家二十年前宣佈退出江湖,不再過問武林恩怨是非,二十年來,慕容世家的子弟,未曾在江湖上出現過。”

“慕容世家斬主人,慕容長青,十年前接下家主身份,”白翎道:“大師知道麼?”

“知道,慕容世家上一代家主病故,沒有開弔。”天衣大師道:“慕容長青接掌門戶,也未請人觀禮,這兩件事在他就任新家主兩年後,才傳出來。”

白翎道:“三位誰見過慕容長青?”

天衣大師、飛雲子、江豪,全都搖頭不語。

“我見過。”白翎道:“雖然他易容改扮,但逃不過我的眼睛,易容術,逃命術,通法奇術,正是我們白鵠門中三大主要技藝,慕容長青一個月內川三種不同的身份蒞臨金陵,才引起我的注意,暗中追查,才知道他是慕容長青,慕容世家的現代家主。三位不要懷疑,此事千真萬確,我親眼看到三位老人家被放入蓬車,慕容長青站在一例觀看,數十個改扮商旅的精壯武士,護送着篷車上路,慕容長青垃未隨車同行。”

“姑蘇慕容世家,得要探查一下了。”江豪道:“只要找出一點證據,就擺明了問他要人。”

“這……”白翎苦笑一下,道:“證據難找啊!慕容世家退出江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三位舉不出明確證據,如何能讓人心服?倒是另外一件事,非常可怖。”

“甚麼事呢?”江豪道:“難道還有更令人震驚的事?”

“慕容長青等到了兩個客人。”白翎道:“三個人才同乘一輛蓬車而去,既可掩人耳目,纔可在蓬車中商量大事。”

飛雲子神情凝重的長長吁一口氣,道:“是兩個甚麼人?”

“第一個是巫山神女客,明月觀的散花仙子,”白翎滿臉沉重地說:“另一位是南宮世家的女家主南宮秋月。”

天衣大師、飛雲子、江豪,全聽得楞住了。

南慕容封劍退隱二十年,閉門謝客。北南宮卻是威名仍盛,江湖各大門派,也都讓他們二一分,一則是南宮世家一向獨善其身,不多管江湖中事:二則是四十年來,南宮世家陰盛陽衰,近世三代家主,都由女人掌理,南宮秋周是南宮世家非常傑出的一位人物,接掌門戶不到五年。當時,天衣大師、飛雲子,都隨着掌門師父前往道賀,連江豪也隨着父親江凌波參與了那場盛會。

所以,一提到南宮秋月,三人心中都有着明朗的印象。

一個美麗、冷傲的中年婦人,雖然風華動人,也常常帶着笑容,說話也很溫婉親切,但總有一種陰森襲人的氣勢,似是在她身上潛隱了太多的冰冷,多和你相處一刻,你就會有一種寒冷的感覺,急於落荒而逃,當然,你看不到實質的東西,也很難具體地描述出來,那只是一種氣氛,一種感受,但氣氛很強烈,感受也非常明顯。

所以,江湖上各種組合、門戶首腦,都對南宮秋月這個人敬而遠之,甚至有點畏懼南宮秋月,連帶和南宮世家中人的交往,也日漸稀少,近年來,南宮世家中人在做些甚麼,幾乎也是無人知曉。

但南宮世家確確實實存在江湖上,問題是看到南宮世家的人時大家都想避開,沒有人願意親近他們。

巫山神女峰的散花仙子,更是個神秘詭異的傳奇人物,江湖上很多人知道神女峰上有個明月觀,但卻很少人去過。

有一個傳說是,明月觀外,有兩條奇大的蟒蛇,能夠吸食虎、豹,所以沒人敢去。

這傳說沒有人能夠證實,事實上是巫山神女峰,終年籠罩在雲雨中,在旭日初昇時,才能一睹神女面目,此外大都避在煙雨中,那其是終年下雨,難得有一日晴天,山高路滑,生滿青苔,就是武功很高的人,也走得非常辛苦,因此,絕少有人去,何況傳說中的神女,已成了一塊大化石。

但散花仙子卻常在江湖上出現,只是能說得出廬山面目的人,卻不多。

白鴿門是收集天下消息的總彙,十餘代傳承下來,江湖上能夠隔過他們的人和事太少了,所以,白翎認得出散花仙子。

明月觀配製的迷藥‘一步倒’,在江湖土大有名氣,有迷香,也有下人酒飯茶水中的迷藥,不論是迷香、迷藥,只要你聞到了,吞服了,一擡腳就倒下去,所以叫作‘一步倒’。但散花仙子很珍惜這些藥物,有銀子沒有門路,一樣無法買到,探門路,卻又是艱難萬端,明月觀的‘一步倒’沒有代理人,出沒於江湖中,也只有散花仙子一個人,門路是無從探起,取得‘一步倒’全憑機緣了。

所以,‘一步倒’雖然很厲害,卻爲害不列,因爲擁有的人實在太少。

散花仙子這個人,也就越發的傳奇、神秘了,江湖上根本無法把她歸屬於黑道或是白道。

白翎理一下嘴邊散發,道:“二十整整,月出一更,現在有月光照路,三位可以走了。”

“對!”天衣大師道:“江湖中事,是如此的複雜,告別在即,女檀越可有贈言?”

“三位要追查三位老人家的拘禁處機會不大,”白翎道:“一年半載之內,他們也不會有生命危險,所以,三位不用追查得太匆急,但要非常細心,他們在金陵近郊雨花臺附近一家青竹樓酒肆內逗人暗算,三位可以由那畫查起……

“我們是不是要改扮一下?”江豪道:“由明轉暗。”

“這個並不重要,就算改扮了,地無法逃過人家的嚴密監視。”白翎道:“何況,暗算、伏擊諸位的人,也是一條線索,不要追得太急,他們不會出動主腦高手,三位應該可以應付。只不過,這中間要用點心機,晚進無法藉着代籌,這是隨機應變的事。”

“承教了,我們告辭。”飛雲子一臺掌,轉身而去,天衣大師、江豪也都邁步出門。

“三位,”白翎道:“晚造總覺得三位老人家會留下一些甚麼,可能用貴門中最機密的暗記表達出來,沿着他們的路線走,也許會發現留下的暗示。”

“對!本派龍道長是一位大智者。”飛雲子道:“相信會留有指示。”

‘一步倒’迷藥的厲害處是讓人沒有反抗的機會。”白翎道:“但它必須先要人吃下去,至於迷香也一定要吸入胸腹,聞到香味纔會倒下,我相信暗算三位老人家的是‘一步倒’,所以,遇上可疑的人物時,先閉呼吸,謹慎吃喝,晚進言盡於此,二一位上路吧!”

“姑娘請多珍重。”江豪抱抱拳,轉身大步而去。天衣大師、飛雲子緊追身後,給東了十餘日密林茅舍中一段傳奇的習武生活。

江湖行,依然是車如流水馬如龍。但天衣大師、飛雲子、江豪卻都有一種江湖變了的感覺。

首先是二一個人有了改變,山居密林中十餘日的傳藝生活,白翎得到少林、武當,和洞庭江象的技藝絕學,但白翎卻也改變了三人的心中世界,不解江湖險惡的天衣大師和年少氣盛的江豪,都有了很大的改變,變得持重、老誠,謹慎小心,對身外的事物、變化,非常的着惕,也留心突然出現的人物。

“不要急,也不要行跡匆忙。”天衣大師道:“咱們悠然自得,似是心中早有了主見,也好象茫無所知,給他們一個莫測高深。”

“對!他們藏得深,隱得密,”江豪道:“咱們就坐等魚兒上釣來,大家比比耐心吧!”

“說得對!但咱鬥心中總得有個去處。”飛雲子道:“雨花臺旁的青竹樓,是三位老人家被擒之處,何不先到青竹樓去看看?”

“三公子的路最熟,請前面帶路,飛雲子道居中,老柄斷後。”天衣大師道:“前後各保持兩丈左右的距離。”

江豪微一領首,快步向前行去,飛雲子是在中間。

兩丈左右是一個非常適中的距離。再遠了,一旦有事援救不及;太近了,對方突施奇襲,很可能一擊全中。

但敵人方可能多方埋伏,一起施襲。白翎把敵人形容得神出鬼沒,使得天衣大師有着如履薄冰的心情,目光轉動,四下掃瞄。

大街上行人如鯛,天衣大師卻瞧不出任何一個可疑人物,甚至連對方的行業也無法分辨出來,暗暗嘆息一羣思忖:看來江湖閱歷,也需歷練才行……:

突聞衣袂飄動之聲,這一點天衣大師造詣高深,雖在行人穿梭的大街上,仍然聽得清晰。

他擡頭看去,只見飛雲子跳飛起一丈多高,由行人頭頂上掠過,合手一探,抓着了正向地上跌倒的江豪,就那麼快速的未讓人摔在地上。

天衣大師正想加快步伐過去,突然心中一動,收住了卻步,目光四千轉,希望看出暗算江豪的人。

人是看到了不少,但天衣大師失望極了,竟然瞧不出那一個是施展暗算的人。

事情就發生在眼前,飛雲子捷逾鷹犀的飛越兩丈,在‘一步倒’迷香藥力發作的同時,把人扶住,那暗施算計的人也應該就在左近,如果他逃走,絕對跑不出兩丈距離,也逃不過天衣大師的眼睛。

很多人停了下來,圍着看熱鬧,目光投注在飛雲子和江豪的身上。

飛雲子的江湖經驗也算不上豐富,但比天衣大師強一些,笑道:“諸位,這位小施主似是犯了急病,那一位施主慈悲送他就醫?”

本來圍了一圈人,聽完話轉頭就走,全部散了,誰願找這種麻煩呢?

飛雲子長長叮口氣,扶着江豪行人一家客棧中。

原來,他在抓着江豪時,也同時閉上了呼吸,怕迷香的餘威仍存,救人不成,也遭暗算。

天衣大師緊隨飛雲子進入客棧,店小二看着和尚、道士走一起,還扶着一個年輕人,心中雖感有點奇怪,但沒多間,送上茶水,就悄然退出。

把江豪放在牀上,飛雲子嘆口氣,道:“栽到家了,眼看着江三公子中了暗算向下倒,就是瞧不出人家怎麼下的手,如不是白翎姑娘再三提醒,我們少了這份警惕心,今天恐怕是全都完了。”

“說的是!江湖中事,不能只憑武功解決。!”天衣大師道:“一撮迷香,就能使人暈過去,縱然有絕世武功,又能如何呢?”

“可怕的是下手之準,似能把迷香桌中於一點施用,”飛雲子道:“照說是迷藥飛來,一片香風,聞香中毒的,應非江三公子一個人,至少也該有三五個人同時中毒纔對,但卻只有江豪一人中毒,這是甚麼手法?實有些匪夷所思。”

“老朽十分留心江小施主周圍的人羣,最接近他的八個人,都未見任何動作。我相信很細微的舉動,也難逃過我一對眼睛,想不通啊!這是怎樣發生的事?”

“這中間必有機巧,慢慢推蔽或可想出頭緒,當務之急,是如何救醒江三公子。”飛雲子道:“要不要請個大夫瞧瞧?”

“不可以!”一個鬚髮蒼然的老者,一襲月白長衫,緩步行入客房,接道:“行蹤既已敗露,兇險隨時發生,對方以已決定先以暗算爲主,手段必將是千奇百怪,無所不有,請大夫來着病,豈不是授人以可乘之機?”

一面說話,一面卸去臉上藥物,現出真正面目。

“知機子!”天衣大師早已蓄勁戒備,閉上呼吸,此刻才籲口氣,道:“差一點擊出拳勢,下一次早點打個招呼,江豪身受暗算,老和尚已有些草木皆兵了。”

飛雲子也放開了手握的劍把,道:“你是賣藥的郎中,可知道解救‘一步倒’的方法?”

“甚麼?江三郎中的是‘一步倒’?”知機子道:“這種藥物非常霸道,但卻極少在江湖上出現。”

“不是最好,”天衣大師道:“奶是賣藥的郎中,以看病、解毒爲業,就請一施妙手吧!”

“江湖上的迷魂藥物,能夠難住我老郎中的,還不太多。”知機子一面說話,隨手取過一杯冷茶,潑在了江豪臉上。

“冷水能解迷藥,竟然把它忘了!”飛雲子道:“真是急不得,一急就亂了章法。”

但仰臥在榻上的江豪,動也末動一下。

知機子一皺眉頭,伸手入懷,取出一個玉瓶,倒出一粒白色丹丸,捏開江豪的牙關,投入口中。

足等了一刻工夫,江三公子仍無反應。

知機子臉色一變,道:“難道真是中了‘一步倒’?”

“是!巫山神女峰明月觀,”飛雲子道:“散花仙子的‘一步倒’,你有解藥?”

“沒有,除了散花仙子,放眼當今江湖,”知機子道:“還無人能解‘一步倒’。”

“怎麼辦?”天衣大師道:“難道要坐視不救?”

“救不了,只有等,”知機子道:“‘一步倒’不會死人,但藥力奇強,要過四個時辰以上纔會醒來,兩位只有守着他等下去了。”

天衣大師、飛雲子對望了一眼,同時把目光轉註到如機子的身上。

“看我也沒有用,老朽如有施救之能,也不含在兩位面前出醜,”知機子伸手搭在江豪左腕脈穴上,把了一陣,道:“江三絕不會死,老朽可以留下來陪你們,五更之前,江三醒不過來,拿老朽賣命就是……”

“言重了,”天衣大師道:“江湖上,出現瞭如此靄道的迷藥,豈不要天下大亂?”

知機子道:“藥物難求啊……”

“現在不同了,‘一步倒’只恐要大展煞威,”天衣大師道:“肆虐江湖……”

“此中必然有文章!”知機子接道:“大師和道兒,可否點述一下內情,一開老朽茅塞。”

“你號稱知機子,通曉天下大事,測字論相,指點人的迷津。”飛雲子道:“連散花仙子投身江湖,已到江南,這等大事,你也全無消息?”

知機子道:“江湖上沒有傳出一點風聲,這說明她來得很秘密,何況,見過-的人屈指可數,就算見到了,也是相逢對面不相識,說到老朽的知機才能,比起白鴿門,那是小巫見大巫了!三位這次闖入‘廣寒宮’,一去十餘日,定然收穫不少了?”

“怎麼?你這個算命看相的郎中,”飛雲子道:“一直沒有離開金陵麼?”

“不但沒有離開金陵,而且是整天在秦淮河畫打轉。”知機子道:“老朽把三位指引到‘廣寒宮’去,總得看到一個結果,三位死了,老朽要盡點心意,替少林、武當、洞庭盟通個消息。”

“瞧不出你這個老郎中,還真有點江湖道義!”飛雲子道:“也是個有心人了!”

知機子嘆息一聲,道:“江湖上情勢在變,不留心看不出來,一般人留心也看不出來,老朽是看出來了,表面平靜,暗流洶涌,但卻看不出那股暗流源起何處。聽到少林派掌門人天鏡大師、武當派的龍道長,洞庭盟主江凌波,聯袂失蹤,啻是晴天霹畫,看來,武林大劫已迫在眉睫,多則十年,少則三五年,必興刀兵,而且是來勢猛惡,武林精英,恐都將畢此於一役之中,整個江湖,亦將淪入暗無天日之境。”

天衣大師苦笑一下,道:“煩惱皆因強出頭,老郎中何苦一定要跳入是非漩渦中,知曉了暗流源起,你就難以安身立命了。”

“我老郎中就是想不出誰有這麼大的賣力,我對你和尚的武功不太瞭解,但能出任少林寺達豪院住持的人,必是手中傑出高手,至於飛雲於道長的技藝成就,老朽卻是略知一二,劍法的精湛,放眼當今江湖,少有敵手。江三公子也算得年輕一羣中優秀高手。兩位如此的戒慎戒懼,連老朽也被感染了,散花仙子真的就如此的可怕麼?江三公子身受一次暗算,似是把兩位也嚇壞了,但巫山明月觀人手不多,就算全都是妖魔鬼怪,也掀不起多大的風浪,除了‘一步倒’迷藥、迷香之外,論到真功夫,可未必能強過兩位。”

“天衣大師是好意,不希望你捲入事件中,”飛雲子道:“你卻要自投羅網……”

知機子冷笑一聲,接道:“你們找上我時,我已被你們拖下水了,指引你們去見白牡丹後,已有人開始釘我,我不相信明月觀的散花仙子,有那麼多人手可用……”

“好吧!你一定要知道,只好說給你聽了。”飛雲子詳細地說出了經過,把一個閱歷豐富、博通江湖事務的高人也聽得呆住了,神色間似有凜懼之感。

“現在走,還來得及!”飛雲子道:“我們捨命追查真相,理所當然,你老郎中何苦要趟這次混水呢?”

“這等大事,豈可不管?”知機子道:“老實說,有我同行,你們增添了不少生機,江湖上的鬼域技倆,能逃過老郎中雙目的不多。剛纔,我有點神情凜然,倒不是被你們敘述的事件驚駭住了,而是想到了兩年前一件慘事,鄂北青萍堡滅門慘案,全堡男女老幼兩百七十人,盡遭屠戮,連襁褓幼兒也殺得一個不留,老朽晚到一步,見兇手整隊離去……”

“是件鬨動江湖的大事,青萍堡是青萍派門戶所在,聽說堡主夫人,是琵琶門的掌門,兩人結爲夫婦,兩門也合而爲一,”飛雲子道:“本派也爲此派出了十二名劍士,會合少林、峨嵋兩派高手,趕赴青萍堡,調查了數月之久,一直查不出頭緒,此案就不了了之。”

“當時,我瞧出了一點眉目,似是南宮世家下的手,而且,出南宮秋月親自領隊,只是找不出有力證據,老郎中不敢隨便胡說,現在想來,一定不會錯了!”

天衣大師奇道:“南宮秋月爲甚麼要屠戮青萍堡,一舉消滅了青萍派和琵琶門兩個門戶?”

“也許是懷璧其罪呀!老郎中和青萍堡主董少卿,是忘年之交,青萍派珍藏了一本“七箭神書”,是一本很奇詭的怪書,董少卿看過,也讓老郎中瀏覽過一次……

“記載些甚麼內容?”飛雲子道:“貧道似聽龍師叔提這個名字。”

“武功,”知機子道:“說它是一本武功秘岌,不能算錯,但卻沒有包括它的全部內容,‘七箭神書’上有很多嘴學藥理,詭秘技藝,不像人練的武功!”

“說下去,”天衣大師聽得全神貫注,道:“還有些甚麼內容?”

“老郎中記不得了,記述的文字很扼要,不細讀深研,很難了解,但全書讀來“感覺”陰氣森森。”

“和南宮世家的武功路子,倒很相近。”飛雲子道:“我不知南宮秋月練的甚麼武功,但卻感覺到她全身陰氣逼人,就算她笑容如花,也讓你有着不舒服的感覺,南宮世家中的武士,也大都是陰冷肅煞,使人難於親近。”

“所以,覬覦這本武功秘岌的人不多。”知機子道:“路子不對,到了手也無法練,琵琶門主畫夫人楊春花有一個翠玉琵琶,是琵琶門歷代傳世之寶,琵琶門弟子本就不多,楊春花嫁給了畫少卿,把一位師妹和六個女弟子全帶了過去,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翠玉琵琶,但卻沒人知道它有甚麼用處,琵琶門的傳世之嘴,寶在哪裡。”

飛雲子道:“你知道了?”

“不知道。”知機子道:“連這一代門主楊春花也不清楚,她告訴過老郎中,曾經花了三天時間,把翠玉琵琶多少紋路都數清楚了,但卻找不出翠玉琵琶嘴在何處,青萍堡被殺得雞犬不留,‘七箭神書’和翠玉琵琶也同時失去,肯定是被南宮秋月取走了!”

“老郎中,”飛雲子道:“你憑甚麼一口咬定是南宮秋月率人屠戮了青萍堡的人呢?”

“我看到一把嘴月刀,嘴空飛旋,一斬之勢,切落了兩顆人頭,”知機子道:“也聽到一個‘撤’字!雖只一個字,但卻很像南宮秋用的聲音,老郎中荃貌辨音的功夫應該不錯,但此等大事不能輕率,所以不敢說出去,今天聽到你們一番話,應該就是她了,慕容、南宮兩大世家早就勾結在一起,一明一暗,妄圖霸業,他們可能已經準備了十幾年。”

天衣大師嘆道:“大概是如此了,不知道江湖上是否送有其它的幫派,投入了他們的組合之中?”

“一定有,而且還不在少故,我老郎中懷疑金陵杜家堡,也投入了他們的組合之中。”

“杜浩然氣勢很盛,也有骨氣,已隱然是金陵去近武林領袖。”飛雲子道:“怎麼會甘願歸服於慕容世家呢?”

“杜浩然如真有浩然之氣,就不會經營‘廣寒宮’。”知機子道:“爲了想獨靄秦淮河上的風月營業,藉故生非,劍創金陵三友,逼得三友遠走他鄉,其它的幾股經營秦淮風月的勢力,也全被杜浩然暗遣高手,殺的殺,傷的傷,逼得退了出去,現在只有兩股力量霸着秦淮風月,一股是杜浩然的社家堡,一股是官方,暗中支持幾家畫舫。”

“想不到杜浩然竟是這樣一個人物,”飛雲子道:“我在杜家堡作客一次,受到的優待禮遇,至今仍難忘懷。”

知機子微微一笑,道:“像奶這樣一位名動天下的劍客,武林道上的朋友,哪個不視你如貴客上賓,如若老郎中的推斷不錯,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已受人監視,目下金陵道上人物,力負最大的就是杜浩然,這些事,豈會不知?所以,很可能就是他在暗中指揮着監視我們的人。”

“老郎中,”天衣大師道:“我着你早些-吧!把這些訊息傳達出去,用不着和我們圭在一處冒險了。”

“當今武林之世,除了少林、武當,洞庭盟之外,還能出甚麼強大的實力。”知機子道:“天鏡大師、龍道長、江凌波,都是武林中的奇才,也因爲三人的卓越成就,凜然正氣,使江湖平靜了二十年,整不倒他們三人,江湖上沒有人敢出面作亂,所以,慕容世家閉門謝客,南宮世家也只能在暗中作怪,三位老人家非殺不可,至少,我、們要盡到我們最大的能力,只要查出三位老人家的下落,就不怕他們不交出人來,所以,老郎中跟着你們走,略效綿力。今天不能走了,你們守着江三,我出去一下,老郎中手下還有一批小郎中,武功修爲上乘,雖然派不上大用場,但他們從小就在江湖上混,再數目聰,探消息、查敵蹤都是高手。我這就去吩咐他們一羣,要他們分別行動,全力投入。需知日下江南道上,煙對霧鎖,難見真相,到處都是暗算我們的殺手,不來一招暗度陳倉,單是防人暗算,就把我們累得精疲力盡,一旦強敵來襲,武功上就要大打折扣了。”

“說得有理,”天衣大師道:“我們差的就是江湖上閱歷、經驗,有你同行,正可補我們的不足,不過,這是冒險犯難、生死一發的事,你要三思啊!”

“兩位答應就好,老郎中也有幾套保命技藝,兩位請小心一些,若郎中去安排一下,今夜三更之前一定回來。”

他身子一閃,人已離去。

飛雲子微微一笑,道:“只看這閃挪如電的輕功架式,老郎中的武功不弱。”

“是一個大好的鞘手。”天衣大師道:“江豪未醒之前,咱們今宵一同值夜,以策安全。”

飛雲子看看江豪仍然沉睡未醒,又查看一下房中的形勢,道:“飯開到房間吃吧!今夜他們很可能會有行動,咱們要好好計劃一下,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如能生擒一兩個人,也好問出一些敵情。”

知機子來得很準時,剛到三更,就推開了客房的木門。

天衣大師和飛雲子都不在房中,連昏睡在木榻上的江豪也不見了。

“大師、道長,出來吧!”知機子道:“敵人全數撤走了。”

天衣大師飄然落下。

原來,天衣大師內功精深,整個人就橫貼在屋角一處牆壁上。

飛雲子卻推門而入,道:“撤走了,怎麼回事呢?”

“因爲你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人監視之下,”知機子笑道:“店小二是他們的人……”

“好!先去抓住他,難怪這傢伙連送三次茶水,”飛雲子道:“原來是探窺動靜。”轉身準備出門。

知機子一橫身攔住去路,道:“那個店小二是杜家堡派來的人,可能三壺茶水中都下了迷藥,你們怎能忍得住一口不喝,現在,他已走了一段時間,哪裡還找得到他?”

“老柄和飛雲子道兒非常小心,吃喝之前,都用銀嘗試過,店小二三次送茶水,只看到我們一次,二、三一次都未見到人,但他卻裝得很平淡,未露出一點破綻,老納還在心中誇他做事盡責,想不到竟是一個殺手。”

“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去杜家堡找他,”飛雲子道:“我隱在屋背上,看得很清楚,一眼就能認得出他。”

“找上杜家堡去,是不是準備和杜浩然當面翻臉?”知機子道:“如果能不去,最好不去。老郎中的看法是,非到不得已,不用和他們正面衝突,這樣只防暗算,一旦撕破臉,他們可能會出動首腦高手,全力截殺,哪裡還能追查天鏡大師等三位的下落?”

“你郎中說得對,貧道這把年紀了,還是沉不住氣。”

“八個小郎中全部動員,照着我們定下的路線走!今晚上,我們好好地休息一下,明天到雨花臺旁的青竹樓去,看看情形,說不定那地方是他們的一個隱蔽分舵。”

“如果金陵有他們組合的分舵,也應該設在杜家堡中,”飛雲子道:“那裡深溝高壘,防守森嚴。”

“不!杜家堡只是他們組合的一個外出,連領導的主子是誰,杜浩然都不會知道,唉!老郎中不知道的事情,天下沒有幾個人能夠聽到風壁,除了白鴿門外,若郎中是天下消息最靈通的人物。”

“如不是白姑娘一番告白,”天衣大師道:“我們摸索上一年半截,也未必能找出一點頭緒!”

“這一次老郎中也栽得很慘,完全想不到啊!二十多年不插手江湖事務的慕容世家,竟然是主謀之一,所以,你們傳了她少林、武當的絕技,一點也不冤。”

突聞“蓬”的一羣,木榻忽然翻了過來,江三公子一躍而起。

原來是天衣大師把江豪藏人了牀下,以免受到傷害。

“三公子,”飛雲子道:“情況如何?”

“我中了‘一步倒’,是道長救了我。”江豪伸展一下雙臂,道:“藥力已過,沒有事了。”目光一掠知機子道:“老前輩也來了。”

知機子道:“和尚、道士,都答應了老郎中附隨驥尾,江三少意下如何?”

“歡迎啊!”江畫道:“如是早一些有你同行,我也許不會受人暗算了。”

“我知道你清醒後,會有飢餓的感覺,老郎中已替你準備了吃的東西,夜色已深,不便叫店家煮食,三少就將就一點吧口”

他果然由袋中取出了一句食物。

江豪果似是很餓,接過就吃,是兩張油餅和一隻燒鴨,竟被他一陣狼吞虎嚥的全吃了下去。

天衣大師扶起木楊道:“三公子怎麼樣中的暗算,老納十分專注,竟然沒瞧出暗施算計的人。”

“宛如一粒細小的暗器,羣中上脣,微覺一疼,迷香已吸入鼻內。”江豪道:“來不及再有反應,人已暈迷過去,‘一步倒’果然厲害,勿怪三位老人家那等精深的內功也來不及運氣排拒。”

“把迷香四成一粒小丸,用暗器手法彈出去,”天衣大師道:“這等米粒打穴的絕技,非絕頂高手莫辨……”

“別被矇住了,”知機子道:“對方能施展米粒打穴手法,就用不着再拖迷香了,當今江湖之上,恐只有天鏡大師、龍道長、和江凌波有這份功力……

“家父從未提過這門功夫。”江豪道:“只怕沒有練過。”

天衣大師皺起了眉頭,道:“老納還有些想不明自。”

“一個人花上三兩年的時間,專門習練這種彈射的手法,七八尺的距離應該打得很準,”知機子道:“它不能傷人,更不能制住穴,只把那一枚迷香團成的小丸碰碎就成,手法不難練成,當然也不容易,要有些武功基礎,至少一兩年的時間,所以,老郎中推想,可能是來自明月觀的人,聽說散花仙子門下,全是女弟子,沒有男人。”

“哦!老朽看到一個花布衣褲的大姑娘,由三公子身側走過,步順從容,一點看不出行兇的慌張,又是一個女人,所以忽略了她。”

知機子道:“飛雲子動作快,否則,三公子……”說了一半,突然住口不言。

“說下去啊!”江豪道:“是不是會殺了我?”

“接下去就是致命一擊,”知機子道:“他們活擄三位老人家,是要逼他們交出武功,對三位麼……就不會那麼心慈手軟了。”

“說得對!”江豪道:“殺光了我們三個人,就斷了線索。不行,得把消息先傳回去才成。”

“我相信白鵑門會代三位傳回訊息,但如查不出三位老人家的下落,找不出有力證據,少林、武當、洞庭盟,三派主力出動,也是師出無名,”知機子道:“最可怕的是,他們早已有了準備,集中全力,伏羣一派,再把力量集中,對付另外一路人馬。少林、武當、洞庭盟,是當今江湖上實力最強約二一個門派,但對方如暗施算計,各個堆破,他們的勝算很大。眼下最重要的是追查三位老人家的下落,或是找出他們留下的暗示……”

“少林寺有一套防守戒備的部署,”天衣大師道:“一處吃緊,會受到四力的支援,只要得到白鵠門傳去的訊息,倒不擔心少林寺會受到襲擊。”

“如果武當派調出了精銳高手,”飛雲子道:“他們走江湖的經驗不多,只怕無防止“一步甲的暗算及對方的伏擊、偷襲。”

“對!先找出三位老人家的下落要緊。”江豪道:“只要有明顯的證據,那就通告江湖,我相信未受他們控制的門戶,都會起而峰應,傾巢之下無完卵,這一個危機的意識,他們都該明白。”

知機子道:“三位老人家如若留有暗示,也許會指示出解決的辦法。”

雨花臺並不熱開,遊客也不很多,它只是一個突起的陵坡,但雨花臺生產了一種鴿卵大的小白石,十分著名,傳說石子是活的,放在清水中培養,它會長大,至少宅看起來十分秀致,圓潤可愛。

青竹樓在而花臺東卅方向二里左右,絮鄰着一片賣探的竹林,地方十分清雅,但卻有一點荒涼的感覺。

利用原地長的竹子,編製成籬牆拱門,看上去一片着翠,因爲竹子全是活的。

嘴房不大,只有十幾張桌子,最多能容下四五十個客人,但佈設古樸,清雅宜人,是一個很美的地方,不過,客人很少。

現在,只有兩個客人坐在一處角落畫。

天衣大師早已運足了目力,一進門,就着清了廳中所有人的停身位匱。

兩個客人在品茗,桌上放着四小盤吃殘的點心。

櫃檯內坐着一位賬房先生,年約五十以上,留着鬍子。一個很年輕的店小二,正舉步向四人迎了土來。

四個人忽然散開,橫排了一丈多遠,暗自提氣,閉住了呼吸。

‘一步倒’的厲害,已使人有着草木皆兵的感覺。

店小二嚇得一呆,道:“四位請坐啊!”

知機子、天衣大師行至中間一張座位上坐下,飛雲子和江豪卻各選了另張桌子,四個人生了三個位臣,也保有了相當一段距離。

“原來四位不是一起的,”店小二口中自言自語,人卻行近天衣大師,道:“大師父和這位客官想吃點甚麼?”

“一壺白開水,兩盤不沾血腥的素點心,”知機子道:“還想請教一聲,你夥計在青竹樓跑堂很久了吧?”

“不!小的纔來一個月,招待上還很生疏,”店小二道:“服務不遇的地方,還請搪待。”

知機子心中暗忖:天鏡大師、龍道長、江凌波,是三個月前在這裡破人暗算,這小子一個月前纔來,自然是甚麼也不知道了,推得真乾淨啊!

心中盤算,目光卻一掠壯怡內的賬房先生道:“那位老先生,管理青竹樓至少有十年了吧?”

“這個,小的不清楚啊!”

“好!”知機子道:“那就請他過來一下!”

“是!我去請請看。”店小二轉身而去,如機子卻示意飛雲子和江豪查看。

兩個人立刻動了,而且動作的幅度很大,完全是搜查的做法,不過很文明,伏下身子查看桌椅,有所移動的,也立刻還原。

天衣大師監視着兩個客人,一面提聚功力,暗中戒備,兩人一有舉動,他會毫不猶豫地出手堵擊。

賬房先生已用不着店小二再請了,滿臉怒容地走過來,道:“怎麼回事啊?應天府的捕頭們,也沒有這麼個兇霸法,搜贓查人,也該先亮亮身份,打個招呼,何況,也沒聽說過和尚、道士入公門的,諸位呀!這是強盜幹法啊!”

知機子笑一笑,道:“說的對啊!動作是不太禮貌,你先生貴姓?”

“先叫他們停下來!”

知機子點點頭,還末來得及開口,飛雲子、江豪已停了手,坐還原位。

“看看吧:完全是舊模樣,哪畫像有人動過?”知機子道:“如是動到人,就沒有這麼個幸運法了……”

“我姓方!閣下究竟想說甚麼?”

“三個月前,一位老禪師、一位老道士、一位老英雄,吃了貴樓的茶飯,就破人擡上馬車,拐跑了,”知機子道:“這件事方大掌櫃記得很清楚吧?”

“我不是掌柢,是賬房,所以,除了有關銀錢賬務方面的事,老漢都不清楚……”

“賬房好啊,整天坐在伍擡上,這座上廳中發生的事情,都無法瞞過你了?”知機子道:“人責知機,這檔子事,看到的人不只一個,所以,和尚、道士至都找上門來!”

“既是早有人證,又何必再來問我?”方賬房道:“問他們也是一樣啊!”

“不一樣!”

“怎麼說?”

“他們是證人,你卻是幫兇,”知機子笑道:“找上你,是要問清楚行兇經過。”

天衣大師和飛雲子都聽得暗暗佩服。

這麼一個迫人入套的紅夾法,惹得人心頭火起,就不知不覺地入套了。

方賬房這就動了怒火,厲聲喝道:“栽贓、訛詐呀!青竹樓不吃這個……”

“原形畢露了,”知機子笑道:“大名鼎鼎的“血劍”方傑,怎麼會做起賬房來了,小池子哪裡畫得起一條浪裡蛟?”

“你是誰?胡說八道些甚麼?”

“你如不怒上心頭,還真叫人很難想到,臉上那張人皮面具,也製作得相當精巧,”知機子道:“我是誰,暫時賣個關子,反正是老朋友,這位大和尚,你也許真不認得,但老道士和江三公子,你應該早認識了!”

“莫名其妙啊!我可是規規矩矩的生意人,做賬房,養家活口……”

“看來不說出一點證據,奶是不肯認賬,方少兄,你左耳下面那個紅瘠,是獨家標誌,被衣領遮了大半,”知機子道:“你如不生氣發怒,伸長了脖子,還真是看不清楚。”

他是相面上卦的郎中,對人身上的斑痕、愈記,最爲注意,過目不忘。

“你究竟是甚麼人?說得很神哪!”方賬房口中對如機子說,眼光卻不時看着飛雲子,似是飛雲子纔是他有些畏懼的人物。

“簡單-!你取下人皮面具,我也卸去易容藥物。”知機子道:“這件事我吃虧,我已認出你是方傑,奶還未認得出我。”

“好!一言爲定。”方賬房突然轉過身子,也脫下一襲長衫,再回過頭,人已大變,鬍子沒了,人也年輕了很多,一件密扣緊身黑衫,十分利落,想是準備打架了。

知機子點點頭,拂去臉上藥物,笑道:“老郎中說話算話,方傑,既然你都露了真相,用不着再打啞謎,說吧!天鏡大師等被運送到哪裡去了?”

“我早該想到是奶的,老郎中,掃掃自己的門前雪吧!休管他人瓦上霜,你那點道行不夠看哪!”方傑冷冷地說道:“現在走,也許還來得及!”

“聽起來,青竹樓好象是龍潭虎穴。”飛雲子站起身子,緩步走了過來,道:“貧道很急於找出本派龍長老的下落,不能和方兄閒話叔舊了。”

“飛雲子,是不是想出劍啦?”方傑道:“奶的劍藝精湛,很有點名氣,不過,還嚇不住方某人,何況,獨木難撐大廈,你道長一個人的力量,未免是單薄一些。”

本只想找出一點線索,但知機子洞穿了“血劍”方傑的身份,使情勢大變,揭下了面具,立刻造成劍拔弩張的局面。

兩個行商穿著,坐在一角品茗的客人,似是怕受到牽累,站起來準備溜了。

“兩位儘管坐着喝茶,絕不會惹火上身,”江豪攔住了兩人去路,道:“想溜就麻煩多多。”

兩個人對望了一眼,又退回原位坐下。

飛雲子右手握住了背上的劍柄,淡淡一笑,道:“方保,我們已經知道了很多的事情,你自己的舉止、言語,也作了清楚的說明,不願回答真相,就亮劍吧!我們之間似乎已無法再用解釋能夠和解了。”

“老郎中,這件事非常秘密,你竟然能找到把柄,抖露出來,”方傑道:“真是小覷你了。”

說話之間,雙手向腰間一探,快速地取出了兩截金筒,相對一撞,接在了一起,輕輕一轉,拉開金筒靄出了一把怪劍。上半截寒刀加霜,是一截鋒利之劍,下半截,鮮紅如血,比之一般的劍柄要長上三倍,形如一支圓俸,看上去,就十分刺眼怪異了,劍不像劍,棍不像棍,一件兵刃,兩種顏色。

取下的金筒,原是怪劍的劍套,長度和怪劍相若,但退下之後,縮短了一半,極像一支金色的短棒,分明是一物二用,作成了兩件兵刃。

設計如此複雜的一把怪劍,自然有它特殊的作用,可惜的是沒有人能瞭解它作用何在,因爲,見過這怪劍作用的人,全都死在了劍下。

方傑輕易不亮兵刃,一旦亮出怪劍,照例是不留活口,也因此而得“血劍”的綽號。

飛雲子的威名太盛,方傑不敢大意,一對陣就亮出了兵刃。

“這就是名動江湖的‘血劍’果然是很奇怪的設計。”飛雲子沒見過“血劍”,也沒聽到過“血劍”的厲害所在。

知機子也是第一次看到怪異的“血劍”,以他閱歷之豐,見聞之博,竟也是未聽過“血劍”的奇毒之處。

但這麼一把怪劍,必有特色。問題是奇在哪裡?毒在何處?說不出,就不如不說,說錯了,很可能引人誤入歧途,造成恨事。所以,如機子不敢胡亂開口。

飛雲子拔出了長劍,一個有着高度成就的劍客,嘴劍出鞠,人也會變得更爲冷靜,原本迫人而來的氣勢,突然沉穩下來,但握劍的右手,更見力道,只是把激進的攻勢,變成了順密的守勢,長劍豎立胸前,腳下不了不入,本來很平和的神情,也變嚴肅起來,劍身上似是透出了陣陣寒氣,幻化成一室殺機。

天衣大師感受到殺氣逼人,忍不住回看了一眼,發覺這位玄門高手,正在運功蓄勢,已不是準備揮劍畫戰,而是要一擊取敵。

濃烈的劍氣給了方傑很大的壓力,怪劍橫在胸前,頂門上卻隱見汗水,不自覺的舉起了左手的金筒,指向了飛雲子。

“難道古怪在劍套上?”知機子希望提醒飛雲子一聲,轉頭看去,只見飛雲子雙目半睜半閉,但透出的神光卻閃亮如電,凜凜逼人,是真正的劍道高手。就算“血劍”和劍套士都有古怪,也未必能傷得了他。此刻說話,可能會分他之神,授敵以可乘之機。

氣勢上方傑以已輸了一籌,汗水如珠,滾下雙頰。

一聲大喝,出自方傑,手中怪劍疾射而出,左手金箇中也射出了一蓬細如牛毛的小針,把知機子和天衣大師籠罩在一片暗器之下。

知機子一個轉身,人已閃到八尺以外,速度似是比射出的暗器還快。

原來,他早已蓄勢戒備,方傑一動,他也同時移動了身軀。

天衣大師沒有動,只是那件寬大的架裝突然鼓脹起來,連露出的光頭,也護住了脹起的袈裟之中,脹起的袈裟有如鐵壁,近身之針悉被擋落,少林高僧,果是神功驚人。

飛雲子的賣劍動了,劍如光幕,四幹擴展,擋開“血劍”猛銳的一羣,輪轉的劍風,把射來的小針全數震落。

震落的意思是,那一蓬百數支的小針,不是被劍勢理中,而是被劍上輪轉的劍風震盪落地了。

但這一抗和,使激烈絕倫的一劍,軌役法攻向方傑了。

飛雲子似仍站在原地末動,方傑卻被度退了五尺,落在了大門口處。

無法論定這一劍是守是攻,但卻表現出了劍上的高深造諳。

飛雲子微微轉動身軀,手中的長劍變換了不同的姿勢,劍勢不是豎在胸前,而是直指方傑。

方保心中暗忖:這好象也不是用劍法精絕可以形容。劍技已入道境,剛纔如非彈射的那一片鋼針分他之神,那一劍對我攻來,只怕是很難抵禦,飛雲子果然盛名不虛,不可力敵。

幸好,人已到了大門口處,保留了很好的退路。

一陣輕快有序的步履聲,傳入耳中,退入內問的店小二緩步行出,手中不是捧的茶具,而是一把寬面單刀。

身後緊隨着三個黑衣武士,人各一把寬面刀,背厚刃薄,看上去和一般單刀完全不同,份量上似是重了很多,是一種特別設計的兵刃。

瞌門口處,也走進了三個黑衣武士,同樣的手捧寬面刀,一字排開,擋住了方傑的前面。

“是一些特別培育出來刀客殺手,”知機子道:“青竹樓果然是一個重要所在,他們都是二十幾歲的青年。”

似是自言自語,也像是說給天衣大師、飛雲子等人聽。

一下子出現了六個敵人,就不能交給飛雲子一個人對付了。天衣大師示意江豪監視兩個客人和廳中的變化,站起身子,目光投向行人廳中的店小二和三個黑衣武士。

不知天衣大師是動了殺機,還是不敢輕敵,竟然由袈裟內取出一把戒刀,乃土光芒閃動,浮動着一層薄霧,一眼就看出是把好刀,比一般的戒刀短了很多,是一種便於隱藏攜帶的兵刃。

少林寺的有道高僧,隨時暗帶凶器,但不是花錢可以真的兵刃,是由少林寺中帶出來的。顯然是下山入江湖,已準備大開殺戒了。

知機子籲一口氣,暗忖:道士、和尚都是有備而來,心中早懷殺機,存心要強力排除一切阻礙了,恐怕也有部署。

“大師,要隱藏實力,不可以鋒芒太露。”知機子借拭汗掩飾,傳出了警告。

過度的展露技藝,殺伐出一片血腥,很可能招惹來對方首腦出動,調集高手圍羣,那就是一場決戰,戰死事小,對追查方丈下落一事,卻全無幫助。天衣大師暗忖:知機子說得對,不可逞強,要拿捏幸勝一着的分寸,不要他們飛檄上報,使對方早作預防,毀滅痕跡,纔是重要所在。

但刀已出鞘在手,只好橫刀待敵,心中卻在尋思着,如何才能給敵人一種僥倖而勝的錯覺,必要時,不惜裝敗退走。

需知勝敗不易,要有真正的實力,裝出勉強而勝更難,而又不讓人瞧出裝作的破綻,那就難上加難了。但認敗退走,就輕鬆容易多了。

“牛鼻子老道,”知機子心中火了,話也不再客氣地接道:“威風出盡,就前無通路了……”

話是用千里傳音之術說的,別人聽不到,但飛雲子的答覆是揮劍向三個黑衣武士衝去。

三把寬面刀一齊出手,一把封擋飛雲子的劍勢,兩把分由左右攻上。

飛雲子劍勢急變,人也向後退了兩步,避開左面一刀,封架住右面一刀,雖然應付下來,但卻有一點手忙卻亂。

三個黑衣武士分三面展開攻勢,飛雲子被迫得改採守勢,劍轉似輪,只是一個勉強可以應付的局面。

老郎中看懂了,飛雲子開始收斂。

但方傑卻看得瞪大了兩隻眼睛,心中暗忖:慕容世家訓練出來的刀客,果然是勇猛善戰,飛雲子似是被困住了。他們培訓出一百多位這樣的武士、劍手、刀客,各有所長,三個人可以對付一個飛雲子,這一百多人就是一股十分強大的力量了,何況,還有十二個特級高手,再加上搜羅的黑、白兩道人物,實力已可睥睨江湖,就別說再加上南宮世家的力量了。

方傑不是很瞭解南宮世家,但感覺上,南宮世家的實力不會輸給慕容世家。

年輕的店小二率領着三個黑衣刀客衝了土來,天衣大師一上步擋住了四人去路,一把戒刀,也擋住了四把寬面刀的攻勢。

但問金鐵交鳴之聲不時的傳了出來,打得十分激烈,大和尚的刀法似乎不如道士劍法,打得很吃力。

事賣上是,飛雲子也有些左支右絀了。

“三公子,我們開道,衝出去!”知機子大聲呼叫着,也亮出了隨身的兵刃文昌筆,江豪是一把紫金刀。

刀筆合璧,再加江豪的‘百步神拳’配合,立刻衝開一條路,也傷了兩個黑衣武士。

飛雲子、天衣大師,緊隨身後,衝出了青竹樓。

方傑也未下令追襲。

他心中在仔細推敲,飛雲子是否已出全力,難道初出手的凌厲一劍,已耗去他大半功力?還是有意的示弱,故意敗走?

但方保想不通的是:雙方的言語幾乎部已挑明瞭,他們應該全力求勝,打敗這些黑衣刀客,搜查青竹樓,或是抓到我方傑,逼問出一些內情。

還有那個大和尚,能使袈裟張起,阻落暗器,是何等精深的內功,怎的竟被四個黑衣刀手逼得有些慌亂?

如是僞裝敗退,目的何在?難道慕容世家訓練出的刀客殺手,真的已經是千錘百練的豪勇武士?

事情發展得有出人意外,幾乎是無法理出一個完整的輪廓、頭緒,說不明一些道理,無法轉報上去,就只好虛應故事,草草述明經過,說明來人已被羣退,用飛鴿傳報出去。

但卻把飛雲子、江豪的姓名身份都註明白,也報出了知機子的姓名,唯獨對天衣大師說得模糊,大和尚是少林寺有數的高手之一,但在江湖上卻是默默無名啊!方傑不認識——

第二章 暫避畫舫第十章 苦尋伏兵第九章 運籌對策(4)第十二章 誘敵入島第四章 破繭而出第十一章 初窺石屋第五章 武功超凡第九章 運籌對策(4)第四章 破繭而出第十一章 初窺石屋第六章 運籌對策(1)第六章 運籌對策(1)第九章 運籌對策(4)第十二章 誘敵入島第十章 苦尋伏兵第一章 共傳武功第十章 苦尋伏兵第七章 運籌對策(2)第十四章 智揭真相第五章 武功超凡第五章 武功超凡第五章 武功超凡第五章 武功超凡第十四章 智揭真相第十二章 誘敵入島第二章 暫避畫舫第十三章 以寡敵衆第八章 運籌對策(3)第八章 運籌對策(3)第四章 破繭而出第五章 武功超凡第三章 築室冬眠第十一章 初窺石屋第五章 武功超凡第一章 共傳武功第九章 運籌對策(4)第四章 破繭而出第五章 武功超凡第九章 運籌對策(4)第十二章 誘敵入島第十三章 以寡敵衆第十三章 以寡敵衆第九章 運籌對策(4)第四章 破繭而出第十二章 誘敵入島第十二章 誘敵入島第二章 暫避畫舫第十四章 智揭真相第二章 暫避畫舫第三章 築室冬眠第四章 破繭而出第十二章 誘敵入島第七章 運籌對策(2)第七章 運籌對策(2)第一章 共傳武功第七章 運籌對策(2)第十章 苦尋伏兵第五章 武功超凡第十二章 誘敵入島第十四章 智揭真相第七章 運籌對策(2)第十四章 智揭真相第八章 運籌對策(3)第九章 運籌對策(4)第十章 苦尋伏兵第二章 暫避畫舫第十三章 以寡敵衆第十四章 智揭真相第十章 苦尋伏兵第四章 破繭而出第七章 運籌對策(2)第十三章 以寡敵衆第十四章 智揭真相第九章 運籌對策(4)第八章 運籌對策(3)第一章 共傳武功第二章 暫避畫舫第二章 暫避畫舫第十二章 誘敵入島第十四章 智揭真相第十三章 以寡敵衆第二章 暫避畫舫第十三章 以寡敵衆第十一章 初窺石屋第十一章 初窺石屋第十一章 初窺石屋第十一章 初窺石屋第七章 運籌對策(2)第一章 共傳武功第三章 築室冬眠第八章 運籌對策(3)第三章 築室冬眠第二章 暫避畫舫第九章 運籌對策(4)第十四章 智揭真相第三章 築室冬眠第九章 運籌對策(4)
第二章 暫避畫舫第十章 苦尋伏兵第九章 運籌對策(4)第十二章 誘敵入島第四章 破繭而出第十一章 初窺石屋第五章 武功超凡第九章 運籌對策(4)第四章 破繭而出第十一章 初窺石屋第六章 運籌對策(1)第六章 運籌對策(1)第九章 運籌對策(4)第十二章 誘敵入島第十章 苦尋伏兵第一章 共傳武功第十章 苦尋伏兵第七章 運籌對策(2)第十四章 智揭真相第五章 武功超凡第五章 武功超凡第五章 武功超凡第五章 武功超凡第十四章 智揭真相第十二章 誘敵入島第二章 暫避畫舫第十三章 以寡敵衆第八章 運籌對策(3)第八章 運籌對策(3)第四章 破繭而出第五章 武功超凡第三章 築室冬眠第十一章 初窺石屋第五章 武功超凡第一章 共傳武功第九章 運籌對策(4)第四章 破繭而出第五章 武功超凡第九章 運籌對策(4)第十二章 誘敵入島第十三章 以寡敵衆第十三章 以寡敵衆第九章 運籌對策(4)第四章 破繭而出第十二章 誘敵入島第十二章 誘敵入島第二章 暫避畫舫第十四章 智揭真相第二章 暫避畫舫第三章 築室冬眠第四章 破繭而出第十二章 誘敵入島第七章 運籌對策(2)第七章 運籌對策(2)第一章 共傳武功第七章 運籌對策(2)第十章 苦尋伏兵第五章 武功超凡第十二章 誘敵入島第十四章 智揭真相第七章 運籌對策(2)第十四章 智揭真相第八章 運籌對策(3)第九章 運籌對策(4)第十章 苦尋伏兵第二章 暫避畫舫第十三章 以寡敵衆第十四章 智揭真相第十章 苦尋伏兵第四章 破繭而出第七章 運籌對策(2)第十三章 以寡敵衆第十四章 智揭真相第九章 運籌對策(4)第八章 運籌對策(3)第一章 共傳武功第二章 暫避畫舫第二章 暫避畫舫第十二章 誘敵入島第十四章 智揭真相第十三章 以寡敵衆第二章 暫避畫舫第十三章 以寡敵衆第十一章 初窺石屋第十一章 初窺石屋第十一章 初窺石屋第十一章 初窺石屋第七章 運籌對策(2)第一章 共傳武功第三章 築室冬眠第八章 運籌對策(3)第三章 築室冬眠第二章 暫避畫舫第九章 運籌對策(4)第十四章 智揭真相第三章 築室冬眠第九章 運籌對策(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