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可把我摔懵了,眼前直冒金星,心噔噔狂跳,腦袋有點迷糊。我隱隱約約看到黑暗的樓梯頂,四肢着地的葉凡站在上面。雖然眉目不清,但是他身上散發出的危險氣息足夠讓人窒息。
他向後倒退兩步,猛地一個衝刺,四肢張開居然從樓梯上飛撲而下。這裡的高度足有三米多,他的身體在空中極爲協調,恍若一隻大型的貓科動物,他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我。
我脖子後面越來越疼,似乎有一股極爲強烈的神識在不安分地動着,要衝破我的意志力。我知道那是黑鍾馗,一旦他上了我的身,會出現什麼真是不好說。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讓黑鍾馗傷害葉凡的。
我強咬着牙,想爬起來走,全身每一寸骨節都在疼,葉凡巨大的黑影轉瞬就到,如惡鷹捕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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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斜刺裡忽然張開一道傘面,把我的身體遮住,下一秒鐘葉凡跳到了傘面上,壓得傘一陣顫抖。
黑色的傘面突然亮了,我就在傘下,清清楚楚看到傘面上佈滿了太極魚的圖案,一道道奇詭無方的道符。這些符咒的邊緣如電流竄過,呈暗黃色的明亮,不扎眼反而讓人心安。
我脖子後面的疼痛霎時消失,好像黑鍾馗的神識看到此物立刻遁於無形。
落在傘面上的葉凡淒厲地慘叫一聲,縱身一躍,順着樓梯往上爬。黑暗中,我頭上的傘面一收,緊接着聽到一個聲音:“想跑。”
人影晃動,傘柄在這人手中輕若無物,他疾步上前,再次張開傘面,正攔在葉凡面前,往回一兜,葉凡整個被裹入傘裡。
葉凡不斷掙扎,全身冒煙,他那種慘嚎我活這麼大從來沒聽過,嚇得頭皮都炸了。
就在這時,我看到從葉凡身後遁出一團黑影,飄飄忽忽的,看不出體形,似乎毫無重量,左搖右晃。撐傘的這位把傘面一張,葉凡摔倒在地,失去知覺。他沒有管葉凡,而是撐着傘面去兜那團黑影。
黑影顏色漸濃,和周圍的黑暗融合在一起,再也不見。給我的感覺是,它似乎就是黑暗的一部分。
撐傘的這位悵然若失,收了傘面,傘頭撐地,似乎在思考什麼問題。
我揉揉眼,仔細辨認,纔看出來,這人正是解鈴。算上陰間的那次,他救了我兩回命。
我從地上爬起來,剛要說什麼,解鈴皺眉:“怎麼又是你?沒告訴你快走嗎,離這裡越遠越好,爲什麼還要回來?”
我被他呲噠的頭都擡不起來,訕訕笑。
解鈴看看地上的葉凡,他隨手把傘扔給我:“拿着。”
我手忙腳亂接過來,這把傘可太神奇了,好像專門剋制妖魔鬼怪的。我小心翼翼捧在手裡,試着動了動,發現奇沉無比,別說像解鈴那樣隨意擺弄,就算自如的撐開閉合都非常不容易。
解鈴蹲在地上,捧起昏迷的葉凡,也不知從哪掏出一根長香,插在葉凡的嘴裡。兩根手指頭順着香往下一擼,香灰四溢,落在葉凡的嘴巴上。
解鈴對着葉凡的鼻孔一吹,香灰霎時鑽進去,葉凡猛地一聲咳嗽,醒了過來。
他一骨碌爬起來,又是乾嘔又是咳嗽,臉色蒼白地可怕。用袖子把嘴亂七八糟一抹,氣喘吁吁:“我的媽媽啊,剛纔是怎麼了,突然一下就暈過去了。”這時他看見解鈴,眼珠子瞪得賊大,嘗試着問:“解哥?”
“葉凡。”解鈴說。
我嬉皮笑臉湊上去:“你們認識啊。”
解鈴一把抄過傘,用傘頭打我的屁股:“就因爲你的冒失,差點讓葉凡中了邪。葉家是我故交,真出了事我沒法交代。”
葉凡這麼大了,還是個孩子,居然拉着解鈴的胳膊,激動地都快哭了:“解哥,你跟我回家唄,我媽媽可想你了,老是念叨你和南華哥。”
解鈴看看陰森黑暗的停車場:“這裡不能久待,趕緊走。葉凡我送你回去,既然認出我來了,我也不好過門不入,得和阿姨打個招呼。這位朋友,馬……”
“馬連科。”我紅着臉說。
“你趕緊回家吧,這兒不是你玩的地方,以後千萬不要來了。你能一次碰上我,兩次碰上我,三次四次就不好說了,到時候誰也救不了你。”解鈴說。
我們三人順着樓梯走到上面,穿過幽暗的走廊,外面是明晃晃的天。我有點焦急,我這次冒着生命危險來探險,目的是爲了找到爸爸留給我的線索,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打發走了。
我也豁出去這張臉了,問解鈴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解鈴揮揮手,也沒有不耐煩,只是什麼也不說。我心想,老解家這哥倆還真是一個德性。太有個性。
走到外面,解鈴問:“你們怎麼來的?”
葉凡搶着回答:“是馬哥騎自行車帶我來的。”
解鈴看我:“馬連科,你自己騎車子回家吧,我和葉凡從別的路走。記住了,以後這裡千萬別來了。”交待完,他拉着葉凡從旁邊土路進去,身影消失在雜草之中。
我悻悻至極,覺得沒有意思,一時心灰意懶,蹬上自行車就走。
回到家越想越沒滋味,把電腦打開,看着老爸留的那封信,一氣之下把它刪除。老爸啊,這麼多年了,你根本沒盡父親和丈夫的責任,你也別怪兒子了。
我心裡有點堵,抽着煙玩着遊戲,就這麼混了一天。
我翻着日曆牌,眼瞅着就要年底,工作先不着急,等明年開春再說吧。晚上吃完飯,我媽又出去跳廣場舞,我在家打遊戲看電影,到了九點多鐘她纔回來。
我媽累得不輕,洗漱之後就去睡了,我也有點困,可睡不着,還在機械地玩着遊戲,不停地在虛擬世界征戰。
正玩着,陽臺突然“哐當”一聲,似乎打翻了什麼。
我媽醒了,在裡屋喊:“連科,連科,怎麼了?”
我趕緊暫停遊戲。我媽心臟有點不好,這大晚上的,別說她了,連我沒防備的狀態下,都被這突然的聲音嚇得一哆嗦。
來到客廳,對着裡屋喊:“沒事,好像陽臺什麼東西掉了,我看看。”
“不是賊吧?你小心點。”我媽說。
讓她這麼一說,我也有點膽突,順手抄起靠在門邊的檯球杆。
我打開客廳的燈,來到陽臺門邊,天冷,門都是關着的。我隔着玻璃窗往裡看看。我們家陽臺面積不算大,隔出來三分之一讓我當了書櫃,放着陳年雜書,另外空餘的地方養着花,還有冬天買的兩箱蘋果。
裡面什麼也沒有啊。剛纔那聲響非常蹊蹺,像是什麼金屬重物的聲音,可陽臺上並沒有這樣的東西。我擡起頭再看,猛地愣住,陽臺塑封的窗戶不知怎麼打碎了一扇,破了個張牙舞爪的大洞。
怪了,難道真有賊?我握緊檯球杆,小心翼翼扭動把手,把陽臺門開啓一道縫隙,正想打開,身後傳來聲音:“是什麼?”
我嚇得一哆嗦,回頭看,我媽不知什麼時候披了件衣服站在後面。我苦笑:“你趕緊回去躺着吧,我自己對付就行。”
“窗怎麼碎了?”我媽說:“不會是賊吧,我打110.”
她到客廳打電話報警,我用檯球杆把陽臺門撥拉開,從我這個角度看,裡面是空的,根本沒有人。我略略長舒口氣,難道是誰使壞,從外面用石頭把玻璃砸碎了?好像也不太可能,我家住五樓,下面這人得多大勁啊。
我把門索性全打開,走進陽臺查了一圈,確實沒東西。算了,等明天再說吧。
我轉身要走,突然頭頂惡風不善,一個黑糊糊的東西從陽臺天棚上突然跳下來。我這反應也夠快的,下意識馬上把檯球杆豎起來,用杆頭去捅那東西。
手上感覺一軟,應該是捅到了,我看都沒看,順手把杆子一甩,把那東西重重摔在玻璃上。
“嘩啦”一聲脆響,那東西破窗而出,整個飛了出去。
我媽在客廳聽到,嚇得撂了電話跑進來:“咋了,咋了。”
我也有點發懵:“媽,我好像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