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門那邊響着一陣陣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響，她像不堪其負、被攻破了心理防線一樣，雙手扶着筆記本，語氣又急又快，“我想起來了，u盤確實在我這裡，你們想要的話，我可以還給你們。”
話落，過了幾秒，暗門忽然開了。
一股奇異的味道隨着門開飄了過來。姜寧妤下意識地屏息捂鼻，看着那衣服褶皺，彷彿剛提上褲子的男人，心裡暗罵了句畜生。
此時，他的眉眼中還帶着點快意的情慾，看到她自己掙開了繩索，也沒再耗力氣去綁，只是冷冷地問她，“這麼說，你承認拿了我老闆的東西？”
這句話說得充滿殺意，姜寧妤總覺得他下一刻就要動手打人，但他望過來的目光卻十分複雜，蘊蓄着一種遲疑的忌憚。
她立刻搖頭，“不是我拿的。那天我跟公司的人去考察市場，回來發現包裡多了一隻u盤，但我以爲是哪個同事掉下的，就留在公司了。”
“既然你知道我是咕社的，肯定對我做過背調。我是來印度出差的，對你們這些事根本不瞭解，不信你可以去查那地方的監控，當時還有公司派的安保跟着我，我全程沒跟人說過話，倒是外面那兩個人撞到了我，他們差點起了衝突。”
“你們去的那個地方，可不受監控保護。”男人不知信不信，嗤笑道，“但路邊的監控拍到了你們前後腳離開，要不是你身邊跟着兩個蠢蛋，我昨天就要找你好好‘談心’了。”
“不是，你聽不懂我的話嗎？”看出他似乎不敢對自己動手，姜寧妤的語氣就直白了些，“我說了，我不認識他們，也沒拿你什麼老闆的東西，我一個安分打工的至於麼我？”
看她脾氣上來了，男人怒極反笑，“那你剛開始怎麼不說？看到外面那個女人的下場，害怕了？”
“大哥，我一天被人跟蹤綁架，能保持冷靜就不錯了，誰知道你說的u盤是哪一個？”姜寧妤把情緒拿捏得剛好，“這樣，如果那隻u盤是你們的，我可以回公司找找，還給你們。”
她的神色充滿了真誠和懊惱，使得對方狐疑道，“平白多出一個u盤，你就不好奇裡面有什麼？”
姜寧妤的腦子拐了個彎，“我說不好奇，你信嗎？”
“不重要。”他卻說，“把u盤交出來，可以放了你。”
“我不信你。”她緩緩搖頭，“我可以把u盤給你，但需要照我說的來。”
金髮碧眼的男人輕呵了一聲，忽然臉色一變，從腰間掏出手槍，快速對準她——
“砰”的一聲！
子彈幾乎擦着她的耳垂而過，打入了牆櫃之中。
耳膜震盪的感覺使人雙腿發軟。
她也真是嚇了一跳，有點傻了。忘記做出反應。
而他厲聲道，“照你說的來？姜小姐，你知道自己捲進了多大的麻煩嗎？”他“刷”地撕開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一道很深的瘢痕——褐色的傷口，看着也就剛剛癒合，隱約還有滲血的跡象。
他咬牙切齒着，“這次交易是我主導，而我，卻要爲你們的行徑買單。”
看着那道猙獰的，幾欲裂開的傷口，姜寧妤心裡發虛，回得勉強又小心翼翼，“那……沒事少做點劇烈運動？”
“……”
幾秒的死寂，姜寧妤發誓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殺意。
空氣有一瞬的凝固。
但下一刻，那點殺意又平息了。
他神色不善地甩上衣服，“說吧，你想怎樣？”
“我明天一早的飛機。”姜寧妤穩了穩心神，說出了目的，“九點，坎皮高達機場門口，我把u盤給你。”
沒想到男人冷笑了一聲，“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聰明？”
“我當然知道你們手段多。但我出差結束了，公司讓我早點回去。”姜寧妤神色不變，“順便的事，也算行我個方便，可以麼？”
“你這樣子，可不像求人。”
“求你。”
她從善如流，還露出了點乞求的神色，一副硬骨頭軟骨頭隨意切換的模樣。
“……”
又一陣死一樣的沉寂。終於，那男人皺着眉，緩緩開了口，“明天九點，別耍花樣。”
她連聲應道，“當然，當然。”
他又強調了一句，“如果明早九點看不到我要的東西，就算你回了中國，我也有辦法整死你。”
然後就把人攆了出去。
屋外乾燥的空氣撲面而來，攜着不怎麼好聞的黃土氣，姜寧妤踉蹌站穩，卻忽然有一種做夢的恍惚感。
一摸耳垂，有鮮血凝痂的疼痛感。蟄疼蟄疼的。
真，差點被人一槍打死。
不是在做夢。
她回了神，放眼望了望四周，叫住了那個準備回去，任由她自生自滅的男人，“喂，你們能送我回酒店嗎？”
那男人似乎腳下絆了一跤，隨後惱怒地朝她喊，“你別太過分了！”
看來是真放她回去了。
姜寧妤略微鬆了口氣，剛走了一步，卻聽到剛纔那屋子裡響起了更爲慘烈的打罵聲。
她逼迫自己硬下心腸，忍着膝蓋的疼痛，邁開簌簌發抖的雙腿，一顛一簸地走到了路邊。
手機還剩下百分之10的電。有一個臨栩月的未接來電，以及幾條微信通知。
她不敢浪費電量，試着用軟件打了一輛車。
幸好打到了。只是等的時間有點長。在公路邊吃了十分鐘的灰，又遇到了一羣過馬路的貓狗雞鴨，纔等來了……一輛嘟嘟車。
回到城區，水泄不通的道路上穿插着汽車，摩托車和三輪車兩開花。嘟嘟車司機開車狂野，在混亂無序的路上盡情穿插打拐，幾次險險地與其他車輛擦着車身而過。
姜寧妤坐在裡面，像片葉子一樣左偏右晃，卻因爲想着事而神色麻木。
——太不對勁了。
她有種後知後覺的，不踏實的感覺。
他們那麼大費周章地找到她，卻又這麼輕易放她回來了。
若非突然良心大發，就是另有目的……
但她反覆思忖，想不出任何頭緒。
算了，想那麼多沒用。她又不混幣圈，只要把東西交出去，那些人應該也犯不着找她一個小人物的麻煩吧。
只要明天能順利回國就行。
她暗暗祈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