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這時微微笑道：“還請道長爲我卜一卜前程。”
那道士看了陸沉一眼，面露疑惑之色。
陸沉問道：“道長爲何這麼看着我？”
那道士回過神來，有些愧疚道：“貧道略通相面之術，只覺施主面相頗不尋常，故而入神，若有冒犯之處，還望施主莫要放在心上。”
陸沉奇道：“道長看出什麼了？”
那道士道：“施主天倉飽滿，下頜圓厚，氣質非凡，一看便非富即貴。而且據貧道所學，施主這副面相，乃是萬中無一的文曲之相。所謂文曲，也就是俗稱的文曲星，施主擁有這等面相，必是胸有丘壑，文章錦簇，乃當世大才。”
陸沉一愕，這位道長還真有兩把刷子。
楊濁聞言則不由心底一沉，這道長說的如此之準，難不成自己竟當真一生無子？
鳶鳶咋舌道：“道長算的果真靈驗，我家相公，若說文采第一，怕是當世沒人敢認第二。”
那道長一愣，略一思索，隨即恍然大悟道：“莫非施主便是名動天下的詩仙陸沉？”
所謂相面、占卜，無外乎就是察言觀色，陸沉也沒有太過訝異，自己可是被公認的天下文采第一，這位道長能猜出來，倒也不是一件值得大驚小怪的事。
鳶鳶卻是一驚道：“道長簡直神了。”
那道士謙虛笑道：“原來竟真是鼎鼎大名的陸院長，陸院長名震天下，貧道也是如雷貫耳。”
陸沉道：“道長慧眼如炬，不知可能算出我的前程如何？”
那道士又將龜甲拿起，晃了三晃，道：“僅憑相面，貧道卻是看不出陸院長未來是吉是兇，還是得藉助龜甲占卜，或許可算出一二。”
說罷，將銅錢又撒落在桌，一字排開。
“奇哉，怪哉。”
道士眉頭緊鎖。
陸沉奇道：“道長算出什麼來了？”
那道士道：“根據這卦象所示，陸院長前程如霧裡看花，亦似鏡花水月，猶如大夢一場，貧道才疏學淺，從未見過此等奇怪卦象，卻是無法從這卦象中解出陸院長的前程。”
陸沉一震，只覺這番話，有些似曾相識。
這時忽聽一個蒼老聲音響起，“霧裡看花，有花在霧；鏡花水月，夢幻空花。了虛，算不出這位施主的前程未來，不怨你才疏學淺，便是爲師，亦曾是一知半解啊。”
“師傅。”那道士忙是行禮。
陸沉等人聞聲看向來人。
“是你……”鳶鳶望着那緩緩走來的老道士，面露驚愕之色。
陸沉面色微微一變，只見這走來的老道士，身着滿是補丁的髒道袍，面相卻是仙風道骨，神色玩世不恭，不是那年文婆節，曾在京都道觀偶然邂逅、爲他卜算命數的“老神仙”，又是何人？
“這位貴人，你我也是有緣，又見面了。”
老道士也認出了陸沉，一臉笑意道。
陸沉拱手道：“能再遇道長，實爲幸事。”
了虛錯愕道：“師傅，您老人家居然與這位陸施主相識。”
老道士笑道：“不得不說亦是一場緣分，前兩年，我遊歷至京都，在一座道觀歇腳，恰巧遇到這位陸施主，當時老道我只覺陸施主命數奇特，於是便上去攀談了兩句。”
了虛說道：“弟子所學粗陋，委實解不開這位陸施主的前程命數，不過既然師傅您來了，弟子就不在陸施主面前班門弄斧了。”
“你這小子，方纔爲師不是對你說過麼，別說是你，就算是爲師，對陸施主的命數，亦是一知半解，無法全然算出。”老道撇嘴道。
了虛愕然道：“師傅您天上的事知道一半，地上的事全知道，竟也算不出陸施主的命數？”
老道士搖了搖頭，“這天地萬物，無奇不有，卜卦算命，也不是真的就能算盡所有，你師傅我還不是神仙，當然也有算不出的命數。不過，雖無法全然窺清，但大概還是能窺見一二的。”
說着看向陸沉，微微笑道：“陸施主，可願讓老道，再爲你卜上一卦？”
陸沉忙道：“固所願，不敢請耳。”
老道士如法炮製，從了虛手中取過龜甲，將銅錢放入裡面，晃了三晃，然後倒在桌子上，一字排開。
奇特的是，這幾枚銅錢的正反次序，竟是同方才了虛晃出來的一模一樣！
“奇哉，奇哉。”老道也納起了悶。
陸沉拱手道：“還請老神仙直言。”
老道說道：“這卦象猶如霧裡看花，便是老道，也着實難解。”
只覺棘手，說着取來字筆，遞給陸沉，說道：“陸施主請寫一字，任何一字都可。”
陸沉點頭，略一沉吟，在紙上寫下一個“成”字。
“成……”老道琢磨道：“成者，成功也。陸施主想來是肩扛何等重擔，想要一舉功成，故而才寫下這個字，不知老道我猜的可對。”
“老神仙着實厲害，這都能猜得出來。”陸沉欽佩不已。
葉芷柔、楊濁第一次見這老道，可直覺告訴二人，這老道，恐真非尋常人物。
老道繼續解字道：“這成一字，暗含斧鉞，寓意陸施主的前程，勢必將會兇險伴隨，而朝堂不過陰謀詭計，斧鉞只能是在戰場，所以陸施主的未來，多半要經歷金戈鐵馬，戰火硝煙。”
眼下正是羣雄逐鹿之際，陸沉雖爲督監院院長，掌管諜報系統，可將來未嘗便沒有被文帝派上戰場、領兵打仗的可能，老道如此說，實令陸沉信服。
“陸某會死在戰場上麼？”陸沉問道。
這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他這一問，葉芷柔、鳶鳶頓時不由心提到了嗓子眼兒裡，唯恐老道會說出陸沉會死無葬身之地的話來。
老道笑道：“自然不會，成字雖暗含斧鉞，但陸施主最終還是會馬到功成，又怎會死在戰場上呢。”
葉芷柔、鳶鳶聞言鬆了口氣。
陸沉也如放下一口大石，笑道：“能活着，自然最好。”
老道搖頭道：“陸施主莫要高興太早，這字還沒解完呢。”
葉芷柔、鳶鳶一愣，隨即又提心吊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