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春風穿過窗子透了進來,吹在兩人的臉上,旋即散去,只是那隨風而來的花香依舊停留在鼻端,久久不曾散去。
兩人所說的情況根本就是牛頭對不上馬嘴,簡直就是南轅北轍,怎麼會差距這麼大?
金鷂看了緋璃一眼,拿起黑如暗夜的雙眸裡倒映着緋璃月白的身影,四目相凝,竟然是誰也沒有辦法說服誰。
“如果真的按你所說,那麼這件事情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了。”金鷂沉聲說道。
緋璃也覺得事出有疑,一雙粉拳緊緊地握在一起,她的金釵怎麼就是那麼巧的被宋大哥還有周硯看到?自己分明沒有去過前山的雪地,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看着緋璃不說話,金鷂眼眸微眯,道:“怎麼不說話?”
“沒有證據不敢亂說。”緋璃淡淡的說道,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被她忽略了卻又想不起來。
“不敢亂說?只怕是不敢說吧!”金鷂譏諷道,隨後說道:“當初你跌落懸崖,救了你的是金錦,那麼能拿到你的簪子的也就只有他。我受傷昏迷期間,金諾派了幾千個人去尋你,卻沒有發現你藏身的山洞,而金錦的人卻找到了你們,這又該怎麼解釋?還是你根本不想把這事情想得這麼複雜?或者說不想把金錦想成那個背後搗鬼的人?”
金鷂氣急,說話便魯莽了些,緋璃一怒便止不住的咳嗽起來,這一陣急速的咳嗽,金鷂一看便又心疼不已,上前爲她輕錘後背順順氣,卻被緋璃躲了開去,紅着眼睛說道:“到如今你還是這般的疑我,我若有半點對你不忠的心便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不許亂說!”金鷂猛地堵着緋璃的嘴,怒斥道,“好好的說話不成麼?不要生啊死啊的,也不避諱着點。”
“你讓我怎麼避諱?如今到的這個地步,我真恨不得自己從沒有在這世上走一遭。我能怎麼辦……你怎麼都不肯相信我,也不聽我解釋,把我扔在這裡不管不問,任由別人欺負我,我原想着就這樣死了也挺好,免得受這些零星的折磨,可是又不甘心,我又想着便是死也要拉着你做墊背的。我周緋璃自從生下來便沒受過這樣大的委屈,誰若欺負了我,我便要十倍的百倍的還回去,你巴望着我死,我偏要好好地活着……”
“誰巴望你死了,你纔是個沒良心的。那天你落崖後,我便昏迷不醒,好不容易躺了七八天醒了,聽到有你的消息便帶人親自去追,金錦那廝甚是狡猾,一路上故佈疑陣,害的我跟明溍只能分開走,我千里迢迢的追到洵郡,好不容易尋到你,誰知道卻又看到你撲在金錦的懷裡,便是嘔也嘔死了,讓你跟我走,你還猶猶豫豫的,便是金錦對你有救命之恩,難不成就沒有別的辦法報答了?我就看你純粹是你想要氣死我,尋找第二春是吧?”不知道憋了多久的話終於也爆發出來,夾槍帶棒還帶着濃濃的酸氣。
“誰撲進他懷裡了?你把話說清楚,他爲了我四肢骨折,我不過是想要給他的腰後面墊個軟墊子而已,哪有撲進他的懷裡。誰又不肯跟你走了,南昭王府裡都是些小廝,哪裡做的了這樣的活計。倒是有南昭王妃陪嫁來的丫頭,可也不過三兩個,王妃又水土不服得了惡疾,幾個丫頭要照顧自己的主子,我又不能撒手不管,心想他總是爲了我受的傷,伺候幾日也沒什麼,便說好了,等買到丫頭我就北上回京,結果我還沒回來,你就尋去了。”緋璃也很委屈,是知道事情偏生那麼巧。
“果真如此?”
“哪個騙你?若是周緋璃真的變了心,自然會直言跟你說,犯得着這樣嗎?”
“你還敢變心?”
“你不是也有別的女人嗎?許你左擁右抱便不許我變心?你也太霸道了些!”
“男人跟女人怎麼一樣?男人三妻四妾便是尋常,更何況我還是西戎的王……”話未說完,就被緋璃給用力推了出去,看着咣噹一聲關上的房門,金鷂一時沒回過神來,他這是被趕出來了?
“周緋璃開門!”金鷂隔着門低聲咬牙。
緋璃想起阮憐兒便是一陣陣的惱怒,隔着門板說道:“我就不開,三妻四妾是尋常,更何況你還是西戎王,坐擁三千佳麗也是應該的,你去找你的三千佳麗吧。我這裡廟小供不起你這尊大佛,請挪貴腳離賤地,好走,不送!”
流華宮裡所有的房間除了緋璃在的主殿,全都在一剎那滅了燈,一個個嚇得渾身冒冷汗,王后……真彪悍!
金鷂從沒見過緋璃這般的模樣,一時間呆呆的愣在那裡,這輩子還沒有一個女人敢對他這樣!
“周緋璃!”金鷂怒極,索性貼着門框坐了下來隔着門板磨牙喊道。
緋璃並沒有離開門口,聽到金鷂的聲音帶着嘶嘶的磨牙聲,不由的吞了口氣,也不言語,倒是也貼着門板坐了下來。
其實緋璃真的很羨慕她的爹孃,一生一世的只有彼此,也羨慕緋歌跟明溍,明溍爲了緋歌便再也不會納妾。可是緋璃不一樣,她知道自己喜歡的是什麼人,便是英帝如此的寵愛皇貴妃,可是皇貴妃上邊還有皇后,下面還有更多的妃嬪,嫁與帝王怎麼能奢求唯一?
其實打從一開始,緋璃便沒有想到金鷂的生命裡自己是唯一,他的身份與地位便決定了他要同時擁有很多女人。女人不僅是他的妃子,更是平衡朝政的手段,這些嬪妃的家人費盡心思將她們送進宮,爲的是什麼大家心裡都明白得很。
可是方纔情急之下,她周緋璃竟然也說出了那樣的話,原來她也渴求着唯一,渴求着自己使金鷂的唯一,沒有什麼嬪妃……
明知道不可能,再去奢求便是自討苦吃,與其到時候真的被氣出個好歹來,倒還不如懸崖勒馬……
久久沒聽到回聲,金鷂有些不安,便又低低的喊了一聲:“阿離……”
緋璃輕輕的應了一聲,才說道:“你別說了,我知道自己錯了,你是西戎王,有再多的女人也是理所應當的,你走吧,我今天晚上想要自己想一想,是我太貪心了。”
金鷂聞言氣結,方纔的欣喜一掃而空,面色頓時變得很陰鬱,不由得又磨牙道:“我真想掐死你!”
“你有病!”緋歌的口頭語不知道怎麼竄過大腦,緋璃順口說了出來,話一出口變呆住了,完了,她真的是被緋歌給同化了。想她周緋璃可是名門淑女,怎麼能說這樣的話?
金鷂覺得緋璃變化太大了,跟以前簡直就是判若兩人啊……想了好久,試探着問道:“阿離,你確定你摔下來的時候沒摔倒腦子?”
緋璃默了,她不說話總行了吧?周緋歌……你果然是個禍害,你不在我跟前還禍害我!
一個在門外,一個在門裡,隔着一扇門,心情卻已經是百轉千回,原來不是不相信彼此,而是被人在中間這麼擺了一道,縱然緋璃聰明絕頂也斷然不會想到金錦能夠這樣的算無遺策,不費吹灰之力,便讓她跟金鷂差點反目成仇,怨恨終生。
金錦,你爲何要這樣做?我跟你前世無怨,今生無仇,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緋璃自然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門外的金鷂卻也在想同一個問題,金錦對緋璃太執着了一些,這裡面究竟有沒有什麼別的緣故?
“阿離……”金鷂隔着門板輕聲的喚道,輕柔的聲音便如同陽春三月的陽光在花朵上流連繾綣,甜蜜的能滴下糖水來。
“什麼事?”緋璃本不想應聲,可是這聲音喊得她心裡柔柔的,軟軟的,似乎要飄起來,猶豫半響還是出聲應了。
“你跟金錦以前見過面嗎?我是指你在大昭國的時候。”
“沒有,怎麼會見過面呢?女子要恪守婦德,哪裡能隨便上街。”
“可你不是也遇上我了嗎?你說會不會有一種可能,你們見過面,就如同我忘記了你一般你忘記了他?”金鷂帶着絲絲彆扭的問道,除此之外他想不通金錦爲什麼死盯着緋璃不放手。
緋璃額頭一陣黑線,道:“你胡說什麼,我從小大大的記憶不曾缺失過,又不跟你一樣十歲那邊的事情不記得了。”緋璃反駁道。
“這倒也是,可是金錦爲什麼死纏着你?真是討厭。”金鷂不悅的說道,有人覬覦自己的寶貝就該亂棍打死,可是金錦地位特殊,真是鬱悶不能打死。
“我哪裡知道他怎麼想的?”緋璃道,腦海中卻想起了那個黑夜裡的紅衣白裘,觸目驚心。還有那個四翅鏤空雕桃花嵌藍寶石的蝴蝶銀釵,下意識地看看自己的妝奩就在那裡面放着,她記得金錦說過這是他們的定情信物……
想到這裡。又想起金鷂方纔說過的話,難道她跟金錦以前真的見過面?還……定過情?
本來想八千字,但是想想還是九千字吧,還有一張三千字的··羣麼個··(*^__^*)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