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染穿過幾條巷子,極爲靈活的往逍遙王府方向趕去。
心裡想着和杜方遙剛纔的鬧劇,不知道爲何,並沒有多少厭煩的情緒,反而有那麼一絲淡淡的欣喜。
明知道這種情緒不太對勁,但是在腦海裡縈繞着,怎麼都揮之不散。
到最後,她也懶的去抗拒這種情緒,就任之在腦海裡膨脹發酵,而那一絲欣喜,通過她的面部表情傳達出來,就變成了一抹微笑。
是的,是微笑,她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笑了,是因爲杜方遙莫名其妙的飛醋而笑。
她在心裡想,他會愛上她嗎?
不過轉而微微一愣,爲什麼考慮的是他,而不是考慮她自己會不會愛上他呢?
難道,愛情,在悄然之間,已經在心裡生根發芽?
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呢/
是那次跟杜方遙進宮,接觸到關於他母妃的秘密?還是因爲去拜祭過太子之後,身中媚情毒,二人耳鬢廝磨摩擦出來的火花?
對她這種心智堅毅如鐵,且從來沒有嘗過愛情滋味的人,愛情,是一種很陌生的感覺,有一絲絲甜蜜,有一絲絲酸楚,當然,最多的,還是無法迴避的現實所帶來的恐慌。
她曾經跟杜方遙說過,只要她查出關於白貴妃的秘密,杜方遙就答應她一個條件。
這個條件到現在來說,還是成立的。
可是,如若杜方遙知道她就是十年前秣陵別院的兇手?就算是不殺她,他們之間的縫隙,還能彌合嗎?
漸漸的,葉染就感覺到有點頭疼。
……
是夜,流霜苑,息月剛剛睡下,一隻白色的信鴿,就從窗戶的縫隙中飛了進來,落到牀邊。
葉染解開鴿子腿上綁着的信筒,稍稍看過一眼,就是臉色一變。
她手一揚,將鴿子放飛,一個人坐在牀邊,捏着信筒猶豫了好半天,才披上衣裳,推門朝杜方遙所居住的院子走去。
戶外颳着涼風,夏天的天氣原本燥熱,只是今日卻有着一絲森冷的寒意。
葉染捏着信筒,手指微微用力,指甲嵌進肉裡面,一路幾個徘徊,好幾番舉棋不定,卻是終於看到了杜方遙臥室亮着的燈光。
差不多午夜時分了,他居然還沒睡?
葉染微感疑惑的走進庭院,還沒走近,就有一個聲音遠遠的傳入耳中。
“遙哥哥,你說我今天的表現怎麼樣。”是北宮薰,她的聲音聽起來很甜膩,幾乎能讓人身上起一層雞皮疙瘩。
“不錯。”杜方遙淡笑道。
“遙哥哥既然覺得不錯,那就是肯定薰兒的做法咯,是不是應該給點獎勵呢?”北宮薰甜甜的笑道。
“你要什麼獎勵?”
“我要遙哥哥親我一下。”
短暫的沉默之後,杜方遙的聲音再度響起,“好。”
隨後,房內一陣安靜。葉染可以想見杜方遙在親吻北宮薰,內心微微一酸。
不過很快,思及北宮薰的話,她的內心,不由泛起了一層疑雲。
北宮薰那話是什麼意思?她說她今天的表現怎麼樣?是指在她和殷風澈離開之後向杜方遙告狀,還是指她將熊貓馬拉去鬥獸場的事情。
如果只是告狀的話?以杜方遙的性格,應該不會百依百順着她的吧?
難道是?
葉染實在是不願意深想,但是房間內的聲音再度傳出,是杜方遙在說話。
“薰兒,今日發生的事,不得說下去。”
“哼,那匹死馬我早就看不順眼了,跟它的主人一樣,遙哥哥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的。”北宮薰咯咯笑道。
“那就好,你先回去吧。”
“不嘛不嘛,薰兒今晚留下來陪遙哥哥。”
“不行。”杜方遙冷聲打斷。
“難不成遙哥哥還要去流霜苑找葉染不成?”北宮薰不滿的道。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不是你想的那樣子的。”
“那遙哥哥保證,絕對不去找她?”北宮薰氣鼓鼓的道。
杜方遙笑道,“好,我保證,絕對不去。”
然後,就聽到一陣腳步聲響起,北宮薰推門而出,帶着一臉笑意的飛快離開。
葉染躲入灌木叢內,腦海裡盤旋着二人所說的話,心裡頓時苦澀不堪。
原來,今日北宮薰拉着熊貓馬去鬥獸場是杜方遙安排的嗎?只是爲何他要這樣子?
這段時間內她可是一直都隱而不發,自認沒有得罪過他的?
那麼杜方遙此舉到底是什麼意思?莫非,他發現了什麼不成?
有那麼一個瞬間,葉染幾乎抑制不住內心的衝動想跑進房間問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可是,房內,崔健的聲音,卻是徹底的打斷了她的幻想。
崔健應該是一直都在房內,因爲只聽到他說話的聲音並沒有聽到腳步聲,不過饒是如此,葉染還是小心翼翼的躲藏在灌木叢後。
這麼多年來的直覺告訴她,杜方遙此舉一定有着不同尋常的目的,甚至,可能是一個陰謀。
崔健嘆了口氣,道,“王爺,剛纔郡主的要求,您實在是不該答應的。”
“爲什麼這樣子問?”杜方遙漫不經心的道。
“您已經有了王妃,並且您對郡主向來只是兄妹之情,這樣做的話,很容易會滋長她的愛慕情緒。”
“呵,誰知道呢?說不定過那麼一兩天就沒了王妃不是嗎?”杜方遙的語氣不以爲意,“而且,薰兒確實不錯,這王妃的位置,由誰來坐不是坐呢?更何況就算薰兒再做的不好,她也不會做出從背後算計我的事情來不是嗎?”
“可是王妃?”
“不要再提那個女人。”杜方遙不悅的打斷。
“不,王爺,屬下只是想提醒您,據屬下得知,王妃查找的關於貴妃娘娘的事情,近日已經有了頭緒,您還是放在心上點比較好。”
“哼,母妃的事情我耗時這麼多年都沒查清楚,她的速度再快又能快到哪裡去。放心,本王絕對不會被她當日所提出的那個條件所要挾的。”杜方遙冷冽的道。
葉染一聽到這番話,就感覺到腦海裡有什麼東西“嗡”的一下碎裂開了。
杜方遙他到底想幹什麼?他想要當日她提出的那個條件作廢?
莫非,果然懷疑到她的身上來了?
葉染自認爲從未在杜方遙面前露出馬腳過,怎麼會這麼快就發現了,心,一時亂了起來。
而房間內杜方遙和崔健的談話還在繼續,崔健道,“王爺,王妃畢竟不是尋常女子,她是從大閹寺走出來的女人,如若他知道了您是假借她的手來查詢關於貴妃娘娘的消息,她定然會暴怒不堪的。”
“暴怒又能如何,別忘記她現在已經武功盡廢,廢人一個,能量再大,又豈能翻出本王的手掌心。”杜方遙冷笑道。
“王爺,王妃這幾日都在尋找解毒的藥方子,還在庫房裡抓了藥,這個……”
“放心,她有她的手段,難道我就沒有應付的法子嗎?就算是真的服用瞭解藥也不會有用,本王已經悄然在她的幾處大穴輸入過真氣,一旦她強行通過藥物提升和恢復功力的話,最後痛苦人定然是她自己。”
“可是,王爺,屬下還有一點疑惑,如果王妃出事,攻打大閹寺的計劃會不會受到影響。”
“機關路線圖我已經拿在手裡,兵強馬壯,就算是大宗巴又能如何?匹夫之勇終究有限,殺一千人一萬人之後,他還能繼續支撐下去嗎?並且本王早已從西域引進心新的佛法,只要擾亂了民衆的信仰,大閹寺就只是大宗巴一個人的大閹寺,不足爲懼。”杜方遙淡淡的道。
“王爺真是高瞻遠矚,屬下佩服。”崔健笑道。
“少拍馬屁,我吩咐你去辦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達摩遺體不管怎麼樣,我都必須得手。”
“已經暗中派遣了幾股勢力過去,就算是拿不到,也會將局面給攪亂的,到時候我們再趁機出手,得手的把握至少有六成。”
“不錯。”杜方遙點了點頭,在他的心裡,六成已經是一個很高的比例了。
要從大宗巴、韓寂和寧默遠手下拿走達摩遺體,無異於虎口奪食,就算是全天下的武林人士和大內高手聯合起來也未必能夠做到。
但是他們兩個誰也沒有想到的是,他們之間的談話,一個字都不漏的全部傳到了葉染的耳中。
她的心裡已經確定無疑了,杜方遙已經認出她就是十年前秣陵別院的兇手,或許,是更早之前,就認出來了。
而他這之後所做的一切,完完全全的就是一個圈套。
不管是去皇宮所見到的那些,還是拜祭太子的時候不小心中了媚情毒,完全是杜方遙一個人自導自演的好戲。
可是悲哀的是,她卻是因爲那些,一次一次的心軟,一次一次的屈服,甚至於發現自己動情?
杜方遙設下一系列的圈套讓她往下跳,這種時候就很容易理解,在皇宮裡被他打了一掌,並不是發瘋所致,而是早有預謀的。
那時是杜方遙在死去的那麼多兄弟姐妹之前,懲罰她這個當年犯下一系列罪行的儈子手。
所謂的答應她一個條件,不過就是借她的手,來查清白貴妃的事情而已。
而身中媚情毒,則是限制她的功力,佔有她的身體,從精神和肉~體上,雙重摺磨她?
真的是好歹毒的心思。
葉染死死的咬着嘴脣,嘴脣咬破了都一絲知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