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預言，忠誠！
嘯月氏族的領地籠罩在夜色中。
拉塞爾站在新月山谷的巖臺上，青色的鬃毛間已夾雜着灰色。
灰鬃狼人的壽命不高，只有五十年左右。
六年的時光讓這位曾經的年輕酋長步入了中年，毛髮不像當初那麼鮮亮，但那雙眼睛依然銳利如刀。
山谷裡，狼人戰士們正在休整。
它們身上帶着新舊傷痕，有些是之前食人魔留下的，有些則是狩獵，內鬥留下的印記。
拉塞爾很清楚，氏族內部的不滿正在滋長。
年輕的挑戰者鬃火已經不止一次在集會上公開質疑它的決策，而超過六十歲的老薩滿生命快走到了盡頭，神智越來越模糊，頭腦逐漸混沌，不再像從前那樣能穩定人心。
嗷嗚！遠處傳來低沉的狼嚎。
是巡邏隊回來了。
拉塞爾從山谷斜坡上縱躍疾馳，返回下方的領地，與巡邏隊交談溝通，瞭解情況。
它們帶回的消息並不樂觀。
嚼骨氏族的食人魔仍在擴張，不知何時就會再度逼近新月山谷。
拉塞爾無聲吐出一口氣。
它擡頭仰望夜空，像是在等待着什麼。
六年前的那位龍主曾承諾會歸來，但時間正在消磨氏族的耐心，有一些族人已經忘記了龍的強大，族內多出了不同的聲音。
拉塞爾邁開步伐，在領地內漫步巡視。
領地深處的火塘邊，幾個剛結束巡邏的狼人戰士正撕扯着獵物的腿肉，油脂滴在炭火上，發出滋滋的聲響。
“鬃火今天又在訓練場挑釁酋長了。”
一頭年輕的狼人戰士吐出嘴裡碎骨，壓低聲音說道：“它當着所有人的面，把酋長刻在巖壁上的戰績圖騰抓花了半邊。”
外號鬃火的狼人，其父母當初反對效忠龍類，被拉塞爾親手擊敗，變成了巨狼。
因此。
鬃火對拉塞爾懷恨在心。
又經過六年的成長，這位有點天賦的狼人少年，成爲了新一代最強悍的狼人戰士，不再掩飾自己對酋長的敵意，想要挑戰它的地位。
老戰士冷笑一聲，露出殘缺的犬齒。
“鬃火六年前還被惡蛇嚇的瑟瑟發抖，只敢藏在母親的身後，現在倒敢對酋長的利爪指指點點了。”
“可酋長確實老了。”母狼人壓低聲音，耳朵警惕地轉動着。
“上次圍獵巖牛的時候，酋長的衝刺慢了半拍，要不是霜牙及時補上了法術，獵物就跑了。”
火堆噼啪炸響。
拉塞爾的身影出現在了另一邊，年輕的狼人戰士縮了縮脖子，沒敢接話。
從幾名戰士身邊走過，拉塞爾像是什麼都沒有聽見，徑直朝着緊挨山崖的一間石屋走去。
圍繞着一座篝火。
鬃火正和三個心腹分食剛獵獲的山豬。
鮮肉還冒着熱氣，就被利齒撕成血淋淋的條塊，沒有經過燒烤或者烹煮，被它們直接吃下，年輕的狼人戰士更喜歡鮮肉。
鬃火是一個身強體壯的高大狼人。
它青灰色的鬃毛之間還夾雜着些許紅色，隨風飄揚的時候像是一團烈火，這也是它外號的由來。
大口進食着鮮肉，鬃火的目光落在酋長拉塞爾身上，注視着它走進了老薩滿的屋子。
“老傢伙的威信越來越弱了，上次狩獵差點讓獵物逃跑。”
鬃火舔着爪間的血漬，毛髮在火光映照下忽明忽暗，說道：“它的爪牙已經不如我鋒利，身體也不如我強壯。”
臉上有一道疤痕的狼人低語道：“酋長最近總往薩滿的屋子裡跑，它是不是在準備什麼儀式想要強化自己？”
鬃火一爪子拍在巖壁上，碎石簌簌落下：
“薩滿已經神志不清，不可能給予它任何強化。”
“下個滿月祭，我要當着全族的面挑戰拉塞爾。”它露出森白的獠牙：“到時候，我會成爲嘯月氏族新任的酋長！”
老薩滿已經快死了。
被選擇繼承薩滿位置的霜牙，拉塞爾之女，目前只是一位稚嫩的年輕薩滿，沒有老薩滿的威望，對它也構不成威脅。 鬃火心中打定了主意。
一定要將拉塞爾取而代之。
拉塞爾的爪子輕輕撥開懸掛在石屋門口的獸皮簾，撲面而來的是混雜着草藥焦糊與腐朽氣息的濁流。
老薩滿的屋子比六年前更昏暗了。
它蜷縮在屋角的牀上，佝僂的身形幾乎與陰影融爲一體。
邊上還坐着一名體型稍微嬌小些的雌性狼人，牙齒雪白明亮，鬃毛編織成細小的辮子，脖子間帶着獸骨項鍊。
霜牙貝麗，拉塞爾的女兒，同時也是薩滿的繼承者。
它正在給老薩滿梳理毛髮，耐心的抓挑跳蚤，看到父親的到來後停下動作，退到屋外。
聽到腳步聲，老薩滿渾濁的黃色眼珠緩緩轉動，瞳孔灰翳，了無生機。
“拉塞爾你.來了”
老薩滿的聲音像是從漏風的皮囊裡擠出來，說話緩慢，喉間還帶着痰液的呼嚕聲。
拉塞爾點了點頭，沉默地蹲坐在火塘旁。
六年前這間石屋曾是氏族最神聖的地方，老薩滿的預言能精準到雨季降臨的時辰。
而現在，火塘裡燒着的只剩些枯瘦灌木枝，連火光都病懨懨的。
“我快壓制不住鬃火了。”
拉塞爾嘆息一聲，眉宇間多出了些許疲憊，說道：“它天賦優秀，成長的很快，而我已經過了巔峰期。”
鬃火的性情兇殘，睚眥必報，而且沒有統領族羣的格局與眼界。
作爲一個戰士，它是優秀的，但如果當上酋長，那將是嘯月氏族的災難，但是嘯月氏族崇尚強者，鬃火若是按照正式的挑戰流程擊敗它，它也無法阻攔其登上酋長位置。
“沒，沒事.龍主即將到來。”
老薩滿渾濁的眼裡露出一抹笑意，說道。
拉塞爾微微一怔，目中多出了許多神采，問道：“這是真的嗎？您能確定？”
老薩滿宛如迴光返照，輕咳了一聲後，聲音變得清晰連續起來。
“我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幸運的是，或許是因爲先祖之靈的庇佑，我窺見了些許未來。”
“什麼未來？”
拉塞爾問。
老薩滿沒有回答。
未來不會一成不變，泄露預言不僅會給自己，給聆聽預言者帶來反噬，還會對未來造成影響改變。
每一位會預言術的施法者或者薩滿，都是優秀的保密者。
老薩滿擡起枯瘦的利爪，死死攥住拉塞爾的手臂，一字一句的說道：“一定，一定要追隨在龍主身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能動搖你的忠誠！這是嘯月氏族最重要的機會。”
拉塞爾鄭重的點頭，然後便看到老薩滿緩緩閉上了眼睛。
它感到有些悲愴，傷感。
這位德高望重的長者，還是逝去呼嚕，老薩滿的口中發出呼嚕聲，打斷了拉塞爾的悲傷情緒。
原來它只是沉沉的睡了過去，不是死了。
老狼人畏風怕涼，拉塞爾將被褥給老薩滿蓋好。
轟！
忽然之間，沉悶的雷鳴由遠及近。
像是巨獸的呼吸，又宛如震翼時帶起的聲響。
剛閉上眼的老薩滿又陡然睜開了眼睛，目中不再渾濁，拉塞爾在微微一怔後，神色也立即變得興奮了起來。
這道滾雷似的聲音，最幾年誕生的幼崽不明白意味着什麼。
但是拉塞爾與老薩滿，兩者都十分熟悉。
“扶我起來！”
老薩滿支撐着身體，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