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明明覺得自己的心臟彷彿被一隻大手狠狠攥住,鮮血肆流。心臟劇烈地疼痛,冷汗從額上不斷流下,渾身微微抽搐,下一秒,直接休克了過去,無力地躺倒在了病牀上,臉白的像個死人。
急救室,‘急救中’的標牌亮着紅燈。
過了幾天,秦煥巖像往常一樣去探望範明明,從護士的口中得知她最近又發作了,進了急救室。透過病房的窗戶看着牀上瘦弱的人影,他的心情很是複雜。
許久,才慢慢推開病房的門,範明明看見他,淚水立即奪眶而出,“巖。”
範明明的臉消瘦蒼白,比上次見到的她還要羸弱。嘴脣毫無血色,晶瑩的淚水從源源不斷地流出來,順着蒼白的臉頰流下來,掛在尖細的下巴上面。
秦煥巖的心一疼,不忍心地上前抱住了她。這是他小心守護了多年的女人啊……看到她這幅樣子,他的心還是一如既往地會心疼。
“巖,我好怕,我好怕,我真的不想死,不想離開你……”範明明抽噎着埋在秦煥巖的懷裡,嬌小的身體可憐地顫抖着。
秦煥巖沉默地痛心地看着她,他何嘗不想救她?何嘗不想讓她恢復健康的身體?可是……他也捨不得讓顧思哲遭受這樣的痛苦。
“別瞎想,你現在不是沒事嗎?別害怕。”秦煥巖安慰地揉了揉範明明柔順的發頂。
秦煥巖想推開範明明,讓她躺在牀上休息一下,範明明卻緊緊地抓着他胸前的衣服,“我真的不想再這樣有一天沒一天的過下去了,這麼痛苦,我還不如死了算了,可是,我又捨不得你。”她咬了咬脣,淚水漣漣,央求:“巖,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好不好?”
秦煥巖又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他沒有給出任何答覆,伸手輕輕推開範明明,聲線沉穩:“你休息吧,我下次再來看你。”
範明明的眼裡劃過一絲怨恨,恨得不是眼前的男人,而是那個奪走他的女人。
看着秦煥巖離開的背影,仍然不死心地央求:“巖,我求求你……”
秦煥巖的心情很亂,坐在車裡,久久沒有驅車離開。突然,手機響了一聲,是顧思哲打來的,蹙眉,將電話掐斷。
顧思哲以爲秦煥巖有什麼要緊的事情,沒有再打過去,放下手機同時揚起一抹笑容輕輕地撫上了自己的小腹。
深夜,秦煥巖把自己沉浸在繁忙的工作中來暫時逃避現狀,整個公司樓層只有一盞燈亮着,顯得無比的寂寥空蕩。
突然,手機鈴聲劃破了夜的寂靜。是範明明打來的,秦煥巖猶豫片刻,還是接通了。
範明明帶着哭腔的聲音在那端響起,“巖,我好疼,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我好怕,我不要死,巖,巖……”
秦煥巖的心緊緊一縮,立即站起身披上外套:“明明,你別怕,我現在就過去。你的護工呢?快叫她按護士鈴,你不要緊張,深呼吸,我很快就到。”
範明明的哭泣聲讓秦煥巖聽得心都揪了起來,恨不得立即飛到她的身邊去。
秦煥巖下了車,一路狂奔,打開病房的門,看見範明明虛弱地流着眼淚,瘦弱的手無力地捂着心口,護工站在一旁擔心地看着她。
“她是怎麼回事?”秦煥巖喘着氣詢問護工。
護工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睡得好好的突然就喊心臟疼,護士送來了止疼藥,可她還是哭個不停。不知道是不是上次進了急救室的原因,身體更虛弱無力了。
“巖,抱抱我。你抱抱我我就不疼了。”範明明咬着蒼白的脣,下脣都被她咬出了血,鮮紅的血襯着雪白的脣色,更爲觸目驚心。
秦煥巖上前,輕輕地抱住了範明明,像是對待最珍重的寶物,生怕一用力就給弄壞了。
範明明還是在不停地掉淚,卻不哭泣,看着更讓人心疼憐惜。淚水啪嗒啪嗒順着尖細的下巴留下,滴在潔白的牀單上。難過地開口道:“巖,我想過了,如果有一天我死了……”
秦煥巖堵住了她的嘴脣,聲音沙啞:“別瞎說,你不會死的。”
範明明還是接着往下說,“不,要是有那一天,你就和顧思哲在一起吧。”她哽咽着,假裝自己一點也不傷心,“我都從秦阿姨那兒知道了,她懷了你的孩子,你們、很快就會結婚了吧。這樣很好……真的。”
秦煥岩心裡一疼,看着範明明假裝得很堅強的樣子,疼惜地把她抱得緊了些,吻了吻她的耳垂。
“我不會和別人結婚的,”秦煥巖不想再看到範明明流淚,出聲安撫道:“我和顧思哲,永遠都不可能的。當初,我就是爲了讓她給你移植心臟才和她相遇,等你的身體養好,可以接受這樣的大手術,她的價值也就沒有了。”
“真的嗎?”範明明睜着一雙溼潤的眼睛看着秦煥巖:“那她肚子裡的孩子呢?她肚子裡的孩子該怎麼辦?秦阿姨她……”
秦煥巖抱着範明明的動作很溫柔,而臉上的神情卻很冷漠,“過兩天我就會勸說她把孩子打掉,有孩子沒有辦法做手術,我會讓她做好移植心臟的一切準備。明明,你一定不要放棄希望,只要做了心臟移植手術,你就會健康了。”
“至於我媽,我會好好跟她說的。等你恢復健康後,我們再一起還她一個秦家的子孫。”
範明明破涕而笑,“巖,真的嗎?我真的能恢復健康,和你永遠在一起嗎?我們真的能一起撫養孩子嗎?”
秦煥巖的回答是深情地吻了吻她蒼白的脣。
護工阿姨早就離開了,把空間留給了兩人。兩人在病房裡緊緊相擁,像是天底下最苦大情深的戀人。
此時,背對着病房門的秦煥巖都沒有發現,他們對話中的主人公就站在門外,將他們所說的話盡數聽到了耳朵裡。範明明閉着眼接受來自秦煥巖的吻,嘴角悄悄地勾起了一個弧度。
顧思哲渾身僵硬,從手到腳瞬間一片冰涼,閉了閉眼,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轉身,落荒而逃。
深夜的醫院亮着少許幾盞燈,在黑暗中奔跑的顧思哲像是一個瘋子。
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愛的男人根本不愛自己,就是爲了她的心臟而來!她無法接受這樣的欺騙和傷害,也沒有勇氣立即衝進去和這兩人對峙,只能逃避地轉身離開。
季東明在暗處靜心等候,從她跑出來時目光就一直追尋着她,終於在一個走廊的拐彎處堵到了她。
顧思哲撞到了一堵肉牆,被季東明拉住手腕。兩人四目相對,顧思哲的雙眼紅通通的,卻硬是一滴眼淚也沒有流出來。雙手緊緊地在身側握成了拳。
季東明什麼都知道,看顧思哲這幅樣子,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你打算怎麼辦?”
顧思哲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並不想理他。
“不然,”早就伺機等候的季東明試探地提出,“我來幫幫你吧。”
“幫我,你怎麼幫我?你能幫我什麼?”心被深深傷害的顧思哲一臉冷漠無情,只是微微顫抖的肩膀出賣了她一切的情緒。她現在只想做只鴕鳥,麻痹自己,忘記剛剛自己所看的一切,假裝什麼也沒有什麼,只有這樣才能讓她宛如刀割的心稍稍好受一些。
季東明的臉在昏暗的走廊裡恍恍惚惚,輕笑了一聲,伸出骨節分明的大手,輕輕地握住了顧思哲緊緊攥起來的拳頭,分開了她的拳頭,握住了她的手掌。指甲的尖端已經陷進了手掌,再攥下去恐怕會戳出好幾個*。
“你先穩定住情緒,我們再好好地談一談。”
兩人面對面站立,寬大的手掌握着顧思哲的手掌,掌心相貼。顧思哲的心情漸漸地平復下來,兩人尋了一處公共座椅坐了下來。
顧思哲稍微思考了一下,還是接受了季東明的話。她現在需要一段時間來思考到底該怎麼處理這件事,有人來幫助當然是最好的了,達成同盟,季東明清了清嗓子,嗓音低沉優雅,“我知道你現在很傷心很生氣,但是現在你惟一要做的就是不要急着跟秦煥巖撕破臉皮。”
秦煥巖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很清楚,撕破臉,對於他們兩人都不是一件好事。顧思哲已經受到了傷害,不能讓她受到更大的傷害,她是很堅強,外表看上去剛硬堅強,心裡默默地承受。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要麼和他分手,要麼用手段將他的心重新奪回來。”
顧思哲面色冷靜,不自覺地又攥起了拳。
“你要知道。”季東明的聲音輕輕,在安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洪亮,“你有足夠的優勢將秦煥巖的心拉回來。”
“我能有什麼優勢?明顯,他只愛着範明明,否則,又怎麼會要挖我的心臟給她。”
‘挖’,這個字聽得季東明的眉毛跳了跳,“你又怎麼知道他是不是在哄她?”目光從她刻意冷漠的臉轉移,定在還很平坦的小腹上,“不如來試試看,那樣你就知道他更愛哪一個了。”
“你的優勢,就是你肚子裡的秦家子孫。”
聽着他的話,顧思哲下意識撫摸上了自己的小腹,雖然還沒有到顯懷的時候,但是裡面確確實實有一個活生生的生命。想到肚子裡活生生的小傢伙,顧思哲的心底就揚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季東明沒有等到她的迴應,乾脆把話說得更明白了一些:“我建議,你可以讓秦煥巖陪你去產檢,讓他親眼看看他的孩子。我相信,世界上沒有哪個父親會心狠到害死自己的親生兒子的,煥巖他一定會心軟的。”
季東明說的沒錯。顧思哲擡眼看向他,已然做好了決定:“謝謝你的建議。”
“不客氣。”季東明笑的風流倜儻,一副不正經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