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人背後無人說，誰人背後不說人。在周牧與餘念，討論其他人的時候，同樣也有幾個人在聊他。
一個舒適的客廳，牆壁擺放了幾盆綠植。
一個相貌清瘦，滿頭銀絲的老太太，戴着精緻復古的金邊眼鏡，在提着花灑，給綠植澆水。
澆了一點水，再拿溼潤的抹布，擦拭一片片葉子。抹去了表面的灰塵，綠色的葉子，頓時充滿了生機活力。
在她旁邊，圍坐了幾個人，慢條斯理喝茶，低聲細語。
一會兒，老太太走回來，慈眉善目的樣子，“現在的年輕人，還真是敢說啊。”
顯然，她也聽見了，幾個人聊天的內容。或者說，看到了手機屏幕中的新聞視頻。
視頻的主角是周牧。
機場爲背景，一堆記者圍堵、採訪。
無奈之下，他開口說了兩句話。
“青年人朝氣蓬勃，正在興旺時期，好像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希望寄託在我們身上。”
“世界是大家的，但是歸根結底是我們的……”
就是這兩句話，引發了無數解讀。但是追溯根源，應該是在迴應楊帆的抨擊。
既然青年人是八九鐘點的太陽，那麼楊帆這個老年人，是不是即將落幕的夕陽，長久不了？
儘管周牧沒明說，但是架不住大家腦補啊。
畢竟兩人的紛爭，早隱藏在大家的記憶之中，現在受到一些人的挑撥，立馬重新浮現出來。
又可以吃瓜了。
許多人興奮刷屏，參與到話題中。
雙方都有人站。
當然，最多人支持的，自然是周牧。畢竟網絡上，最積極發言的肯定是年輕人。
周牧這話，完全說到他們的心坎上去了。
世界是我們的……
年輕人就是希望，就是未來。一幫老頑固，腐朽的東西，最終會被掃進歷史垃圾堆裡。
一些青年的“狂歡”，無差別的攻擊，自然讓人看不爽。
自然有人站出來反駁。
如果青年人是未來，那麼壯年、老年，纔是現在。
大家活在當下，就該接受事實，踏踏實實的過日子，不要整天把希望、未來掛在嘴邊。
說句不好聽的，意外與明天哪個會先來，還不好說呢。
雙方立場不同，難免爭吵了起來。
網絡上，亂糟糟的。
這也是正常現象。
網上的言論，就沒有統一和諧的時候。不是販賣焦慮，就是挑動男女對立，要不然就是各種紛爭。
說來說去，還是某些小網站友愛，大家文明發帖。
不是感謝樓主，就是好人一生平安。
……
“孫導，年輕人銳氣足。”
旁邊一個人，笑眯眯道：“他是太順了，沒遭遇過挫折，等受到社會毒打了，就知道世事之艱辛不易。”
老太太笑了笑，“年輕人銳氣十足，這是好事。其實他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年紀大了就該服老，考慮退休的事情。”
“誒，孫導，千萬別這樣說。”
另外一個人，急忙開解勸說，“他那個小年輕懂什麼，不明白藝術創作，向來是越老越妖，幾十年的經驗積累，醞釀出來的境界，讓他難以企及，高不可攀。”
“再說了，周牧根本不明白，天堂島電影節，究竟是什麼性質的活動。這是藝術家的天堂，他一個拍商業片的，居然過來湊熱鬧，這是自取其辱。”
唯恐老太太不信，他連忙左右拉攏同盟，“你們說是吧。”
“咳！”
其他人神態各異。
其中有幾個人，紛紛點頭稱是。
不過也有人反應冷淡，或低頭喝茶掩飾。
“別這樣說。”
老太太擺手，“在我看來，電影就是電影，不該有商業片與文藝片的區別。”
“對對對。”
幾個人附和，心裡估計不以爲然。如果沒有區分，爲什麼文藝片的票房，不及火爆商業的零頭。
說到底，文藝片還是小衆，或者說滿足了，一小部分人的審美。而商業片，則是大衆審美。
老太太人生閱歷豐富，一眼看出來幾個人的言不由衷。
她淡然一笑，也沒有拆穿的意思。只不過不打算與他們聊天了，而是看向了側邊，“小黎姝，難得來天堂島一趟，你不打算去逛街、購物嗎？”
“我在等導演一起去。”黎姝笑盈盈，溫柔入骨。
“好，好，好。”
老太太樂呵呵，“一會兒就去……玩兩天，散散心。接下來，就是各種無聊的聚會，沒什麼意思。”
“咳咳！”
一個人小心翼翼道：“孫導，這酒宴、茶會，主要是爲了公關……我的意思是，主要是爲了，多認識幾個人，好賣版權。”
“放心，我不是某個人，習慣了超支。”
老太太淡聲道：“我拍電影，預算做得很詳細，肯定讓投資商有賺錢的利潤空間。只要正常上映即可，不在乎什麼版權。”
“是是是！”
幾個人連連點頭，這個倒是事實。
他們對行業非常瞭解，知道一些文藝片導演，對自己沒有筆數，明明拍的電影不賺錢，但是求爺爺告姥姥要投資的時候，又習慣了獅子大開口，動不動幾千萬、上億。
這不是漫天要價，等投資商落地還錢，而是他們真覺得，拍電影就需要這麼多錢。
這種沒自知、沒自覺的人，在業界肯定是舉步維艱。
相比之下，孫玉竹就不同了，儘管也是拍小衆電影，但是成本控制得很好，電影上映基本不虧錢。
對藝術片來說，不虧錢是最大的勝利。
有時候，還賺錢了。
這更是稀罕事。
所以大小娛樂公司，很喜歡跟她合作。不過她對影片的要求比較高，沒有好本子寧願在學校教書。
這次之所以同意出山，自然是由於黎姝拿出來的劇本打動了她，再加上一個特殊的演員……
讓她毫不猶豫，接拍了這部電影。
拍完了片子。
她以爲可以安排上映了，沒有想到幾個人卻說，就這樣上映缺乏宣傳的力度，不如參加電影節。
參加就參加唄，她也沒有什麼意見。
所以就來到這裡了。
很多事情，幾個人都敲定好了，她才後知後覺。比如說，楊帆也參加了天堂島電影節，這是她事後才知道的。
知道了這事，她感覺到不對。
隱隱約約之間，也明白了幾個人的用心。幾個人想拿她去跟楊帆炒作，增加電影的曝光率。這樣的小心思，一目瞭然。
她想生氣發作，但是幾個人的態度太好了。
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又是低頭認錯，又是抽自己嘴巴子。
她心軟了，不想太計較。
畢竟她一把年紀的人，也看淡了名利。
炒作不炒作，她也不在乎。
想必楊帆也是一樣。
畢竟在電影節上，作品的質量第一。
搞再多的宣傳、噱頭，如果電影征服不了觀衆，也不會掀起什麼波瀾。
不過……
孫玉竹又看了眼視頻，多了一點好奇心，“其實我想知道，這個年輕人，究竟帶了什麼電影過來。”
不僅是她好奇，其他人同樣好奇。
比如說。
天堂島電影節的評委會。
實際上，作爲國際上，享有盛名的電影節。
它的制度，已經十分完善了。電影節爲期12天，劃分了好幾個單元進行。
其中主競賽單元，最爲引人矚目。
主競賽單元的評審團，基本是由世界各國電影文化藝術界人士組成，其人選都是頗有聲望的導演、演員、編劇、影評人、配樂作曲家等，其中一名擔任評審團主席。
今年的主席，就是國際大導演卡爾。他今年才57歲，在導演這個行業中，算是年富力強的存在。
關鍵是在十年前，執導的電影《魔法之城》，以奇蹟般的票房成績，震驚了全世界，排名影史第一。
十年過去，至今無人打破這個記錄。
連卡爾自己，也沒有把握，複製這個成績。
他也感受到了空前壓力，以至於《魔法之城》後，他一直從事各項工作，監製、文字編劇、配樂、攝影……
總而言之，十分活躍，就是沒有再拍電影。
大家也理解他的心態。
畢竟站在神壇上，高處不勝寒。
有了《魔法之城》這個標杆在，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挑戰自己的巔峰，誰敢輕易行動。
除了這點，讓他的粉絲，着急、催促以外。
卡爾就沒別的缺點了。
或者說，在衆人面前，卡爾展現出來的專業、風度、修養，讓大家信服，覺得對方不愧是國際大導演，真的名不虛傳。
哦，當然，那是普通影迷的看法。
實際上，哪怕卡爾作品的票房，奪得了影史第一，也同樣有人看他不順眼。可能是嫉妒，可能是單純覺得，大家不是同路人。
畢竟一個商業大導演，卻成爲了天堂島這個最講藝術氛圍的電影節的評審團主席，怎麼看都很違和。
不過卡爾，也不可能孤立無援，事實上在評委會上，他也有幾個熟人，比如說……顏安青。
是的。
作爲國際巨星，顏安青也是評審團成員。而且還是核心成員，有投票權的幾個人之一。
他是靠《銀河鉅艦》系列成名的大牌。只不過幾十年來，只參演一部系列片。這種堅持，也讓許多人感動。
所以沒人覺得，他沒資格成爲評審。不過要說審美情趣，他與卡爾的共同語言，確實是比其他人多一點。
兩個人也自然而然，經常聚在一起聊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