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語最後爲自己年輕的承諾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他們兩人飛到了瑞士玩了三天,三天除了吃飯洗澡,幾乎所有時間都在牀上度過。
她扶着自己痠軟的腰肢,臉上青一陣紫一陣的。
最可惡的是即使江暮語付出了身體的代價,但關於她是悍婦的消息仍然沒有半點遏制的意思,但好歹湊到敘南錫身邊的男男女女少了不少。
這也算是爲數不多的好事之一吧。
敘老爺子年紀越來越大,過了新年之後身體便一天不如一天,雖然岑姨和醫生精心照顧着,但還是日漸憔悴下去。
他年輕的時候在戰場拼的有許多暗傷,退伍之後更是耗盡了心力把敘氏壯大,身體本就不甚好,在被敘南晟氣過之後,心臟和血壓一直處於十分危險的狀態。
即使是想做手術,但因爲年紀和血壓的關係並不適合,只能拿藥好生養着,索性住到了清灣區之後,老人的心情也好了不少,這纔多撐了這三四年。
接到消息的江暮語和敘南錫便處理好手頭上的工作,帶着陽陽和小槿回到了清灣區。
老屋小院裡鬱鬱蔥蔥的,老爺子種下的花草滿滿當當的擠滿了小院,顯得十分雅緻,已經五歲的八寶仍然精力十足的在院子裡鬧騰着,遠遠的聽到腳步聲就興奮的扒門。
陽陽和小槿一進門就直衝着敘老爺子的屋子跑去:“曾爺爺!”
江暮語心裡擔心,跟着小崽子們進了屋。
敘老爺子躺在躺椅上,戴着老花眼鏡,正吃力的看着報紙,聽到陽陽和小槿的喊聲笑呵呵的放下手裡的報紙,朝着他們張開懷抱,“哎呀,是曾爺爺的兩個寶貝呀。”
陽陽和小槿撲到他的懷抱裡,甜甜蜜蜜的黏在一起。
大概是隔輩親,陽陽和小槿很喜歡敘老爺子,每次離開的時候都是眼淚汪汪的。
“曾爺爺你生病了嗎?”小槿仰着小腦袋擔心的問。
敘老爺子呵呵一笑,“沒呢,曾爺爺身體好着呢,沒生病,小槿擔心曾爺爺嗎?”
“嗯!”小槿點頭,“曾爺爺不要生病,生病痛痛。”
“好好好,曾爺爺不生病。”敘老爺子笑道。
江暮語站在不遠處看着,眉頭蹙起,敘老爺子臉色明顯比上次來的時候差了不少,身體也消瘦了不少,整個人像是散去大半生機,只勉強支撐着。
岑姨走到江暮語身邊,“少奶奶。”
江暮語扭頭看她,“岑姨,爺爺這是?”
岑姨嘆一口氣,“老爺子開春以來就一直斷斷續續的生了幾場病,雖然都不算大病,但他那個身體怎麼吃得消,幾場病下來整個人瘦了好幾斤。”
“醫生怎麼說?”江暮語他們在敘老爺子身邊安排了兩個醫生,每天的飲食和病情都有專門的人照顧。
岑姨視線落到老爺子身上,“醫生說老爺子年輕的時候受傷太多,加上心臟很不好,老爺子今年畢竟八十多了,就算精心養着也就這年了。”
說到後來,岑姨聲音裡已經帶着哽咽。
醫生說的話委婉了許多,岑姨每天照顧着敘老爺子,知道敘老爺子也就這段日子了,才匆匆忙忙的聯繫了江暮語他們。
“老爺子已經有些糊塗了,昨天還問我怎麼老了這麼多,還問……”她嘆口氣才往下說,“還問南博去哪兒了。”
江暮語心跟被揪着一樣疼,沒忍住眼淚,不想讓敘老爺子看見,急忙轉身離開。
敘南錫靠在門邊,把她們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他望着坐在躺椅上的敘老爺子,眼底微潤。
他從小便是被敘老爺子帶大的,老爺子脾氣又臭又硬,但待他們很好,敘南錫在這個世界沒幾個親人了,剩下最親的便是敘老爺子。
敘老爺子一去,他便再無長輩了。
他們的到來讓敘老爺子很高興,晚上甚至多喝了半碗湯,岑姨特地準備好的藥膳也喝了些,整個人紅光滿面的。在吃完飯之後帶着陽陽和小槿去了院子一角,給他們介紹新開出來的花。
但江暮語看的心驚膽戰,敘老爺子這副十分精神的模樣讓她不可避免的想到迴光返照四個字。
她喉嚨哽住,食不下咽,她放下手裡的碗,視線穿過窗戶落在敘老爺子身上。
他已經很瘦了,肩胛骨可怖的凸出來,四月份的天氣他仍然穿着稍顯厚重的棉衣,手腳已經開始有些不聽話。
當她問敘老爺子時,他雖然認真努力的回答了,但還是力不從心,常常搞混。
甚至在吃飯的時候對着敘南錫喊敘南博的名字。
不知不覺間江暮語臉上已經盈滿了淚,身邊長輩一點一點的衰弱下去,她卻半點都沒辦法,即使是金錢也沒有辦法從死神手裡搶人。
死亡,是所有人都無法跨過的鴻溝。
敘南錫攬她入懷,他喉結滾動,眉目之間是毫不掩飾的悲痛。
但兩人在敘老爺子面前都僞裝的很好,一點兒馬腳都沒露,每天和和美美的陪着敘老爺子,但敘老爺子的身體還是快速的衰敗下去,到了後面醒着的時間不過兩三個小時。
醫生給老爺子掛上了營養針,他已經連吞嚥都十分困難了。
江暮語和敘南錫在清灣區陪了敘老爺子半個月,敘老爺子是在一天夜裡溘然長逝的。
那是一個天氣很好的晚上,敘老爺子難得的精神,江暮語他們在屋子陪着敘老爺子,老爺子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話。
“……我對不起你奶奶,讓她吃了許多苦,你要好好的待暮語丫頭,她是個好孩子。”
“今年清明還沒到,我還沒給南博上香呢。”
“……小岑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南錫啊,記得多照顧照顧她。”
“陽陽和小槿的生日禮物我準備好了,你們的我也準備好了,就在那個格子裡。”
“……”
江暮語哭的不能自抑,肩膀一抽一抽的。
陽陽和小槿不明所以,趴在敘老爺子牀邊,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他,“曾爺爺明天陪我去看小魚好不好?”
“曾爺爺去不了啦,下次再去好不好?”敘老爺子聲音已經很輕了,他竭力的睜大眼,想要把所有人的面孔刻在心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