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夏避到吃飯的時候,手背上那一片白乎乎的東西,是避不開視線的。
“手怎麼了?”
葉臣伸手就要碰,被她快速躲開了:“沒事。”
“笨手笨腳的,打碎了盤子。”葉母看着眼前的湯盤:“這一套,天青瓷的,缺了一隻。”
“一個盤子值什麼?夏夏沒傷着纔是正事,本來,她並不是不會做飯的。”葉臣爲她說話,伸手把她的手抓起來,聞了一下:“這是什麼?”
“牙膏,等下幹了洗掉,不會起水泡。”
寧夏還他一個笑臉。
葉臣有些不懂:“這是怎麼了?”
如果是被瓷片劃傷,那也用不到牙膏的。
寧夏收回手:“就是被鍋蓋撩了一下。”
當着葉母的面,她並不想露出自己嬌弱的一面,本來,在葉母的眼裡,她是個孤兒,就應該獨當一面的。
只有像盛秋那樣的人才能嬌慣的吧?
寧夏不由想到了那個女人,有些委屈,自己又不是什麼,怎麼就被人這麼看不起呢?有時候也想過走,但自己誰都不認得,也沒記憶,能走到哪兒去?
“燙傷?”
葉臣一聽這個,覺得有些嚴重,拉着她看上樓去找醫藥箱,撇下葉母和葉父,一頓飯頓時尷尬不已。
葉母一張臉陰沉沉的,看着又下來的寧夏,恨不得她不存在。
寧夏手揹包了一大團白紗布,葉臣的傑作——她本來說不用了,葉臣當時直接把她手給全包了,甚至吃飯都要喂她,寧夏急忙拆了,又把手背給他看,除卻紅色微腫,其他都不算事,況且,葉母就在下面等着。
事實證明寧夏說的一點不錯,看這樣子,好想她剛纔十惡不赦的把她兒子拐了一樣。
“媽,夏夏手燙傷了,”葉臣一邊舀湯一邊說:“以後別讓夏夏去做飯了。”
葉母覺得自己無辜:“你不是說她會做嗎?不做飯怎麼照顧你?我看她就是故意的,燙傷一次,以後都不用進廚房了。”
似乎,葉父不管事,從來不言語。
寧夏擡頭很快的看了葉父一眼,又急忙收回來,生怕被葉母看到,又是一通說。
雖然葉母沒看到她的眼神,但吃着晚飯還是說:“一會兒夏夏換個房間吧,婚前不分開也就算了,還住一起,太不合規矩了。”
“媽,現在都什麼年代了。”
葉臣不放心。
說不上來爲什麼,他總覺得,離婚禮越近越不放心,夏夏就在眼前他還不放心呢,況且是在視線之外?就算是葉母說的,他也不同意。
“只是換個 房間,又不是讓她離開這宅子,我已經退步了。”葉母噔的一聲扔下湯勺:“阿臣,媽是爲你好。”
“我知道,您是爲了我好,但您也是爲了葉家,夏夏不和我分開,謝謝。”
連謝謝都出來了,葉母氣的臉色都變了,伸手就指着寧夏,嘴脣直抖。
寧夏下意識的抱頭防護,生怕她一個氣氛扔湯碗過來,砸到燙到都不是小事,這要是在一個月前還好,那新娘30天完美計劃,現在就只剩十幾天了,這真要傷了都是不好看的。
葉母終究沒動手,氣呼呼的回房了 。
寧夏有些忐忑:“伯母生氣了……”
葉臣細細的給她夾菜:“沒事,過一陣兒就好了。”
絲毫不在意。
寧夏還是有些不放心:“要不,我還是先出去住吧,反正就一週多點,時間也不長,也省的老人家生氣,生氣容易生病的。”
葉臣執意不同意,一定要她在這兒,但寧夏還是爭取到了分房——她也想分房,正好藉着這機會分開。
也許是她烏鴉嘴的關係,葉母看她就沒順眼的時候,哪怕她買了東西討好,做了吃的討好,都沒有用,冷眼相對三天,葉母把盤子摔她身上,然後昏了。
盤子是砸在寧夏身上的,但葉母缺昏了。
急忙打電話,先安排救護車,又給葉臣打電話。
不知道他在忙什麼,電話一直打不通,偏葉父也不在,好像是出去見老朋友了,家裡就她們倆,寧夏一邊等着救護車來一邊一直不停的給葉臣打電話。
不知道是第幾個的時候,總算接通了。
“夏夏?”
“你快點回來,伯母暈倒了,我從樓梯上摔下來了。”寧夏隨後扯謊,生怕他不着急:“我聽到救護車的聲音了,你能回來嗎?”
因爲他之前沒接電話的原因,寧夏就算這麼說了,也不確定他是否回來。
好在葉臣沒有讓她失望:“馬上。”
說是馬上,也讓寧夏等了三個小時。
在醫院的等候椅上坐了三個小時等待的滋味,那真是,寧夏想呵呵。
葉母是舊病,搶救之後就送病房了,她在病房裡坐不住,又怕葉母一睜眼看到她又生氣,就坐在了門口。
“夏夏,你怎麼樣?”
葉臣總算來了,頭一句就是問她的。
這也算讓她有點安慰,不過,病房裡那個相對才重要吧。寧夏伸手指了一下:“伯母高血壓,心臟膜腫大,你知道嗎?”
“我知道,都是老毛病了,你怎麼樣?”葉臣伸手去拉她。
“沒事,摔了一下而已。”
寧夏身上不乏青紫塊,雖然攔着他,但葉臣到底是看見了,眉頭一皺:“這不是摔的吧?”
“那不然呢?伯母還沒醒呢。”寧夏輕輕推開他的手,萬般隱忍的樣子,讓他心裡一疼。
“對不起。”
這會兒給她道歉有用嗎?
明知道是葉母的做戲,她還偏得“配合”,總不能讓葉母呈現一個被虐的形象吧?無論她是否僞裝,她都是受害者好吧?寧夏遮住腿上手臂上的痕跡:“你怎麼這麼晚纔來?”
葉臣遲疑了一下:“我……在開會。”
要真是在開會也就不會遲疑了,寧夏苦笑:“打了十幾通電話吧?等了三四個小時……你不想說,反正也是我受罪,你們是親血緣,我不是。”
一別開臉,耳朵上還是一片紫痕。
“這是怎麼弄的?”葉臣伸手就去碰,被寧夏躲開了。
有什麼好問的,無非就那幾種情況。
“你快進去看看吧,本來就來的這麼晚,來了還不進去,伯母會生氣的,你不在的時候指不定會怎麼說我呢。”寧夏現在也不遮擋了,反正自己都這樣了——雖然有些痕跡,是她自己不小心撞到什麼,但撞到什麼的原因,是被葉母給推的。
推的力道多大啊,她已經不想說什麼了,說多錯多。
葉臣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才推門進去。
寧夏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下午兩點。——她還沒吃飯,好餓。
沒幾分鐘,葉臣就接着電話出來了,一邊說着不用,一邊說着醫院。
寧夏問了句是誰啊,葉臣只是看了她一眼,沒說。
就算他沒說,那人來的時候,寧夏也看到了——盛秋,拎着大袋小袋的,走的急急忙忙,一頭汗水的過來,甚至,都沒看到門口的寧夏,直接就進了病房。
寧夏心裡一堵,這個時候,竟然讓她來?
是她失敗還是怎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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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卿這幾天過的十分痛苦,一邊等着那個催眠大師到來,一邊讓鍾萬注意着寧夏那邊的動靜,據說葉臣一直沒停工作,這是真準備拿婚禮宣傳工作的節奏。
葉家內部的事,在外面也是看不到的,鍾萬也不知道具體怎麼樣,不過今天上午救護車來,這倒是關鍵的事,他直接告訴了蘇卿。
蘇卿這邊立刻就派人去了醫院守着,一邊打電話催促那接機的一頭,人只要一到,立刻帶去醫院!
他想的是,如果出事的是寧夏,那正好,藉機讓她恢復一下。
電話還在接通狀態,他人已經往醫院方向過去了。
“當然,也有其他的可能,如果不是寧夏呢?”
鍾萬還不猶豫的潑他冷水。
對於鍾萬的打擊,蘇卿已經習慣:“我認識你這麼久,就沒見你說過幾句好聽的。”
“好聽的話留給別人說吧,不然我都說完了,你讓其他人對你說什麼?”鍾萬笑了一下,似乎接了另一通電話:“是我……嗯……”
片刻之後告訴蘇卿:“我還有事,你自己忙,忙完了給我打電話,我帶酒過去。”
這是在祝他成功了,蘇卿微應聲,拉擋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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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母真是太客氣了,您要快點好,健健康康的去看我的作品。”
盛秋的聲音從病房裡傳來,一點都不注意那禁止喧譁的標示,但這,都沒引起葉母的反感。反而越說越熱鬧。
寧夏在猶豫着要不要進。
“阿臣,你看看,盛秋只是你同事就來看我了,你媳婦呢?”
葉母的聲音傳來,這算是突然發難嗎?
“據說,兩人都訂婚一年了呢。”盛秋說:“我當時看到報道的時候,說是在國外,葉導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呢。”
葉母的聲音十分清晰的傳來:“是啊,連自己家裡人也瞞着,要不是這要結婚,我也不知道。”
兩人一唱一和的說着,病房門嘩啦一聲開了:“夏夏,你進來。”
寧夏看到葉臣的臉,帶着一絲笑,似乎是想要安慰她。
病房裡,盛秋正在說:“……您看我怎麼樣?我如果嫁給葉導,算是強強聯手了吧?呵呵……”
說着還笑了,兩人似乎自娛自樂的很開心。
葉母看到寧夏進來,臉色一沉:“你還知道來?”
“我一直都在。”寧夏有些無語,又餓着,又生氣:“不然您以爲,阿臣和盛小姐是怎麼來的?”
怎麼來的?她不知道,但她說:“總不是你叫來的,你不是一直不在嗎?”
說的十分肯定,不知拿來的信心。
寧夏看了一眼葉臣,他都不說點什麼嗎?
“別看阿臣,他的工作忙,根本不知道。”葉母維護自家兒子的態度從頭到尾都沒變過,不過寧夏今天也是受夠了,譏笑出聲。
“我還不知道,我打的電話,都成空氣了?您高血壓,我送您來的,而且,一直打電話,叫了好幾個小時——”
葉母毫不客氣的打斷她:“連慌都不會撒……”
她何用撒謊?
盛秋卻忽然起身做了好事:“哎呀,伯母,人家手裡有手機呢,倒也不用撒謊,您先休息,我和她單獨聊一下。”
說着,就要拉寧夏出去。
寧夏急忙躲,她對盛秋一點好感都沒有,甚至,看到她都能想到那句:你把婚禮延後,否則我要你好看!
“伯母,我們出去買點用品,一會兒就回來。”盛秋見她不順着,回身再說,接口都變了,伸手就拉住了寧夏,不由分說就往外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