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將近半夜十二點,一個人呆坐在客廳的歐冶欽,思來想去之後還是走上樓去。在路過房間的時候,韓米珈和韓舒遠所在的屋子已經緊緊地關上了門,他和丁瀟婷兩個人的婚房則房門虛掩,裡面還有昏暗的牀頭燈光傳來。歐冶欽不知道丁瀟婷有沒有睡,他也遲疑着該不該進去。
手放在了門把手上,卻始終沒有用力推開門走進去。
歐冶欽低下頭來,臉上的表情陷入痛苦當中。另一隻垂下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終於在他思考過後還是垂下了雙手。而在房間內的丁瀟婷,一直都躺在牀上,默默地等待着歐冶欽的到來,任憑時間過了一個小時兩個小時……當她聽到腳步聲的到來時,心中充滿了滿滿的期待,自己期待了那麼多年的時刻,儘管事情的發展並沒有她想象中發展得那麼順利,可是她始終覺得只要能待在歐冶欽的身邊就已足夠。
當聽着腳步聲離自己的房間越來越遠的時候,躺在牀上的丁瀟婷不禁流下了熱淚。明明是應該最爲幸福的時刻,爲什麼換來的現狀會是這樣的?她想要的難道就那麼難嗎?
窗外的月光,是那麼明亮,是那麼冰涼。
歐冶欽順着過道一直走着,他走到了二樓的最靠牆的那一間房間裡。打開門來,沒有開燈的房間也被月光給照亮。他依舊能夠清晰地看清房間內的所有一切,看到室內的作畫,看到室內的擺件,看到室內的照片。沈一葉的所有一切都讓他懷念,這棟別墅裡,也唯獨只有整個房間能讓他感覺安心,能讓他覺得放鬆和舒適。
深深地吐了一口氣之後,歐冶欽走近了幾步,手指輕輕地滑過他一路走過的牆壁,好似這樣就感受到自己母親曾存在過這裡的印記一般。她明明已經離開了那麼久,可好像從未離開過自己的世界,只要自己想要想起,就能一直一直回憶起她當初的模樣。
坐在了沈一葉曾經的牀上,牀鋪依舊柔軟,牀頭櫃上放着她最喜歡的小雛菊。儘管這間房間已經空置了那麼久,可歐楊依舊天天都讓傭人來打掃,並且房間裡一直都替換着新鮮的小雛菊。歐楊也在等待着,等候着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突然回來這裡的沈一葉,所以要把這裡的一切都保留至她離開時候的模樣。
閉上眼睛,曾經的一幕幕斷斷續續地出現在自己的腦海裡。歐冶欽回憶着自己的童年,那個有着寵愛自己的父親、不常說話但是笑起來很美的母親,以及表面上凡事都順着自己私底下處處與自己作對的哥哥。以前的他並不懂得這些道理,覺得自己的哥哥不喜歡他是因爲他有親生母親,而他已經失去,所以歐冶銘對他做的所有一切他都選擇忍讓。
可是人心都是得寸進尺的,永遠都不會知足。正是因爲自己從來都不想歐楊透露歐冶銘對他所做的一切,歐冶銘纔會在私底下越來越囂張過分,直到後來將他邪惡的魔爪伸向了自己的母親。
那一次的旅行,全家都只有在“病
中”的歐冶銘沒有參與,當他們乘坐的車子因爲剎車失靈從山上滾落的時候,噩夢就從那個時刻開始了。當昏迷的幾個人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最令人恐懼的不是每個人都深受重傷,而是沈一葉在那一次事故中失蹤。
儘管歐楊費盡了所有的關係,搜救隊找了整整一個月都沒有找到沈一葉的身影,各個醫院也都沒有她的治療信息。所有人都默認爲沈一葉在那時候喪屍野外,被河流漂走又或者是被野獸也吃了,唯獨歐楊和他堅信她不會遭遇那樣的意外。沒有找到她的屍體,就說明她還或者,沒有她的治療信息就說明她平安安好。她只是,想要離開一段時間而已……
可現實卻沒有按照他們所想的方向發展,時間過了一年兩年三年,沈一葉都沒有再回來。那個視她爲此生最愛的男人娶了別人做第三任妻子,而他則被歐冶銘趁虛而入,以他那個年紀的思想,母親的失去和遭遇的場景都在他的心理留下了陰影,而歐冶銘則利用這些,各種方式施加莫須有的思想。
終於,在他十三歲的那一年,他被醫生判定爲精神分裂。
如果不是因爲遇見丁樹安的話,也許這一輩子他都得在醫院裡度過,活在自己似真似假的世界裡,不能擁有自己完整的判斷能力和正常的生活。
過往的一幕幕,被歐冶銘所虐待,在醫院接受的治療,符蘇偷偷帶他出去玩的經歷都被翻了出來,還能記在腦中的所有一切都那麼難忘。歐冶欽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該慶幸自己恢復成爲了一個正常人,還是因爲難過自己又成爲了一個正常人。因爲在他病情好轉後不久,歐冶銘就殘忍地告訴了他母親還活着的真相。
事實是那麼殘酷,那場意外是他處心積慮計劃的,目的是爲了殺死自己的親人,只不過事情沒有那麼順利。他所想要在這個世界上消失的人都頑強地存活了下來,所以他只能換別的方法,帶走了沈一葉,只爲了藉此來控制未來的繼承人,纔好守住那原本就應該屬於他的一切。
思細恐極。也正是因爲歐冶銘的存在,才讓他的內心越來越強大,也是因爲他所作的一切,讓他變得不那麼輕易被打敗。歐冶銘就成爲了一個這樣的存在,他想要打倒他,消除一切惡勢力,最終的目的是爲了讓自己在乎的人都能夠在他的庇護下安心地在這個世界上存活,不用再瞻前顧後而懼怕任何。
這麼多年來,歐冶欽一直都以這個爲目標而所努力着。也正是因爲如此,所以他纔不得不妥協,不得不爲了求全而和丁瀟婷舉辦了婚禮。他知道這是一段對於她對於自己而言都極爲不公平的經歷,可除此之外他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來解決這樣的情況。
只要沈一葉在他手上一天,他就無法真正從他手中掙脫出來。而這樣的死衚衕越走越深,他就越來越怕不能徹徹底底地毀掉歐冶銘所應擁有的一切。
就在歐冶銘還在回憶着過往的一切和自己的現狀是,一雙柔軟
的手就突然就從自己的後背伸了上來,將他整個人都環抱住。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嚇得他連忙睜開了眼睛,不知所以的他眼神顫抖着,流露出此刻的恐懼。直到丁瀟婷的聲音傳來,才讓他一顆急速跳動着的懸起的心落了下去。
“怎麼這麼晚了還不睡?”
丁瀟婷跟着歐冶欽來到了房間裡,在看到他閉着眼睛沉思的時候就猜到了他一定在想着以前的事情。也正是因爲他的此番舉動,讓她也不免回憶着這幾年她的種種,回憶着他一路看着歐冶欽過來,還有那個陪伴着他的自己。心頭的心疼涌上地越來越多,她忍不住走進了房間,想要抱着他,想要給他她唯一能給的溫暖。
“你怎麼還不睡?”
歐冶欽沒有直接回答丁瀟婷,而是選擇了反問。他感受着她的擁抱,後背傳來的她的體溫,讓他全身的神經都爲之緊繃,而也是因爲她的舉動讓他感覺內疚。
“你不在,我睡不着。”
一如既往的直接,丁瀟婷將自己的真實想法說了出來,儘管有那麼一點矯情,可是這就是她的真實想法。她不等到他到來,又能如何安心睡去呢?
聽到了這樣的回答,歐冶欽不免有些自責。他沒有再說話,緊閉着嘴巴低下頭來,看着她環在自己胸前的雙手,看着自己的身體被她緊緊地抱住。可即便是如此親密的舉動,即便是兩個人緊緊地貼近,也始終不能讓丁瀟婷走進自己的心裡,始終抗拒着她的主動和貼近。
“瀟婷,我……”
“噓……”還不等歐冶欽開口把話講完,丁瀟婷就已經先發出聲音阻止了他,她將他抱得更緊了些,像是要將自己的身體和他的融合在一起般,“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不在乎。只要能在你的身邊,我就已經感覺很幸福了。”
歐冶欽再也沒有說話,只是任由丁瀟婷這麼抱着。而他並沒有按照自己想象中的常理出牌,也不免讓丁瀟婷感覺失落。在原計劃中,她只有靠柔弱的感情牌來打動歐冶欽,一面讓他自責內疚,一面將他佔有,如若不能夠在一個月短時間內和他發生關係的話,那麼到時候就不能讓“孩子”在滿“九個月”的時候出世在這個世界上了。
想到這些,丁瀟婷就莫名地感覺有些煩躁,如若沒有一個能夠捆綁住歐冶欽的理由的話,那麼照此下去他一定會走,到最後她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兩個人不知維持現狀多久之後,歐冶欽提出了讓她先回房間去休息。也是在丁瀟婷的萬般撒嬌要求下,他終是答應了和她睡在同一個房間裡。儘管隔着兩牀被子,可只要能看着他的面容感受到他的氣息入睡,丁瀟婷就覺得一切都是極好的開頭。
她一定會在一個月內,創造出屬於兩個人愛的結晶。
滿心想着這個念頭,終究是睡了過去。而躺在她身邊的歐冶欽,滿腦子想着的卻是睡在隔壁房間的母子倆。
夜,是那麼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