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風澈想着,將剩下的酒一口飲盡,腸胃之中酒精爆裂,似乎每個毛細血管都跟着舒張了。
他舔了舔嘴脣,雖然感覺自己剛纔喝下去的東西有如一把尖刀在割裂靈魂,但是無疑,這是他從未享受過的一種愉悅的情緒。
葉染見狀拍了拍手,專心調配第二杯。
這一杯調製有些費時,殷風澈看到她將很多不同的酒倒在了一起,看似隨意,但是每一種酒的分量卻是掌控的極好。
足足有十個呼吸的時候,葉染纔將第二杯酒調好,依舊用小杯子倒上兩杯,其中一杯推給殷風澈,招手道,“試試。”
“這杯叫什麼?”
“叫滿漢全席。”
“很奇怪的名字。”殷風澈低嘆道。
不過這次他倒是沒有絲毫遲疑,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
酒味甘洌,入口溫醇,沒有想象中的辛辣,酒入喉嚨之中,如清泉在心底滴過一樣,絲絲的清涼。
“好酒。”他大聲道。
葉染淡淡一笑,沒有否認這確實是一杯好酒,其實滿漢全席在飲用的時候,還需要加上一味調料,那就是火。
當打火機點燃,火在酒精的表面燃燒,就着燃燒的火,一口氣將酒飲盡,那樣才能真正感受到冰火兩重天的味道。
不過這是古代,沒有打火機,拿一個火摺子點火太傻帽了點,而且基於殷風澈對第一杯酒的激動反應,葉染也不想弄的太過驚世駭俗,適可而止就好。
殷風澈舔了舔嘴脣,笑道,“我忽然有點期待第三杯酒了。
“我怕你不敢喝。”
“爲什麼?”殷風澈不解。
“很快就知道了。”葉染神秘的笑道。
只見她拿着無數種不同的酒,一點一點的調配着,每一種酒只需要一點,然後,就見到店小二端來一碗剛剛殺好的雞血。
最後,那杯酒,倒入雞血中,雞血“嗤”的一聲,冒出一陣白煙。
煙霧消散,葉染用筷子將雞血攪拌了幾下,融入酒精。
她緩緩吹了口氣,吹走表層的泡沫,笑着道,“你敢喝嗎?”
殷風澈此時看上去的確是有點糾結,本來以爲剛纔喝的酒足夠新奇了,哪裡知道葉染的花招層出不窮。
這一杯黏黏的帶着雞血的酒,看上去頗有幾分觸目驚心的味道,聞起來,有一股濃郁的腥味。
他喉嚨抖動了一下,問道,“能喝嗎?”
“保證比之前的兩杯味道要好。”
“我喝。”殷風澈豪爽的道。
“不要後悔啊。”葉染笑着給他倒上一杯,然後一臉期待的看着他。
殷風澈端着杯子看了兩眼,這酒的色澤看上去實在是糟糕了點,但是到底味道怎麼樣,有前兩杯墊底,他還是很期待的。
閉上眼,杯子湊到嘴邊,緩緩喝了起來。
“慢點喝,不要喝太快。”葉染勸阻道。
可是她的話剛說出來,殷風澈已經將一杯酒全部喝完了。
殷風澈擦拭嘴脣,疑惑的道,“你剛纔說什麼。”
葉染嘴角咧開一抹苦笑,“沒什麼,你等下就知道了。”
“知道,知道什麼?”殷風澈完全不明白葉染在說什麼。
可是,很快,就那麼一眨眼的時間,他就感覺到自己的腦袋被人用錘子用力敲打了一下一般,痛的快要裂開了。
他的瞳孔,也不知不覺變成了暗紅色,身上原本清雅的氣息,在這一刻,也變得無比凌厲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殷風澈內心大震。
葉染無辜的道,“你喝醉了,睡吧。”
話剛落音,就聽到“啪”的一聲,殷風澈軟軟的趴倒在桌子上,昏睡過去。
葉染表示無辜的聳了聳肩,“早說了要你喝慢點的,偏偏還喝這麼快。”
她拿起酒杯,在手心裡轉了一圈,遲遲沒有喝下去。
這杯酒的名字叫“血腥瑪麗”,不知爲何,隱隱勾起了她內心狂暴的殺意。
葉染沉吟片刻,招呼店小二將殷風澈擡到客房裡去休息,在她跟隨着小二一起去客房的時候,陡然感覺到後背汗毛一豎,一種極爲不舒服的感覺襲來。
她回頭一看,就看到了杜方遙。
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杜方遙臉色鐵青,雙眼直直的瞪着她,看上去一臉不爽的樣子。
“王爺。”她打招呼道。
“跟我來。”杜方遙冷聲道,轉身就走。
他來的莫名其妙,走的也莫名其妙,葉染卻知道自己如果不跟着走的話,後果一定很嚴重,只能硬着頭皮跟在他的身後。
杜方遙走的很快,似乎在跟誰賭氣一般。葉染武功盡失,哪裡跟的上他的腳步,一路小跑着,跑了個氣喘吁吁,到最後杜方遙停下來的時候,葉染才發現自己跟着他進了一個無人的小巷。
“你剛在幹什麼?”杜方遙質問道。
“清風公子喝醉了,我送他回去休息。”葉染直白的解釋道。
“該死的,你將他給灌醉了?這麼說來,你們又在喝酒?”杜方遙咬着牙道。
“朋友之間喝酒不是很正常嗎?”
“可是問題他是個男的。”杜方遙怒斥道。
“王爺這話算是什麼意思?難道我以後不能跟男人接觸不成?”限制人身自由這種事,向來是葉染最爲惱火的。
“你說的對極了,本王就是這個意思。”杜方遙冷笑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麼大的火氣,反正北宮薰回去王府跟他說葉染和殷風澈一起去喝酒的時候,他就一直心神激盪,久久不能平靜。
這種怪誕的感覺,一方面讓他很不舒服,而另一方面,則是讓他對葉染恨的牙癢癢的,這個該死的女人,都已經武功盡失了,卻還是一點都不本分,難道還想嚐嚐他別的手段不成?
真是好極了。
“王爺,你不覺得這樣子太霸道了嗎?你當我是什麼了?”葉染不滿的道
“你作爲本王的妃子,夫爲妻綱,難道連這點都不明白嗎?”杜方遙厲聲道。
“冠冕堂皇的理由,不過是你們控制女人的手段而已,就許你們男人招搖過市的逛青樓,而女人就不能外出拋頭露面嗎?”葉染嗤笑道。
“別的女人我不管,但是你是我的女人,這點必須聽我的,否則我讓你好看。”杜方遙咬牙道,真是要被葉染給氣瘋了,那樣的話,是一個正常女人所能說出來的嗎?
“簡直是喪心病狂。”葉染氣惱的扔下這句話,轉頭就走。
杜方遙快速向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暴戾之氣暴漲,惡狠狠的道,“你剛纔說什麼?”
這狀若瘋癲的一幕,讓葉染心裡微微發怵,如若她武功還在的話,大可大鬧一場不歡而散,但是現在,很明顯她處於絕對的劣勢,如果惹惱了杜方遙的話,後果還真是有點難以想象。
嘟囔着,惱恨着,她放低聲音道,“沒什麼。”
“沒什麼?哼……本王可是聽到了,本王現在要你道歉。”杜方遙大吼道。
葉染瞪他一眼,“杜方遙,你這算是什麼意思?”簡直就是得寸進尺啊,擺明是要欺負她。
“我是什麼意思想必你清楚的很。”杜方遙身上氣息凌厲,一手卡住她的下巴,冷厲的話,“有些話本王只說一遍,過時不候,後果自負。”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啊。
葉染的臉色也是變得難看起來,骨子裡,其實她和杜方遙一樣,喜歡事事都遵循着自己的意願。
但是不一樣的是,這次武功盡失,葉染跌入一個最低谷,在這個低谷裡看人生,她慢慢看透了很多以前沒能明白的道理,更能理解底層的人物,骨子裡卑微的同時,那種抗拒和不甘的掙扎。所以在這一點上,她又和杜方遙是不一樣的。
嘆了口氣,她道,“王爺,如此的逼迫我,難道就能顯示你的好手段嗎?不覺得用錯了地方嗎?”
“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杜方遙態度惡劣。
“好,你要道歉,我就道歉。但是已所不欲忽施於人,你今日這麼對我,就不怕我恢復了功力,用同樣的手段鉗制於你。”葉染淡笑道。
杜方遙眼中精光一陣暴烈的閃耀,最終不屑的道,“葉染,你很聰明。但是有些事情,本王認的就是死理。本王看到你和別的男人喝酒,心裡不爽,所以沒理由讓你痛快。”
強盜邏輯啊,葉染暗歎一聲,隨即感覺這話語怎麼有一種酸酸的味道呢?
她仰頭望向杜方遙,笑道,“你在吃醋啊?”
“你說什麼?”杜方遙的聲音愈發大了。
“我說你在吃醋。”葉染點破道。
“吃……吃醋……”杜方遙話語一噎,隨即一臉嘲諷的道,“你以爲你是誰?居然能讓本王吃醋。”
“哦,不是吃醋啊,真是嚇死我了,我還真的以爲你愛上我了呢?”葉染故作鬆了口氣拍了拍胸口,卻沒想到,杜方遙的眼中,閃過一絲不自在的光芒。
“該死的女人,你還真是自作多情啊。本王告訴你,就算是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沒可能愛上你。”杜方遙咬着牙道。
“這樣最好,反正我也不可能愛上你。”葉染嘴硬的頂了一句,旋即看到杜方遙那黑雲壓頂的怒火,只得後退一步,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王爺大人,今日是臣妾不對,臣妾不該私下和別的男人喝酒,您大人有大量,就饒過臣妾一馬吧。”說完咯咯笑着,轉身飛快的跑開。
杜方遙看着她離去的背影,感覺自己後背微微僵硬,這是一種很不舒服的情緒,爲什麼,當聽到葉染奚落他的時候,他會覺得心裡有一點點刺痛的感覺呢?
“呵……葉染,如你所願,本王是絕對不會愛上你的,因爲至始至終,你不過是本王的一顆棋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