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五一口喝掉杯中酒，道：“有人眼饞我這個位子，就恨不得取而代之”
騰親王變了臉色，“內部的人？”
凌五點點頭，“熟知我一切的人！”
“那就更可恨了！”騰親王道，“已經清了嗎？”
凌五搖搖頭，“不急！貓捉老鼠的遊戲，一口咬死了，多沒勁！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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騰親王瞪眼，“留個禍害在身邊，你就不怕把自己給玩死！”
凌五回瞪回去，“你說實話，我這個腦袋，你那個爹是不是惦記上了？鯽”
騰親王自斟自飲，“坐在那個位子上，哪有不多疑的？”
凌五譏笑道：“將來你上去後，是不是也要打殺一番？”
騰親王往門口看了看，“也不怕有人割掉你的舌頭！那樣，就算小神醫醫術再好，怕也治不好了。”
凌五道：“別顧左右而言其他！我得考慮考慮這從龍之功要還是不要。”
騰親王一本正經道：“你凌五就是屬狐狸的！我是什麼人，你若不摸透了，肯與我交好？真要那邊的人上位了，別說你被打殺，就是我能不能活，也是個問題。你以爲我稀罕那個位子？還不是爲了護住身家性命被逼的！”
凌五道：“皇上已經委派錦衣衛，暗地裡開始查我了。”
騰親王端起的酒杯就啪的落在了桌上，神情更是激動，“他想做什麼？你不入朝堂，僅僅只是一介布衣，他都不放過嗎？”
凌五白他一眼，道：“我都沒蹦起來，你亂什麼陣腳？所謂的在其位，謀其政。誰讓我銀子多呢！”
騰親王也很快冷靜下來，“此事還得從長計議！也有可能不是我們想的那樣！”
凌五道：“不管是你爹想動我，還是你哥想把我從你的身邊砍掉，此事，我們都不得不防！像今天這樣子公開喝酒的事，以後還是少之又少吧！”
騰親王頷首，“不錯！凡事不能坐以待斃！對了，你這般在意那個丫頭，不是在明目張膽的的賣弱點給人家嗎？”
凌五苦笑，“此事我早有安排！”
騰親王問道：“你的安排就是把她送進忠王府？你就那麼肯定忠王府真的會跟東方侯府對着幹？”
“我不肯定！”凌五起身，踱到窗前，“我只是相信，鍾凌風會保護好他！”
“憑什麼呀？”騰親王道，“那個表弟行事古怪，令人難以捉摸，但也是個不好招惹的主兒。他真會接東方珞那個燙手山芋嗎？”
凌五翹了嘴角，“六月初六不就知道了！”
騰親王道：“好！那本王倒要看看，小災星來了，他真的會來嗎？”
如此想來，賞荷會就更加令人拭目以待了。
“不對！”騰親王突然想到了什麼，“你不是對她有意？這般把她推到一個男人的身邊，而且是一個漂亮的不像話的男人身邊，你就不擔心嗎？”
“誰說我對她有意？我只是在報恩！”凌五一甩袖子，大踏步出了雅間。
頭是暈的，心裡是浮躁的，下樓梯的腳步就有些踉蹌。
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這個問題需要糾結嗎？
那個丫頭，此刻又在做什麼呢？有沒有空着肚子四處亂跑？
就算把阿策派到了她身邊，他卻還是不放心！
那麼瘦弱的肩膀，如何承擔的了這一切？
被人惦記的東方珞醒來的時候，外間傳來了說話聲。
靈芝道：“還不趕緊去把你家姑娘叫起來啊！蟬兒，奉茶！”
黃鸝道：“是！奴婢這就去！”
“不用了！讓她多睡會兒吧！這個年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可憐了這丫頭！”
這聲音！透着威嚴，卻又讓人莫名的心安。
東方珞從榻上一躍而起，顧不得梳洗，急匆匆的就奔了出來。“侯夫人！您怎麼來了？”
靈芝打趣道：“她倒是個耳朵尖的，這會兒就醒了！”
北郭侯夫人笑吟吟的看着她，“老身咋就不能來看看你這個小窩啊？這才幾天不見啊！你這丫頭怎麼又瘦了？”
“有嗎？”東方珞低頭打量着自己。
在松竹堂海吃海喝的，她都擔心自己天長日久的住下去的話，會被當氣球一樣吹起來。
但侯夫人的話卻讓她鼻子發酸，只有真正關心她的人，就算她已經變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胖子，她卻還會覺得瘦。
靈芝道：“還是趕緊梳洗吧！這個樣子出現在侯夫人面前，也不怕惹笑話。”
東方珞吸吸鼻子，“有什麼可笑話的？我這是倒履相迎！”
北郭侯夫人就哈哈大笑，“就喜歡這丫頭率真的性情！”
東方珞也不拘禮，當着北郭侯夫人的面梳洗了，這才坐到了軟榻上，北郭侯夫人的對面。
靈芝笑吟吟道：“我去吩咐點心來！”
東方珞當着北郭侯夫人的面倒也不避諱，“姐夫哥可是走了嗎？”
靈芝臉一紅，“嗯！早就走了！”
東方珞道：“那你急着躲什麼？還想着給侯夫人寫信呢！正好侯夫人來了，就當面問問意思好了。”
“給我寫信？”侯夫人來了興致，“何事啊？”
東方珞便把給靈芝當媒人的事情粗略的說了一下。
北郭侯夫人聽後，直接拍手交好，道：“這可是積德的好事啊！老身求之不得呢！再者說了，媒人禮送到了嘴邊，哪有不吃的道理？”
靈芝就趕緊行禮道謝，還是拿了點心當藉口避了出去。
東方珞笑道：“靈芝姐姐一向都是個潑辣的性情，沒想到也會害羞呢！”
“哪個女孩面對嫁人不害羞？”北郭侯夫人笑，“到你的時候，指不定羞成啥樣呢！”
東方珞趕緊笑嘻嘻的岔開話題，“侯夫人怎麼知道我回了豐園？”
北郭侯夫人斂了笑，嘆了口氣，“你說你這丫頭，回東方侯府這麼大的事，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呢？要不是府裡的下人聽到了外面的傳言，我這還被矇在鼓裡呢！”
蟬兒奉茶上來，東方珞親自端了茶到北郭侯夫人面前，“本來也想着請侯夫人陪我走一趟的！但想到東方珠剛被休，兩府之間怕是不對付，所以，未免侯夫人跟去爲難，就打消了。”
“我這張老臉算什麼呀！”北郭侯夫人語重心長道，“你這丫頭可知我跟你祖母是什麼關係？”
東方珞搖搖頭。
北郭侯夫人道：“就是你現在跟靈芝的關係吧！”
“啊？”東方珞驚訝，“好到以姐妹相稱？”
北郭侯夫人點點頭，“也正因此，纔有了鎮兒和東方珠的這門親事。如今把人休回去，我的確有些愧對我那老姐姐啊！”
東方珞道：“侯夫人快別這樣子想！是東方珠心術不正，差點兒累及北郭侯府的名聲。說起來，真要怪，那也應該怪東方侯府沒有教導好女兒呢！”
北郭侯夫人一擺手，“先不說這些個無關緊要的了！你祖母可好？聽說你要把她接出來，事情進展的如何？你這趟回去，可有吃虧？”
問題疊加而來，卻聽的人心裡莫名的感動。
東方珞笑，“您也不想想，就我這性子，能讓自己吃虧嗎？”
然後，便把在東方侯府的脣槍舌戰講了講，尤其把戰果給渲染了一番。
北郭侯夫人聽的很認真，完了若有所思道：“騰親王居然會去東方侯府？”
東方珞道：“我也隱約覺得不對勁呢！就跟六月初六的賞荷會請帖一樣，都透着古怪。但我與騰親王素無交集，他這般待我，怕是看了某人的面子。”
“你說凌五？”北郭侯夫人，“凌五一介商賈，跟騰親王如何有交情？”
東方珞道：“沒有交情，就有可能有交易。不瞞侯夫人，我先前託五爺給姐姐物色親事的人選，他居然把京城未婚的青年才俊的名單都給我弄了來，還說是騰親王幫着弄的。”
北郭侯夫人略一沉吟，道：“一個有權，一個有銀子，若說他們之間真有什麼交易，也是極有可能的。卻也未必是好事！”
東方珞好看的眉毛皺起，道：“侯夫人也覺得，這會引起上位者忌憚嗎？”
北郭侯夫人就重重的看了東方珞一眼，丫頭倒是好見識。“要知道皇家無親情啊！上位者現在身體還算康健，對那個位子自然是不想交出的。若在尋常百姓家，兒子做大，該倍感欣慰纔對。但皇家是不允許的，兒子大了，是會威脅老子的！”
東方珞擡手揉眉心，覺得頭隱隱疼了起來。“哪天見到五爺，得勸勸他趕緊跟騰親王拆夥才行。”
北郭侯夫人嘆氣，“怕就怕已經晚了！”
“啊？”東方珞的小臉瞬間失了血色，“那該如何是好？五爺不會真的出事吧？”
北郭侯夫人道：“珞丫頭，凌五爺就算出事，應該也會把你摘出來的。”
東方珞皺了小臉，“侯夫人覺得，東方珞是那種貪生怕死的人嗎？五爺待我是真心的好！”
北郭侯夫人道：“一切都是咱們女人瞎猜，你也別往心裡去。想那凌五，能夠讓裕豐堂成爲天下第一，應該不會讓自己置身險境纔對。”
東方珞抿一下脣，“但願吧！”
北郭侯夫人呷一口茶，看似不經意的問：“丫頭對那凌五，似乎很在意呢！”
關於那凌五，她之前倒是沒怎麼關注過。但因着東方珞的關係，還是派人打聽了一下。
這一打聽不要緊，着實唬了一跳。
原來他們北郭侯府生意上的事，也跟裕豐商號有着不小的牽扯。
這倒是不打緊的，重要的是，對於凌五這個人，卻是半點兒都無從查起。
他是哪裡人，長什麼樣子，多大年齡，都無人知道。
對於凌五這個名字，究竟是化名，還是就是姓凌名五，亦是不可知。
那個人太神秘了！
任誰是上位者，對於一個沒有背景可循的人，都會生出毛骨悚然的忌憚來吧！
所以，她就擔心東方珞！
這個丫頭，十年的廟宇生活，養就的只能是單純的性情。別看她平時故作老成，說到底卻還是不解世事。
別人稍微對她好點兒，便會掏心掏肺給人家。
就像對那個靈芝，還有就是凌五。
前者是個女性，可以不防；但是後者，卻不能不提高警惕。
東方珞咧嘴笑笑，“他是我來到京城，第一個不計報酬對我好的人！只因爲我救了他的命，便爲我做了很多。就跟侯夫人對我一樣！”
“真的一樣？”北郭侯夫人問。
東方珞驚覺了北郭侯夫人的語氣，“侯夫人莫非在擔心什麼？”
北郭侯夫人嘆了口氣，“你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家家，我怕他對你的好裡圖謀着什麼。”
“啊？”東方珞呆愣，“侯夫人指什麼？我也知道這個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可是我除了會治病，一無所有啊！五爺呼風喚雨，什麼得不到？我這裡真的沒有什麼是他可以圖謀的！”
北郭侯夫人道：“傻丫頭！話不說不明，若他圖謀的就是你這個人呢？”
東方珞一怔，然後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可能的！像五爺那麼成功的人，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可謂是千帆過盡，怎麼可能對我－－－－－－不可能！我倒是覺得他對我，像是對待落難的小貓兒呢！”
他叫她“野貓兒”，難道不是這個意思嗎？
雖然那語氣，那聲調，聽在耳朵裡，會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北郭侯夫人緊緊的盯着她，問：“那麼，你對他呢？可有什麼心思？”
東方珞放在炕桌山的手一抖，茶杯碰倒。
一旁的黃鸝趕忙過來收拾。
東方珞道：“我對五爺跟對侯夫人異樣啊！都是懷着對長輩的敬重心思啊！”
北郭侯夫人見她答的坦然，倒也不像是說謊的樣子。不過，看她剛纔慌亂，許是自己的問題太過突兀。便想着，不能再問下去了。
如若真的沒有，她這般提醒下去，怕也要生出來呢！到時，怕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別說凌五現在的處境尷尬，就是個身家清白的，以他商賈的身份，怕也不是這丫頭的良配。
就算這丫頭現在還頂着災星的名號，可從身份上來說，那也還是世家小姐，自然要匹配更好的！
更何況，有她在這兒撐腰，斷不能讓三教九流的人給哄了去。
北郭侯夫人一時間打定主意，便轉移話題道：“你這丫頭，想着跟騰親王要人，怎麼沒想着跟老身要人？難道出了東方珠的事情後，我北郭侯府就不值得你信任了嗎？”
東方珞自然也是樂的不在剛纔的問題上糾結，隨即笑道：“我這不還沒開口嘛！得知您是我祖母的好姐妹，無論如何您也得撥幾個人供我使喚才行。”
北郭侯夫人就被哄得哈哈大笑，“如此甚好！隗嬤嬤，回府後，你抓緊給我辦理此事。伺候的人都要挑機靈的，再挑幾個護院。明兒一早，就送到東方侯府城南的莊子上去。”
東方珞對於北郭侯夫人雷厲風行的性子已經見怪不怪，道：“此事也不急！祖母三日後才搬過去呢！到時，侯夫人要得空，可是得經常去陪祖母說說話呢！”
北郭侯夫人眼圈接着泛紅，“那是自然！我那老姐姐能有你這樣的孫女，也是她的福氣啊！”
東方珞嘆氣，“侯夫人快別這樣說！祖母這病據說還是被我累及的呢！”
“別聽那個！”北郭侯夫人擺擺手，“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還很難說呢！”
靈芝派人送了點心來，自己卻沒有露面。東方珞就知道她這是刻意避開，好讓她跟侯夫人好好說說話。
東方珞道：“不管當年發生了什麼事，等祖母病好了，應該很快就會水落石出了。”
北郭侯夫人道：“你能夠回到你祖母身邊，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了。寄人籬下，總不利於你以後嫁人。”
東方撅了嘴巴道：“姐姐還沒嫁人呢！哪能輪到我！侯夫人手邊若是有合適的，不妨等着給靈芝姐姐做完媒後，再爲姐姐也做一回。”
北郭侯夫人笑，“看你小小年紀，操的心倒不少。既然你珞丫頭把話說到了這份上，此事我定然會上心的。隗嬤嬤，你也幫着長長眼。”
東方珞心中暗喜，以北郭侯夫人說風就是雨的性子，姐姐的親事怕是很快就能就着落了呢！
隗嬤嬤應聲，“老奴記下了！主子，咱是不是該回去了？二少爺還在前院候着呢！”
北郭侯夫人手拍在腿上，道：“嗯！是該回去了！”
“啊？”東方珞一下子
從軟榻上跳了起來，“怎麼不早說？這宅子也沒有個男主人，怕是要怠慢二少爺了。”
北郭侯夫人就笑的見牙不見眼，慢悠悠的起身，道：“那孩子實心眼，孝順，得知我要出門，左一個不放心，右一個不放心，非要親自護送我來。”
東方珞抿一下脣，頷首，“侯夫人教導出來的孫兒自然是不會有錯的！”
“哦？你倒是說說，那小子哪裡不錯了？”北郭侯夫人滿臉的期待。
東方珞就知道她是對北郭銳喜愛的緊，便想着人見人誇。於是，也就不吝惜自己的表揚，專揀好聽的，道：“二少爺沒有其他世家子弟那種跋扈不可一世的壞毛病，人很正直，明辨是非，遇事沉着不亂，關鍵是對侯夫人您這麼孝順體貼，多好啊！”
北郭侯夫人就一邊大笑，一邊不住的叫好！
東方珞心道，果然人人都喜歡聽好話啊！也不疑有他，上去攙扶着北郭侯夫人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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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郭侯夫人邊走邊四處打量，道：“這豐園還真是好景緻啊！”
東方珞點頭，“嗯！由此可見，五爺是個很講究的人！”
北郭侯夫人道：“忠王府，就不回去了吧？”
東方珞深吸口氣，“說來慚愧，凌風公子的病還沒來得及治呢！”
北郭侯夫人道：“他那病畢竟不是一天兩天了，那麼多太醫都束手無策，你盡力而爲就可以了。若是真的治不好，也別太勉強自己了。”
東方珞道：“可我還是想治好他！他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可以沒有聲音？”
“他很好嗎？”北郭侯夫人挑眉，“聽聞是有些才情，琴棋書畫也都不錯。可好男兒頂天立地，不能指望家族養一輩子吧！”
“所以，我就更想治好他！”東方珞眼神一黯。
聽別人這樣說鍾凌風，她的心中就生出悶疼的感覺。
她一向以爲北郭侯夫人是公正的人，卻沒想到在看待鍾凌風上，也是帶着偏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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