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姚可可搖搖頭將心思收攏，低頭拿起筷子，清淡的嗓音終於響起，“我想知道，你來盛世集團，來我這裡的真正原因。”
裴遠之雖然心裡早有準備，但被姚可可這麼直白的提出來，還是忍不住沉默了，眸子學着姚可可之前的樣子，也投向了窗外，隱隱帶着些疲憊。
片刻後，他纔開口問道：“你發現了？”
姚可可沒有說話，點了點頭，雖然裴遠之沒有看向她，但她知道，他一定明白自己的意思。
“其實我以前也是一個公司的執行官，雖然沒有盛世集團這麼龐大，不過卻更加舒心，每一個人都充滿了熱情。”
裴遠之將視線收回來，像是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纔看向姚可可。
“我知道。”姚可可點了點頭，這些履歷上都寫得清清楚楚。
“你以前叫陳可可吧？”裴遠之凝視了姚可可許久，突然笑了起來，只是那笑，卻不自覺的染着幾分悽苦。
姚可可握着筷子的手僵了僵，但很快就恢復平時的柔和，將兩根土豆絲慢慢送進嘴裡，眼眸複雜點了點頭。
“我以前在宴會上見過你，很不起眼的一個小姑娘，沒想到如今已經長大到這種程度了。”裴遠之笑了笑，望着姚可可的目光有些深邃，“時間真是能改變很多東西。”
“也有很多東西是時間改變不了的。”姚可可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擡起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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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遠之愣了下，他忽然隱約發現，坐在自己對面的這位清麗女子，面龐竟隱約有幾分倔強，隨後微微一笑，“沒錯，你說的對。”
他飲了一大口啤酒，然後緩緩出了口氣，成熟的面龐突然顯得有些蕭索和落寞，“姚主管今天是想聽聽我的事嗎？”
“如果你願意的話。”姚可可沒有強求。
“沒什麼願意不願意，本來就只是一樁很普通的事情了，如果是從報紙看到，或許我也只會同情的一笑，隨後忘記。”
裴遠之自嘲的“哼”了聲，然後嘴角忽然變得苦澀起來，聲音也隱隱透着些疲憊，卻還有一絲屬於男人特有的堅強。
“只是當這些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就有些難以接受了。”
姚可可默默的聽着，雙眸越來越複雜，筷子上雖然夾着菜，卻許久未曾動彈。
“我有着一個幸福的家庭，妻子給我生了一對龍鳳胎，事業蒸蒸日上，就和很多故事裡的主角一樣對吧？”
姚可可將到嘴邊的“恭喜”兩個字吞回肚中，因爲很明顯，裴遠之想表達的並不是這個話裡的意思。
“但故事總是有轉折的，我本來以爲這樣的日子能一直到永遠，但老天從來不會考慮我的感受。我呆的企業破產了。”
“因爲陳家？”姚可可很自然的說出這個名字。
“是的。”裴遠之自嘲的一笑，接着突然擡起頭，看向姚可可，重新開口說道：“其實，我一直都很看好陳家的，就跟幾年前看好盛世一樣。”
姚可可怔了怔，忽然有些不解。
裴遠之似乎也沒向姚可可解釋的打算，只是繼續說道，“陳家之前來過人，說要收購我們公司，但是被我們研究後拒絕了。”
“後面的事情也就和你知道的一樣，因爲陳家的有意針對，我們公司不堪重負，便宣告破產，隨後被陳家收購。”
姚可可低低嘆了聲，心裡驀地有幾絲不是滋味，安慰的話也說不出口。
弱肉強食，本就是生意場不變的法則。
“作爲高層之一的我，也毫無疑問的被辭退了，同時因爲虧空的那段時間，我因爲義務，也和同伴一起債臺高築。”
裴遠之輕描淡寫的說道，彷彿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一般，這份從容，讓姚可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突然有種感同身受的錯覺。
那些年，她也是這樣……
只不過，她還小，而且還有任家的援助……
“因爲我是執行官，所以那些債權人也大多找的是我，正是那段最艱苦的日子，我的小兒子突然患了重病。”
“我也請求過陳家那邊，給我寬限些時日，肯定能把債還上，不過他們拒絕了。而且那個女人還對我說過一句令我終生難忘的話，她說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直到這個時候，他的表情才第一次有了變化，滄桑的深眸中忍不住的泛起了絲仇恨，
姚可可抓筷子的手猛地收緊，下意識的咬住下脣，不用裴遠之說，她也知道那個女人是誰。
只會是白鳳梅那個人，正如當初送她走時，那得意的笑。
“其實她說的也沒錯，這一切的結果都只是我自作自受而已，但是能做到這種地步，也不得不說，他們好狠吶！”
裴遠之終究壓抑不住情緒，迴盪的聲音中帶着生冷的寒意，和陰鬱的低沉。
姚可可默然相對，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甚至不知道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留下的，只有深深的沉默。
她突然明白了，爲什麼裴遠之看上去總是和其他人差別那麼明顯，和王旭有些像，但又不完全不一樣。
這或許就是堅強的男人和一個普通男人的差別吧？
將一切壓力抗在肩上，默默的承受着，同時解決着。
這一瞬間，姚可可突然想到了陸照川，她忍不住去想，是不是幾年前，剛剛接手盛世集團的陸照川。
也是同樣這樣前進的，只是和裴遠之不同，他的身邊還有顧少恆。
雅間內的氣壓極低，兩個人誰都不說話，也沒了吃飯的心情。
“不過最後東拼西湊終於這件事也告一段落了，你今天和我出來，不也是想知道我爲什麼會來盛世嗎？”
最後還是由裴遠之打破了沉悶，他的情緒似乎已經平靜下去，聲音再一次變得成熟老成。
“本來卓越集團已經收了我的簡歷，如果沒有意外，我也可以在卓越集團得到一份很好的工作，不過因爲有一天，我在電視上看到了你。”
“我？”姚可可怔了下。
“是的，我覺得我們之間，應該會有很多相同的話題，畢竟我們都是一樣的人。”
裴遠之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中，似乎隱藏着什麼。
他沒有告訴姚可可，最後只所以會選擇盛世集團，姚可可的存在只是其中之一而已，最重要的是陸照川。
裴遠之想起了自己在研究盛世集團運營方向的時候，發現的那些有趣的事情。
似乎那位陸照川，陸董事長，也對陳家有點想法呢！
雖然不知道那些舉動是爲了什麼，不過，如果能親手將陳家從神壇打落，那種感覺一定非常美妙……
裴遠之望着姚可可清秀的面龐，心裡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想哭，想笑，他也分辨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