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過急救之後清醒過來的韓米珈,因爲害怕她再次因爲受到打擊而一蹶不振,丁嘯坤硬是要將她安排留院觀察,只有在自己的守護之下才能讓他感覺到一點心安。
而他不知道的是,當電視臺無數次地播放出韓米珈所在這所醫院的畫面時,看着電視裡那個反覆出現的人影,對於韓米珈來說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在醫院的這幾天時間裡,她可以說是足不出戶,一腳都不願意踩離病房,她像只鴕鳥般,將自己的頭深深地埋進了沙子裡。
比起前段時間受傷療養的日子裡,韓米珈變得更不愛說話。韓舒遠上學的時間裡,她就一個人呆在病房裡,已經不再敢打開電視機,因爲無論她摁到哪個電視臺,都在無時無刻報道着有關歐冶欽的所有一切。儘管她很想欺騙自己,告訴自己這只是自己的一個夢,可是自己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醒過來。
陽光正好的午後,她一個人依在窗戶邊上,看着醫院下方來來往往進出着的人們。時不時地會有幾個記者和攝影師出現,在各個角落定點,只爲了能夠索取到第一手情報。
韓米珈就身着着醫院的病號服,愣愣地看着下方,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前段時間好不容易紅潤起來的氣色,在醫院的這幾天裡又瞬間變得蒼白了起來,身材又愈發消瘦單薄,整個人都脆弱得不堪一擊。
站在門外的丁嘯坤,通過門上的玻璃窗口看着獨自站着的韓米珈的背影,忍不住心頭就浮上了一抹心疼。他最不想看到的場景,卻每一眼都那樣讓他心疼。手上拿着的巡查記錄本和鋼筆被他緊緊地拽在手裡,輕咬了一下脣瓣之後,他修長的手指放在了門把手上,打開了病房的門。
“午餐吃過了吧?”
丁嘯坤像對待其它病人一般問着韓米珈,而她只是淡淡地應了一個“嗯”字,卻不等她再次開口,丁嘯坤就已經看到他讓護士送來的午餐依舊原封不動放在牀頭櫃上。閉上眼睛,他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氣,千萬種情感涌上他的心頭,讓他不知道該如何表述纔好。
他想要開口,卻不知道從何說起。想找些話題讓她開心點,可一想到她不開心的源頭是因爲自己的情敵,不,自己的妹夫和自己的妹妹,他便不知道該如何張嘴。只能用最笨拙的辦法,停留在她的身邊,讓她能夠稍微好過一點,然而現實卻總是那麼不容樂觀。
“學長。”
出乎丁嘯坤意料的是,這一次,韓米珈居然主動開了口。她沒有轉過身來看她,依舊是對着窗外不錯的天氣愣愣的出着神,又像是自說自話,又像是真的在向他提出問題:“馬上就要當舅舅了,你的心情如何?”
聽到韓米珈的這個問題,丁嘯坤握着紙筆的手便用力地握緊了一下。他看着韓米珈的背影,她的輪廓在午後陽光的照射下,整個人都被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黃色光圈,此刻在丁嘯坤的眼裡顯得有些不真實,更讓他覺得是那般疏離。
“米珈,你愛上歐冶欽了,對不對?”
即便自己很不願意承認這個現實,可這些時日以來,越來越多這樣的感受告訴着他,自己守候了多年的女人,已經將她的心交給了別人。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樣子,看着她錐心刺骨的模樣,他知道……他已經失去了被她愛上的機會。儘管他已經猜到了答案,卻還是不死心地想要確認,因爲他覺
得只有這樣,他才能帶她走出來,走到現實中來,也只有這樣,他才能重新獲得追逐她的機會。
而丁嘯坤的一個問題,也讓韓米珈的心不禁輕輕顫抖了一下。她的瞳孔顯得有些迷離,自己都從未問過自己這樣的問題,卻從丁嘯坤的嘴裡被說了出來。
韓米珈有些不敢置信地轉過身來,看着站在病牀邊上的丁嘯坤,穿着一身白大褂,留着清爽短髮的他,那清秀的模樣依舊是自己當初自己認識他時候的樣子。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生活中,出現了另外一個人,也正是因爲她,她所有的細胞都像是爲了那個人而活一樣,無時無刻第一個想到的永遠都是那個人。
也正是因爲如此,不知覺間,對於丁嘯坤,她竟然感覺有些陌生。
“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答丁嘯坤這個問題,只好無奈一笑,佯裝出一副安然無事的模樣。而正是因爲他看穿了她的僞裝,太過明白她的假裝堅強,才讓丁嘯坤覺得更加難過。
韓米珈這樣的表現,無不在告訴丁嘯坤……她愛上歐冶欽了,真真切切地喜歡。
“可現在,他……”
“學長,我好累。”
不等丁嘯坤將話說完,韓米珈就已經及時地打斷了她。她的眼神跳躍着,臉上寫滿的不安讓丁嘯坤自然不忍心再將話給說下去,而她徑直朝着牀鋪的方向走了過去:“我想睡個午覺……”
說罷,韓米珈就將躺在了牀上,將被子整個蓋在了自己的身上,除了一部分留在外面的長髮之外,再無其它。而隻身站着的丁嘯坤,只是看着她這番模樣,用力地咬緊了嘴脣。
他該說嗎?該告訴她兩家人已經在開始籌備着婚禮的事情嗎?明明這纔是讓她醒悟和接受現實的最佳方式,可是丁嘯坤此刻的內心卻是那般痛苦。他不知道該如何,不明白如何才能夠讓她快樂起來。一邊是他最愛的女人,一邊是他最親的女人,無論哪邊他都希望她們能夠幸福,可偏偏她們的心都在同一個男人的身上。
爲什麼,就不能是我呢?
從認識韓米珈七年以來,丁嘯坤第N次問着自己同樣的問題,也是第N+1次,沒有得到自己心底的回答。也許正是天意弄人,所以纔會讓事情發展成這樣吧!丁瀟婷那麼多年來的夢寐以求終於快要如願以償,那麼……接下來……
你的幸福,就由我來創造,好不好?
看着韓米珈蜷縮在牀上的身子,丁嘯坤默默在心底說着。最終,他拿着記錄本和筆,邁着堅定的步伐離開。關上了病房的門後,他將身子依靠在冰涼的牆壁上,而在病房內的韓米珈,這纔將蓋着自己全身的被子掀掉了一些,露出臉來,卻早已淚流滿面。
心痛嗎?可是早就已經疼得麻痹了……
……
當韓舒遠放學回來來到醫院病房的時候,韓米珈躺在病牀上剛睡着不久。從寒冷的室外走到了溫暖的病房裡,韓舒遠不禁哆嗦了一下,懂事的他連忙走到了牀頭,去看看今天他媽咪好點了沒。
繞過了牀身,當他看到側躺着的韓米珈,臉色本就不是很好的臉上都是乾涸的淚痕時,小拳頭不禁用力地握緊了。小小年紀的他,嚴肅地皺起了眉頭,對於他媽咪這樣的現狀他是那麼那麼不開心。
以
往一直都無比堅強的媽咪,卻在這段時間脆弱得不像話,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因爲他那個千萬人都趨之若鶩的男人。第一次,韓舒遠不禁覺得爲什麼自己的爹地不是一個長相普通家境普通的平凡男人呢?如若是那樣的話,就不會有這麼多令人頭疼的事情,就只要好好地和自己媽咪相愛就好。
哦不,他忘了,就算是普通男人,也是會花心的,也是會同時愛上許多女人的。
想到這裡,韓舒遠的臉上就寫滿了反感。在A市的那段時間還依稀在眼前,讓他討厭的歐冶欽纔剛剛讓他重新喜歡上,可還沒過多久,就又出現了這樣的事情,讓他如何再喜歡上他呢?媽咪因爲他暈倒在醫院,他全然不知,不,知不知道他無從知曉,他只知道沒有人來看望她,甚至連最基本的一個電話問候都沒有。
現在的他,滿腦子都是那個他即將迎來的新生命吧?一心就只想着把漂亮可愛的瀟婷姐姐給娶回家吧?
想到這些,韓舒遠就覺得自己全身都變得火熱了起來,熊熊的火焰包圍着韓舒遠的身體。他賭氣地撅起嘴,回想着這幾天不管是在學校裡、公交車上、醫院食堂、電梯、路上……不管他去哪個角落,都能聽到人們在討論關於歐冶欽和丁瀟婷兩個人的事情。
他想要的驚喜,就是給了他們兩個一段極爲美好的回憶之後,就讓他們離開,再無瓜葛麼?
越是這麼想,越是感覺氣憤。韓舒遠解下了小書包,正在他準備拿出作業的時候,病房的門口傳來了輕輕的“叩叩”聲,敏銳的他連忙轉過頭看了過去。
他看着門被打了開來,一個身材修長,長相好看,留着一頭短髮的女人出現在門口。身着着一身黑色的風衣,懷中抱着一大束淺黃色的小雛菊。他不禁皺起了眉頭,他從來沒有見到過她,並不認識她是誰,可她手上的花束又讓他覺得這是一個來看望媽咪的人,可她是誰呢?他皺着眉頭,警惕地看着她……
“米珈睡着了?我是她之前的同事,聽說她住院了,所以過來看看她……”
楊沉輕輕地說着,臉上掛着淺淺的笑,也正是在看到她臉上善意的笑容時,韓舒遠才一下子消除了顧慮,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他點了點頭,輕聲地迴應:“嗯,媽咪她現在晚上都很少睡覺,就靠下午這一會兒。”
聽到韓舒遠這話,楊沉不禁將目光一直停留在坐在病房邊的沙發上,穿着校服留着一頭西瓜頭,五官和歐冶欽如出一轍的小男孩。將花束放在一旁,她嘴角的笑容一直都沒有消失過。
“阿姨,您要喝水嗎?”
韓舒遠站起身來,懂事乖巧地問着。
“不用不用,我馬上就走了。”看着韓舒遠這番模樣,楊沉在一瞬間好像就懂了爲什麼丁瀟婷有着那麼大的顧慮了,她停頓了一下,退了幾步朝着韓舒遠說道,“你是遠遠吧?之前從你媽咪那裡見到過你照片。”
“我怕在這裡說話會吵到你媽咪,你可以出來下嗎?阿姨有些話想對你說。”
楊沉提出的這個要求,讓韓舒遠看着她停頓了幾秒,卻還是乖乖地點了頭,順從了楊沉的意思走出了病房。儘管心裡有着滿滿的疑惑,可看着她的模樣,直覺告訴韓舒遠他並不是壞人的樣子。
而後,兩個人都走出了病房,門被輕輕地關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