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嫂就笑着對她說:“顧小姐,我和你說寒少喜歡你你還不相信,現在信了吧,寒少心裡啊,你就是一塊寶,爲了你,是什麼都願意幹的。”
顧晨歡澀然一笑,是啊,什麼都願意幹,只是,願意幹的,是他願意的,至於她願意的,那,要打很多個折扣。
時間的腳步,邁進了四月的門檻。
顧晨歡的傷口,已經痊癒,現在,正在跟着醫生做復健。
她的傷口痊癒之後,手臂痠軟無力,連用力握筆都做不到,這對非常喜歡玉雕的顧晨歡來說,是絕對不能接受的事情。
復健是很辛苦的事情,需要不停地挑戰自己的極限,痠軟無力的手臂,似乎,無論經過多久的訓練,都還是那麼的無力。
有時候,顧晨歡幾乎想要放棄了,就讓手臂自然恢復吧,這樣,最後手臂也會慢慢恢復到正常人一半左右的水平,對日常生活是完全沒有影響的,可是,每每出現這個念頭的時候,顧晨歡都會把它從那個腦海裡剔除,開始更加艱苦而令人難耐的訓練。
萎縮的肌肉、枯萎的神經,想要讓它們短時間內重新恢復活力,那麼,就要受常人不能忍受的苦楚。
顧晨歡咬着牙,堅持着。
晚上吃飯的時候,她的手臂,痠疼到了極點,拿起手機,手機卻啪地一聲掉在地上。
顧晨歡蹙眉,用右手撿起來,放在一邊,嘆口氣,拿起書看,一會兒,渴了,習慣性地拿手機……
顧晨歡看着地上的手機,有點想哭——
她堅持了很久了,可是,手臂,還是那麼的無力……
顧晨歡很難過。
這麼想着,淚就落了下來。
爸爸是個很文雅很淵博的人,他是歷史系的教授,他喜歡收藏一些古玩,他豐富的藏書裡許多關於古代文物的照片,因爲從小,只有爸爸對她好,所以她總喜歡纏着爸爸,爸爸在書房看書或者批改作業的時候,她就拿個小馬紮,坐在一邊,抱着爸爸收藏的大部頭看。
她看不懂那些凝聚着前年中華厚重歷史的洗練文字,她只是把那些書當作了圖畫冊來看。
後來,她發現了圖畫冊上那種,雖然沒有鑽石璀璨,卻,溫潤無比,剔透晶瑩的美麗石頭。
爸爸說,那是玉。
爸爸買了一塊玉佩給她,並和她說:“玉被中國人看成是君子的象徵,是道德君子靈魂的凝結;玉,質地堅硬縝密;玉,色澤皎潔冰瑩;玉,性情溫澤細潤;玉,聲音清越疏遠;無論是‘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的高潔;還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雅潤;或者,是‘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悲壯……這一塊小小的石頭,寄託了太多古代真正的君子對美好品德的嚮往……”
“歡歡,你要記住,人生在世,即便無法成就大偉業,可一定要活得問心無愧,冰心玉壺,乾淨!”
她那時候似懂非懂,只覺得爸爸說得很神奇很厲害的樣子,因此,對玉,就有了好奇,有了敬畏。
而後慢慢了解了玉,瞭解了在中國古代文化裡、在中國古代君子心目中的特殊地位,便越發的愛上了這一塊、不同尋常的石頭。
現在,她左手無力,雖然,雕玉的時候,右手是主力,可她的左手都拿不起玉石,還能如何雕刻呢?
“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忽然,她聽到
了慕奕寒焦灼的喊聲,他用力抱着她,惶急問道。
顧晨歡沒說話,只覺得心灰意冷,抱着慕奕寒低聲哭泣。
“怎麼了?”慕奕寒心疼抱着她,問道。
顧晨歡不說話,隔了半天,才含糊說道:“三哥,我還是拿不起來東西,怎麼辦……”
慕奕寒一愣的同時,心中也是一鬆。
她剛剛一個人坐着,那孤寂可憐的背影,像是被整個世界都拋棄了一般,那麼的惹人心憐。
她在哭,嚇壞了他,還以爲,又出了什麼事情。
“笨蛋,你急什麼,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復健也要持之以恆才行啊,哪有可以輕而易舉達成的事情呢。”他安慰開導,顧晨歡還是想哭,無力感侵襲全身。
她連手機都拿不穩。
“可是復健好累……”顧晨歡低喃。
“那就別去了,醫生也說了,就算是不做復健,手也會慢慢好的,復健那麼累,別去了,反正,我又不指望你給我洗衣做飯的。”慕奕寒是毫不猶豫支持顧晨歡的,聞言,立即說道。
顧晨歡用力點點頭,帶着鼻音,憨聲憨氣回答:“嗯。”
“哭得像個小花貓一樣,唉,坐好了。”慕奕寒捧起她的臉,看她哭得悽悽慘慘的樣子,鄙視她一句,進浴室,拿了溼毛巾進來,給她擦臉。
晚上,顧晨歡照例把寒少趕到另一張牀上去睡,前段時間她的紗布還沒取掉的時候,護士睡在客廳裡,他則睡在另一張牀上,現在,也同樣如此。
寒少不滿意了:“顧晨歡,你虐待我。”
顧晨歡詫異看了他一眼:“哪有。”
“你就有。”寒少用了踢了一腳被子,怒氣衝衝,幹啥分牀睡,不讓他吃,還不讓他抱着睡麼?
顧晨歡,你知不知道,男人是不能憋的,憋久了傷身!
你分明就是虐待我。
這個樣子的寒少,看起來萌到不行,看他控訴瞪着她,似乎,她真的虐待了他一眼,顧晨歡差點兒心軟了。
快速武裝起自己,顧晨歡笑眯眯對寒少說:“寒少,晚安。”
慕奕寒臉色臭臭的,不久前還哭得悽悽慘慘地叫他三哥,現在心情好了,他立即變成了寒少,顧晨歡,你這過河拆橋也太明顯了!
泄憤一般用力捶了一下牀鋪,顧晨歡閉着眼睛躺着,沒理他
寒少果斷覺得自己被忽視了,怎麼能這樣,顧晨歡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她總是圍着他轉,聽話又可愛——
沒耐心的寒少,完全忘記了,以前顧晨歡聽話又可愛,總是圍着他轉,那是因爲他太霸道,總是威脅顧晨歡,可不是顧晨歡自願的。
現在,顧晨歡經常不理他,忽視他,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了……越想越不甘心,冷哼一聲,寒少起身,忿忿地出了臥室,那腳步重的,能把地板都踩塌,顧晨歡睜眼,笑眯眯看着他的背影。
她忽然覺得,最近寒少總是賣萌,好可愛。
門猛然被踹開,寒少拿着一瓶紅酒回來,重重甩上門,“啵”的一聲,在臥室裡對着瓶子吹——
顧晨歡詫異看着他,紅酒……她還是第一次,見有人把紅酒當作啤酒一樣灌,寒少,你這是有錢沒地方花,所以才這麼玩麼?
“看什麼看,沒見過人喝酒啊?”寒少瞪她一眼。
“這麼喝酒不太
好吧……”顧晨歡弱弱說道。
“有什麼不好的。”寒少滿心期待,等着顧晨歡對他說這樣喝酒傷身,要注意身體什麼的,證明顧晨歡還是很關心他的。
“太浪費了……暴殄天物啊……”顧晨歡睜着一雙星眸,看着寒少:“紅酒應該慢慢品纔有味道好不好!”
滿心期待的寒少,被顧晨歡弄得肺都要氣炸了。
“顧晨歡,你不是應該先關心我的身體麼!”暴跳如雷的寒少朝着顧晨歡咆哮。
顧晨歡整個人都縮在被子裡,厚厚的被子包裹着她,讓她看起來像個可愛的小熊,而她整個人都縮在被子裡,只有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露在外面,一雙星眸瞪大,看着寒少上串下跳。
這是猴戲麼猴戲麼還是猴戲麼?
好吧,這麼帥的猴子,值得她浪費寶貴的睡眠時間來觀看。
寒少吼完,瞪着顧晨歡,發現她不但不害怕不生氣,反而,咬着脣,想笑又忍着的樣子。
瞬間,脾氣再也控制不住了,撲到顧晨歡牀上,一把掀起被子,掐住顧晨歡脖子怒吼:“顧晨歡你個死丫頭。”
“啊……”顧晨歡驚叫一聲:“冷,寒少,我冷……”
氣血兩虧,身體虛弱,怕冷畏寒,最近顧晨歡都這樣,每次出門,都要比別人多穿衣服——寧市現在已經十分暖和,很多愛美的姑娘已經穿上了裙子,顧晨歡出門,卻還要穿羽絨服。
她叫冷,慕奕寒微微一怔之後,心如刀絞。
鑽進了她被子裡,把她抱在胸口,用被子,緊緊裹住了兩人。
“還冷麼?”
她瑟縮在他胸口,慕奕寒摸了摸她的手,微涼,輕吁了一口氣,比前段時間好多了,前段時間,她手腳冷得像冰。
隔一會兒,顧晨歡才緩過來,不再蜷縮成一團。
“寒少,你出去啦。”右手推了推他,想把他攆出去。
寒少紋絲不動——她兩手齊上的時候都沒有能把他攆出去過,更何況現在是隻有一隻手能用呢!
被顧晨歡這麼一攆,慕奕寒登時想起了剛剛被自己忘卻的憤怒,冷哼一聲,手,壓着她的後腦,按向自己。
她蹙眉,厭惡極了,他總是,想要掌控她的人生。
他的脣,落在她因爲瘦削而變得更加突出的蝴蝶骨上,用盡柔情。
顧晨歡撇開臉,咬着脣。
他心底,滿滿全是她,因爲愛着她,所以,渴望着與她親近。
“寒少,醫生說,我現在身體,不適合……,你難道,也還要把醫生抓過來,讓他改口麼?”其實,她不想把這話說出口的,因爲,知道他雖然總是無法順着她的心,可,至少,是喜歡着她的,所以不忍心說這些太過激烈的言語。
但是,她沒有告訴過他,她現在,懼怕着,與他的親暱——會讓她想起,那個,無緣的孩子。
慕奕寒身子一僵,所有的動作猛然都停了下來:“你說什麼?”
聲音暗啞。
“沒什麼啊,我好累了,我們休息吧。”看他燦爛神色猛然黯然,顧晨歡也覺得不好受,咬了咬脣,心底微微掙扎一番之後,抱住了慕奕寒的腰,低聲說道。
慕奕寒神色有點陰鬱,推開她,再次離開臥室,同樣把門摔得震天響,不過這次,他離開之後,顧晨歡等了許久,都沒有再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