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到了什麼?”翼王妃問。
東方珞道:“那母妃有沒有仔細觀察過,鍾凌風的眼睛和水仙的眼睛,存在着很高的相似度呢?”
翼王妃道:“你可能不知道,凌波也長了一雙和凌側妃一樣的眼睛。”
“怎麼可能?”東方珞一下子從榻上坐了起來,“除非,凌側妃和凌波有着血緣關係。”
從遺傳學上來說,相似度,總是來源於血緣關係比較近的的人髹。
並不是說沒有血緣關係的人,就沒有長得像的,但如果長得這般相像,是很難令人打消懷疑的。
翼王妃道:“你什麼時候發現綠絲其實是你的親表姐的?蠹”
東方珞道:“來京之後啊!呀!難不成凌側妃和凌波之間,也是隱形的姐妹?”
翼王妃嘆氣,“男人嘛,很少有管住自己下半身的時候。尤其是喝上酒了以後,就更加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當年的凌老幫主,的確也算是文韜武略都令人稱讚的人。
但江湖兒女有一個通病,那就是不拘小節。那凌波的確是凌老幫主在外遺落的女兒,只是這個秘密,凌老幫主不知道,凌側妃也不知道,凌波卻是清楚的很。”
東方珞揉揉太陽穴,覺得頭大的不得了。
一個凌側妃,就引出了這麼多的故事。
若是忠王府的人,個個都如此複雜,嫁過去的日子,可有的忙活了。
“那麼,凌波賣身爲奴到凌側妃身邊,可是別有目的?”
翼王妃拉她躺下,爲了蓋了蓋薄被子,道:“仔細着涼了!凌波到凌側妃身邊的時候,不過只有五歲,可謂是和凌側妃一起長大的。她的生母臨死之前把她送到凌老幫主身邊,指望着她有朝一日能夠認祖歸宗。只是這個目的,在以後的成長中,被慢慢的消磨了。”
東方珞打個哈欠,“既然凌老幫主是不拘小節思想開明之人,那麼,應該不會不承認自己的女兒吧!”
翼王妃道:“凌家雖然不是什麼官宦之家,卻也是天下第一大幫的幫主啊!對於血脈之事,那是寧缺毋濫的。這樣子說,你可明白?”
東方珞道:“也就是說,凌波根本就拿不出能證明自己跟凌老幫主有血緣關係的證據。”
翼王妃被東方珞傳染了,也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道:“當年也是一筆糊塗賬啊!具體什麼情況,母妃也不是很清楚。但有一點兒,母妃可以肯定,那就是單純的凌側妃能在忠王府站穩腳跟,那個凌波功不可沒。凌波是個極聰明的人!”
東方珞道:“有凌老幫主的聰明才智在那兒擺着啊,他生出來的孩子自然差不到哪裡去。從這一點上來說,凌波是凌老幫主的女兒的可能又加大了幾分。”
凌老幫主強大的遺傳基因啊!
別說凌波了,單就說第三代,無論是鍾凌風,還是騰親王都是極聰明的人。
東方珞是見過皇上和忠王爺的,皇上是聰明的,這點兒自不必說,但忠王爺究竟有多少聰明,她還真就沒看出來。
所以,她固執地認爲,鍾凌風的絕頂聰明是遺傳了他外公的。
翼王妃摸摸她的頭,“睡吧!此事,以後讓凌風慢慢告訴你吧!”
東方珞再打個哈欠,“有一件事,他是不能告訴我的。那就是,今晚母妃和水仙姨打的什麼啞謎呢?”
翼王妃道:“她說自己是凌波,母妃就當她是真的凌波了。她當初的心是向着凌側妃的,現在的心則是向着凌風的。所以,她此次來莊子上,也是催着我快點兒同意將你嫁過去。既然她對我有所求,那麼,我對她同樣也可以提要求。只要她同意做你的陪嫁,我就同意讓你儘快嫁。”
“呀!”東方珞揉揉眼睛,腦子跟着清醒了些,“您的意思是,讓水仙姨隨我嫁進忠王府?”
翼王妃道:“她當年能護着凌側妃,直到凌風失蹤,她都把凌側妃護的好好的。如今,她定然也能護住你。”
東方珞道:“可是------如果珞兒沒有猜錯,她現在的一副樣子,就是拜忠王府所賜。當初凌側妃那一把火,燒死的不止是自己,還有就是凌波的容貌。那麼,再入忠王府,對她來說,勾起的不全都是痛苦的回憶嗎?這樣子,對她會不會殘忍了些?”
翼王妃苦笑,“你說的這些,母妃不是沒想過。但是珞兒,在母妃心裡,跟其他任何人比較起來,你都是最重要的。所以,即便對她不公,母妃這個惡人也當定了。”
“母妃!”東方珞偎進翼王妃的懷裡,鼻子又開始發酸。
翼王妃擡手,從上面攬住她,輕拍着她的背,“睡吧!”這樣子,如同在哄一個嬰幼兒睡覺。
“嗯!”東方珞帶着很重的鼻音應聲,“母妃別想多了啊!也許是水仙姨心甘情願再入忠王府呢!畢竟,現在對她來說,鍾凌風纔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啊!她肯定也很想守候在鍾凌風身邊呢!”
“好孩子!睡吧!”翼王妃拍背的動作就變得異常輕柔。
東方珞也確實累了,從早上一直折騰到現在,身子哪還吃得消?
想要抗拒睡意,再陪翼王妃說說話,卻沒想到,一合上眼睛,竟是沉沉的睡了過去。
東方珞在喜鵲的喳喳叫聲中醒來,身邊已經沒有了翼王妃的影子。
陽光將窗簾照的彷彿透明瞭般。
這個時間,怕是日上三竿了吧!
東方珞坐起身,大大的伸了個懶腰,覺得渾身舒暢。
桃紅掀簾進來,“姑娘,你醒了!”
東方珞打個哈欠,“我餓了!”
杏黃便端了洗臉水進來,伺候她梳洗。
東方珞問:“母妃什麼時候走的?”
桃紅道:“王妃天沒亮就起了。吩咐奴婢們不要叫醒姑娘,讓姑娘睡到自然醒。”
東方珞又問:“外面情況如何了?”
她當然不是真的關心外面的情況,只想知道某人是否還在前院那邊。
兩個丫鬟交換了個眼神,桃紅道:“風爺用過早飯就啓程離開了。”
東方珞的眼神一黯,卻也知道鍾凌風是不可能在莊子上常住的。
昨日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還等着他去處理呢!
爲了掩飾情緒,裝作漫不經意的從妝匣中拿了個碧玉簪子,遞給了正給她梳頭的杏黃。
桃紅又道:“只是他們這一走,黃鸝卻有些失魂落魄了。”
“嗯?”東方珞惺忪的眼睛倏然睜大,“她怎麼了?佑武那小子給她灌*湯了?”
杏黃看到東方珞的反應,不覺失笑,“好像是吧!姑娘要不叫她進來問話?”
東方珞道:“先吃過早飯再說!”
黃鸝被叫進來的時候,果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東方珞正拿着花棚子飛針走線,幾個丫鬟都目瞪口呆。
包括綠絲,縱使跟東方珞在一起了六年,居然也不知道她拿繡花針拿的這麼好。
她們更不知道的是,前世,在姨婆死了以後,東方珞被接回了親生父母身邊,從此就與刺繡打上了交道。
在她們那四里八鄉,人工刺繡可是很出名的。
家家的女孩子都靠着刺繡補貼家用。
她一個不受父母待見的女孩子,自然就免不了被剝削勞動力了。
東方珞擡了擡眼,“你有什麼要跟我彙報的?”
黃鸝玩着衣袖,“姑娘交代給奴婢的任務,奴婢都完成了。”
東方珞看向旁邊的白鷺,“拿一兩銀子賞給她!”
黃鸝連忙擺手,“奴婢不要賞的!給姑娘辦事,怎麼能拿賞錢呢!姑娘把奴婢當什麼人了?”
東方珞道:“那你拉個臉給我看,是什麼意思?都翅膀硬了,各有心思了,是不是?”
東方珞把繡花的棚子往桌子上一拽,薄怒而威。
黃鸝瑟縮了一下,“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有些事想不明白。”
東方珞嘆口氣,“可是佑武那小子欺負你了?”
黃鸝點點頭,又快速的搖搖頭,“他------他只是說他快要成婚了,讓奴婢以後再見他客氣點兒,不能指東指西的了。”
“佑武成婚?”東方珞挑眉,“跟誰成婚?他家主子還沒成婚呢,他成的哪門子婚?”
黃鸝皺巴了小臉,低了頭,“他說是風爺給他指的親事。”
“鍾凌風會有那麼閒?”東方珞擡手揉眉心。
她這傻丫鬟八成又被那臭小子給算計了。
狐狸主子帶出的奴才果然不是呆頭鵝。
那佑武肯定是看黃鸝一副傻呵呵的樣子,至今不開竅,便有些急眼了,就想着給她點兒刺激。
這丫頭也果然配合着上套。
桃紅打趣道:“他成他的婚,礙不着你啥事吧?”
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
其他幾個丫鬟都看的明白,偏這黃鸝自己不開竅。
也就難怪佑武那小子使損招了。
黃鸝一臉的委屈道:“也不知怎麼了,奴婢這心裡就是堵得慌啊!奴婢使喚他使喚慣了,突然不讓奴婢使喚了,就有些空落落的。姑娘,您要不給奴婢把把脈吧!奴婢可能是生病了。”
東方珞沒好氣的白她一眼,“笨蛋!他成婚讓別的女人去使喚去了,你不好也成婚找個別的男人來使喚啊!”
“啊?”黃鸝傻傻的張大了嘴巴。
東方珞扭頭不看她那副呆樣,“桃紅,去跟常青說,本郡主要嫁丫鬟。讓他放出風去,無論是莊子上的僱農,還是裕豐茶行的夥計,覺得自己模樣長得還算周正的,都可以上門來求娶。”
“不是吧?”黃鸝一臉的難以置信,“奴婢沒想着要嫁人的!”
“你主子的決定,豈容你一個丫鬟置喙?”溫萱敏說着,從外面走了進來。
東方珞連忙起身過去攙扶她,在桌前坐了下來。
“我不至於顯得那麼笨拙吧?”溫萱敏自我打趣道。
順手拿起桌子上的花棚子,不禁咦了一聲,“這是哪個丫鬟繡的?你的這些個丫鬟,應該舞刀弄棒比拿繡花針強纔對。”
視線就落在綠絲身上。
曾經的西門大小姐,畢竟是受過大家閨範的人,在刺繡上有造詣,也就不足爲奇了。
綠絲紅着臉搖搖頭,“這是姑娘繡的!奴婢們也都很驚訝呢!奴婢跟了姑娘六年,竟是不知道姑娘什麼時候學的刺繡呢!”
“珞兒繡的?”溫萱敏一臉的難以置信。
東方珞在她身邊坐了,笑道:“我會繡個花,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溫萱敏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老實交代,你這是從哪裡學的?醫術你可以從書本上學,然後在動物身上嘗試。這女紅可不是能無師自通的吧?你先前會做鞋子已經夠驚人的了,現在居然刺繡還這麼好。這樣的手藝,沒有十年八年的,到不了這種境界吧?你老實交代,是不是背後有高人指點啊?”
東方珞苦笑,沒想到稍微展露下才藝,就被人抓住了把柄。
現在好了,陷入兩難了吧!
不說,別人把她當怪物。
這真要把實情說出來,說她是有着上一世記憶的人,恐怕又要被當成怪物中的怪物了。
白鷺見東方珞似有爲難之意,忙道:“姑娘是奴婢見過的最聰明的人,她對什麼都是一學就會的。”
溫萱敏還是狐疑,“難不成拿銀針跟拿繡花針是相通的?”
東方珞忙不迭的用力點頭,既然有梯子送過來,她當然要接住。
溫萱敏能成爲翼王府的小王妃,其聰慧自然非一般人能比。
所以,她還不如干脆不解釋,否則,多說多錯。
桃紅也道:“姑娘來到京城後,先是跟着梅夫人學過一段時間,後來跟瓔小姐在一起一段時間。那二人的女紅都是做的極好的!”
溫萱敏就笑了,“其實,在珞兒身上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該大驚小怪的。”
“嗯?”東方珞瞪大眼睛看向她。
溫萱敏道:“因爲你這個丫頭,本身就是個奇葩了。”
東方珞撇撇嘴,“我姑且認爲嫂子這是在誇我了!”
溫萱敏笑,“聰明也是你,糊塗也是你,都不知道哪一面纔是真的你了。”
杏黃端茶上來。
東方珞掃了一眼,把茶杯從溫萱敏面前推開,“嫂子孕期,這種茶不合適。”
溫萱敏道:“那我就聽你的!”
盼了五六年才終於等來了這一胎,她認爲這都是拜東方珞所賜,所以,現在對東方珞那是百分之百的信服。
杏黃爲難道:“可是要給世子妃上白開水?”
東方珞道:“喝點兒菊花茶倒是可以!”
溫萱敏詫異,“菊花能當茶喝?”
東方珞道:“槐米都能當茶喝呢!菊花當然可以了。等我去採了來,做好了,再請嫂子享用吧!今兒,就喝白開水吧!”
想到菊花,眼前便出現了一大片。
然後眼前的場景就不是菊花了。
東方珞的臉上立馬飛上了兩團紅雲。
溫萱敏道:“你剛剛的想法不錯,你這屋裡是該放兩個丫鬟出去了。等你出嫁後,也好做你房裡的管事娘子。”
東方珞擡頭看看幾個丫鬟,一溜煙全跑了,只剩下白鷺,紋絲不動的站着。
東方珞眨眨眼睛,“她們一聽要嫁人,都這麼迫不及待嗎?”
白鷺的嘴角抽了抽,聽她家姑娘這意思,是說那幾個躲出去是急着去找男人嗎?
溫萱敏道:“此事倒也不急,就算要提拔她們,也得尚嬤嬤先帶着點兒。”
言外之意,就是尚嬤嬤要陪嫁了。
這樣子也好,反正尚嬤嬤那邊已經用順手了。
“尚嬤嬤本是母妃身邊的,母妃可捨得?”東方珞說出心中的擔憂。
溫萱敏笑,“母妃現在,恨不得把翼王府所有的東西都給你搬去,一個嬤嬤,有什麼捨不得的?”
東方珞道:“那可不行!松竹堂雖然大,但是屋子不多,都去了可住不下。”
溫萱敏就呵呵笑了起來。
牡丹打簾進來,說:“王妃請兩位主子過去!”
東方珞就扶着溫萱敏起身。
溫萱敏道:“你別這樣子,弄得我跟行動不便似的!”
東方珞就縮回手,想了想,道:“也是!我雖然沒生過孩子,但醫書上說了,孕期多活動一下,到時候利於生產呢!”
溫萱敏道:“那就聽醫書的吧!水仙一早過來了,這會兒過去,怕是商議給你開課的事情呢!”
東方珞頓時就覺得頭大了起來,“我要忙着繡嫁衣,怕是沒空學彈琴吧!”
溫萱敏一邊吩咐柔情拿着東方珞剛剛繡過的花棚子,一邊笑道:“或許,母妃請水仙來,就是要教你繡嫁衣呢!母妃以爲你的繡活很差,沒想到已經這麼好了。”
兩人說着,已經到了翼王妃的主屋。
芍藥打簾,將兩人讓了進去。
溫萱敏因爲懷着孕,翼王妃就免了她的禮。
東方珞分別衝着翼王妃和水仙福了福身子。
水仙居然沒有戴面紗!
那些密密深淺不一的傷疤,在白天看的更真切,也就顯得更猙獰一些。
東方珞坐到了溫萱敏身邊。
翼王妃道:“你嫂子說去檢查你的繡活,不會一早上什麼都沒幹吧?”
溫萱敏笑道:“母妃,你這可就冤枉珞兒了!珞兒不但繡了,那繡工不在兒媳之下呢!”
翼王妃哪裡肯信,“你就向着她吧!這樣子護着她,不是對她好,是在害她。”
溫萱敏知道她不信,便趕緊讓柔情拿花棚子給翼王妃看。
翼王妃看後自然是吃驚非小,反覆確定是東方珞親繡之後,又命人拿給水仙看。
水仙看後,表情倒是淡淡的,“倒也拿的手去!如此,那我就放心的回京了!”
“水仙姨要回京?”東方珞在急切中脫口而出。
水仙看了她一眼,“既然要跟你同去忠王府,有些事情,我總得準備一下啊!”
東方珞道:“可我,還想着要爲水仙姨治臉呢!”
水仙撇撇嘴,那動作,讓東方珞覺得莫名的眼熟。
“既然你都不怕我,治不治,又有什麼關係?”水仙淡淡的道。
翼王妃忙道:“以後多的是在一起的日子,到時候慢慢治療也不遲。”
東方珞抿一下脣,“珞兒是一名醫者,在醫者心裡,治病宜早不宜遲。何況,水仙姨這臉,恐怕沒有個一年半載治不好。所以,珞兒想早下手。水仙姨先讓珞兒給把把脈吧!我配些藥膏出來,用用看看吧。”
水仙嘆氣,“這丫頭,倒是固執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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