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媽媽嫌惡看她一眼就走了,爸爸一直忙前忙後,一會兒喂她喝水,一會兒給她講故事……
記憶中,溫文儒雅的爸爸,笑着和她說話的爸爸,和眼前這個躺在病牀上,面色蒼白、閉着眼睛一動不動的爸爸,形成了極爲強烈的對比。
這種對比,讓顧晨歡淚雨滂沱,緊緊用手捂着脣,她不敢哭出聲,怕驚擾了爸爸的休息。
如果,如果不是爲了她,爸爸怎麼回去找慕奕寒,如果,爸爸沒去找慕奕寒,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顧晨歡心如刀絞,這十九年來,爸爸對她那麼的疼愛,那麼的呵護,可她,除了讓爸爸爲難丟人,甚至,拋棄自尊下跪,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做過……
她真的不是一個好女兒,如果沒有她,爸爸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吧……
“對不起……對不起……爸爸……嗚……爸爸……”站在病牀前,顧晨歡甚至沒有勇氣去觸碰一下爸爸的身體,不敢去感受他的溫暖,生怕,帶給他更多的傷害。
看她捂着脣在哪兒顫抖着,卻一步不敢踏前的樣子,慕奕寒心底微微刺疼,上前半抱着她,推着她,坐在了顧鬆白的牀前。
“別哭了,他那麼疼你,肯定不希望看到你哭的。”慕奕寒蹲在她身邊,低聲勸慰。
顧晨歡看他一眼,用力抹去眼中的淚。
是的,她不能哭,爸爸不希望她哭的,可是剛剛擦去的淚水,一下子就又氾濫,怎麼都止不住。
在病房不敢哭出聲,到了走廊上,一直強忍着的悲慟,呼嘯而出,顧晨歡站在門口,放聲大哭,盡情發泄心裡的苦楚。
慕奕寒蹙眉,緊緊把她擁在懷裡,一隻手緊緊抱着她的纖細腰肢,一隻手,輕撫着她的背,給她無言的安慰,卻,沒有勸她不要哭,因爲,那個時候,當他以爲母親永遠離開他的時候,那種悲傷,讓他心痛到了極致,卻無法排遣。
這個時候,能哭出來,也是好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哭聲終於停下來,慕奕寒低頭,發現她閉着一雙眸子,眼淚還在流着,臉上滿是傷心。
在她額上印下一吻,慕奕寒低聲問道:“要去見見醫生麼?昨天有幾個歐洲的著名醫生也趕了過來,他們現在在會診。”
“好……”顧晨歡嗓子哭啞了,應了一聲,慕奕寒半抱着她,朝着本層樓的小會議室而去。
到了小會議室門口,慕奕寒眸子一凝,緊盯着不該出現在這兒的一個人。
那個人看到慕奕寒擁着顧晨歡過來,銳利的眸中,閃過不悅,而後站直了身體,緊緊盯着顧晨歡。
“顧小姐,我們又見面了。”顧晨歡一直是垂着頭的,聽見這個聲音,訝然擡頭:“廖先生?”
“嗯……”根本無視了慕奕寒的存在,廖衡書伸手撫上了顧晨歡的臉,給她擦淚,顧晨歡一愣,下意識地避開他的手,而慕奕寒,這個時候也冷着臉,把顧晨歡整個抱進了他的懷裡。
廖衡書冷冷看了慕奕寒一眼,淡聲道:“寒少,真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你。”
“我也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廖先生。”慕奕寒怎麼會不懂廖衡書的心思,這個人,三番兩次和他搶顧晨歡,只是,那個時候,廖衡書還在和人奪權
,沒辦法抽出全部精力來,所以被他佔了上風,但是現在,廖衡書已經掌握了廖家的大權,把反對者一網打盡,因此,慕奕寒十分警惕。
“我聽說了顧先生的事情之後,便請了歐洲有名的腦科和外科醫生來中國,爲顧先生治病,所以我在這兒,是很正常的;唯一可惜的是辜神醫的下落,我沒有打探到,不然有辜神醫在,保管是能妙手回春。”廖衡書不愛笑,只是淡聲說着事實,眸光銳利盯着慕奕寒。
慕奕寒也不甘示弱,鳳眸中冷光凌厲,盯着想要自己搶女人的男人。
顧晨歡聞言,擡頭感激看着廖衡書:“廖先生,謝謝你……”
她這才知道,原來歐洲的那些醫生,是廖衡書請來的,心底,感激非常。
而後,顧晨歡沉默一下,問道:“廖先生,你說得辜神醫,是哪位?”
好像聽慕奕寒也吩咐過慕浩要儘量聯繫辜神醫,能被成爲神醫,他肯定很厲害吧?
“辜神醫,是近十年來全世界最厲害的腦外科醫生,他的一把手術刀出神入化,曾做過十幾臺被其他醫院譽爲‘不可能完成的手術’的手術,而且,術後病人恢復良好,病情從未再復發過,所以被稱爲‘鬼手神醫’,只是,辜神醫平常神龍見首不見尾,我一定會盡全力打探辜神醫的消息的,你放心。”
廖衡書放柔了聲音給顧晨歡解釋。
顧晨歡的眼神,轉向了慕奕寒,無聲詢問。
“他說得沒錯,所以我才慕浩加緊尋找辜神醫。”慕奕寒把顧晨歡抱在懷裡,宣誓了自己的主權,卻肯定了廖衡書的話。
顧晨歡的眼中,亮起了光彩,她已經聽說了,爸爸車禍之後,腦海中的淤血凝結壓迫神經,這才導致爸爸昏迷不醒,但是因爲人的大腦裡,密密麻麻布滿了各種的神經以及血管,所以很多人根本不敢做開顱手術,這纔是爸爸的病一直拖着沒有治好的根源。
如果,如果這個辜神醫真的有廖衡書說得這麼厲害,那麼,只要找到他,爸爸就有救了。
慕奕寒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慕奕寒微一沉吟,接了起來。
“我瘦辜名,聽說你在找我?”一接起來,慕奕寒就聽到一個爽朗的男聲說道。
辜名?慕奕寒腦中,把這個名字過了一遍,卻想不去,自己什麼時候找過一個叫辜名的男人?
姓辜?
忽然,慕奕寒的那種靈光一閃,沉聲問道:“辜神醫?”
“哈哈,也有人這麼叫我啦,不過,那些都是虛名,我就一個赤腳醫生而已。”辜名大笑一聲,回答慕奕寒。
當慕奕寒說出辜神醫這個詞的時候,顧晨歡和廖衡書的眼神,就都看了過來,顧晨歡更是激動地握住了慕奕寒的手,緊緊盯着他,卻不敢出聲,像是生怕自己一出聲,就把那個辜神醫嚇跑了一般。
而廖衡書的眼中,閃過一絲懊惱,開始遷怒於自己的手下沒用。
“辜神醫太謙虛了,您要是赤腳醫生,那這世界上就沒有好醫生了。”慕奕寒捧着辜神醫,眼角,瞟了廖衡書一眼,這是炫耀。
“行了,不用給我戴高帽子了,如果不是咱們有點兒淵源,我也懶得出手,等着吧,我後天就到寧市了。”辜
神醫說着,就有掛電話的意思,慕奕寒嘴上說着好,心底,卻也有疑惑,他什麼時候見過辜神醫了?
那邊,辜神醫似乎猜到了慕奕寒的心思,又是一陣大笑:“別猜了,等後天見到我,你就知道了。”
“慕某定然掃榻相迎。”掛了電話,慕奕寒對上顧晨歡充滿期待的眼神,微微點了點頭,說道:“辜神醫後天到。”
“真的?”廖衡書和慕奕寒對辜神醫的推崇,讓顧晨歡對這個人充滿了期待。
“真的。”慕奕寒肯定的點點頭,說道:“辜神醫說和我有些淵源,所以會來一趟。”
“太好了,太好了……”顧晨歡激動地抱住了慕奕寒,又跳又哭又笑,心底的大石,像是挪開了一些,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慕奕寒對她的投懷送抱當然是不會拒絕的,不動神色更擁緊了她,先挑釁看了廖衡書一眼,才低頭取笑:“顧晨歡,又哭又笑的,幾歲了你?”
顧晨歡抿了抿脣,不好意思扭開頭。
慕奕寒眼中閃過笑意,雖然不知道辜神醫所說的淵源是什麼,但是,只要能救醒顧鬆白,就能消除他們之間的隔閡,他也不需要用威脅的手段來逼她就範。
因爲確定了後天辜神醫會來,慕奕寒也就不打算再問他們的會診結果,半抱着顧晨歡打算離開,廖衡書卻笑着叫住了顧晨歡:“顧小姐,我今天從意大利過來,還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不知道,有沒有這麼榮幸請顧小姐吃飯?”
頓了頓,又說道:“上次請顧小姐吃飯,到一半你就不在了,我真是十分遺憾。”
聽他這樣說,顧晨歡腳步停下了,回頭望望正神色平靜盯着她的廖衡書,低聲和慕奕寒說道:“寒少……我……”
“不準!”慕奕寒臉一黑,乾脆利落的拒絕,沒有一點兒商量的餘地。
冷眼瞪着廖衡書,他人都在這兒呢,就直接要撬他牆角,當他是死人麼?
“寒少……別這樣,再怎麼說,廖先生也幫我請了醫生過來,我請廖先生吃頓飯表示感謝,是應該的,這是禮貌……”顧晨歡抿了抿脣,有些畏懼看了慕奕寒一眼,還是低聲說道,一邊說,一邊輕輕抱了抱慕奕寒的腰,有些微的撒嬌的意味:“不能讓別人覺得我們不禮貌。”
她現在對察寒少言觀寒少色這一套學得極爲熟溜,只要不是慕奕寒特別惹她生氣讓她脾氣起來犯倔的時候,她都是看慕奕寒的情緒說話的,一般都能做到讓慕奕寒不會因爲她的言語而生氣。
這次也一樣,她小心翼翼的,一邊撒嬌,一邊說話,話裡話外,都透着寒少我和你是內人,而廖衡書是外人,對外人,要有禮貌的意思……
果然,對她的親近,寒少極爲受用,眯着眼,任由她抱着輕輕搖晃,面上神色,也因爲聽出她話裡“咱們是內人”的意味,而緩和了下來。
“好不好嘛,寒少……”顧晨歡一看他神色,就知道有戲,啞着嗓子,又問了一聲。
慕奕寒眼眯了起來,很受用:“叫我三哥。”
還是惦記着那天,嬌滴滴的一聲“三哥”,讓他心魂俱醉。
顧晨歡一愣,咬了咬脣,想着雖然慕奕寒是導致一切的罪魁禍首,但是現在,慕奕寒總算是盡心盡力的幫她找醫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