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兼和我相對無言,好一會兒,我才意識到這樣的我們像是兩個傻子。?
於是我生硬地別開眼,腦袋卻被沈眉兼扶正了,他的動作很輕柔,語氣裡卻是掩飾不住的責備之意,他罵我,“許暖遲,你真是個瘋子。”?
我罕見地沒有頂嘴,但我覺得委屈,我動了動嘴剛想說沈眉兼我替你不值,額頭突然被沈眉兼的額頭輕輕地抵住。懶?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我的眼睫顫一顫,甚至可以刮到他的臉,我聽見他說,“阿遲,我沒有,她肚子裡那個孩子……應該不是我的。”?
我愣了愣,然後就笑了,應該不是?那就說明還有可能是的不是麼??
我擡起手把沈眉兼的額頭推開,聲音里居然像是帶了幾分酸澀,“沈眉兼,我不是還在喜歡你,我只是討厭陳迦宜而——”?
我的話沒說完,沈眉兼伸出手捂住了我的嘴,他用一種驚慌失措到像是孩童般懵懂的眼神看着我,他的嘴脣顫了顫,沒說話,但眼睛裡的意思我看得明白。?
他是在說,不要說,求你,不要再說了。?
很奇怪的是,我抿了抿嘴,居然真的沒再說下去。?
沉默了一會兒,我想了想,又開口,“許涼辰呢,還有柳旌,他們在哪兒?陳迦宜肚子裡那個孩子還在麼?她有沒有一屍兩命一命嗚呼?”?
沈眉兼的眼神很涼,像是夜色一樣,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重新抓住了我的手,沉默了幾秒,忽然說了與我問的這些完全不相干的一句。蟲?
他說,“阿遲,我們忘了以前那些不愉快的,重新開始。”?
沒錯,他用的是肯定語氣,沒有一絲一毫徵詢或者商量的意思。我的嘴脣顫了顫,張了張,又徒然無功地闔上。?
沈眉兼攥緊了我的手掌,他忽然直起身,欺過來,吻上了我的嘴脣。?
我驚悚一般地瞪大了眼,一下子居然畏懼地像是驚弓之鳥,我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也許,是單純地在害怕沈眉兼會咬我??
然後,我的右眼視線偏了偏,就看到了出現在病房門口的許涼辰。?
許涼辰說,陳迦宜肚子裡的孩子雖然保住了,但只是暫時的,醫生說她的情況很不穩定,也許隨時都會有危險。?
柳旌耳朵靈得很,而且注意挑字眼,她翹着二郎腿吊兒郎當地問,“是誰隨時都會有危險,她,還是她肚子裡那個?”?
許涼辰眼睫顫了顫,欲言又止,“兩個……都是。”?
我張了張嘴,柳旌一副驚喜莫名的神色扭頭朝我看過來,“行啊許暖遲,一箭雙鵰一舉兩得爲民除害你幹得漂亮!”?
我沒理柳旌的胡言亂語,鎖住許涼辰的眼,嗓子裡帶了幾分顫意,“怎麼可能,陳迦宜怎麼可能會死?書上不都說流產的話只是沒有孩子了麼?”?
沈眉兼似乎察覺到我在抖,他無聲地握緊了我的手,溫和的手心綿綿不斷地傳遞給我淡薄的暖意。?
後來,我才知道許涼辰那句“兩個都是”是怎麼回事。?
如醫生所說,陳迦宜肚子裡的孩子暫時保住了,但是情況很不穩定,所以隨時都會面臨流產的危險,而陳迦宜,她不是面臨着生理上的危險,而是精神上的。?
和她挽着手出現在街上那個中年男人似乎很有錢有勢的樣子,陳迦宜幾乎失去了自己的骨肉,自然對我恨之入骨,她以死相逼,說是那個男人要是不給我一個狠狠的教訓,她就去死。?
——這,就是許涼辰那句“兩個都是”的真正意思。?
柳旌聽到這些話愣了一會兒,然後她皺起眉毛迷迷糊糊地問,“教訓?會給什麼樣的教訓?打陳迦宜我也有份啊,不要把我落下啊。”?
我連瞪她的力氣都沒有了,沈眉兼攥着我的手,他垂着眼睫輕聲對我說了一句“別怕,有我呢”,他的這句話着實讓我的睫毛胡亂地顫了一會兒。?
只是,其實我並不是在害怕,我是後悔。?
我後悔自己既然招惹了那個中年男人這麼狠的角色,怎麼沒事先再用一把力,送佛送到西。?
我多麼恨陳迦宜,多麼恨。也許,別人根本無法理解。?
我的手被沈眉兼攥着,就用指甲掐了掐他的掌心,我擡了擡眼皮,問他,“你能不能確定那個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沈眉兼皺眉,沒說話。?
柳旌意味深長地朝我和沈眉兼握在一起的手上看了一眼,陰陽怪氣地開口說了一句,“喲許暖遲,你們夫婦這對話可真夠新潮時髦標新立異啊。”?
我沒理她,仍是朝着沈眉兼問,我發現,我剛剛的淡定完全是裝的,因爲我的嗓子開始抖,抖得不像話。我說,“你、你們是什麼時候……上的牀?”?
多麼羞恥的一句話,多麼羞恥的情景。?
我被一個男人攥着手,然後我顫抖着問他什麼時候揹着我和別的女人上的牀,如柳旌所說,我可真夠時髦新潮標新立異。?
沈眉兼開口,嗓音低沉,他大約也覺得不好意思,聲音只夠我一個人聽見。他飛快地說了幾個字,我原本正常的右眼也一下子紅了。?
我對他破口大罵,“沈眉兼你這個畜生,我爲你火車出軌而擔驚受怕的時候,你居然跟她在牀.上扭麻花?”?
我的身子直抖,柳旌在一旁笑得幸災樂禍,她哼了一聲,“許暖遲,這樣你都還讓他扯着你的手?”?
我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你放心,早晚有一天,我一定給他戴綠帽子!”?
柳旌很狗腿地笑,“和許涼辰?”?
我的眼角掃過去,就看見沈眉兼原本深墨色的眸子一下子更黑了幾分,他分明是強壓着,纔沒有開口朝柳旌吼。?
不過,他也沒臉吼。?
許涼辰重新出現在病房的門前,我不動聲色地從沈眉兼的手裡抽回了自己的手,好吧,我不裝了,說實話,關於沈眉兼和陳迦宜上.牀的那段對話,讓我像是吞了一隻蒼蠅一樣難受。?
不,是無數只。?
許涼辰朝我看過來,眉目含憂,“那個男人姓徐,他說……要和你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