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哥低下頭,一個一米八的大漢此時眼底隱隱約約的還含着淚水。
他跟着隨老半輩子了,雖然是老闆,但是長此以往的一直陪在一個人的身邊真的不容易。
安然本來就很紛亂的心在聽到彪哥這樣說之後變得更加亂了。
爺爺……是心梗?
雙膝一軟,等安然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跪倒在地面上。
不痛,膝蓋真的一點都不痛,跟心裡的痛比起來這真的不算什麼。
“那醫生怎麼說?我爺爺他還有救嗎?”安然伸手死死的抓住彪哥的衣袖目光灼灼的等待着彪哥的回答。
她多麼想彪哥對着她點頭,告訴她爺爺一定還有救。
可是彪哥在安然這樣的詢問裡卻有些沉重的低下了頭。
安然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裡又什麼東西轟然崩塌碎的七零八落。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爺爺一定不會有事的。”安然坐在地面上完全傻掉了,口中只會念念叨叨的重複這一句話。
如果人能夠欺騙自己一輩子不需要去面對現實就好了。
“大小姐你不要這樣,隨老他,他畢竟年紀大了,你要做好準備。”彪哥伸手想要將安然從地面上拉起來,就連他口中對安然說的那些話也都是在安慰安然。
可是現在的安然又哪裡聽的下去,她猛地一把揮開彪哥的手。
“你在說什麼?!你說我我爺爺會死是不是!你胡說八道!少詛咒我爺爺!你跟在我爺爺身邊這麼多年怎麼可以詛咒我爺爺!”
理智已經全面崩盤,眼淚如同珍珠一般一顆接着一顆的從安然的眼眶一滴一滴的滾落下來,摔在地面上頃刻之間就四分五裂,就宛若她現在已經四分五裂的心臟。
“大小姐,你現在在這裡發瘋也沒有用,咱們還是要在這裡等結果不是嗎?你冷靜一點!要是隨老他看到你現在這樣他也會心疼的。”
安然沉默,冗長而死氣沉沉的沉默。
爺爺,還會爲她心疼嗎?
安然擡頭有些茫然的看向搶救室緊閉的大門,眼淚已經完全糊住了她的眼睛,就算是看着那刺眼的燈光也不覺得刺眼了。
忽然,那搶救室的門被人從裡面嘩啦一聲打開。
一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從裡面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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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看到他的手上戴着一雙白色的膠皮手套,上面滿滿的都是血漬。
那都是爺爺的血對不對?
“醫生,我爺爺怎麼樣?”安然蹭的一下衝到醫生的面前。
醫生看着安然如此激動的情緒擰着眉頭猶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說。
“您就說吧,這是老人唯一的親屬了。”彪哥站在安然的身邊說道。
安然剛剛纔有的一點力氣忽然又一點點的從她的身上抽離了。
她已經想到了非常不好的結果,如果爺爺平安無恙的話爲什麼醫生不說話。
“對不起,雖然我們已經儘快做了心臟介入手術,但是因爲心梗壞死的速度太快了,手術還沒做完就已經……”
醫生以爲自己說完這句話安然一定會崩潰的對
着他大喊。
但是她沒有,她完全沒有,甚至還用一雙無比冷靜的眼睛將他看着,這冷靜太古怪,醫生不敢直面安然的眼神低頭就想要走。
當他從安然的身邊擦身而過的時候安然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所以說手術沒有成功你就直接出來了?”安然聲音四平八穩的聽不出任何的波動。
“因爲實在沒有辦法……”
醫生還想要和安然解釋手術不成功原因,安然忽然轉過身來講將他冷眼看着。
“也就是你們刨開了我爺爺的胸膛在我爺爺的心臟上做手術,當覺得沒有希望的時候就直接出來了?”
“是……是啊。”因爲安然表現的實在是和一個失去親人的女子大相徑庭所以讓醫生的心裡發虛,他有些底氣不足的回答道。
“那我爺爺現在是不是還躺在手術檯上,就那樣被你們開膛破肚的躺在那裡!”安然忽然咆哮,她的雙眼是赤紅赤紅的就好像是走火入魔了一樣,充血的眼球陰冷陰冷的將站在她面前的醫生看着。
那醫生忍不住打一個寒顫,一個女孩,怎麼會露出如此讓人覺得膽戰心驚的眼神。
“那個,會有專門管殯葬來的人來處理的。”
“因爲人死了所以誰封上都無所謂了?反正就像是一個撕破了口袋一樣縫上就好是不是?!”
安然看着這個醫生手上乾涸的血液觸目驚心,她幾乎此時此刻已經聯想到爺爺一個人躺在冰冷冰冷的手術檯上胸膛大開着停止跳動的心臟就這樣裸露在外面是一種什麼樣的場景。
他一輩子都那麼的榮耀高高在上,然而此時此刻卻要孤獨的躺在手術檯上,多麼可怕。
“不好意思,那不是我該管的事情。”醫生怕極了現在的安然,他猛地一下甩開安然的手幾乎是毫不猶豫的轉頭就跑。
安然則像是失了魂一樣的一步步向着搶救室裡面走去。
那裡是冰冷冰冷的手術檯,那個從前總是對自己笑眯眯的老人此時此刻就孤獨的躺在那裡,另外一個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正完成縫針的最後一步然後將白色的單子就這樣蓋在爺爺的身上。
安然忽然想到了自己一進醫院正門發生的那一幕,那個被擔架擡出去的人不就是這樣身上蓋着一個白色的單子。
“你在幹什麼?”安然的視線像是單子一樣射向那個正在給爺爺蓋單子男人臉上。
“當然是要將他送到殯儀館,不然呢?你是他的家屬嗎?快點去醫務科給你爺爺辦理死亡手續,沒有醫院的證明再辦起來可就困難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爺爺哪裡死了?憑什麼你們只要往人的身上蓋上一層百布就可以宣佈人家已經死了,你在胡說八道!”
那男人一愣連忙拉着一旁的護士向外跑,那模樣就和之前在安然面前落荒而逃的男醫生一樣。
“這個女人瘋了,一會讓殯儀館的人直接過來吧,咱們還是先走比較好。”一行人的一邊走還一邊說着完全不顧及安然會不會聽到。
安然的嘴角情不自禁的勾起一絲冷笑,是她瘋了嗎?爲什麼她覺得爺爺
現在一定是特別悲傷的呢?
走吧,都走了纔好,她纔不需要一羣飯桶在她的身邊照本宣科的說一些官話來安慰自己告訴自己爺爺已經死了。
這這幫連爺爺的生命都拯救不了的廢物還留在這裡幹什麼?!
安然想要靠近爺爺,可是雙腿就像是灌了鉛一樣的沉重。
忽然,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面上嚎啕大哭。
爺爺,你不要安然了對不對?
安然坐在地上哭了很久才安靜下來,期間彪哥一直都陪在安然的身邊。
時間好像凝固了,安然久久的坐在地面上不肯起來,就好似她只要坐在這裡就可以自欺欺人的欺騙自己爺爺並沒有死,她的日子還像是從前一樣一點都沒有變。
就好像只要她不承認就可以在從這裡出來之後相安無事的回到家然後一進門就可以看見爺爺笑呵呵的對她說歡迎回家。
如果不是離別突然的讓人如此的措手不及,又在怎麼將一個人打擊的如此一蹶不起。
如果她知道這一趟回來之後就看不到爺爺的話肯定不會走的。
安然忍不住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頰,大滴大滴的眼淚就這樣吧嗒吧嗒的砸落在她的掌心之中, 然後順着她的指縫一點一點的溢出來。
彪哥有些心疼的將自己的手搭在安然的肩膀上。
“你爺爺生平最疼你,如果他知道你現在這麼傷心的話一定會比你更難受的,去吧,去看看你爺爺,跟他說再見。”
安然沉默,這種關心的話誰都會說,但是事情真的到自己身上呢?誰又能夠說自己能夠扛得住這莫大的悲傷。
她多麼希望這件事情沒有發生在自己的身上,那麼她也一定可以說出這麼體面的話來安慰別人。
安然覺得自己現在一定像極了一個瘋子,瘋狂的情緒簡直可以影響她身邊的每一個人。
其實爺爺過世彪哥也不會好受,畢竟大半輩子的時間都用在守護隨老身上,自己一直守護的人都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獨活的滋味也不好受吧。
安然的雙腿有些軟,好在有彪哥一直攙扶着她她才能夠走到爺爺的身邊,拿開那張蓋在爺爺身上的白色單子安然看到臉色蒼白躺在那裡的爺爺。
他的胸膛上全部都是血,一張臉頰除了蒼白一點看起來就像是安詳的睡着了。
安然纔剛剛止住的眼淚再次大顆大顆的砸落在爺爺的胸膛上。
安然連忙將口袋裡的手帕拿出來去擦爺爺胸膛上的血跡,她的眼睛都跟着赤紅起來。
“爺爺。”擦着擦着,安然忽然撲倒在爺爺的身上大哭起來。
幾個工作人員走進來看到這一幕完全無動於衷,他們就是幹這個工作的,對於生離死別都已經習以爲常了。
“小姐,我們是本醫院殯儀館工作人員,負責死者的安頓,我們現在要將死者帶走。”
“再給我一點時間。”安然趴在爺爺的身上整個人都已經像是一個失去了靈魂的孩子。
“對不起,您的心情我們可以理解,但是請您配合我們的工作,我們也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