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吐槽着崔吉，一路來到了酒店。先在房間放下了行李，然後直接殺到了附近的私家菜館。
周牧提前預定了包廂，沸騰的牛肉火鍋。牛骨雜料湯底，已經熬了十二個小時，濃濃的肉香飄逸。
周牧與餘念吃多了，倒是淡定。但是旁邊一羣實習生，卻有些控制不住，垂涎三尺。
衆人坐下，周牧立即揮手，“等什麼，開幹。”
砰……
啤酒拉開，觥籌交錯。
一片片薄如紙的嫩牛肉，在沸騰的火鍋中一飄。
十秒鐘撈起，蘸上美味的佐料，再放進口中，輕輕那麼一咀嚼，鮮美的口感，讓大家停不下來。
牛肚、牛百葉、黃喉……
不同的材料，自然有不同的滋味。
反正大家吃得額頭冒汗，酣暢淋漓。半小時過去，食材消滅了一半，速度才慢下來。
餘念涮了兩片青菜，解一解油膩，同時問道：“我聽說你在集訓的時候，又鬧了什麼大動靜？”
“咦。”
周牧驚訝，“這你也知道，我估摸着張煌導演，應該下達了封口令纔對，有誰這麼大膽，無視了他的禁令。”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餘念放下筷子，喝了口啤酒，意味深長道：“比如說，最近有風聲流傳，其實你並不是張煌的首選，他更希望某個人擔當張博傳記電影的主角。”
“誰？”
周牧眼睛眯了起來。
餘念搖頭，“小道消息，真假都說不清楚，怎麼知道是誰。不過真有這麼個人，應該也參加了集訓纔是，你沒有印象嗎？”
“就算是主角，不參加集訓就直接空降，那麼一幫參加了集訓的演員，肯定會有意無意的排擠他……”
餘念輕聲道：“所以你琢磨一下，在集訓的時候有沒有遇見一個年紀跟你差不多，平時又十分調低，不知道演什麼角色的人，他的嫌疑肯定比較大。”
“當然，前提是……”
餘念問道：“張煌真的打算換掉你？”
“……有可能。”周牧坦言，“我有這樣的懷疑，所以紅姐幫我試探了一下，發了一份洽談片酬的傳真到輝煌影業，但是石沉大海，沒有什麼動靜。”
“張煌……老糊塗了麼？”餘念皺起了眉頭，他實在是不明白，縱橫江湖幾十年的張煌，怎麼會犯這樣的低端錯誤。
“無所謂了。”
周牧舉起杯子笑道：“反正這又不是我的損失。”
儘管他也清楚，如果電影拍好了，又走國際路線，刷足了票房，又拿獎。不僅張煌，可以就此封神，他這個主角，也有很大的機率，直接登頂。
問題是，電影的風險不小。不是說拍了，就一定成功。張煌也是花了兩年時間研究，一年時間籌備，纔敢着手拍攝。
但是在電影完成之前，沒有哪個人可以篤定，它不會撲街。
多少大導演，拍了電影出來，信心十足，認爲一定可以感動觀衆，讓他們如癡似狂。
可惜等待他們的，卻是鋪天蓋地的罵聲。
張煌拍了多年電影，也不是每部都賺錢，同樣有失手虧錢的時候，這傳記片或許就是其中之一。
好吧，就算它成功了，那又怎麼樣？
周牧不覺得，失去了這部電影，他就活不下去。
同樣的，不演這電影，他就登不了頂？
周牧淡然，一笑置之。
“好，有志氣。”
餘念拍腿大笑，“就是嘛，這幾年除了洛導金身不敗以外，其他大導演的光環，已經消散不小。三十億這條門檻，不少大導演，根本邁不過去。年度票房冠軍，更是屢屢失守。”
“我承認，他們爲電影行業，作出了許多貢獻。但是一代導演，服務一代人。新的觀衆，已經成長起來，成爲觀影的主力，那麼導演這個行業，也要隨之更新換代。”
餘念銳氣十足，看向了旁邊幾個實習生，霸氣道：“以後的電影行業，就靠我們這些人撐起來了。”
“……師兄說的對。”
一個實習生機靈，立即舉杯叫道：“向票房冠軍進發，乾杯！”
“乾杯！”
叮！
一個個杯子輕碰。
幾個實習生的熱血在沸騰，恨不能立即挽起衣袖，大幹一場。
包廂的氣氛熱烈。
周牧卻拿着手機，似乎是在跟人聊天，餘念湊過去，瞄了一眼，就好奇問道：“花奈、韓小蔓是誰？”
咔！
幾個實習生熱血涼了，他們整齊轉頭，看向了周牧。那詭異又複雜的眼神，把周牧嚇了一跳。
“……你們幹嘛？”
周牧喝酒壓驚，搞不清楚狀況。
一個實習生急忙起身，小心翼翼給周牧倒酒，然後腆着臉笑道：“牧哥，你認識韓小蔓？”
“周導，您喝湯……”
又有一個實習生，提起了勺子給周牧的碗上加湯，同時討好笑道：“您跟花奈，不是才錄製了一次節目嗎，關係就這麼好嗎，居然還經常聊天……”
感覺這小子，有點強顏歡笑的意味。
周牧眨眨眼睛，左右看了眼，輕笑道：“你們是她們粉絲？”
“不不不！”
“沒有沒有！”
兩個實習生，連忙搖頭否認。
“……沒出息的東西。”餘念訓斥起來，“你們以後要當導演的，粉女明星，像話嗎？”
兩人立即低頭，老實捱罵。
怪不得他們不敢承認。
“說得好像，你沒喜歡的女明星似的。”周牧睨了一眼，不客氣的拆穿道：“我記得某人說過，有朝一日，一定要爲……”
“咳咳咳！”
餘念拿了一塊肉骨頭，往周牧嘴裡塞去，“有吃的，還堵不住你的破嘴……”
“行行行，不說。”
周牧笑了笑，沒有泄餘唸的底。
因爲這時候，手機輕輕震動，有信息回覆了。
他打開一看，目光微微凝聚。
餘念瞄了眼，就有了答案，“所以這兩個女明星也在集訓，你找她們打聽消息？”
“什麼？”
“沒聽說這事啊。”
“真的假的？”
幾個實習生，又驚詫又興奮。
實錘了，真粉。
現在的一些小年輕，似乎對成名的女星，不是那麼喜歡，反而比較關注小有名氣的女星，跟着她們一起慢慢成長。
這叫養成系。
周牧沒理他們，他閉上了眼，腦海的記憶在翻騰。一會兒過去，他才慢慢睜眼，“你說對了，集訓演員中，真這麼個人。”
“但是……”
周牧笑了，“奇怪的是，集訓了差不多一個月時間，我居然跟他沒有打過一次照面。”
餘念放下了筷子，表情嚴肅起來，“做賊心虛，特意避開你。”
“或許吧。”
周牧十分平靜，“不着急，反正現在是我佔了主動。不管他們有什麼想法，都繞不開我。”
“哈哈，也對。”
餘念眼珠子一動，笑容變得奸詐，“這種情況下，他們肯定兩難，要麼是捏着鼻子，當一切都是謠言，你主角的地位不變。要麼就是付出什麼代價，讓你退讓一步。”
“當然，你可以硬氣一些，堅決不退，逼死他們。”
餘念哈哈大笑，想看熱鬧。
“到時再說。”
周牧真的不在意。
火鍋結束，慢悠悠走回去。晚上的小巷子，沒有什麼人，可以走在樹蔭下，慢慢吹拂涼風。
昏暗的燈光朦朧，反而有幾分溫馨的氣氛。
幾個人慢行，餘念忽然駐足，拈起了一片落葉，頗有幾分感慨，“又是一年……”
“傷春悲秋，說明老了。”周牧調侃。
餘念回頭瞪一眼，“我是想說，又是一年頒獎季，不少電影節邀請我當評審，我在琢磨着要不要答應。”
“這是好事啊，幹嘛不答應。”
周牧一聽，立即攛掇，“答應，一定要答應，然後拿《初戀》、《瘋狂》去報名，你給我頒發個最佳導演。”
“……滾！”
餘念覺得，自己一世英名，不能敗壞這傢伙手上。
“別啊，好商量。就算不給最佳導演，給個最佳影片也行，不要忘記了，你是電影製片人。電影拿獎了，你臉上也有光。”
周牧一路勸說，一直回到酒店，餘念都沒搭理他。
“切，僞文青！”
周牧嘀咕一句，與幾個人揮別回去。
等他離開，一個實習生忍不住道：“師兄，幹嘛不告訴他，你已經把兩部電影，推薦到電影節中去了，所以才猶豫要不要擔當評委。畢竟你是評審，電影拿了獎，容易讓人詬病。”
“他就是知道，所以才勸我當評審，他不怕非議。”
餘念漫不經心道：“他在暗示我，電影想要拿獎，內部要有人。如果內部表決不通過，電影質量再好也沒用。”
“年初的華鼎獎，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的臉色，微微沉了下來。
幾個實習生，也不敢吭聲了。上次華鼎獎中，餘唸的最佳導演，還有周牧的最佳新人，竟然空手而歸。
事後風波，華鼎獎成了笑話。
但是人家裝烏龜，就是沒有任何迴應，事情就淡化了。
一年過去了，又準備到頒獎的季節。
這一次……
不管是餘念，還是周牧，都不打算再忍氣吞聲。不過今年，餘念沒作品，都市2在元旦上映，想評獎只能等明年。所以周牧導演的兩部電影，倒是可以推一下。
餘念思緒起伏，回到了房間，睡覺。
第二天，都市傳說2主創集結，在美院院匯聚。
晚上，星光大劇院，燈火通明。
街道兩旁，人滿爲患。應援的氣球、橫幅、肖像，在人羣中搖晃，琳琅滿目，鮮豔奪目。
正主沒登場，一些記者也沒閒着，乾脆在街頭採訪路人。
“都市傳說2上映了，請問你期待嗎？”
“非常期待！”路人也配合，露出了興奮神色，“這部電影，我足足等了三年。”
“……”
這記者提醒，“第一部，去年才下畫。第二部，隔了一年，安排在元旦檔期上映。”
“去年，今年，然後過元旦，就是明年。一二三，不是三年嗎？哼，你懂不懂採訪……業務能力不行，難怪出外勤。算了，我不看電影了，回去看明星直播……”
路人瞪眼，甩手走了。
扎心了啊。
記者哭笑不得，他無奈一笑，不敢採訪路人了，老老實實走到了粉絲人羣中，找了個好看的妹子……
沒開口，妹子就被嚇跑了，這讓記者摸着臉，自我懷疑。
他真這麼醜嗎？
在記者懷疑人生的時候，一個粉絲主動湊了過來，笑嘻嘻道：“你是記者嗎，可以採訪我嗎？”
“呃！”
記者回神，本能問道：“你是誰的粉絲？啊……周牧呀，那你對他最近的緋聞，有什麼看法？”
“據說夏離天后的粉絲，公開宣稱要抵制這部電影，如果因此導致了票房失敗，他要不要揹負一些責任……”
粉絲愣了下，忽然轉身叫道：“大家快來，這裡有個牧牧的黑粉！”
刷！
黑壓壓一羣人回望，眼神透出來的殺氣，讓記者雙腿發軟，戰戰兢兢辯解，“大家不要誤會，我是記者……”
“黑粉記者。”粉絲強調。
記者額頭流汗，在他的視角中，七八個高壯大漢獰笑，揉着手腕拳頭慢慢走來……
完蛋，早知道，不該接這個任務。難怪其他外勤，一個個推託，錢再多也不來。他這個小菜鳥，才“抓住”了機會，“勇於任事”。
但是沒想到，引導輿論，挑事生非，容易捱揍。
報社的酬勞，還不夠醫藥費。
記者面若死灰，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冷不防，人羣中有人尖叫，“啊，明星來了……”
“誰？”
“哪個？”
“周牧嗎？”
“許青檸？”
嘩啦啦一下，四周的人跑光了。
只剩下記者在角落，獨自迷茫，瑟瑟發抖。
一會兒，纔有個面相滄桑的中年人，叼了一根菸走來，拍了拍菜鳥小記者的肩膀，似笑非笑，“哪個小報的？”
“什麼小報……”
小記者定了定神，惱羞成怒道：“我們是正規媒體。”
中年人嗤笑，“呵，正規媒體，早在紅毯裡頭佔位，等着拍明星。沒資格進去的，不是小報，就是自媒體。”
小記者自閉，不想說話了。
中年人繼續笑道：“你是新人吧，接派了任務，找機會黑周牧？誒，天真的小菜鳥，自討苦吃。”
小記者皺眉，不滿道：“是又怎麼樣，難道不能黑他嗎？”
“不是不能黑，而是黑不動。”
中年人擡頭，四十五度角仰望，在影院寬敞的電子屏幕上，周牧的影像清晰明亮。
他唏噓感嘆，“人家大勢已成，輕易黑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