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王妃猛然記起屋子裡還有江夏這麼一號人,這個人不但可以治療兒子的疾病,更是王爺念念不忘之人。
她的腳步頓了一下,隨即揚起一抹笑來,吩咐林氏道:“你再送江大人回去……把咱們從肅州帶過來的夜光杯給江大人帶上一對。再拿上兩壇葡萄酒,那酒就得夜光杯襯着纔好看!”
肅州最好的葡萄酒出自江夏的莊院。夜光杯也是江夏的作坊中出品的琉璃杯。
江夏微微含笑致謝,很愉快地辭過樑王妃,隨着林氏從側門裡出來,一路繞到二門內,乘了自己馬車,離開了攝政王府。臨行前,她拿了一個荷包塞給林氏,笑着謝過她,又低聲請求道:“來的時候公主還要見我的,我卻等不得要回去看一看生病的孩子了,勞煩嬤嬤給公主送個口信,就說下官先告辭回家了,改天再登門拜見!”
林氏在樑王妃身邊,知道的不比樑王妃少。或者說,有些事情她們知道的,樑王妃卻不一定知道。比如,公主與這位江大人之前的關係,還有攝政王對這位的種種心思,她們都會撿着能說的告訴王妃,比較詳細的東西,卻不會細細稟報。畢竟,不是什麼讓王妃歡喜的話題,她們自然也不會過多提及,惹了王妃不高興,她們身邊人也不好過。
“江大人儘管放心,奴婢回頭就親自往公主那邊走一趟,一定將江大人的口信傳到。”
“有勞嬤嬤,下官告辭!”
離開攝政王府,江夏歸心似箭,片刻不停地直接回了家。
宋抱朴站在王府一進往二門轎廳去的穿堂裡,默默地負手看着,江夏上車,笑語嫣然地與林氏告辭,然後馬車啓動,馬蹄踏踏,車輪轔轔,一路離開。
“王爺……”興豐低低低喚了一聲。
宋抱朴轉回眼,轉身,邁步,往正院裡走過去。
興豐落後半步,到底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大門口,然後,無聲地嘆口氣,搖搖頭,快步追着王爺過去。
回到家裡,一進門,二門上的婆子就連忙迎上來:“夫人可回來了,小少爺今日一直要夫人,裡邊已經打發人過來看了幾趟了……”
江夏答應一聲,下了車匆匆往正院裡去。
還沒進門呢,就聽到朗哥兒啞啞地哭泣聲,有氣無力地傳出來,卻比嚎啕痛哭更讓人心疼。這孩子哭了多久了,連嗓子都哭啞了呀!
三步並作兩步的走進去,沒等江夏站穩,水香木香已經驚喜地叫道:“夫人回來啦!”
“夫人,您可回來啦……”
一見這樣子,江夏想笑,卻笑不出來。真不知朗哥兒今兒怎麼鬧了,才讓丫頭們變得這般神經質,見了她跟隔了幾年沒見一樣!
不過,兩個丫頭這樣,反而提醒了江夏。
她即將走進去的腳步一頓,轉而往浴室裡去:“跟哥兒說一聲,我回來了,洗一洗就來見他!”
水香木香突然想起,夫人外出就診歸來的規矩,第一時間總要先洗浴過,才能見小少爺……據說是爲了防止病氣過給小少爺!
江夏剛剛脫起衣裳,站在淋浴噴頭下,就聽得朗哥兒的哭聲突然尖銳起來,嚎啕着往浴室這邊過來。
江夏連忙出聲:“朗兒?是朗兒嗎?”
門外,朗哥兒的哭聲一頓,隨即帶着濃濃的哭腔喚:“娘……”
江夏連忙再出聲:“是我。朗兒,剛剛是你哭嗎?”
再小的孩子也有羞恥心,聽江夏之後這麼一問,朗哥兒反而不好意思再哭,還不太想承認自己哭了。他哼哼唧唧一會兒,才又道:“娘……不見!想!”娘,你去哪裡了,朗兒找不見你,想你了!
江夏連忙道:“有一個小哥哥病了,與朗兒一樣的病,比朗兒的病還厲害很多,整個臉都腫了,疼的很厲害,孃親去幫着小哥哥看病了……”
江夏耐心地把自己出門看診的事情講給朗哥兒聽,一邊道:“孃親是醫生,醫者父母心,就不能看着那個小哥哥疼的哭,還不管。不過,孃親去了之後,就幫着那個小哥哥看了病,用了藥,孃親回來的時候,那個小哥哥已經不哭了,安安穩穩睡着了……”
“娘,……哥,哥……死麼?”朗哥兒沙着嗓子問。
娘,你不去給哥哥看病,哥哥會死麼?
江夏默了一瞬,還是回答道:“孃親不願意看到那麼好的小哥哥生病,更不願意看到任何一個小孩子死去,所以,孃親有時候必須去給他們治病,救他們回來,以後好好長大……”
朗哥兒大概覺得孃親做的沒有錯,嘟着小嘴,繞着小手指沉默了片刻,再次開口道:“娘,朗兒……病!”
江夏喉嚨一哽,好一會兒才嘆出一口氣來,開口道:“朗兒,孃親稀罕朗兒,希望兒子能夠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長大……”媽媽會盡力陪着你,只希望你能健康愉快地成長。
說着話,江夏三兩下子洗完了戰鬥澡,拿了一套乾淨的家居服穿了,一邊拿大帕子絞着頭髮,一邊走出浴室。
朗哥兒由奶孃抱着,就站在浴室門口呢,一見江夏出來,朗哥兒沙着嗓子大喊一聲:“娘……”話音未落,小身子已經躥過奶嬤嬤的肩頭,奔着江夏撲過來。
還好,南蕪和東英幾乎不離江夏身邊的,一見情況不妙,南蕪腳尖一點底,飛躍起來,伸手將躥過奶孃肩頭的朗哥兒接住。
江夏落後幾步,也匆匆跑上來,伸手將朗哥兒包住,一邊快速檢查朗哥兒有無傷痕,一邊轉身看着南蕪:“你趕緊脫了外衣我看看,有沒有骨折……”
南蕪紅着臉想往後退,卻到底沒能抗拒了江夏的關切,乖乖地脫了外衣,只剩一件過肩背心……任由江夏伸手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這才確定,南蕪的骨骼都沒有大礙。只孩子下落之勢迅猛,到底讓南蕪受了些傷,好像胸口氣機有些紊亂……
“趕緊去拿我配的藥油敷上去,稍稍用一點力揉開!”江夏一邊吩咐,一邊讓南蕪穿好衣物。
氣機紊亂對平常人來說可能不是大事,但對練武的人卻至關重要,一個不好,說不定就會影響一身的功夫。
東英責無旁貸地應承下來,帶了南蕪下去用藥,轉身離開之時,兩個人鄭重躬身,默默一禮,然後,在江夏的笑容中,轉身出去用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