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越安轉過身,滿臉狐疑的盯着我看了很久,纔不由得暗暗的蹙蹙眉,“你剛剛不是都已經吃過了嗎?能吃這麼多?”
呃......
我噎聲,長長的睫毛有規律的撲打着,假裝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肚子,“就是覺得,怎麼吃都吃不飽的感覺,你要是不願意做就算了,我讓花嫂......”
“好了。”潘越安淺笑着站在身,他身上依舊穿着從外面穿回來的那一身黑色的西裝,他站着,俯視着我,眉宇間盡是柔情,我微怔着,嘴角輕輕地扯開一抹淡笑。
潘越安沒有說什麼,拿起放到沙發上的一條毛毯,搭在我的腿上,轉身走進廚房。
我從來都沒有進過這個別墅的廚房,看着潘越安走進去,突然間有些好奇,忍不住掀開毯子,跟着他走了過去。
遠遠地,便看到潘越安在廚房裡不停的忙活着,他穿着一件純色的粉紅圍裙,動作熟練地正切着菜,我這才注意到,這個廚房,似乎跟我們以前住的那個公寓的廚房,非常的相似,只不過這個廚房比起我們的那個,大了許多,但是基本格局,是沒有怎麼變的。
我突然間想到,其實潘越安也是一個很念舊的人,一般喜歡一個東西,就會一直喜歡下去。
我大多數時間都是不進廚房的,所以我們那小公寓的格局,完全都是按照潘越安的喜好來裝修的,他好像特別喜歡這樣簡潔的風格。
潘越安是在轉身的時候,才發現我站在門口的,愣了一秒,蹙了蹙眉,“你來這裡幹什麼,油煙很大,你先出去吧!”
我踮起腳尖,乾脆踱步走了過去,看着已經準備好了的備菜,拿出手機打開備忘錄很用心的記着。
潘越安看着我的動作,似乎是稍稍的有些不解,“你這是......”
“我是真的挺愛吃這個面的,所以就先記下菜單,以後可以自己學着做,你總不能一輩子都給我做啊!”我一邊用手機打着字,一邊漫不經心的說着。
潘越安緊皺着眉頭,低着頭的時候,像是正好瞥見了我腳上那一道小小的傷疤,眼眸稍動,伸出手扣住我的手腕,另一隻手從我的手裡將手機給搶了過去,“別記了,你要是真的想吃,我經常給你做就是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潘越安的聲音悶悶的,似乎還帶着些許的煩躁,下一秒,便拉着我的手,朝着外面走去。
“花嫂,把醫藥箱拿過來!”
他的聲音很大,差點兒要震破我的耳膜,我深呼一口氣,才稍稍的緩了緩,花嫂很快便不知道從哪裡拿來了一個小小的醫藥箱。
潘越安熟練地打開醫藥箱,從裡面翻出消毒碘水跟一條紗布,將我的腳擡到沙發上,看着上面有些猙獰的傷口,我稍稍的有些恍然,其實之前那碎片不過就是化了一下而已,當時也不過就是溢出一點點的血漬,也並沒有感覺到痛意,這會兒,看着那上面的傷疤,我是真的有些嚇到了。
潘越安拿着棉籤蘸了一點碘酒往我的傷口擦去,我緊咬着脣,我以前並不怎麼怕疼的,大概是因爲被養父打的有些習慣了。
但是這三年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潘越安養的有些嬌慣了,居然連這點痛都受不了。
“會有點痛,忍一忍。”
潘越安引導着我,動作輕柔的拿着紗布,一下一下的幫我包紮着,他的動作十分的熟練,一點都不像是第一次包紮。
我想要轉移注意力,有些無意的朝着潘越安疑惑的開口:“你經常幫你包紮嗎?怎麼包的這麼好。”
潘越安停在我的腳上的手,陡然的一頓,擡起頭,漆黑的雙眸有過一閃而逝的受傷,沒有說話,將拿出來的那些工具,又整整齊齊的擺了進去。
我咬脣,訕訕的低下了頭,其實我也並沒有指望潘越安會回答我,我只是無意的問問,卻沒有想到,潘越安居然會臉色驟變。
“我跟顧柏川,以前是同學,我學過一兩年醫,不過後來,轉學管理了。”
潘越安將手裡的醫藥箱放到花嫂的手裡,轉過身,朝着我淡淡的開口,聽着他的回答,我整個人直接愣在了原地,雙手緊緊的抓住沙發。
我倒是真的沒有想到,潘越安居然會學醫?而且一開始就學的醫......
“你是因爲潘家,所以才轉專業的?那你爲什麼一開始打算要學醫?”
其實我心裡很清楚我是不該問這些問題的,但是......就是不知道爲什麼,潘越安一說這些之後,我實在是控制不住我自己心裡的那股好奇心。
潘越安原本想要轉身的動作,在聽我的急切的問題之後,陡然間愣在了原地。
轉過頭,定眼看着我,“不知道爲什麼,當時年輕氣盛,可能是覺得當了醫生能拯救世界吧!可是到最後才發現,原來這不過就是一個夢而已,夢醒了,我還是要回歸到我自己的現實生活,其實學管理也沒什麼不好的,我現在擁有的一切,哪一樣不是金錢、地位給我的。”
潘越安說完之後,又徑自走進了廚房,我站在原地,也不知道我究竟在想些什麼,盯着潘越安的背影看了很久,最後才慢慢的將視線回攏。
我一直都覺得,潘越安這個人陰險狡詐,明面一套背後一套,我以爲這是因爲他從小生活的環境就是這麼的爾虞我詐,他也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可是我沒有想到,原來潘越安也有過想要逃離這一切的想法。
只可惜......
最後還是敗給了命運,他是潘家的希望,所以註定是要走上這條路的。
我只在沙發上發了一會兒的呆,潘越安便飛快的從廚房裡,端出了一碗麪,其實只是一碗簡單的炸醬麪,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潘越安的那一天,他將我帶回他住的地方,給我準備的。
我一直都以爲,是保姆做的,直到後來,才知道,原來這是他親手做的。
我坐在餐桌上,看着這碗簡單的面,發了一下呆,靜待了幾秒,才擡起頭看着潘越安,“剛剛那個燒餅給我撐飽了,這面要不然你幫我吃掉吧!”
我衝着他狡黠的笑了笑,有些俏皮的開口。
其實一開始,我也不過就是想到他沒有吃飯,後來,也是真的想要見一見他再次爲我下廚的樣子,我也不太確定,也許這次過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才能再次爲我下廚。
他結婚了,我再也沒有任何的理由,去要求他做什麼事。
潘越安蹙了蹙眉頭,像是明白些什麼,愣了愣,又轉而扯開嘴笑了笑,“我還真的以爲你是某種動物呢,可以吃這麼多。”
他說着,拉開另一邊的椅子坐了下來,將我面前的那一碗麪端到自己的面前。
我鼓着腮幫子,有些不滿的癟癟嘴,“你見過我這麼漂亮的動物嗎?”
潘越安哈哈大笑,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面,他像是也挺餓了,吃的挺快的,我看着他吃飯的模樣,猶豫着,有些試探性的開口:“陳桑常跟我說,要想拴住一個男人的心,首先要管住他的胃,你說......我是不是真的要學着去做飯了。”
“你想栓住我?”潘越安一邊吃着面,一邊擡起頭隨口一說。
我點點頭,笑眯眯的看着他,“當然啦!我是要靠着你吃飯的,當然要討你歡心了,不然的話,就會有大把的年輕漂亮的姑娘上、位......”
潘越安呵呵的笑了笑,“你不是一直都挺想離開我的麼,我從來都沒有說過,不需要你打掉孩子的話,這孩子不能留,我只是說,等你身體好一點,再打了而已,不過......看你這段時間恢復的很不錯,應該很快就能做手術了吧!到時候我讓顧柏川幫你約時間。”
潘越安一邊吃着面,一邊淡淡的像我宣佈着這個消息,我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直接就愣在了原地,身體也跟着僵硬着。
這段時間以來,潘越安對我的態度,一直都有些撲朔迷離,我原本是以爲,他也漸漸的認可了這個孩子。
雖然我很清楚,潘家那邊是不好交代,但是......只要潘越安想要,就算是潘家,應該也不能怎麼樣。
可是我沒有想到......
我怔怔的,抿脣嘶啞着開口:“一定要這樣嗎?”
潘越安沒有回答,我焦慮的時間,他已經將碗裡的面吃光了,他拿出紙巾動作優雅的擦拭着嘴角,朝着我輕輕地點點頭。
“我早就說過不是麼,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寧寧,我以爲我留給你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考慮,你會想的很清楚的。”
我冷笑着,原來這一個月是他留給我考慮的時間,虧我還以爲,他是真的想通了......
我斂了斂眉,低着頭不再言語,雙手壓在肚子上,感受到裡面傳來的體溫,眼淚不住的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