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啊,上啊,咬死他們!”
哈哈哈哈哈哈——
中年男人看着鼠羣裡沉浮的血屍,瘋狂地笑着,血液從割傷的手掌上灑出來,刺激着老鼠、操控着老鼠。
“還有那邊!”中年男人彷彿笑累了,沒等躲在家裡的鎮民鬆一口氣,他高舉着右手指着旁邊的房子,蹦跳着的老鼠飛快爬了上去。
“對,就是那邊,進去,都給我進去,咬死他們!吃了他們!我要死了,哈哈,我要死了,他們也要死!!”
嘎吱嘎吱的啃食木頭的聲音響起,一隻只老鼠趴在木門上、窗臺上,甚至有的跳上了二樓,細弱的前肢勾住木窗,肥大的身軀在空中搖晃着。
有的老鼠從縫隙中鑽進去,女人和孩童的尖叫聲立刻響了起來,憤怒的男人舉起身邊的東西砸向這羣瘋狂的老鼠。
那個中年人站在街道中央,閉上眼睛,滿足地聽着周圍傳來的慘叫聲,好像在欣賞什麼美妙的歌劇一樣。
呼呼——
銀色的飛斧越過鼠羣,直接從它們上空掠過,沒等中年人反應過來、睜開眼睛,斧刃就咬在了他的額頭。
砰!
就像某種充滿血肉汁液的氣球一樣被砸爆,無頭的屍體猛地抽搐了兩下,順着引力倒在地上。
“嘰——嘰——!”
剛纔還在亂竄或往房子裡鑽的老鼠頓時停下,尖細的鼻子擡起來,在空氣裡嗅到摻雜着黴味的血腥氣息,一隻只轉頭爬向那仍在抽搐的屍體。
血肉被鼠羣啃食的聲音讓人毛骨悚然,但這一次,對於那些躲在家裡的鎮民而言,多了幾分暢快。
【模板‘完美投擲’,觸發!】
【模板‘偷襲’,觸發!】
【模板‘碎顱者’,觸發!】
厄里斯沒有理會系統的提示,就算沒有觸發這些模板,一記手斧也足以砸死那個惡徒了。
感染黴菌、操控鼠羣的鎮民已經被解決,但那堆滿街道的老鼠還在,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下一個感染者,切開自己的皮肉繼續拉着其他人陪葬。
斬草除根!
“莉莉絲!”厄里斯指着翻涌的鼠羣。
“是!”
少女答應一聲,立刻跳進鼠羣裡,在踩死了幾隻老鼠,勉強來到它們中間之後,白皙的手指在空氣中劃出猩紅的光芒。
恩賜‘赤印’!
“嘰——!”
在莉莉絲五米的範圍內,所有的老鼠齊齊尖叫一聲,身體倒在地上劇烈翻滾、抽搐着,紅粉的四肢和細長的尾巴在空氣中亂劃。
手指在身前描繪着的法印,這一次,由鼠羣來品嚐內臟抽搐的痛苦。
瞬間作用的恩賜幾乎將所有老鼠嚇懵,在莉莉絲五米以外的老鼠直立起來張望着,雖然黴菌血肉讓它們變得嗜血、暴躁,但謹慎膽小的天性逼着它們放棄了眼前的黴菌血肉,轟然散進各個巷道和房屋的角落裡。
因爲那個無頭屍體作誘餌,莉莉絲的赤印恩賜直接坑死大半的老鼠,但還有一部分鼠羣逃了出去。
“糟糕!”託賓提着盾牌和釘頭錘就要追過去,但立刻又停了下來。
厄里斯和瑪格麗特臉色難看地站在原地沒動,讓他反應過來,就算追過去也沒用,他們誰還能一次性殺死這麼多老鼠?
莉莉絲維持着‘赤印’,對於逃跑的老鼠毫無辦法。
但這些在地上翻滾掙扎的老鼠,五分鐘後就會內臟、血管破裂。
吱呀——
街道另一邊的大門被打開,走出來一道高瘦的人影,皮膚慘白,臉上、頭髮上長着一叢叢的黴菌。
同樣是感染者的青年一步步走出來,右手上握着一柄沾染血跡的匕首,左掌不斷有血液滴落,在空氣裡散發着常人無法聞見的‘香氣’。
厄里斯他們的目光注視過來,讓他有點害怕,靠在門框上勉強笑了起來,解釋道:“交,交給我吧,我會帶着它們離開貝拉鎮!”
嘭!
沒等厄里斯他們說話,頭頂上就傳來一聲巨響,房子二層的窗戶被用力推開,差點沒在牆壁上摔碎。
年紀頗大的鎮民撐在窗臺上,將身體伸出大半,怒喝道:“查理茲!你要幹什麼!!”
剛纔那瘋狂的感染者讓所有人心有餘悸,他們沒有感染,也不一定會死在這次爆發的詭異之下。就算死,他們也不要被老鼠咬死!
鼠羣散去,之前沒有及時逃離的鎮民化爲血屍,屍體上血肉掀開處,盡是啃咬的痕跡。
名叫查理茲的青年被嚇了一跳,嚥了咽口水,沒有再做解釋。而是對着厄里斯他們,請求似的彎腰道:“請相信我!”
說完,沒等回答,他也不怕被再次飛來的手斧砸爆腦袋,擡着割傷的左掌向小鎮的南邊走去。
滴答,滴答,如珠般的血液砸在地上。
還在莉莉絲旁邊的時候,查理茲的鮮血好像起不到吸引老鼠的作用,但等他走遠之後,一隻只灰色的身影出現在了街道旁的各個角落。
長有鬍鬚的尖細鼻子嗅着,一隻只肥大的灰色老鼠猛地鑽出來,跟在他的身後。
越來越多的老鼠聞到感染者的血液,被吸引着從藏身處鑽了出來,而查理茲走得越來越遠,身邊聚集的鼠羣也越來越龐大,甚至要超出了那個中年的感染者。
一座小鎮裡隱藏的老鼠數量,哪裡只有那麼一點。
等他從貝拉鎮走出來,石板在腳下消失的時候,身後的老鼠數量已經達到了一個觸目驚心的地步。
甚至,如果不逃跑的話,就算是厄里斯也要死在這羣老鼠的圍攻之下!
“吸——”
查理茲轉過身,仍由血液從左掌不斷滴落,深深吸了一口氣,朝着貝拉鎮的方向竭力地大喊:“再見了!!”
老鼠們翻涌着,甚至一個踩在另一個的身上,疑惑這個人爲什麼不走了。
遠遠的,好像能聽見一聲聲‘再見了’傳回來,好像鎮裡的居民們也在向他告別一樣。
喉嚨裡像是有什麼堵住了,耳膜嗡嗡的疼。
“哈哈,跟我來吧,老鼠們,我們離開!”查理茲再次轉回身體,帶着鼠羣向着南邊繼續走。
腳下的泥土變得越來越溼潤,每次呼吸,充沛的水汽都會塞滿鼻腔。漸漸的,已經能聽見嘈雜的流水聲,寬闊的白色大河在眼前奔流。
咚!
跳進了塔蘭河裡,冰冷的河水讓查理茲顫抖起來,他回頭看去,那些跟在身後的老鼠們居然在猶豫着。
就算是感染者的命令,也不能讓它們在霜雪歷下水吧?
“你們下來!”查理茲有點惱怒地命令着,雙腳愈發麻木了。
“嘰——”
老鼠們你擠着我、我擠着你,一隻只在岸邊扒拉着泥土和伸出來的草根,還是不願意下水。
“嘖!”
查理茲咬牙繼續往前走了幾步,河水直接漫到了他的大腿。再往前,水流就會把他沖走了。
老鼠們叫的更急躁了,甚至最前方有幾隻被擠得掉了下去。
還不夠!
血肉會吸引着它們下來,查理茲感覺雙腳越來越難站穩了,麻木的感覺甚至蔓延到了上半身。不過這樣也好,不是那麼疼。
右手的匕首狠狠扎進了左臂,彷彿切開了主要的血管,大股大股的鮮紅液體噴涌出來,落進白色的河水裡。
噗咚!噗咚!噗咚——
除了命令,還有黴菌血肉的吸引,老鼠們再也猶豫不了,一隻只毫不畏死地跳進水裡。
老鼠是會游泳的,但是在連人都能沖走的洶涌河水裡,它們無用地劃拉着四肢,瞬間就是天翻地覆地翻滾着,消失在白水裡面。
灰黑色的鼠羣像是潮水般涌進來,然後混進白色大河之中,消失的乾乾淨淨。
“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鼠羣全部消失,查理茲忍不住大笑起來,霜雪歷的冰冷河水,加上血液的大量流失,身體裡的溫度和力量也在消失。
噗咚!
笑聲消失,那個站在河水裡的青年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至於留痕、怪病、黴菌,它們還沒有毀滅世界的能力,污染不了這連接大海的大河!
......
五分鐘的‘赤印’之後,老鼠全部內臟、血管破裂,抽搐着慢慢變涼。
躲在房子裡的鎮民們也跑了出來,將煤油倒在它們上面,點燃之後,焦灼血肉的臭味將所有人逼退。
“那個,查理茲?”莉莉絲走到厄里斯旁邊,蹙着眉輕聲問道。
“大概帶着鼠羣跳河去了吧,今天之後,貝拉鎮的老鼠恐怕要少很多!”厄里斯艱難地扯着嘴角笑了笑,看着那個青年離去的方向,就能猜到他的打算。
都是感染者,那個操控鼠羣攻擊其他人的中年男人,與查理茲真的是完全相反的極端。
但無論是誰,都讓人開心不起來。
之前指着查理茲喝罵的鎮民站在旁邊,臉皮抽搐着不知道在想什麼,稍顯肥胖的臉上兩顆眼球都在顫動着。
“我們快點回旅店,說不定他們已經到了!”厄里斯沒理會周圍的鎮民,帶着莉莉絲三人離開。
你總不能罵他們,就算是那個喝罵查理茲的鎮民,也是走上街道告誡其他鎮民小心感染的參與者,還是在鼠羣的門齒下幸運地逃進旁邊的房子,這才保住了自己的生命。
或許小的細節能看出一個人的秉性,但你不能只從一條門縫中窺探一個人。
厄里斯他們離開之後,阿爾文也從人羣中鑽出來,扭頭看着那無頭屍體,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顯得十分猶豫。
“只是操控老鼠罷了,羨慕他幹什麼?比起老鼠,還是英雄的身體更‘誘’人!”阿爾文看着自己手掌的目光變得嫌棄,摸到臉上和頭髮上越來越多的黴菌後變得急切起來。
“要儘快換一個身體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會死。”
感染黴菌的鎮民在兩到三天之內就會死亡,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情,就算是醫師、甚至是英雄都沒有辦法改變。
另一邊,厄里斯他們回到旅店。
吱呀一聲推開大門後,看見旅店裡坐在木臺後面的身影,四個人齊齊怔在原地。
亞爾林聽見聲音轉過頭來,看向他們笑道:“英雄們回來了,中午已經過了啊,不過正好能吃晚餐,你們等等,我這就去做!”
雙手撐在木臺上,亞爾林有點艱難地站起來,一步步挪進了廚房裡。
他剛纔笑的模樣,就像沒有靈魂的木偶一樣讓人心慌。
“亞爾林!”厄里斯有點擔憂地叫住他,看他停下來後,還是忍不住問道:“克洛伊呢?”
“克洛伊?克洛伊沒事,我把她埋在鎮外了,就在我們知道的那裡。沒事,沒關係的,你們不用擔心,也不用擔心我。”
店主搖了搖手,擡腳走進廚房。
“厄里斯!”莉莉絲、託賓和瑪格麗特都看了過來,臉上浮現出悲傷。
他們追逐着詭異,從白塔城到王都、又從王都返回,每次詭異爆發都要死很多人,其中不缺少和他們認識的、熟悉的朋友。
甚至,還有朋友變成了怪物,成爲了詭異。
可惜習慣不了,該難受的時候還會難受,該悲傷的時候悲傷也不會缺席。
亞爾林很在意他的女兒,能爲了克洛伊,請求厄里斯他們去尋找自己不喜歡的伯格,也能盡心盡力地服侍這四個英雄,希望他們能保護自己的女兒,庇佑她渡過這次爆發的詭異。
厄里斯他們開始後悔回來了,他們看得出來亞爾林的想法,接受了他的各種幫助,但沒有保護好克洛伊。
僅僅是一個晚上,那個時不時和自己父親發生爭吵的女孩就死了。
四個人圍在木桌旁坐下,有的把臉埋進胳膊裡面,有的撐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時間在不留意的情況下過得飛快,亞爾林端着一大盤食物從廚房出來,烤熟的內臟切塊、煎炸的香腸片、黃油和蔬菜卷、烤熟的麪包,應該是某種水果或蔬菜榨汁的飲品。
“這些是我藏在下面的,絕對不會被污染,還有這個,是果汁,我沒有加水,很安全!”亞爾林努力地笑着。
他知道,食物和清水可能會被感染者污染,但只是口水的話,頂多會污染清水,不會污染食物的,因爲你總不能把它們舔一個遍!
“謝謝你,亞爾林!”
厄里斯低着頭說完,默默地拿着食物吃起來。
不是各種各樣花裡胡哨的推論,什麼亞爾林說的沒錯、亞爾林爲了找出兇手不會害死他們,或者別的沒有一點屁用的自欺欺人。敢吃這頓晚餐,只是相信亞爾林,莫名其妙地相信,腦子根本不多想地拿起食物開始吃。
還有,真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