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劍鬥兇人 伏魔環破飛雷鏨 粉身遭惡報 七煞掌拼般若功

且說傅君平向來生性多疑,聽完這幾句話,竟然認爲嚴凝素因爲略知自己底細,懼怕天南三寶威力,才故作此言!不然她若真有鐵麟劍魚魚皮軟甲防身,怎肯說出?

所以祗自鼻孔之中,“哼”了一聲,乘着嚴凝素靈龍軟劍,剛剛掣出,門戶猶未立穩之時,搶佔先機,左手一招“掌震泰山”,半吐即收,右手淬毒魚湯,“專諸刺僚”業已疾如石火電光,飛刺而出,並果如天香玉鳳嚴凝素所料,見面之下的第一招,就在對方舉劍相架以下,一陣桀桀獰笑,按動劍柄機鈕,自淬毒魚腸劍尖之中,噴射出一絲奇腥水線!

嚴凝素與他義結金蘭,將及十年,傅君乎習性如何,早巳瞭如指掌!見他發招之時,臉上冷漠得不帶任何喜怒之色,目光陰沉已極,知道這第一招,便是殺手,想制自己死命!

但雙方無論武功劍術,均相去無多,縱分生死,也得在個兩三招以外!一掌“掌震泰山”,一劍“專諸刺僚”,決不是他真意所在,可能還是倚仗他那天南三寶!

所以上將交兵,鬥智且在鬥力以上,嚴凝素把傅君平的陰謀所在,料了個正確異常的透而又透!

“掌震泰山”一招,根本不理,“專諸刺僚”,則以計還計,用靈龍軟劍,虛僞一擋,就在傅君平得意狂笑,猛運真力,去按淬毒魚腸劍柄機鈕的剎那之間,一個“龍跳天門”,從傅君平頭上翻過,半空中扭轉嬌軀,反手一劍,帶着無比勁風,向傅君平攔頭橫削!

傅君平毒液方發,嚴凝素人影已杳,腦後突起金刃劈風之聲,知道不妙,這時上縱下伏,左旋右轉,均巳不及!人到急中,每有奇智,傅君平把全身真力,貫注雙足,-目開聲,“嘿”的一聲狂叫,就像裴叔儻與歐陽智比賽輕功之時,踏那足印一般,但他這時便以全力施爲,踏得更深,整個人身驟低三寸,頭頂一縷寒風,貼着頭皮掠過,削斷十來莖短髮,飛揚眼前!那淬毒魚腸,所噴毒液水線,灑落臺板之上,也頓時起了一陣青煙,和極其難聞的焦臭之味?

嚴凝素、傅君平,以及東西兩臺有關各人,一齊大吃一驚,嚴凝素驚的是傅君平劍中毒液,如此厲害,躲自己這突如其來的攔頭一劍,也足見巧思!傅君平驚的是對方心思如此敏捷,身法如此靈妙,自己倘若得計稍遲,此時豈不成了她靈龍軟劍之下的無頭之鬼?

鐵膽書生慕容剛,呂崇文,與玄龜羽士宋三清,單掌開碑胡震武,即因各自心懸本陣之人,驚的是怎的第一招就如此奇險,幾乎雙方立判生死!

奇險已過,東西看臺羣雄,十來顆懸到嗓口的心,往下一落,但擂臺之上,業已打得好看煞人!

天香玉鳳嚴凝素,人疑鳳舞,身似龍遊,一套靈蛇劍法,專走輕靈,吞吐封閉,點挑劈刺,身隨劍走,心與神凝,蕩起一圈精虹,威勢無匹!

傅君平此刻頭皮猶在隱隱作痛,自然更加警惕,一上手就是天南秘傳“飛磷劍法”,人似魔蹤,劍如鬼火,極具飄忽詭異能事!兩人一樣銜恨甚切,誰也不肯輕饒對方!狠攻狠擋,狠接狠架,一場狠鬥,鬥得人眼花撩亂!鬥得人膽戰心驚!劍氣森森,劍花朵朵,一個淡妝俠女,一個好色兇徒,各自狠咬牙關,狠下辣手,狠天狠地的狠拼了一百來合!

天香玉風嚴凝素,見不施展新近學成的“伽羅十三劍”,還真未必勝得了傅君平這無恥狂徒,遂在疾逾狂風暴雨的“天孫織錦”,“漢高斬蛇”兩招回環進擊之後,倏然抽身後縱,靈龍軟劍,在胸前斜挑,左掌一立,酷似方外人的單手問訊姿態。

她先前所用的那套“靈蛇劍”法,專以輕靈迅捷見長,而且劍劍成雙,每一發招,必是兩劍,快速無比,逼得毒心玉麟傅君子以天南秘傅“飛磷劍”法,緊張拒敵,根本騰不出手來,施展其餘的天南雙寶,“毒龍子母梭”與“飛雷鏨”

等狠毒霸道之物!

如今在未落敗勢之下,倏然變式,傅君平未明敵意,不由一驚,但也心中暗喜,覺得嚴凝素有點找死,倘像先前一樣強攻,使自己緩不開手,勝負淮屬,尚自難料!如今這麼一來,就算你有甚殺着,但恐在自己天南雙寶一發之卞,即已畢命,我就不信,還像上次用“飛雷鏨”打那鐵膽書生慕容剛一般,會再出來個鐵木賊禿,橫加干擾?

轉念之間,毒龍子母梭業已藏了一隻在手,但暫時不發,仍先挺劍試招,“笑指天南”,以淬毒魚腸,向天香玉風胸前點去!

那知眼看“淬毒魚腸”,已然快到對方胸前,嚴凝素只以妙目凝光,註定傅君平握在劍柄上的右手五指,似是若不見他擠按機鈕噴毒,人決不躲!

傅君子也是心高氣傲之人,暗想你那幾手南海劍術,並不見得高過我的“飛磷劍法”?難道一變門戶,威勢就能增大多少?且自就勢,真刺你一劍試試!

他這“笑指天南”,本是虛招,此是由虛化實,右臂突注真力,劍尖加速點到!

嚴凝素劍光如練,緩緩一開,傅君平在兩劍相拒,尚有尺許之時,便覺得有一種柔和潛力,盪開右腕,心中方自一驚。嚴凝素神凝色重的業已連發三劍,這三劍全是“伽羅十三劍”中絕學,出手看來極慢,但其實快捷得無法形容!“慧劍降魔”、“頑石點頭”、“優曇飛鉢”三式在一剎那間,同時出手,一柄靈龍軟劍,幻起千重劍影,簡直成了西方如來世尊普渡衆生的常轉法輪一般,電漩星飛,把傅君平籠罩在內!

傅君平與嚴凝素,十年結盟兄妹,彼此身上有多少武學?自然大致都有了解,如今見她這三劍迴環併發,威勢之強,爲自己向所未見,幾與鐵膽書生慕容剛,在雲夢澤中逼得自己仗着“飛雷鏨”,“毒龍子母勘師門雙寶才脫身而去的精奇劍術,有異曲同功之妙!這才相信師兄玄龜羽士,所料不差,嚴凝素果然是新得秘傳,有恃而至!

武功練到他們這般地步,在危急之中,心手均能分用!傅君平心中想事,手下卻絲毫不慢,施展飛磷劍法之中的護身絕學“霧鎖雲封”,舞成一片劍幕,往外一擋!

但突然覺得嚴凝素這三劍連攻,潛力不但極大,並還綿綿不絕,自己的一招,“霧鎖雲封”,竟然有點封鎖不住!

他不知道自己適才因爲情人慘死,急怒太過,在這種精弱氣散的情形之下,與天香玉鳳嚴凝素那種神完氣足,胸中一無渣滓,真元充沛的比較起來,自然要有遜色!卻以爲嚴凝素這次居留南海數月,不知得了妙法神尼多少秘傳?大爲吃驚,仗着輕功極好,遂藉著雙劍交觸,嚴凝素運力震劍,就勢飄身“風飈輕燕”,退出丈許以外!

並因警覺嚴凝素變招以後的一柄靈龍軟劍,威勢太強!生怕她趁勢進擊,自己不能緩手,永落下風!遂縱退空中,未落地前,便把左手暗藏備而未發的一隻“毒龍子母梭”,向後倒甩而出!

一溜金線,銳嘯生風,東臺上的呂崇文,領教過此物厲害,急得忙提真氣傳音叫道:“嚴……”“嚴”字纔出,便被慕容剛以手禁聲說道:“你看你嚴姑姑那等氣定神閒*她又說過不畏天南三寶,必然無礙!你嚴姑姑生性高傲,雙方說好不準換手助陣,倘若從旁指點,弱她名聲,可能從此不再理你!”

呂崇文知道自己關心過切,有點失態,注目臺上,果然嚴凝素因初試“伽羅十三劍”,便生奇效,威力極強,心中甚喜,準備好好拿傅君平這無恥兇徒,練練這套神妙劍法!故而任他退身,只是按劍卓立,並未乘勝追襲!

傅君平以己度人,認爲嚴凝素必然隨勢飛身,綴定自己,凌空撲擊!所以這隻“毒龍子母梭”,打得甚爲歹毒,是用陰力反甩,平平打出!這樣打法,角度自然較高,天香玉鳳本來業已有備而來,貼身穿着一件鐵鱗劍魚魚皮所制軟甲,不畏淬毒魚腸所噴毒液!至於那“毒龍子母梭”與“飛雷鏨”,前者梭雨針海,雖甚霸道,既有魚皮軟甲護身,一樣難傷自己!後者因系火藥爆炸,不能硬搪,須倚仗囊中七枚南海獨門暗器“伏魔金環”去破!但如今既見得傅君平這一“毒龍子母梭”,打得略高,雖然傷不了人,衣履未免損壞!何況也不欲過早顯示出貼身這一件魚皮軟甲妙用,遂不欲等它爆散,脫手一枚“伏魔環”,沖天飛起一圈金光,便往“毒龍子母梭”所化的那溜金線撞去!

她這“伏魔環”,中心祗空寸許,但外圈頗厚,份量極沉,打的又正是“毒龍子母梭”中腰,“錚”的一聲,金線全光,同時向上激起!

嚴凝素“伏魔環”出手,左掌就勢一揮,“南海朝香”,打出一股劈空掌力!

“毒龍子母梭”的母梭也正好恰巧此時自爆,子梭方離母體,就被嚴凝素劈空掌力的疾風勁氣,卷得向上倒飛,腹內所藏毒藥,再一出現,真像是半空中突飛起了一朵絕大金花,金芒四射,端的好看煞人!

這回卻不再容傅君平,把那天南三寶之中最霸道的“飛雷鏨”從容發出。飄身趕過,劍推千重寒影,身遊八卦九宮,步下更暗踩着西方絕學“七寶金蓮迷蹤步”法,把傅君平圈在其內!

外行人眼中,只看出嚴凝素身轉外圍發劍,翩如玉鳳,矯如神龍,身形劍式,俏生生的美妙迅疾已極!傅君平卻身在裡圈肅立,神色凝重地見招拆式!以爲雙方,一個取攻一個取守,眼前不過嚴凝素稍占上風而已!

但玄龜羽士卻知道嚴凝素這套劍法,前所未見,定是新得妙法神尼秘傳,看她招中藏招,式中套式,穩重輕靈,交相爲用,配合得巧妙無倫,時伺一長,恐怕傅君平的“飛磷劍法”,難以自保!

雖然雙方事先講定,不許換手赴援,但玄龜羽士此時,看出情勢不對,那裡還肯講甚麼江湖禮節?準備在傅君平把“飛雷鏨”,覓機出手,再若無功之下,便立即上臺相救,素性連七陣賭輸贏的約法也毀,一聲號令,四靈寨內的數十名香主一擁齊上,來個仗勢欺人,羣打羣毆,把對方諸人,宰一個算一個,縱然引起當世武林公憤,也是後事,跟前先保住這一片基業再說!

呂崇文卻看得嚮慕容剛笑道:“叔父你看!這大概就是嚴姑姑所說的“伽羅十三劍”,果然極具神妙!等嚴姑姑教我以後,我要把“太乙奇門劍”,“-字多羅劍”和“伽羅十三劍”,宇內三奇的三門絕學,融會貫通,另行創造一種蓋世無雙的天下第一劍法!”

慕容剛見呂崇文有此志向心胸,方待嘉勉幾句,但目光一瞬擂臺,臉上神色驟變!

呂崇文隨着望去,也“哦”的一聲,緊張得站了起來,東臺羣俠,也一齊肅然無聲,注視臺上!原來傅君平被天香玉鳳嚴凝素,施展“伽羅十三劍”,及“七寶金蓮迷蹤步”法,圈在一片人影劍光以內,時間一長,自己也感覺到所受壓力極大,一柄“淬毒魚腸”,和天南“飛磷劍法”,幾乎封閉不住門戶!自己乎素恃技驕人,目無餘子,如今一上擂臺,便敗在嚴凝素手下,情何以堪?兇心一起,毒念遂生,竟在千重劍影之內,按動淬毒魚腸劍柄機鈕,把中藏毒液,照準嚴凝素,並略爲偏左,掃數發出!

逼得嚴凝素向右閃避,傅君平滿面兇獰,猛提一口真氣,把全身功力,一齊貫注右臂,不顧一切的一個“鳳凰入巢”之勢,搶到嚴凝素身前,挺劍向她左臂要害搠去!

就在擂臺以上,極度緊張之時,那單掌開碑胡震武,再三衡量,終於覺得歐陽智看清大勢已去,人巳離開翠竹山莊,迴轉仙霞嶺一元谷之事,不應瞞着玄龜羽士,方一張口,忽然臉上現出詫異之色,起身離座走到臺邊,原來看見那位璇璣居士歐陽智,竟又從璇璣竹陣之中匆匆走出!

胡震武迎着歐陽智,低低說道:“大局果然不出歐陽護法所料,天鳳令主,已在嚴凝素的劍下亡身,傅令主動手情形,亦不甚妙!胡震武正在覓機如何脫身,歐陽護法你自己爲何卻又去而復返?”

璇璣居士歐陽智,臉上一片湛然神光,正色說道:“我已行出十里,想起大丈夫應全始全終,我還要爲四靈寨一盡最後之力,纔對得起幾位朋友!我且向宋令主一獻妙策,胡兄進退,看我眼色便了!”

單掌開碑胡震武,因強仇在側,小俠呂崇文的一雙充滿復仇怒焰的炯炯神目,老是隔臺對着自己虎視耽眈!偶然眼光一碰,心頭便是機伶伶一個寒顫,周身毛骨悚然,極爲不安!他平素最欽服的就是這位歐陽護法,如今見他回來,好似添了一層安全之感,臉上神色,也爲之開朗不少!歐陽智走到玄龜羽士身側,宋三清一見是他,側身讓座問道:“歐陽護法傷勢,無礙了麼?”

歐陽智笑道:“多謝令主賜我靈藥,已然無妨,但歐陽智默察情勢,今日兆頭似不甚好?……”宋三清皺眉接口問道:“我正爲此憂心,歐陽護法可有甚麼迴天妙策?”

歐陽智道:“敵人個個均是精中選精的頂尖好手,倘若一對一個,歐陽智敢出斷言,除令主一人以外,其餘無法能勝,事到如今,還要講甚麼江湖規戒,武林禮節?本寨得地利,占人多,何不集數十家香主之力,先把這一羣敵人,毀在翠竹山莊再說?”

玄龜羽士宋三清,一陣悶聲獰笑,緊握歐陽智雙手說道:“歐陽護法!你與宋三清,真叫英雄之見,處處略同!我方纔獨自思忖,也是這個主意。傅三弟情形不好,既然打算倚衆羣毆,還讓他在臺上涉險作甚?我且去將他換回,並即覓機往秘室之中,點放東臺以下的地雷火藥!歐陽護法的口才極好,你須設法穩住對方,不令有人離卻東臺,纔好一網打盡,縱或有幾個僥倖之人,我把玄龜旗令交你,調動衆家香主,一擁齊上,還怕他們飛上夭去?”

剛自懷中取出一面小小黃旗,上面繡着一隻玄龜,還未來得及交與歐陽智之時,擂臺之上,業已到了傅君子拼命進撲,挺劍飛刺嚴凝素的當兒。

玄龜羽士宋三清,皺眉說道:“三弟想是急怒瘋心,那有如此兩敗俱傷的打法?犯得上和嚴凝素這丫頭併骨拼命麼?……”一言未了,面色驟變,把那面玄龜旗令,往歐陽智懷中一甩,雙足點處,人巳凌空縱起!

原來傅君平淬毒魚腸之內,毒液狂噴,嚴凝素果如所料,旋身右避,恰好迎向他飛身直刺的一劍!

嚴凝素一聲冷笑,靈龍軟劍“丹鳳撩陽”,斜削傅君平持劍右腕!

傅君平本因“飛磷劍法”,已受剋制,“淬毒魚腸”與“毒龍子母梭”,雙雙無功,除了還有一樣“飛雷鏨”未曾施展以外,自己的黔驢之技,已將窮絕,才用這樣拼命打法!

如今見嚴凝素以“丹鳳撩陽”一式,斜削自己右腕,不由鋼牙一挫,得意非凡!暗想慢說自己此時,全身功力,貫注右臂,宛如鐵鑄銅澆,你那靈龍軟劍,又非寶刃,根本傷我不得!就算你內力極強,頂多也不過略爲傷損一點皮肉筋骨而已!而我淬毒魚腸,卻見血封喉,右脅以下,也是致命之處,一劍換一劍,豈非便宜業已佔定?

傅君平這種打算,自己以爲得計,其實也正合了嚴凝素的心意!

嚴凝素因爲自己“伽羅十三劍”,與“七寶金蓮迷蹤步”法,兩般南海絕學,業已使出,傅君平不過落在下風,要想立時除卻此獠,仍自不易!正在芳心暗轉,思計之時,見他拼命進擊,觸動靈機,故意迎合傅君平意旨,不避敵招,翻劍削腕!

兩人均是同一用意,自然湊巧!傅君平淬毒魚腸,堪中嚴凝素脅下,嚴凝素不過銀牙微咬,低低一哼,他自己卻狂吼震天,飛灑一臺血雨,一隻右腕,也自應劍而落!

原來嚴凝素貼身所着那種鐵鱗劍魚魚皮所制軟甲,乃妙法神尼特賜,寶刀寶劍均所難傷,但捱了傅君平這樣盡力一刺,也未免奇疼徹骨,哼出聲來!她心思靈巧,知道傅君平必然真氣內力,齊注右臂,硬砍難傷!所以在劍臨敵腕之際,突然內勁一卸,把百鍊鋼化爲繞指柔,使靈龍軟劍在傅君平右腕之上,纏了一圈,輕輕一拖一勒,立時皮破血流,然後猛運真力,往回一抖一奪!

傅君平這種運氣御劍,只能御硬斫硬砍,卻禁不起那-拖一勒,見血以後,真氣大散,嚴凝素再一就勢貫注真力靈龍軟劍又復由軟而硬,一隻右腕,自然應劍而落!

傅君平生怕嚴凝素乘勢追擊,強忍無倫劇痛,甩着半條右臂,鮮血淋漓的咬牙縱退兩丈,雙目盡赤,發若飛蓬,左手一揚,“飛雷鏨”化成一道烏光,電射而出!

嚴凝素一招手,事事從容,早就料定他除這撒手一記“飛雷鏨”之外,再無別技!左手預先扣定三枚“伏魔環”,在他那道烏光,剛剛出手之際,三圈金光業已聯翩飛起!

她這種破敵之法,想得巧不可言,所用手法,也妙到毫顛!三枚“伏魔環”,恰好一齊套在傅君平所發的烏光之上,替那根“飛雷鏨”,空憑加上三道金圈,硬行阻住來勢,不得前進!

自己本人,卻在“伏魔環”發出以後,立即向後倒縱,落在臺下!

那“飛雷鏨”,製作得本極精巧,機簧設在鏨尾,可隨發鏨人心意,及臨陣所需,控制爆炸時限!

傅君平斷折一臂,怒發如狂,與嚴凝素相距又不甚遠,自然是令“飛雷鏨”

極快爆炸!這一突被“伏魔銀”阻住前進,知道要糟,有任何打算,均不及實施之際,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震,“飛雷鏨”連同外面所箍的三枚“伏魔環”一齊,就在傅君平的眼前炸裂,饒你怎樣兇狠無倫的蓋世魔頭,一身內家絕藝,還不是血肉橫飛,腦漿塗地的畢命於他自己的師門重寶之下!

這些動作,均是石火電光的一剎那間!就在傅君平與嚴凝素,一劍互換一劍,斷臂退身之際,玄龜羽士宋三清,已自西臺赴援,但人到半空,“飛雷鏨”業已自爆,無法靠近擂臺,只得疾打千斤墜,落下身形,眼看着傅君平身遭慘死!

慕容剛也自東臺趕過,他眼看嚴凝素脅下中了傅君平一劍,自然擔心不小!

嚴凝素見他滿面焦急關切之色,含情一笑說道:“慕容兄放心,小妹有恩師所賜魚皮軟甲護身,未受傷損,我除與傅君平誓不兩立之外,對這四靈寨,畢竟有十載淵源,不便相助,你我南海再見!”

轉身對東臺呂崇文等人,略一揮手,便翩若驚鴻的縱身而去!

慕容剛正在目送心上人情影,突然腦後風生,來勢極強!知道定是玄龜羽士宋三清,因傅君平慘死,蓄怒來襲,不願硬接,剛一往左飄身,“呼”的一陣強烈掌風,把方纔所站之處,生生擊出一個大坑,滿空盡是砂石飛舞!

慕容剛連讓三次,玄龜羽士宋三清,則連擊三掌,掌掌均是帶着無比威勢,狂飈怒卷,石破天驚,不由逼得這位鐵膽書生,劍眉雙剔,俊目閃光,暗想你這兩手“七煞陰掌”,究竟厲害到了什麼程度?就敢如此逞兇!雙臂一張,全身骨節巴巴的一陣山響,也自運足無憂頭陀的秘傳絕學“般若神功”,施展般禪掌力,拆架玄龜羽士的七煞陰掌瘋狂狠辣進擊!

這一場,無殊雙方的主力決鬥,所有人一齊各爲己方提心吊膽,但那位璇璣居士歐陽智,卻向單掌開碑胡震武低聲說道:“傅令主又告身亡,翠竹山莊的大勢已去!我現用玄龜旗令,調度各家香主,爲玄龜作最後效勞,胡兄可乘呂崇文注意戰場之際,差人把我那封毒信送去,試他一下,你自己則趕緊照我所傳,從那秘道之中,避到安全地區,再行探聽此戰結果如何吧!

胡震武自懷中取出歐陽智在璇璣竹陣之中,交給自己的那封毒信,招手叫過一名寨徒,-命他送與對臺的呂崇文,自己卻滿面感激的向歐陽智低低問道:

“胡震武遵命先走,歐陽智護法你自己……”。

歐陽智微微一笑說道:“我既請胡兄先走,自己當然另有脫身之計,時機稍縱即逝,你且趕快離開這是非危急之地吧!”

單掌開碑胡震武,突然覺出歐陽智話音甚冷,並似略帶譏諷,但矚目場中,玄龜羽土狠拼鐵膽書生,雙方功力相若,誰也難佔上風!對頭呂崇文則全神貫注二人動手之上,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還計較什麼歐陽智神色有變?遂把手一拱,悄悄離去。

歐陽智看胡震武進入璇璣竹陣之中以後,馬上取出那面玄龜旗令,向在臺下四外觀戰的四靈寨衆家香主一擺,說了一聲:“四靈寨玄龜、金,龍,玉麟,天鳳各堂香主,一齊上臺聽令!”

這面玄龜旗令,乃是四靈寨的無上權威,持這令旗之人,就如同玄龜羽士宋三清親到一般!歐陽智這一展旗令?霎時數十名香主,點集西臺,恭身待命!歐陽智面色一整,朗聲說道:“各位香主,四靈寨如今已到存亡危急之秋,玉麟、天鳳兩位令主,均告喪命,玄龜令主也與鐵膽書生,拼得難分難解!常言道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各位平素仰承寨恩,現在正是報答之際!但敵人個個好手,實力極強,我等雖占人多,傷亡難免,事關生死,歐陽智絕不相強,各位如不願去,則目下即請全身而退,遠走高飛,永除四靈寨籍!願留者,則請聽歐陽智號令,到時一拼,爲玄龜令主及本寨,略盡心力!”

這數十名香主以內,原本不少高瞻遠矚之士,平時就覺得宋三清、傅君平等狂妄驕肆,倒行逆施,必有覆亡之日!不過身受人家多年供奉,一日驟現危機,未便不辭而去,至於另一部份平日狐假虎威,企圖安樂之輩,亦均看出翠竹山莊岌岌難保,正在互相竊議,萬一巢破,如何苟全之時,聽得歐陽智這一番話,有了臺階,立時紛紛散去大半,只留下關中雙鳥李氏弟兄等十來個兇惡死黨,卓立臺上,爲這覆滅在即的翠竹山莊,略撐場面!

歐陽智一數人數,共計一十三人,遂回身斟了十四杯酒,親手奉與每人一杯,然後正色說道:“四靈寨中居然還有諸位這樣不避艱危,矢效忠誠的人物,大事不見得定無可爲?歐陽智且代宋令主奉敬各位一杯,請各自準備兵刃,聽我號令行動!”說完,首先把自己杯中之酒,一傾而盡!關中雙鳥李氏弟兄等人,此時倒也意氣飛揚,一齊乾杯叫道:“我等誓死爲本寨宋令主效力,謹遵歐陽護法旗令行動!”歐陽智臉上現出一片寬慰神色,但此時擂臺之上玄龜羽士宋三清,與鐵膽書生慕容剛二人,卻打得天驚石破,鬼哭神號的慘烈已極!

宋三清一來心痛師弟毒心玉麟傅君平,慘死在自己師門重寶飛雷鏨之下,二來眼看着多年心血締造的翠竹山莊,極有即將毀於一旦的趨勢,那能不急痛攻心,目毗皆裂?

事不關心,關心則亂!饒你玄龜羽士,平素何等陰狠深沉,此時也不禁舉止失措,亂了章法步驟,靈智全爲圖給傅君平復仇的怒火所蔽,發狂似的狠搏鐵膽書生,一套威勢絕倫的七煞陰掌,完全放棄防守,專事進攻,什麼叫輕靈機變、蹈瑕乘隙?又什麼叫做封攔架隔、閃展騰挪?宋三清是一概不管,掌掌運足十成十的內家真力,狂飈怒卷,走石飛沙,一味地照準鐵膽書生慕容剛的致命要害下手!對付他這一種打法,因雙方功力相若,無從閃避,慕容剛除非這樣硬拼,再無別計,這時正好宋三清“鬼王撥扇”,“駭浪排山”兩掌強攻以後,跟手又是一招威勢無比的“單掌素魂”,照準慕容剛頂門,疾劈而下!鐵膽書生被他逼得俊目閃光,當年豪氣又發,一聲響遏行雲的長嘯起處,“天工託塔”,運足般禪掌力,硬往外開,雙掌交接,“砰”然巨震,兩人各自震出幾步,足下砂石盡陷,深深的出現幾個腳印!

玄龜羽士藉着一連串的獰聲大笑,提足真氣,二度揮掌進擊!鐵膽書生鋼牙暗咬,凝聚般若神功與般禪掌力,急架相還,從此開始,兩人一連硬接二十八掌,像他們這樣的內家高手,如此捨命硬拼,豈同小可?玄龜羽士肺腑翻騰!血氣浮動!鐵膽書生也是眼前金花亂轉,發若飛蓬,誰也不肯先行示弱,改變方式,但勢子卻已綴了下來,雙方均是喘息如雷,五指箕張,嘴角帶血的互相虎視眈眈,待機再動!

裴伯羽等東臺羣俠,早就緊張得肅立臺口,屏息靜觀!呂崇文何嘗不想換手接應?但他深知自己這位慕容叔父,外和內剛,秉性極強!與方纔那天位香玉鳳嚴姑姑一樣,若不由他自行克敵,妄加插手,反會弄巧成拙,鬧出別的事來!正在躊躇無計之時,玄龜羽士宋三清,竟與鐵膽書生慕容別同時發動,兩人身形齊往中間湊了幾步,眼看他們是要各竭餘力,企圖在這一掌上,判止勝負生死之際,恰好歐陽智對那十三名香主,敬酒方畢,回頭一看宋三清與慕容剛這種情形,雙方均是一步一個腳印的往中直湊,生死危機,已係一發!趕緊高聲叫道:“宋令主且慢動手!你難道忘掉璇璣竹陣以內的物件了麼?

宋三清被他一言提醒,不由暗怪自己,難道今日真個數運當終?不然怎會如此糊塗,放着一舉可制敵人全數死命的地雷火藥,不去點燃,卻在此和這鐵膽書生拼命則甚?”

神智一朗,停步手指慕容剛道:“鐵膽書生,你在此稍候,宋三清在璇璣竹陣之中,尚藏有一件奇絕之物,哉去取來會你,倘再不勝,這翠竹山莊便從此解散!”慕容剛低哼了一聲,尚未答言,呂崇文卻看出雙方內傷均重,再拼下去,定然玉石俱焚,心疼他慕容叔父,巴不得二人從此罷手,忙自東臺,飛落慕容剛身旁,揚聲答道:“宋三清!有何能爲?快點拖展,我們定讓你把那些黔驢之技,一齊用盡,死得心服口服就是。”

宋三清獰笑一聲,轉身方待縱向璇璣竹陣,突然嗓眼一甜,趕緊強納怒氣,自行服下一粒百轉金丹,向歐陽智望了一眼,歐陽智頷首示意,宋三清便自緩緩步入璇璣竹陣!

呂崇文喂慕容剛服下兩粒靈丹,要挽他迴轉東臺歇息,慕容剛微笑搖頭,自行舉步,正在此時,那位璇璣居士歐陽智,突將手中玄龜旗令一展,關中雙鳥李氏弟兄率領其餘十一名四靈寨死派,一齊呼號跳擲的喊殺而至!

這時裴伯羽、裴叔儻兄弟,因不知慕容剛狠拼玄龜羽士,究竟有無傷損,一齊縱落探視,呂崇文見有人來,大喜叫道:“兩位裴老前輩,且請陪我慕容叔父,迴轉東臺,這些倚衆食言,無恥已極賊子們,交給呂崇文一人打發!”

人隨聲起,劍化龍騰!他見敵方人數過多,那敢怠慢,一開始便是恩師靜寧真人秘傳“太乙奇門劍”中一招“分光掠影",和無憂頭陀神門絕學“-字多羅劍”中一招,“千手降魔”綜合運用!這釋道兩門劍術絕學的威力,已非小可,再加上那柄青虹龜甲劍,精虹騰彩,耀眼生輝,真宛如半環青色精虹,當中裹着數千百枚劍尖,銳嘯劃空,懾人心魂的向關中雙鳥李氏兄弟等十三名四靈寨死黨,疾卷而至!那知這幹賊黨,看去來勢洶洶,卻真被呂崇文一劍所阻!青虹電掣,劍花錯落之中,關中雙鳥李氏兄弟首當其衝,厲聲狂吼,各自揮舞慣用兵刃“鑌鐵狼牙穿”,硬行接架!

呂崇文此時因羣賊不講信義,殺心已動,怒火中燒,那裡管它什麼“鑌鐵狼牙穿”,是屬於重兵刃一類,應該避免硬斫硬接,青虹龜甲劍依舊潑風狂掃,嗆啷啷的一陣震天金鐵交鳴,關中雙鳥兵刃被削,斷首亡身,但那道青虹,卻連停都不停地,旋空三匝,貼地如流,十三名窮兇極惡的江洋巨寇,居然一齊倒在地上,動也不動!

這一來,到把個小俠呂崇文,愕然怔住!暗想自己方纔旋空三匝的那招“亂灑天花’,雖是-宇多羅劍中精粹絕學,但充其量不過能連斬三四人而巳,怎會令這十好幾人,全數倒地?仔細一數,連起始所斬的關中雙鳥李氏兄弟,共是一十三人,除五個人血污狼藉,斷頭折肢以外,其餘八人卻是毫無所傷的暈絕在地!

呂崇文正在百思不解其故之時,那位雙首神龍裴伯羽,已把慕容剛送回東臺,又復趕到,手中拿了一個大信封,向呂崇文笑道:“宋三清、傅君平一逃一死,他們幾個窮兇極惡死黨,又均爲呂小俠所懲治,大功業已告成!除那單掌開碑胡震武以外,老夫要向呂小俠討點人情,翠竹山莊的脅從諸人,不究了吧!”呂崇文這纔想起今日的主要大敵,殺母深仇單掌開碑胡震武,怎的未見?;趕緊矚-

目西臺,業已空蕩蕩的,連方纔以玄龜旗令,指揮十三家香主進攻的璇璣居土歐陽智,也不知何往?

不由惶聲說道:“裴老前輩,胡震武業已逃竄,我們應該立即搜素,還有那四靈寨護法歐陽智,此人刁滑己極,也不要讓他走脫,免留後患纔好!

裴伯羽接口笑道:“呂小俠且回東臺,我料那胡震武必走不脫,至於那個歐陽智……我們回臺再說!”呂崇文聽裴伯羽語意,似有弦外之音,疑團莫釋的隨裴伯羽匝到東臺,裴伯羽把手中那個大信封,交與九現雲龍裴叔儻道:“二弟,你把歐陽智之事,對慕容大俠及呂小俠詳談,翠竹山莊此時業已羣龍無首,我要把他們安撫一番,免得再生其他禍變!

羣俠均覺得安撫四靈寨衆,是當前善後第一要務,而由這位昔日的金龍令主出面,更是極其適當之人,九現雲龍裴叔儻接過那個大信封,滿面讚譽欽佩之色的,說出一番話來,聽得羣俠個個點頭嘆息,尤其是慕容剛,呂崇文,簡直到了目瞪口呆程度!

原來那位千毒人魔西門豹,在楓嶺山積翠峰石室之中,飲了那杯斷腸毒酒,勉強藉着預服靈藥,及本身真氣,護住中元,對慕容剛叔侄,作那一番披肝瀝膽的長談以後,所服靈藥,已抵制不了毒酒之力,真氣也漸漸提聚不住,等呂崇文把那一粒無憂頭陀特賜他防身保命的“萬妙靈丹”,替他喂入口中,精、氣、神業已一齊渙散,知覺全失!

但過了好久以後,恍恍惚惚的覺得自己並未死去,不由大詫!身下所臥,雖然軟綿柔滑,眼前卻一片漆黑,並頓覺氣悶!西門豹又復靜心體會,以爲自己只是雙眼已瞎,人並末死,遂挺身坐起,誰知離頭不遠,就有物阻礙,“砰”然一聲,碰得頭皮生疼,再伸手往四外一摸,不禁啞然失笑,知道慕容剛叔侄誤認自己已死,致把自己收殮在棺木以內!

尚幸自己平素就以棺爲牀,可以自內啓蓋,又留有氣口,不然豈不生葬其內?

出棺以後,西門豹擅用百毒,知道自己所飲毒酒,因死志已決,特別加藥,一滴入口,即有死無生,何況喝了一杯之多,自己這次能不死之故,必然是呂崇文所喂的那一粒靈丹之力!他不但盡釋前仇,並以這等希世靈藥,解救自己,這份恩情,山高水深,卻教自己如何答報?

試一提運真氣,竟比先前更覺靈妙!但困在這石室之中,總不是事,因當時適值深夜,西門豹百般設法,一直弄到紅日將中,纔算是勉強把慕容剛,呂崇文合力移來,替他封閉石室門戶的那塊巨石,略微弄開一絲隙縫,再以鎖骨神功,巧從石縫之中,脫身而去!

但慕容剛、呂崇文此時因隨着那匹玉獅子白馬,業已去往福建洞宮山天琴谷,搭救天香玉鳳嚴凝素,西門豹如何得知?自然無法隨後前往會面!

轉念一想,此時雖然無法相尋,明年三月三日,翠竹山莊之會,他叔侄卻勢所必去,自己到時在暗中相助,酬恩報德,豈不是好?主意雖然打定,但目前離明年三月三日,還有好長的一段時光,如何打發?西門豹想來想去,竟想起他一位就住在近處的多年老友,仙霞嶺一元谷的璇璣居土歐陽智來!自己不如就到他一元谷內,且作盤桓,等到翠竹山莊會期屆臨之時,再行前往王屋。行蹤既決,遂奔向一元谷中,璇璣居士歐陽智延見之下,聞悉這位老友,居然洗心革面,痛悟前非,也不禁替他是改過爲高興,勸他正可藉此作爲西門豹真正死去,永謝江湖,而在一元谷這洞天福地之中,樂享逍遙歲月!

西門豹聽完歐陽智一番勸說,微笑答道:“我既然痛悟前非,便須把所有前非,完全用自己心力,於以彌補,纔算得上澈底悔過!不然若只以一個空空洞洞的‘悟’字,爲自己推卸罪惡,豈不是惡加一等?這七八年來,我所有咎心往惡,均已一一用事實懺悔,就剩下呂懷民一事,意欲以一命償他一命,求得安心解脫之時,偏偏又受了呂崇文那樣大恩惠!他在我揭明本相,飲下毒酒以後,說得極好,似這等自求解脫,價值毫無,倘能以我爲鏡,現身說法,盡度天下惡人,功德才算無量,所以西門豹最低限度,也要在明春三月,暗助鐵膽書生叔侄,瓦解爲害天下的四靈寨以後,纔會來與你終老於此!歐陽老友,方今世道淪喪,狐鼠橫行,江湖之上,何處纔是乾淨樂土?你不要以爲你這仙霞嶺一元谷,設有璇璣迷徑,無殊世外桃源,說不定那些魑魅魍魎,一樣放你不過呢?”’璇璣居土歐陽智笑道:“你自己塵心未淨,卻不要扯到我的頭上,十餘年不出仙霞,歐陽智三字,久已爲世人淡忘,那裡有這等不開眼人物,找起我來?

兩位多年老友,互相謔笑,那知居然被西門豹一語料中,玄龜羽士宋三清,竟修書命那單掌開碑胡震武,尋到一元谷口,邀約歐陽智加盟翠竹山莊!

西門豹聽得來了四靈寨中人物,要請歐陽智出山,不由觸動靈機,向歐陽智笑道:“歐陽老友,我說如何?四靈寨之首玄龜羽士宋三清,命他玄龜堂下首席香主,單掌開碑胡震武,遠道來邀,你是去也不去?”歐陽智微笑曼聲吟道:

“螢火敢期天上月?鳳凰豈落犬羊羣!”

西門豹大喜說道:“你既無出岫之想,卻可助成我一場莫大功德!你與宋三清、傅君平,及四靈寨中任何人物,見過面麼?”

歐陽智看他一眼笑道,“十五年來,我只與這一元谷中的煙雲鳥獸爲伍,除你這老怪物以外,從未有人擾我清修,怎會與四靈寨中人見面?聽你口氣,莫非想冒名頂替,借我這璇璣居士四字一用麼?”西門豹笑道:“你猜得一絲不錯,趕緊借我一襲舊衣,並回避一下,讓我去迎接這位呂崇文的殺母仇人,並深入四靈寨腹地之中,從根本上毀它一個乾乾淨淨!”

歐陽智合掌說道:“阿彌陀佛!你那一身血腥氣,才脫去幾天?這一去又不知要造出多少殺孽?”

酉門豹哈哈笑道:“歐陽老友你儘管放心,酉門豹雖然要把四靈寨的翠竹山莊,攪它一個瓦解冰消,但絕不在我手上,殺害一人,不然也算不了通天手段!”

歐陽智一笑避出,西門豹便頂着老友璇璣居士之名,去往一元谷口,迎接那位不辭千里,來請煞神的單掌開碑胡震武。憑着他那蓮花妙舌,再加上一元谷中原來的奇妙佈置,還不把胡震武那蠢賊,騙了個心悅誠服,五體投地!

一到翠竹山莊,西門豹立即覓機潛入九宮竹陣,放出九現雲龍裴叔儻父女,告明自己身份來意,並互相計議,藉此使雙首神龍裴伯羽洞悉傅君平等奸謀,好與四靈寨就此決裂,及早全身而退!

西門豹智慮超人,知道玄龜羽士宋三清,狡詐陰沉,又爲全寨之首,若不在他面前,設法取得信任,自己在這四靈寨中,即難隨意行事!

所以乘着裴伯羽怒劈三雄,及掌震胡震武之時,悄悄掩往前途密林之中相待,打算也和裴伯羽說明本相,互相計議一下,怎樣可不致大動刀兵,而使宋三清,傅君平等人,瓦解冰消之策!

那知無巧不巧地,恰好撞着玄龜羽士宋三清,也在此時回山,西門豹靈機又動,略變原計,反在林中,打了雙首神龍裴伯羽三根無毒金針,叫他去往九華絕頂尋藥醫治!但等裴伯羽走後,卻又向玄龜羽士說那九華絕頂,是隻獨臂兇猩巢穴,是自己特意騙他前往送死,以免宋三清落個背盟殺弟之名,然後再加上一番不着痕跡,極度高明的諛訶捧拍,直拍得個玄龜羽士,栩栩羽化,飄飄登仙,立時便覺得自己眼力高明,特地修書派胡震武去請來的這位璇璣居士,真是生平第一知己!

雙首神龍裴伯羽,因聽假歐陽智西門豹,說是打中自己的,是什麼‘九絕神針’,心理上不由頗受影響,總覺得傷處有點異乎尋常感覺!遂真當趕到九華絕頂,遇到一位在山洞之中苦修的獨臂僧人,就是西門豹之侄西門泰。西門泰替裴伯羽取出所中金針,一看便認出是自己叔父晚年歸正以後常用之物,也自驚詫叔父居然未死,遂與裴伯羽研商好久,決定暫時且在九華居留,等到明春會期之前的十天半月之間,再去往翠竹山莊,與西門豹互相聯絡,免得過早見面,容易泄漏機密,反而壞了他的全盤大計!在這一段時間以內,西門豹費盡苦心,不着絲毫痕跡的勸使玄龜羽士,整頓掉了十幾名惡跡昭彰的寨中人物,並逐漸改訂法規,慢慢變化寨衆氣質,期在翠竹山莊一旦崩潰,這些綠林豪強,驟然一散之下,不致化整爲零的又成了江湖禍患!

快到會期之前,西門豹故意在玄龜堂的匾額以上,貼了三張拜帖,惑亂玄龜羽土心神,這時九現雲龍裴叔儻父女,及裴伯羽、西門泰,均已到了王屋,與西門豹取得聯絡。

西門豹暗察雙方實力,認爲羣俠已佔優勢,心中正覺寬慰,但突然在會期前日,來了那位西域僧人離垢大師,並說還有十六名西域好手,爲了那柄青虹龜甲劍,及大漠神尼當年劍劈魔僧法元之仇,隨後就到!

這一來四靈寨方面驟添十七名好手,形勢無疑立刻逆轉!西門豹好不憂心,藉着敬酒爲名,一試離垢大師功力,已頗驚人,約與自己伯仲之間。非同小可!

倘若他那極力推崇的西域並醉、笑、癡四佛,與其餘“離”字十二僧再到,豈非一番心血,盡成泡影?而來此赴會羣俠,也將遭受莫大不利?

一再籌思,只有“釜底抽薪”,先把四靈寨解決,使呂崇文報了母仇再說,遂在村店酒菜之中,暗下益元醉藥,盜得呂崇文的青虹龜甲劍,交給自己侄兒西門泰,叫他迎着西域四佛十二僧來路,故意略爲顯示此劍,使他們見劍生疑,轉途追探,引得越遠越好,同時再請功力較高的雙首神龍裴伯羽,暗中策應,並在四佛十三僧轉途決心追劍之後,用極妙手法將劍換回,以備翠竹山莊大會之中,呂崇文萬一拼鬥強敵,需劍應用!

諸事安排就緒,翠竹山莊的論武大會已開!西門豹在與九現雲龍裴叔儻一場虛應故事的,較量那嘲九節歸元,憑虛躡步”的輕功以後,裴伯羽腰懸青虹龜甲劍一到,便知正是自己脫身良機,遂又唱了一場旁人看不出的假戲,挨裴伯羽一掌下臺,與胡震武二人同入璇璣竹陣!

裴叔儻說至此處,羣俠業已聽得嗟嘆不止,滌凡道長笑道:“如此說來,這位西門豹去而復返之故,貧道猜出幾分!大概是怕宋三清在失敗以後,指揮屬下,倚衆羣毆,雙方混戰之卞,多造無數殺孽!纔回來騙得宋三清一面玄龜旗令,遣散大半香主,並在敬這倒在場中十餘人的一杯酒中,做了了手腳!直等徹底功成,才乘着一亂之間,飄然而隱,貧道浪跡風塵,也有三數十春,眼中肝見人物,絕藝神功,當然要推慕容大俠賢叔侄,但心計之工,卻真無人能出這位西門豹之右呢!”

慕容剛見滌凡道長,誇讚自己,正在遜謝,呂崇文卻自叫道:“誰說是徹底成功?玄龜羽士宋三清首惡在途,我那殺母仇人,單掌開碑胡震武,也已不見……”。

慕容剛不等他話完,沉聲叱道:“文侄怎的這等浮躁?宋三清是故意放走,要藉他引出天南雙怪,一併除去,纔好永靖江湖!至於胡震武,我料他定在你西門老前輩的算計之中,插翅難脫!”

呂崇文仍在懷疑,九現雲龍裴叔儻,把手中那個大信封,遞過笑道:“這是對臺胡震武適才派人送來,其中或有玄妙,呂小俠何妨拆開一看?”

呂崇文聽說是胡震武令人所送,起初真不敢擅自莽撞拆開,但見那封面“呂崇文小俠親啓”七個大字,是西門豹筆跡,知道無妨,拆開看時,只見上面寫着:

“楓嶺山積翠峰石室之中,蒙呂小俠慨釋前仇,並以希世靈丹相救,高義雲情,西門豹感恩沒世,銜環結草,均難圖報於萬一!因知四靈寨爲害江湖,而呂小俠又與單掌開碑胡震武,有不共戴天之八年積恨,遂借老友璇璣居士歐陽智之名,掩飾本來面目,投入四靈寨內,此事詳情,裴大俠昆仲,均所細知,不再贅述!

倘據西門豹預算,呂小俠拆開此信之際,亦即四靈寨覆亡敗滅之時,可請雙首神龍裴大俠,駕輕就熟,處理善後,慕容大俠與呂小俠等人,則速至璇璣竹陣中心的秘室以內,將一圓形石椅,先行左旋三轉,再右旋一轉,然後復行左旋三轉,即有西門豹奉獻呂小俠之一件極佳禮物在內!但在全勝之餘,因西域離垢僧人,已離此欲以天星旗火,嘯聚同黨,必須小心防範四佛十三僧,突然來襲!再者,玄龜羽士宋三清一走,必然去往高黎貢山,搬請天南雙怪,爲傅君平復仇,並圖再振十年心血之翠竹山莊基業,慕容大俠亦須即謁無憂、靜寧,及妙法等前輩,稟告此事,早定對策!總之,西門豹矚目當世,一干魑魅狐鼠之氣焰雖殺,但元兇未滅,劫亂方殷,吾輩既以安良除暴爲懷,尚需仗一腔熱血與三尺青鋒,蕩盡天下邪魔,我肩始卸!是故江湖道上,後會方長,臨別匆匆,書不盡意!”

慕容剛把信看完,向呂崇文笑道,“文侄我道如何?你西門老前輩贈給你的極佳禮物,不定然就是那單掌開碑胡震武麼?”呂崇文笑道:“西門老前輩,雖然妙算神機,令人心服!但怎在最後,還要考考我們?他那璇璣竹陣,外人未明究竟,不是極難通行麼?”

慕容剛笑道:“他如今與我們是道義之交,不會再弄玄虛相戲!趁裴大俠安撫寨衆之時,諸位有興,一同走趟璇璣竹陣,看場甕中捉鱉的好戲如何?”羣俠含笑一同起身,但才一走進璇璣竹陣門戶,果然覺得路徑錯蹤複雜已極,不知那條纔是通往陣眼中心秘室的正確路徑?

呂崇文仔細一看,欽佩得跳起來道:“慕容叔父!這位西門老前輩,心思靈巧得簡直可愛!你看這些錯蹤複雜的路徑,不全是些八卦圖形,與我們在括蒼山仙人洞,明初海盜丘騰蛟的墓穴之中所遇所經,完全一樣麼?我們仍照上次走法,專闖離宮,試它一試!”

慕容剛也已看出,便如呂崇文之言,照着上次仙人洞走法,每逢八卦,即闖離宮,果然十來次折轉過後,陣眼秘室,已然在望!一進室門,首先入眼的,便是石桌上面,被人砸得粉碎的一個極大花瓶,瓶中一束溼透潮透的火藥引線,地上還有一張揉得皺爛了的信紙。

慕容剛拾起一看,勉強還可辨出,是西門豹留給玄龜羽士宋三清,揭破自己本來面目的一封書信,信中並說明東看臺下所埋的地雷火藥,早被自己予以破壞,勸他斷了再逞兇謀之念,趕快逃去!

羣俠真還不曾料到自己所坐的看臺之下,竟有這等危機!倘若不是有這位西門豹,搖身變爲四靈寨護法,取得宋三清高度信任,事事參與機密,而先機予以破壞,則方纔大家興高彩烈,互慶功成之際,極可能便是地雷火藥,轟然爆發,全數血肉橫飛,肝腦塗地,比那毒心玉麟傅君平,死得更慘之時!故而一齊目注那束潮溼不堪的火藥引線,出神嘆息,滌凡道長竟念起一聲“無量佛”道:“狼子野心,江湖鬼蜮,委實令人防不勝防!我等均不啻再世爲人,西門老先生的這場功德,上達天心,他今後修爲,必獲極大善果!”

呂崇文黑夜毀家,慈母飛頭的八年錐心慘痛,今日好容易才得快意復仇之際,那有心情聽羣俠這些讚歎之語?雙手搬着那張圓形石椅,照西門豹所傳旋轉之法,左右旋轉幾次以後,果然石地之上,現出了一個三四尺方圓大洞,一條黑影,自洞中電射而出!原來那單掌開碑胡震武,見傅君平死在他自己所發的飛雷鏨之下,知道局勢確已無可挽回,西門豹化身的歐陽智,再一催他快走,遂心慌意亂的,跑到這璇璣陣竹的秘室之中,照歐陽智所傳,旋石轉椅,現出地洞,一頭便自鑽入洞內!

人一入洞,石洞便即砰然自閉,眼前頓時一片漆黑,胡震武閉目調氣,靜坐移時,再行睜眼看時,前方果然有幾絲極爲微弱光線!

心中大喜,以爲那就是通往王屋山密林之內出口,遂摸素拊壁前行,但走到發光之處,不禁驚詫欲絕!原來此洞居然無路可通,盡頭是用石壁封死,壁上鑿了幾個核桃大小孔穴,略透氣息!

他到此時,仍未想出遠赴仙霞,請來這位與自己交好極厚的歐陽護法,竟會是自己的要命兇星,把自己騙到這個死洞之中,坐待強仇呂崇文甕中捉鱉,仍然以爲歐陽智今日也因形勢緊張,心神慌亂,忘了告訴自己開啓這石壁之策!

遂運足功力,向那石壁連擊兩掌,他雖有單掌開碑之稱,卻怎樣也震不開這又厚又大的整座石壁!萬般無奈,回到來時地洞入口,更連一絲光亮,全看不見,遂只得把希望寄託在歐陽智少時也從此洞脫身,便可相偕而出!

靜待多時,洞中那種悶溼氣息,胡震武幾乎無法忍受!好不容易,聽得來路洞口,起了隆隆轉動機關之聲,精神不由一振,洞口一開,立即穿洞而出!

但出洞以後,不由更覺心膽皆裂!強仇慕容剛、呂崇文,臉罩寒霜,卓立虎視!身後各派羣俠也面容嚴肅的四散包圍,看情形自己縱然脅生雙翅也難逃脫!

胡震武本是兇人,知道八年以前,自己率衆逞兇,殺死呂崇文之母,及那義僕呂誠的獨生孫兒,今日天道好還,冤冤相報,所受無疑極慘!

目前情勢,既然絕難再活,何必落入人手,受那意料得到的無邊毒楚?遂把濃眉一剔,歷聲說道:“你們不必倚衆逞兇,好漢作事好漢當,胡震武就以這一顆大好頭顱,了斷八年舊恨!

說完,跺腳飛身,一頭便往石壁之上撞去!

那知足才離地,便被呂崇文一把拖回,滿面神光,正叱道:“呂崇文雖然與你殺母仇深,八年茹恨,但在這仇譬了斷之時,絕不讓你有任何藉口遁詞!衆位叔伯人數固多,但呂崇文卻一人鬥你,並不用青虹龜甲劍,只以先父所遺梅花劍,取你首級,慰我慈母在天之靈,叫你死得心服口服!”

說完,轉身向身後羣俠,一躬到地,悲聲說道:“諸位叔伯,呂崇文八年茹恨,一旦清償!但爲人子者,必須親手報此深仇,現已約定與他單打獨鬥,倘胡震武功力藝業能勝過我時,則請諸位叔伯,勿加留難,任他自去,俟呂崇文再習絕藝,海角天涯,尋他便了!”羣俠聞言,不由暗贊呂崇文光明磊落,含笑一齊走出室外。

胡震武隨身兵刃,是一對判官雙筆,此時業已撤在手中,呂崇文果然解下青虹龜甲劍,交與慕容剛,自己手持梅花劍,氣吞河嶽的岸然卓立,平胸端劍,挽訣齊眉,靜待胡震武發招進手!

胡震武在自忖必然身遭慘死之下,忽然現出一絲生望曙光,自然心頭狂喜,知道休看眼前羣俠,四散分立,把自己圍在中央,但若果能拼命鬥敗這呂崇文,多半決不食言,真可能放自己逃走!老賊眼珠一轉,業已在不動聲色之下,看清西南方站的是裴玉霜姑娘,和展翅金鵬顧清,似爲羣怏之中的較弱一環,少時萬一能有機緣,最好由此方向逃遁!退路看好,胡震武一身功力,也非等閒,抱元守一,納氣凝神,把一切思慮,暫置度外,腳下步眼一動,判官雙筆施展出自己最得意的“魁星三十六式”,並因呂崇文武功絕世,一變通常手法,反把他這路“魁星筆法”,移後作前,一開始就用的是這路筆法中的撒手絕招,後十二式之中的“迫魂九絕”,雙臂一揮,居然幻起滿天筆光,“金雞奪粟”,“亂點鴛鴦”、“萬峰尋穴”,三式迴環,招中藏招,式內套式,在剎那之間,分點呂崇文前胸九處大穴!

呂崇文厲聲長笑,翻腕震劍,劍化一道精虹,叮噹幾聲,不但化開胡震武來招,並竟就勢攻敵,單足點地,梅花劍“倦鳥投林”,直向胡震武丹田刺到!

胡震武撒手絕學“追魂九絕”之中的連環三招,被呂崇文一劍擋開,便知道自己除了一手開碑掌力,似還略可與對方頡頏之外,其他武學,實在差得太遠,遲早這顆人頭,總是強仇的囊中之物!,胡震武人極兇橫,合手一招,便知勝望已絕,遂起了一個玉石俱焚之念,明見呂崇文這一劍,刺的是丹田要害,居然不閃不躲,只把身軀微微一偏,就勢以判官雙筆,疾點呂崇文右乳以下!

呂崇文真未想到他如此兇橫?劍尖已然挑破胡震武中衣,但對方雙筆也離自己的“期門”要穴,不及一寸!這種情勢,極其兇危,連慕容剛都爲之心神一震,裴玉霜則更是心繫呂崇文,幾乎叫出聲來!

尚幸呂崇文一身功力,已到收放自如的極高境界,沉肘收勢,吸胸避筆,手中劍往下一劃,身軀居然在這樣情形之下,來了一個單足作軸的貼地盤旋,使胡震武判官雙筆,從頭上點空,梅花劍奮力橫掄,一片劍光,飛削對方雙腿!

胡震武躍身避劍,中衣以上,現出一線血痕,但這只是被呂崇文收劍之時,順勢劃破的皮肉之傷,無甚大礙!正待揮筆遞招,呂崇文業已看出對方意圖拼命,怎會讓他如意?俊眉雙剔,一聲懾人心魂的怒嘯起處,悲聲叫道:“胡震武!你還我的慈母命來!”

梅花劍化成一縷青光,脫手飛起三四丈高,人也以七禽身法中的“鷹隼入雲”,同樣縱起,半空中伸手接劍,掉頭下撲,手中劍一漩一抖,不知用的什麼手法,胡震武只覺得一片耀眼青光之中,竟有千百柄梅花劍當頭斫落!知道對方已下殺手,再不立即遁逃,恐怕連這虛無飄渺的一線生機,也將斷絕!對方凌空倒寸!劍光如幕,自己根本不識刀路,無法招架,素性把心一橫,呼呼兩道勁風起處竟把一對判官筆照準呂崇文即將撲到的身形打去,自己卻乘這雙筆出手之時,頓足飛身,向那事先看好的西南方退路縱去!

那知身才縱起,便知不妙!西南方站的那裡是裴玉霜女俠,與展翅金鵬顧清?

卻正是比呂崇文還可怕更難斗的鐵膽書生慕容剛,巍然而立!

原來女孩兒家,心思終較細密,裴玉霜見胡震武眼珠向自己這邊一轉,便已猜到他想從此處逃脫!因知此人功力不弱,身後又是路徑錯雜的竹林,恐怕自己萬一阻攔不住,呂崇文可能抱憾終身,所以悄悄通知鐵膽書生慕容剛,兩人互相換了一個位置!

呂崇文方纔凌空倒撲的一招劍法,本是-宇多羅劍中一手絕學,名叫“天河洗劫”,隨心所欲,變化萬端,加上師門七禽身法,以爲胡震武必難逃出這一招之下!

但那會想到,對方居然竟把兵刃當作暗器使用?判官筆份量本就不輕,加上胡震武奮力飛擲,威勢自然極強,呂崇文不得不暫收劍招,右劍左掌,把那破空飛打而來的兩隻判官筆,一齊震落!

七禽身法,神化無比,呂崇文就在這震落兩隻判官筆上,借力疊腰,“細胸翻雲”,凌空又起,見胡震武逃往西南,雙足一屈一伸,再度追撲!並因怕他萬一又用什麼鬼蜮伎倆,竄入竹林,不易擒捉,也自照方抓藥,把兵刃脫手,猛推梅花劍柄,一道寒光,便如電疾一般,直向胡震武后心射去!胡震武八年以前,皋蘭對掌,心中就懼怯這位鐵膽書生,慕容剛再出江湖,聲威更盛!所以一見是他阻住去路,心中未戰先寒,正在進退無措,略一遲疑之間,呂崇文梅花劍所化的一縷寒光,業已直貫後心,透胸而出!

胡震武五官一擠,慘嚎半聲,屍身栽落塵埃,呂崇文遙空向皋蘭拜倒,俯首慟哭!幾經慕容剛、裴叔儻、裴玉霜等人,好言勸慰,呂崇文才收淚起身,割下胡震武頭顱,用油布包好!慕容剛見諸事俱了,這翠竹山莊的善後各節,已無需自己叔侄,遂向羣俠抱拳含笑說道:“四靈寨雖然暫時瓦解,但玄龜羽土宋三清此去,必把天南雙怪,搬請得重現江湖!而西域一派,亦已磨厲多年,意欲再與中原武學,一較長短!恩仇未了,並劫方多!慕容剛與我這世侄,祭奠他父母之後,便立即西上北天山冷梅峪及北嶽紫芝峰,拜謁靜寧、無憂二位老人家,請示怎樣殲滅天南雙怪,暨化解西域、中原昔日的一段嫌隙!然後再與諸位同以堂堂劍氣,盡掃羣魔,爲這黑暗齷齪已久的江湖之中,整頓出一片清平世界!”

說完便告辭,那裴玉霜襟懷,毫無羞澀地,與呂崇文殷殷話別,堅定後約,慕容剛、裴叔儻看在眼中,互作會心微笑!一干俠義羣雄,除裴叔儻父女,留此相助裴伯羽處理善後之外,也均風流雲散!

第八章 吐語折玄龜 鐵膽書生抒讜論 低頭消夙孽 毒心惡寇逞兇鋒第十二章 金龍寺比武 宇內三奇解前紛 暗中施技藝 千毒人魔化干戈第十二章 金龍寺比武 宇內三奇解前紛 暗中施技藝 千毒人魔化干戈第十六章 蒼天佑善人 水簾秘洞求真經 羣魔聚巢穴 黑雲滾滾起風波第二章 明月朗天山 對弈枰前論世劫 精芒騰異彩 尋幽壑底得神兵第十六章 蒼天佑善人 水簾秘洞求真經 羣魔聚巢穴 黑雲滾滾起風波第二章 明月朗天山 對弈枰前論世劫 精芒騰異彩 尋幽壑底得神兵第七章 幽谷現奇僧 鐵掌三揮飛石雨 魔巢驚鉅變 神龍一怒絕金蘭第三章 美酒蘊陰謀 隔舫飛光援俠士 青衫藏劇毒 憑空彈指制兇人第六章 孽海猛回頭 痛改前非敵變友 惡行不思悔 割袍斷義弒盟兄第十六章 蒼天佑善人 水簾秘洞求真經 羣魔聚巢穴 黑雲滾滾起風波第四章 詭計太重重 示好何能寬一死 蒼天真瞶瞶 橫刀我欲蕩羣魔第十三章 調虎離山計 丈人峰頭救俠士 岱頂尋兇頑 金蓑挫傷陰風爪第八章 吐語折玄龜 鐵膽書生抒讜論 低頭消夙孽 毒心惡寇逞兇鋒第十四章 峰頂遭暗算 陰陽二怪擒小俠 邪惡性難改 背信棄義殺雙雄第十二章 金龍寺比武 宇內三奇解前紛 暗中施技藝 千毒人魔化干戈第六章 孽海猛回頭 痛改前非敵變友 惡行不思悔 割袍斷義弒盟兄第十五章 斷魂澗瘴毒 鳩面神婆施淫威 鬼愁峰顛頂 三奇二佛困蠻荒第十七章 正邪兩不容 約定泰山決勝負 多行不義事 惡貫滿盈報臨頭第四章 詭計太重重 示好何能寬一死 蒼天真瞶瞶 橫刀我欲蕩羣魔第四章 詭計太重重 示好何能寬一死 蒼天真瞶瞶 橫刀我欲蕩羣魔第五章 瞥眼識奇珍 鐵杖雙揮逢大敵 驚心囚古墓 桐棺六尺現人魔第十七章 正邪兩不容 約定泰山決勝負 多行不義事 惡貫滿盈報臨頭第十二章 金龍寺比武 宇內三奇解前紛 暗中施技藝 千毒人魔化干戈第十五章 斷魂澗瘴毒 鳩面神婆施淫威 鬼愁峰顛頂 三奇二佛困蠻荒第二章 明月朗天山 對弈枰前論世劫 精芒騰異彩 尋幽壑底得神兵第十四章 峰頂遭暗算 陰陽二怪擒小俠 邪惡性難改 背信棄義殺雙雄第二章 明月朗天山 對弈枰前論世劫 精芒騰異彩 尋幽壑底得神兵第十二章 金龍寺比武 宇內三奇解前紛 暗中施技藝 千毒人魔化干戈第一章 萬里探盟兄 祝壽反成催命鬼 初更來惡寇 銜悲長作護孤人第四章 詭計太重重 示好何能寬一死 蒼天真瞶瞶 橫刀我欲蕩羣魔第七章 幽谷現奇僧 鐵掌三揮飛石雨 魔巢驚鉅變 神龍一怒絕金蘭第二章 明月朗天山 對弈枰前論世劫 精芒騰異彩 尋幽壑底得神兵第八章 吐語折玄龜 鐵膽書生抒讜論 低頭消夙孽 毒心惡寇逞兇鋒第十一章 負心遭暗算 傲霜剃度小潮音 師徒進西域 智鬥四佛十三僧第八章 吐語折玄龜 鐵膽書生抒讜論 低頭消夙孽 毒心惡寇逞兇鋒第八章 吐語折玄龜 鐵膽書生抒讜論 低頭消夙孽 毒心惡寇逞兇鋒第六章 孽海猛回頭 痛改前非敵變友 惡行不思悔 割袍斷義弒盟兄第一章 萬里探盟兄 祝壽反成催命鬼 初更來惡寇 銜悲長作護孤人第五章 瞥眼識奇珍 鐵杖雙揮逢大敵 驚心囚古墓 桐棺六尺現人魔第二章 明月朗天山 對弈枰前論世劫 精芒騰異彩 尋幽壑底得神兵第九章 堂上集羣英 舌劍脣槍先起釁 筵前來俠女 眼波眉語倍消魂第六章 孽海猛回頭 痛改前非敵變友 惡行不思悔 割袍斷義弒盟兄第二章 明月朗天山 對弈枰前論世劫 精芒騰異彩 尋幽壑底得神兵第十六章 蒼天佑善人 水簾秘洞求真經 羣魔聚巢穴 黑雲滾滾起風波第八章 吐語折玄龜 鐵膽書生抒讜論 低頭消夙孽 毒心惡寇逞兇鋒第十一章 負心遭暗算 傲霜剃度小潮音 師徒進西域 智鬥四佛十三僧第二章 明月朗天山 對弈枰前論世劫 精芒騰異彩 尋幽壑底得神兵第十六章 蒼天佑善人 水簾秘洞求真經 羣魔聚巢穴 黑雲滾滾起風波第十一章 負心遭暗算 傲霜剃度小潮音 師徒進西域 智鬥四佛十三僧第六章 孽海猛回頭 痛改前非敵變友 惡行不思悔 割袍斷義弒盟兄第十一章 負心遭暗算 傲霜剃度小潮音 師徒進西域 智鬥四佛十三僧第八章 吐語折玄龜 鐵膽書生抒讜論 低頭消夙孽 毒心惡寇逞兇鋒第十四章 峰頂遭暗算 陰陽二怪擒小俠 邪惡性難改 背信棄義殺雙雄第五章 瞥眼識奇珍 鐵杖雙揮逢大敵 驚心囚古墓 桐棺六尺現人魔第十七章 正邪兩不容 約定泰山決勝負 多行不義事 惡貫滿盈報臨頭第十五章 斷魂澗瘴毒 鳩面神婆施淫威 鬼愁峰顛頂 三奇二佛困蠻荒第十章 一劍鬥兇人 伏魔環破飛雷鏨 粉身遭惡報 七煞掌拼般若功第十六章 蒼天佑善人 水簾秘洞求真經 羣魔聚巢穴 黑雲滾滾起風波第一章 萬里探盟兄 祝壽反成催命鬼 初更來惡寇 銜悲長作護孤人第七章 幽谷現奇僧 鐵掌三揮飛石雨 魔巢驚鉅變 神龍一怒絕金蘭第十六章 蒼天佑善人 水簾秘洞求真經 羣魔聚巢穴 黑雲滾滾起風波第四章 詭計太重重 示好何能寬一死 蒼天真瞶瞶 橫刀我欲蕩羣魔第四章 詭計太重重 示好何能寬一死 蒼天真瞶瞶 橫刀我欲蕩羣魔第六章 孽海猛回頭 痛改前非敵變友 惡行不思悔 割袍斷義弒盟兄第十四章 峰頂遭暗算 陰陽二怪擒小俠 邪惡性難改 背信棄義殺雙雄第十四章 峰頂遭暗算 陰陽二怪擒小俠 邪惡性難改 背信棄義殺雙雄第五章 瞥眼識奇珍 鐵杖雙揮逢大敵 驚心囚古墓 桐棺六尺現人魔第六章 孽海猛回頭 痛改前非敵變友 惡行不思悔 割袍斷義弒盟兄第十四章 峰頂遭暗算 陰陽二怪擒小俠 邪惡性難改 背信棄義殺雙雄第二章 明月朗天山 對弈枰前論世劫 精芒騰異彩 尋幽壑底得神兵第十章 一劍鬥兇人 伏魔環破飛雷鏨 粉身遭惡報 七煞掌拼般若功第十七章 正邪兩不容 約定泰山決勝負 多行不義事 惡貫滿盈報臨頭第十三章 調虎離山計 丈人峰頭救俠士 岱頂尋兇頑 金蓑挫傷陰風爪第四章 詭計太重重 示好何能寬一死 蒼天真瞶瞶 橫刀我欲蕩羣魔第十二章 金龍寺比武 宇內三奇解前紛 暗中施技藝 千毒人魔化干戈第五章 瞥眼識奇珍 鐵杖雙揮逢大敵 驚心囚古墓 桐棺六尺現人魔第十七章 正邪兩不容 約定泰山決勝負 多行不義事 惡貫滿盈報臨頭第十五章 斷魂澗瘴毒 鳩面神婆施淫威 鬼愁峰顛頂 三奇二佛困蠻荒第十三章 調虎離山計 丈人峰頭救俠士 岱頂尋兇頑 金蓑挫傷陰風爪第十五章 斷魂澗瘴毒 鳩面神婆施淫威 鬼愁峰顛頂 三奇二佛困蠻荒第十四章 峰頂遭暗算 陰陽二怪擒小俠 邪惡性難改 背信棄義殺雙雄第四章 詭計太重重 示好何能寬一死 蒼天真瞶瞶 橫刀我欲蕩羣魔第十四章 峰頂遭暗算 陰陽二怪擒小俠 邪惡性難改 背信棄義殺雙雄第十章 一劍鬥兇人 伏魔環破飛雷鏨 粉身遭惡報 七煞掌拼般若功第十三章 調虎離山計 丈人峰頭救俠士 岱頂尋兇頑 金蓑挫傷陰風爪第十三章 調虎離山計 丈人峰頭救俠士 岱頂尋兇頑 金蓑挫傷陰風爪第二章 明月朗天山 對弈枰前論世劫 精芒騰異彩 尋幽壑底得神兵第十四章 峰頂遭暗算 陰陽二怪擒小俠 邪惡性難改 背信棄義殺雙雄第九章 堂上集羣英 舌劍脣槍先起釁 筵前來俠女 眼波眉語倍消魂第九章 堂上集羣英 舌劍脣槍先起釁 筵前來俠女 眼波眉語倍消魂第一章 萬里探盟兄 祝壽反成催命鬼 初更來惡寇 銜悲長作護孤人第九章 堂上集羣英 舌劍脣槍先起釁 筵前來俠女 眼波眉語倍消魂第十一章 負心遭暗算 傲霜剃度小潮音 師徒進西域 智鬥四佛十三僧第十章 一劍鬥兇人 伏魔環破飛雷鏨 粉身遭惡報 七煞掌拼般若功第十六章 蒼天佑善人 水簾秘洞求真經 羣魔聚巢穴 黑雲滾滾起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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