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太后提出的籌碼,蘇蘇一點也不稀罕,蘇中正更是沒放在眼裡。
蘇中正撫了撫腰間玉佩,笑道:“多謝太后厚愛,可惜老夫只收贅婿,不會嫁女。”
見蘇中正這麼不識相,太后也沒了繼續扯淡的心思,她撇撇茶沫,語氣淡淡的道:“宰相,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相府遲早併入皇家,現在還能叫你家蘇蘇做皇后,若是遲了,恐怕什麼都沒了。”
顯然太后不清楚蘇中正有後手,更不知道蘇蘇的底細,才能如此自信的擺出這樣傲慢的態度。
蘇家當然不會因爲太后的威脅而妥協,雙方不歡而散,太后拂袖而去。
太后一走,蘇中正就冷笑道:“太后這是想不費一兵一卒就吃掉咱們家啊,也不怕胃口太大撐死她!”
蘇蘇附和道:“就是,什麼都敢吞下去,想要我當皇后,都不怕我一包毒藥把皇帝人道毀滅了。”
敏夫人卻憂慮道:“可是,聖旨下來了如何是好?咱們家可怎麼抗旨?”
她以前最怕蘇蘇嫁不出去,現在哪怕皇帝丰神俊朗、地位尊貴,她都不願意,哪有當媽的願意叫女兒進宮,那不是享福,那是減壽,整天爾虞我詐、勾心鬥角,沒得折騰自己女兒的。
看敏夫人這麼擔心,蘇蘇跟蘇中正也不敢提造反的事,畢竟還沒動手,現在告訴敏夫人,只能叫敏夫人擔驚受怕,不如瞞着她。
蘇蘇只能溫聲細語的勸慰敏夫人,叫她別擔心,還得意的說:“娘別忘了,我現在可是一個真正的毒師,皇室不敢怎麼着。”
敏夫人稍微放了些心,卻還是擔憂皇帝或太后會出什麼陰謀詭計。
可憐天下父母心。
比起敏夫人,宰相府還有一個人更擔心蘇蘇。
——太后上門的時候,葉落英正在白馬寺。
葉落英原以爲蘇中正甦醒,局勢就會轉好,卻沒想到一大早的,龍寒宮就派御林軍包圍了宰相府。
他心急如焚,生怕龍寒宮要魚死網破,萬一他一時興起,命令御林軍入宰相府抄家,那就沒有然後了……
如今宰相府被龍寒宮逼迫,葉落英心知天下能轄制龍寒宮的只有佛門跟道宮了,他不敢耽擱,匆匆離開宰相府,前往白馬寺尋主持大師求救,希望他能幫忙在龍寒宮面前替宰相府說說話,好叫宰相府脫離困境。
然而,主持大師無可奈何的拒絕了葉落英的求救。
當宗教成爲國教,當一間寺廟與京城比鄰,就已經不再是超脫世外的方外之地,而是沾染紅塵俗世的機構。
主持大師也不可免俗的,不會因爲龍寒宮所行不義而出手相助,也不會因爲葉落英的交情而插手此事,他在這時候不是和尚,更不是葉落英的忘年交,而是白馬寺的主持,佛門的一個代表,不會爲了佛門以外的一切與皇室作對。
葉落英在這一刻明白了這個道理,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在大勢所趨之下,什麼朋友,什麼人脈,都難以依靠。
只有真正屬於自己的力量、勢力纔是他能夠依靠的,然而,葉落英更清楚,現在的自己,什麼都做不到。
從小長在葉家,人人習武,哥哥更是爲了保家衛國而勤練武藝,而他獨愛讀書習字,與世無爭。
葉落英自小在葉家格格不入,如果不是哥哥疼惜,家人縱容,恐怕早就被一天三頓揍逼着習武。他是被寵愛着長大的,直到一夕之間家破人亡,也不曾想過報復社會。
可是,葉落英現在越來越迷茫,漸漸否定自己的存在。
如果他有高超武藝,如果他有統軍天賦,如果他有心機謀略,如果他有治世才能……早就能夠闖出一片天地,掌握自己的勢力,也就不會在葉家遭難的時候無計可施,更不會連心愛的女子也保護不了。
葉落英走在街上,低頭看着白皙的雙手,它們手無縛雞之力,乾淨得嚇人。
他不禁反覆詢問自己的內心——
“葉落英,你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是保護重要的人的力量?還是獨善其身的與世無爭?”
風聲蕭瑟,葉落英卻還沒有答案。
葉落英長長的嘆息一聲,苦笑道:“我太渺小了……現在又哪裡是追問自己要什麼的時候?”
他心知如今最應該做的事是給蘇蘇幫忙,爲她承擔一些壓力,幫她做一些事情。
——能夠與皇室抗衡的,只有佛門和道宮。
葉落英還想再試一試,求助道宮。
想到這,葉落英快步趕回宰相府,問過下人,去找紫霄。
紫霄是道門之主首徒,也是道門之主真正的弟子,更是蘇蘇的師兄,葉落英相信,如果向他求助,紫霄一定會答應幫忙,應該能請道宮出面交涉。
葉落英這點並沒有料錯,紫霄是絕對會竭盡全力爲蘇蘇幫忙的。
不過,葉落英找到紫霄的時候,紫霄正悠閒自在的跟蘇蘇喝下午茶。
這都什麼時候了!
爲什麼他們還開開心心的在繡樓上搭了個桌子,一邊喝茶一邊觀賞風景!
葉落英不禁淚流滿面。
“喲,落英!”蘇蘇坐在墊了軟墊的椅子上,旁邊有精緻小巧的暖爐,整個人愜意的倚在椅子裡,笑眯眯的衝葉落英招手,“回來啦?來,喝杯茶,聊聊天。”
葉落英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回答,無措的說:“等等,蘇蘇,你不着急嗎?”
蘇蘇反而奇怪的看着他,道:“着什麼急?”
葉落英無奈道:“皇上在相府重兵把守,你就不擔心他痛下殺手嗎?”
聞言,蘇蘇撲哧一笑,道:“皇帝才該擔心我痛下殺手,區區一隊御林軍,怕個蛋啊!”
葉落英懷疑蘇蘇是在鼓舞士氣,搖搖頭,轉頭問紫霄:“紫霄,你看如今這情形,皇上是想撕破臉了,我們不能等他做決定,必須有對策了,能不能請道宮出面跟皇上交涉一下?”
他滿臉焦急,紫霄卻渾不在意,笑嘻嘻道:“年輕人要學會沉着冷靜,別遇事就慌張,亂了方寸。”
蘇蘇差點噴出茶。
師兄這麼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什麼鬼!
葉落英卻是哭笑不得,又氣不打一處來,覺得紫霄太不當一回事了,不禁嚴肅的說:“我懷疑皇上這次是藉着軟禁的空檔,又在想辦法陷害宰相,很可能就像當初對我家一樣,編出瞎話做些假的證據,直接下手抄家,不能不急。”
他說的在理,龍寒宮確實就是如此厚顏無恥之輩,真叫他創造出機會,蘇蘇一家都很危險。
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