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二胡笛子琴

“秋色豔湖濱,桂花香滿城。香風吹不斷,冷露聽無聲。

撲鼻心先醉,當頭月更明。芙蓉千萬朵:臨水笑相迎。”

這便是桂湖秋色,清美迷人,

但桂湖又豈僅止於秋色?豈僅止於月色?

古陽國志記截:“蜀以成都、廣都、新都爲三都,號名城。”

新都的桂湖,濃綠豔紅,柳暗花明,猶有小西湖之稱。

笛聲清音,傳自綠陰深處。

蕭秋水拄劍擡頭,舉目清潭如碧,紅柱綠瓦,一片新喜的景意,霧氣還氤盈在潭上,猶未散去,潭上荷葉清蓮,新遇晨曦。

只見桂湖上一道金紅的橋道,直搭到湖心去,給人一種在陰涼花景中輕曼絢麗的感覺。

蕭秋水自幼長在成都,當然知道那就是“杭秋橋”。

笛聲就從“杭秋橋”那端悠悠傳來。

蕭秋水只覺在煩躁中一片清涼,禁不住蹣跚着往“杭秋橋”走去。

碧湖映潭,何其新翠。

那湖上的水,深邃而寧靜,像一面光滑的古鏡,鏡上沒有魚波。

“杭秋橋”盡處是桂香柳影的“聆香閣”。

這裡水間旁的桂樹,有六百多株,卻有上五百多年的歷史,還有:一株丹桂王。

草亭如蓋映清流。

亭上有人,笛聲揚起,悠悠嫋嫋,正是共長天一色,遼遠方盡,那二胡卻哀怨方新地接奏下去。

啊,親情、感情、遠景、兄弟朋友,一一都也許哀傷地在樂音中點描着,讓人深心地愴痛。

蕭秋水禁不住往“聆香閣”上走去。

“聆香閣”中有三個人。

蕭秋水快要走近的時候,那二胡已愈低愈沉,終渺不見。

然後那清婉鏗鏘的揚琴聲又響起。

錚淙宛若流水,激在石上;如將軍上馬時的環佩,系在鞍上。

樂音中有清婉,亦有壯志豪情,要拔劍去聞雞起舞。

蕭秋水聽着,不覺熱血盈胸。

他本是性情中人,喜詩詞,愛音樂,更嗜邀遊天下,結交四方。

現只見:閣中亭上,有三個人,兩個男子,一個女子。

女子正吹笛子,相貌平凡,手持一青綠得清澈的短笛,笛子很粗但笛孔很大,與一般笛子,很不相同。

灰袍男子拉二胡,胡琴古舊,棱棱高瘦,肩膀低垂,看上去只不過二十來歲,但他的神情,如五六十歲的老人,已了無生機。

正在彈奏的是一白袍男子,這男子稍爲清俊,相貌亦覺稚嫩,膝上的揚琴又寬又長,所發出的樂音,卻是高山流水,清奇無比。

一曲已終,蕭秋水忍不住拍手叫好,才發覺臉上已掛了兩道長淚。

白袍男子雙手一收,姿勢極是嫺恬,舉目笑道:“幸蒙尊駕雅賞,爲何不移尊入閣一敘?”

蕭秋水笑道:“在下路過此地,能聞清音,實是萬幸,不敢以俗步驚擾先生雅奏。”

那女子忽然道:“見君眉宇,聽君言語,公子可是受人追殺,迫來此地?”

蕭秋水一怔,擲劍長嘆道:“正是。在下走避倉皇,又與同行兄弟友儕失散,內心悲苦,無復可喻。”

灰袍男子緩緩道:“兄臺既然身逢大難,又有緣得此相見,蒙兄賞聽,吾輩當再奏一首,以解兄臺內心積鬱。”

白衣男子與綠衣女子都點頭說好,蕭秋水見三人如此儒雅,且又投緣,更喜所奏之樂,心中很欣喜,當下道:“在下既將遠行,難卜生死,能在陽關西出之前,再聽三位仙樂,是在下之福也,蓋所願求,祈聽雅奏。”

綠笛女子斂衽道:“公子客氣。”

白衣男子錚瓊地調了兩下弦,舒身道:“請兄指正。”

蕭秋水亦回禮恭敬道:“豈敢豈敢。”

灰袍男子緩緩地提着二胡,置於腿間,緩緩道:“那我們開始了。”

白衣男子與綠笛女子齊道:“好!”

突然之間,自琴、自笛、自胡,抽出了三柄清亮的快劍,水濺一般刺到了蕭秋水的咽喉!

三柄鋒銳的劍尖,猶如長線一點,都抵在蕭秋水的咽喉上!

蕭秋水沒有避,也來不及避!

蕭秋水連眼都沒有眨,他驚愣,他詫異,但他沒有害怕。

蕭秋水沒有說話,他的劍還插在亭中地上。

白袍男子肅然道:“好,好漢!”

綠苗女子道:“你不怕死?”

蕭秋水道:“怕。我最怕就是死。”

綠笛女子奇道:“爲何你現在不怕?”

蕭秋水端然道:“怕還是會死。”

綠笛女子道:“要是我們覺得你怕,就不殺你呢?”

蕭秋水道:“我蕭某人要生要死,不需要別人來決定!”

綠笛少女見他既無自負、亦無自卑的神情,忍不住道:“現在也是?”

蕭秋水道:“現在也是。”

綠笛少女眼中抹過一絲迷茫的神色,喃喃道:“是……是……我也是……”

白袍少年忽然接道:“我佩服你。”

蕭秋水正色道:“我也佩服你們。”

白袍少年奇道:“爲什麼?”

蕭秋水笑道:“不是佩服你們的劍快,而是佩服你們的音樂好。”悠然了一會又接着道:“那還是很好很好,很好的音樂。爲什麼你們要個別吹奏,而不合奏?剛纔一擊,已足可見出你們出劍配合高妙,了無形跡,是絕對能合奏出更好的音樂的。”

白袍少年與綠笛少女聽了這一席話,眼裡都綻放出熾熱的光芒,連握劍的手也抖了一抖,只有灰袍男子還穩穩地握着劍,但也擡了一擡目。

那目中的神采亦是奮烈的。

白袍少年忍不住道:“你不怨我們?”

蕭秋水奇道:“怨你們什麼?”

白袍少年道:“你是被我們用計而擒,現在只要我手上一送,你就——”

蕭秋水坦然笑道:“有什麼好怨!你們是用音樂吸引我,也就是用音樂擊敗我,敗就是敗,有什麼好怨!”頓了一頓,喘然道:

“可惜,可惜我身上還有任務未了……”

白袍男子難過地道:“但我們還是騙了你,”低下頭去。咬着嘴脣,道:“而且是要殺死你。”

蕭秋水默然一陣,道:“我知道。”

白袍男子忍不住道:“你知道我們爲什麼要殺你嗎?”

蕭秋水苦笑道:“不知道——不過,我想,你們一定有你們的理由的。”

白袍男子黯然道:“因爲……因爲……因爲我們就是三絕神劍的三名同門,笛劍江秀音,琴劍溫豔陽,胡劍登雕樑。”

蕭秋水失聲道:“你們……你們就是‘三才劍客’!”

白袍男子點頭,道:“三劍聯手,江湖莫敵!”

灰袍男子突然說話了,一說就是喝道:“收劍!”

三柄劍又神奇般消失了,消失在他們的琴下、胡琴裡、笛子中。

蕭秋水摸摸咽喉,抱拳道:“既是孔揚秦同門,敢問因何不殺?”

灰袍男子沉聲道:“因爲我們看得出來,你是條漢子,而且也是知音人,對知音人,我們要給他一個公道,但是掌門之命難違,還是要殺!”

蕭秋水一怔道:“那是——?”

灰袍男子道:“拔你的劍。”

蕭秋水緩緩把劍拔出,灰袍男子目光收縮,道:“扁諸神劍?”

蕭秋水道:“正是。”

灰袍男子脫口道:“好劍!”

蕭秋水道:“你們是權力幫中的?”

灰袍男子道:“不是。我們自小無父無母,加入了三絕劍派一門,所以掌門要我們做什麼,便得做什麼。”

蕭秋水道:“聞三位琴音笛韻,當非匪患之輩,難道孔揚秦所作所爲,不是權力幫傀儡?!難道權力幫向來所作所爲,三位充耳不聞?!”

灰袍男子沉默良久,終於道:“吾等非冷血之徒,然恩深如海,不能相忘。”

蕭秋水長嘆一聲道:“哦。”

灰袍男子道:“我知你心中不服,但二十二年前,若無孔掌門人,我們又豈有今日?身不由己啊,身不由己!”

蕭秋水靜靜聽完了之後,忽然道:“你們的心情,我很瞭解。只是音樂如溪流,自見格韻,若清濁不分,既無仁心,又清韶何來呢?”

灰袍男子進了一步,忽然厲聲道:“多說無益!我們練劍,向以三人合擊,這是我最後提醒兄臺之事!”

蕭秋水爽然道:“承兄擡愛點醒,在我未死之前,還是要勸三位,摧陷廓清,存正維義,方爲音樂之道,三人合奏,如劍合擊,更有奇境。”

語鋒一挫,抱拳道:“三位聯手,在下當知非所能敵,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請各位手下不必容情,若在下不幸戰敗,乃藝不如人,絕不怨懟三位!”

語鋒一落,提劍虛刺!

劍指灰衣人,灰衣人身形往後一長,錚地自二胡中抽出長劍。

蕭秋水一招虛刺,也不追擊,抱一歸元。灰衣人長劍抽出,也不變招,一彈,劍勢直走蕭秋水脅下要害!

蕭秋水劍身一黏,一招“移花劫玉”,以浣花劍派的輕巧,帶過灰衣人灑落的一劍!

沒料他的劍方纔黏上去,灰衣人的劍忽然變成了三柄。三柄長劍若水無骨,颼颼颼颼幾聲,蕭秋水情知壓力太大,劍招太銳,即收劍飛退,但胸腹之間的衣衫,已被劍氣殺得片片破碎。

灰衣人冷冷一句:“得罪!”挺劍又遊身而上,另外綠笛少女江秀音,白衣少年溫豔陽的劍,也同時自其他兩個角度刺到!

蕭秋水抖擻神威,浣花劍派以招式繁複精奇爲主,一連刺、戮、點、捺、掣、攔、劃、割,刺出了八招二十六劍!

三才劍客擋了二十七劍,還了三劍。

這是第一回合。

第二回合就不同了。

主動攻擊還是蕭秋水,他攻出了五招十九劍,對方還了十一劍!

第三回合就更糟了。

蕭秋水攻了三招十劍,對方反擊了十三劍!

到了第四個回合,蕭秋水接了二十一劍,才還了六劍。

第五回合,蕭秋水只反攻過一劍。

第五回合之後,蕭秋水就完全落於下風,連反擊的機會也沒有。

第七回合、第八回合、第九回合、第十回合……蕭秋水額上已滲出了汗水,所有的傷口,都在作痛,周遭的劍尖,都在他劍身的左招右架上形成一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連響之聲。

蕭秋水的劍愈彈愈快,對方三人的劍也愈刺愈快,就像三隻不同顏色的蜻蜓,把水上點得起了一個又一個的漣漪。

不可戀戰。

蕭秋水猛地一劍橫掃,帶過三柄長劍,一連“叮叮”之聲響了三十一次,原來這一帶之下,對方三人已刺出三十一劍,都刺在蕭秋水的劍身上,猶如音樂一樣,煞是好聽。

蕭秋水長身而起,如飛鷂一般,正要掠出長亭!

但三點劍尖半空追刺,分成三個角度,卻自同一方向刺來!

蕭秋水人在半空,本避無可避,但浣花劍派的武功,確有其獨到之處,蕭秋水一招“花落無憑”,忽然身子脫力,猶如海天一線,平平跌落下來!

那三柄劍就在他眼前、鼻尖、胸襟“嗤嗤嗤”地閃過。

“飛花無憑”乃蕭棲梧觀落花時隨風起,時隨風落,如人生去來,無常無依,所以創出這一套身法,突如風吹,起伏無棲。三才劍客雖劍法自琴、胡、苗中悟理,但變化上卻與浣花劍派的劍招各有擅長,以悟性及氣質論,以一戰一,蕭秋水可穩勝三人中任何一人,縱二人合擊亦可應付,但以三人力戰蕭秋水一人,蕭秋水就遠非所敵了。

這三劍一起疾點,蕭秋水即刻一落平跌,但在同時間,三點劍尖立時往下刺到!

三支劍鋒劃空“颶颶”之聲,蕭秋水足尖才告沾地,三劍已在他眼、鼻、胸三寸之遙!

蕭秋水甚至無法等到足跟着地,他的“鐵板橋”已倒彎過去,後腦沾地,三劍險險刺空!

這一下“鐵板橋”,彎成如一道拱橋,應變之急,姿態之妙,世所難見;但三才劍客劍勢突分,三人忽然前傾,向前俯身,居然劍越蕭秋水頭頂,三劍反刺蕭秋水背心,三人的姿勢,與蕭秋水平胸而立,只是一向後彎,一向前傾,姿采之妙,從遠遠帶着水光霧氣望過去,紅亭中的四人鬥劍好不美妙,只是殺着卻盡在裡頭。

蕭秋水退無退地,進無進處,這三劍反刺,未着前忽然三劍劍身交錯一起,發出了一聲三種樂音的劍擊之聲,三劍一分,如一劍三刃,以三道死角,擊殺蕭秋水。

蕭秋水足跟未着地,劍路已被對方三個身子封死,背後三道劍路,又無可抵禦,除一死外,別無可能!

就在這時,忽聽“嗆廊嘟嘟嗆”一陣連響,黑影頓清,旭日重現,蕭秋水忽覺得眼前一亮,劍氣突去,猛吸一口氣,一個“鯉魚打挺”躍了起未,只見澄湖碧水,人影熟捻,忍不住歡愉無限,長嘯起來,一身污血,化爲清明!

笛劍江秀音的劍鋒,就連在笛身上。

所以她每一劍劃出,笛孔破空,因而都帶笛韻!

但是眼看她的劍刃就要刺中蕭秋水命門死穴上時,她不禁暗自悠悠一聲哀嘆。

她喜歡這個瀟灑,然而豪俠精悍的青年人。

可是她突然發覺了一件事!

她的笛韻忽然換成了殺聲!

一柄雪亮如尖片的劍,在她以爲不可能的情形,一振間攻出一十六劍!

她能在一振間刺出十三劍,可以說是三才劍客中最快的。

可是對方比她還多攻四劍!

“嗆嘟哪啷嗆”的聲音,就是二人互拼劍鋒,交擊下響起來的!

可是對方多了四劍,而且突如其來,第一劍震飛了綠笛,第二劍刺傷了手腕,第三劍封死了退路,第四劍劍尖突然止住:

而劍尖就停在她的咽喉上。

江秀音閉起雙眼,卻發現對方毫無動靜,緩緩睜開雙目,只見一白衣、長袖、驕傲、無情的年輕人,手上穩如磐石,長劍平指,劍尖指在她咽喉上,眼睛不眨,望定了她。

江秀音也不知爲什麼,竟然臉上一熱,猛掠過一人的名字,吃驚道:“海南劍派,鄧玉平?!”

那年輕人眼角似有了笑意,已不如開始時那麼無情,緩緩搖了搖頭,道:“不是鄧玉平,是鄧玉函。”

鄧玉平,鄧玉函。

人說海南劍派掌門年輕俊秀,風流倜儻,年方二十七,已是一派掌門,海南劍派到了他手上,不但發揚光大,而且長袖善舞,從遠霸外島,到侵佔中原,是一個雄才大略的人。

鄧玉平的身邊充滿了令人心動的傳說。

然而鄧玉平也有個出名的弟弟,就是鄧玉函。

年輕的人都聽過他們兄弟的傳說,年輕的少女尤是。

江秀音當然聽說過鄧玉平,亦聽說過鄧玉函,而今站在她眼前,打落了她的劍,用劍指住她咽喉的快劍者,臉容冷峻、倨傲,但又十分無邪,眉字問略帶微愁的人,就是鄧玉函,這消息令她震住,且也怔住。

……鄧玉函?

白袍少年的劍招最好,因爲三人中,他最有悟性,而且最驕傲。

驕傲的人都較注重殺着與花式,劍法多走偏鋒、繁複或怪異。

可惜他撞上的不是鄧玉函。

鄧玉函也是個驕傲的人。

鄧玉函一生中只服兩個人。

一個是哥哥鄧玉平。

一個是兄長蕭秋水。

白袍少年溫豔陽眼看一劍要命中蕭秋水時,他心中亦有惋惜之情,這惋惜之情使他劍法緩了緩,劍勁也稍鬆了鬆。

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到長劍劍尖被人雙指所挾!

他立即反轉劍尖,這一着能把對方二指割斷!

但就在他變招的剎那,那人的手已改搭在他的劍身!

他一扭之力,如嵌在磐石中央,絲毫未動!

他心裡一凜,連忙抽劍,但對方已搭上了他的手腕!

他的手腕立時如被鐵箍扣住!

他此驚非同小可,擡頭一望,蕭秋水已不見,換來一個又高又瘦、看來懶洋洋的散慢漢子!

但於一瞥之間,那人另一隻手已搭上他的手臂。

他的手臂立時酸了,劍鏘然落地。

但他另一隻空着的手已揚起揚琴,往來人天靈蓋拍打下去!

不過他的手才揚起,那人另一隻手又扣住他的脈門!

原先那隻手已從他手臂改成捏住他肩膊關節!

溫豔陽驚懼莫已,那人還是懶懶散散的,但剎那間已從“太極擒拿手”改換成“八卦擒拿掌”,換了七八種擒拿方式,摸鉗拿住他全身十六道大小要穴,溫豔陽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只有苦笑道:“你是誰?”

那懶漢懶洋洋道:

“我……的……名……字……很……長……我……叫……左、丘、超、然……”

複姓左丘,名爲超然。

左丘超然是個懶人,所以蕭秋水、鄧玉函、唐柔、鐵星月、邱南顧、康劫生等人戲稱他爲“散骨大仙”。

左丘超然懶起來,連吃飯都懶。

甚至連睡覺都懶。

但是左丘超然是天下擒拿第一手項釋儒與鷹爪王雷鋒唯一嫡傳徒門,他七歲練起,十三歲時一雙手,連禿鷹爪於都抓之不傷,十五歲就把黑道上大名鼎鼎的“鐵環扣”龔振北雙手拗斷,十六歲時在“鷹爪門”中,仍屬最年輕的一代,但門中高手,見之無不尊爲“小師叔”,十九歲時認識蕭秋水,結爲莫逆之交。

無論誰雙手沾上他,都要倒黴。

當日之時,若不是左丘超然一雙手扣住鐵腕神魔傅天義雙手,蕭秋水還真未必能成功地刺殺了他。

三人中武功最高,內力最厚,應變最快,智謀最得者,其實是胡劍登雕樑。

登雕樑也較爲無情。

也許他年歲也比較大,身份也較爲高,也許是因爲閱歷與責任之故,他雖然也惜重蕭秋水,但下手卻絕不容情!

但在突然之間,他聽到一聲叱喝:

“着!”

一道白光閃來,他才意識到剛纔那一聲清叱是出自女子口音時,白芒已沒入他的胸襟!

他僅及時閃了閃,但一柄七寸飛刀,已沒入了他的臂膀裡。

他臉色慘白,長劍一鬆,左手撫臂血滲灰衣。

但他哼也不哼一聲。

他眼前出現了一個少女,若不是伊穿着勁裝,誰也料不到能使這樣迅速及準確的暗器者居然是個女子。

這女子清明的眼睛望着他。

登雕樑撫臂恨聲道:“唐家?”

這女子點點頭,道:“唐方。”

“唐方!”忍不住過去要握她的手。

唐方也情不自禁伸出手來讓他握,旭日已成晨曦,水氣滿散,日暖水清,紅橋媛媛,他們的情感自然得就像青天白日,水映亭雲。

蕭秋水還是忍不住叫道:“二弟!三弟!你們都來了呵!你們都來了呵!”

左丘超然道:“只要不死,自然都來了。”

鄧玉函也笑道:“來得還算及時。”

唐方忽然道:“這三人,殺還是不殺?”

蕭秋水怔了,道:“當然不殺。”

唐方笑道:“爲何不殺?”

蕭秋水搔搔頭道:“好像……好像是因爲……因爲剛纔他們也沒有殺我……不,不不不不,我太高興了,高興得連話都不知該怎麼說,連理由都不知道了……”

唐方笑道:“我知道了……”又向登雕樑道:“你走吧!”

蕭秋水忍不住問了一句:“你……你真的放了他?”唐方回眸道:“你說不殺,我就不殺。”

然後她忽然臉飛紅了起來,那紅彩就如晨暈一般自然,自然得像綠,漂亮得像紅,處處皆是風景。

唐方悠悠又道:“其實要不是登兄專注出劍要殺蕭兄,我還絕對不能出手就傷得了登兄。”

登雕樑赧然道:“唐姑娘,你這一刀我也許接得下,但登某也知接不下你下一刀。”

左丘超然也笑道:“溫老弟,我的擒拿手要不是先發制人,先鉗制住你長劍,恐怕勝負迄今尚未分哩。”

溫豔陽臉紅了一紅,道:“以一對一,我非你之敵。”

鄧玉函沒有說話,只是緩緩地收了劍,向江秀音長揖了一下。

江秀音回頭就走。

蕭秋水忙道:“承蒙三位適才不殺之恩,今後兩不相欠。三位亦知,我兩位拜弟及唐姑娘已經到來,三位要殺我等絕無希望。三位器識、胸襟、品格,都屬上乘,爲何要附蛆到底,而不棄暗投明?大義滅親,乃大俠之勇!惟舉世濁流,君等何不仗仙樂清耳,亦清人世?此次別後,或再追狙,在下等亦無怨態。然三位恩怨分明,勝敗不狎,乃真君子也,爲何不揚名立世,替江湖上清出一條坦蕩之道:何苦甘心附麗權魔,自敗身名於百世?!”

溫豔陽聽得這番話,年輕的目中一片茫然;登雕樑卻長揖到地,也不打話,返身便行,終在遠處消失。

他們又重逢了!

陽光滿地,風動葉搖,紅亭綠瓦,簡直像婉麗的國畫一般。

你想他們該有多高興?

可是他們不能光只是高興,前路茫茫,還在等着他們四人去披荊斬棘。

所以他們歡笑、互問、暢談,然後:

繼續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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