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人面桃花相映紅

周楠澈不在府中,於檀兮而言,又是一個獨自美麗,分外美好的夜晚。

紅燭搖曳,燈火通明,主屋內是不眠人尹檀兮在辛勞。

檀兮認真回憶着大虞的女眷服裝款式,妝容樣式。大虞風氣開放,女眷服飾多少有些暴露,妝容也是偏明豔的;而大胤盛行清雅之風,檀兮將兩者都考慮在內,略做修改,一個個構思靈感的都躍然紙上。

夜色已深,這些天來耗神過重,檀兮眼皮下沉,有些經不住了,一手撐着下巴,連打了幾個哈欠。

“夫人,夜深了,要不您先別忙了,歇息吧。”柳依,雪霏都在勸着檀兮。

“沒事,我還能行,你們若是困了便先下去吧。”靈感一個個涌現,檀兮可不敢輕易放棄,抓緊時間記錄下來。

一連半月,檀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爲了服飾和妝容的設計絞盡腦汁。

周楠澈問起家僕檀兮的行程,家僕都是同樣的回答,說夫人這些天來都在府中操忙,周楠澈靜默片刻,卻也無意尋根問底,就讓他們下去了。

數數頁數,檀兮覺得差不多了,起碼茶會的前一兩期是能夠撐住的,再在細節上做些改動,將這些編輯成冊,大功告成。

檀兮滿心歡喜地帶着自己的寶貝冊子來到鋪子,看着裝修精緻的店面,擺設,正中自己的心懷,檀兮更心樂了。不得不說,尹檀兮看人的眼光真是不錯,蘇瑾娘是個妙人。

檀兮在店鋪裡轉悠,見處處裝潢都是極好的,不禁讚歎起來,將蘇瑾娘誇出了花來。

正經過來後,檀兮將冊子攤開放在桌几上,和蘇瑾娘一同欣賞成果。

一邊翻頁,檀兮一邊介紹:“這是襦裙,我分別設計了對襟齊胸式,高腰式,對襟齊腰式,還有交領齊腰式這四式……”

還有配件半臂、褙子、披帛以及袖子的寬窄檀兮也一併做了標註。

冊子分爲上下兩部分,上部分主要介紹服飾,下部分主要介紹妝容。

妝容又主要分爲面妝,眉妝,脣妝三部分。面妝又包括了鉛白,胭脂,花鈿,面靨和斜紅等。眉妝如蛾眉,新月眉,小山眉等。脣妝不同於當世多用的橢圓脣妝,檀兮在冊子上描摹了小巧脣妝,蝴蝶脣妝,梯形脣妝,以及特別的花瓣脣妝。檀兮不僅做了詳細的標註,還將各式具體的妝樣都繪了出來。

“桃花妝,飛霞妝,時世妝,

淚妝,啼妝,白妝黑眉……”蘇瑾娘越看越心悅。

檀兮有些緊張,怕不如意,問道:“瑾娘你覺得怎樣?可還算成事?”

“果真是寶冊,太妙了!檀兮你是如何想到的?”蘇瑾娘一面驚豔一面好奇。

大虞盛世,政治清明,經濟發達,社會開放,自然爲服飾妝容的繁華奠定了基礎,女子的妝式向着富麗多樣方向發展。

檀兮也不好意思攬功,卻也不方便明說,只能糊弄過去。

檀兮做無可奈何的姿態,說到:“說來你可能不會相信,我曾有一段時間睡覺做夢,夢中有一女仙總會着奇異衣裳,梳奇異妝容,我見這些衣妝十分俏麗,便冒昧詢問了她,女仙心善,便都告訴了我……”

女仙入夢,說來檀兮自己都不太能相信,但也只能硬着頭皮編下去。

蘇瑾娘一副不太相信的樣子,但見檀兮振振有詞的樣式,還是點了點頭。

檀兮讓蘇瑾娘僱傭些手藝好的繡娘將設計好的各式襦裙都先較少量地製作出來。又尋了些姿態儀容尚佳的女工,吩咐人給她們試畫上這些新穎的妝容,看着成效不錯。檀兮決定在店鋪開業的時候,讓姑娘們都帶上這些妝容,向客人們推銷脂粉。

蘇瑾娘找的繡娘也是靠譜,沒幾日,就將襦裙制了出來,成品很精緻。

檀兮讓蘇瑾娘先挑了一套成衣,自己也選了一套,也挑了件華貴的準備送給呂瀟湘,最後檀兮和蘇瑾娘商議,將窄袖齊腰式的襦裙送與店中女工,這樣既能起到宣傳作用,也能方便姑娘們做工,順便籠絡人心。

蘇瑾娘說道:“布料我已挑選好了,衣裳也要繡娘去制了,脂粉我也找好大拿去了,我們約莫着下月中旬就能開張。”

聽言,檀兮不由開心,離自己的大業又近一步,該樂,“那是,辛苦你了,瑾娘,我的得力干將。”

“這有什麼,我的大老闆。”蘇瑾娘雲淡風輕。

兩人相視一瞬,笑了。

……

差點忘了,自己還要給鋪子添些火,造點勢,晏南侯府就是個極好的選擇。

……

“侯爺可在府中?”

大管家恭敬地回答道:“侯爺今天休沐,先前去了佛堂,這會兒正在主堂裡吃茶。”

“管家辛苦。”說完,檀兮又笑着賞了大管家一把金瓜子。

檀兮提裙跨入主堂門檻,正見周楠澈瀟灑地坐在上座品茶,那行雲流水的動作,那骨節分明的手,頗有魏晉名士的風度。

周楠澈示意下,檀兮在他身旁座位坐下。

“侯爺,您現在身體恢復得如何了?”檀兮關切問道。

“多虧了夫人照顧,好多了。”

檀兮笑意盈盈:“侯爺好多了 ,妾身便放心了。”

檀兮接着說:“侯爺受傷,親眷友人都擔心不已,免不了來府中探望,妾身都做了安置並予以回禮。”

周楠澈放下手中茶杯,嗯了一聲,看向檀兮。

檀兮也不退縮,和周楠澈對視,繼續道:“然而妾身以爲,單單記名回禮,難免落了有心人的口舌,讓人覺得咱們候府禮數不全。我們候府以風度著稱,因此也是要把禮數做周全的。”

“噢?夫人意欲何爲?”周楠澈出聲了。

檀兮笑意漸深,明亮的眸子透露出些許狡黠:“妾身以爲,待侯爺傷好之後,我們可以設宴慶祝侯爺恢復。宴請的名單妾身想稍稍改動一下。其實妾身呆在府中許久,難免有些孤寂,也想找女兒家話話家常。而各家的公子大多身兼要值,妾身實在不忍因爲私心耽誤他們的時間,是故,妾身想邀各家的女眷入宴。”

見周楠澈沒有表達反對,檀兮繼續道:“這樣,一來可以彰顯我們候府的重情重義,二來也能滿足妾身的一點想法。”

“侯爺可能容許妾身的這點私心?”

周楠澈嘴角微微上揚,看向檀兮的眼眸更深了,說到:“夫人是這般想法?”

“這段時間,你都在府中操勞,也是辛苦你了。你是候府夫人,府中事情自然由你做主。”

那就是同意了!檀兮感覺好像康莊大道就在眼前。

說完,周楠澈瞧見檀兮如小狐狸般的生動的表情,不禁笑起來。

……

檀兮問過府中的醫師,說是如果傷情沒有惡化,按時服藥,不出意外的話,周楠澈下月初七就能痊癒了。檀兮準備於下月初十設宴。

“柳依,雪霏,你們替我去打探各家夫人、小姐的喜惡已經對菜餚的偏好,一定要仔細了。”

……

時間飛逝,很快便到了初十日。

檀兮叫家奴準備好桌椅,酒菜,讓管家迎接賓客入宴。

而檀兮此刻還在主屋裡梳妝。

敷粉,抹脂,畫眉,再貼花鈿,點脣脂……檀兮爲自己選了個桃花妝,將三千青絲綰成飛天髻,換上丹紅暈染的齊胸襦裙,裙襬處是金絲線雕繡的山茶花,鎏金勾勒的山茶花能在陽光照耀下閃爍,奪人眼球。

插上步搖,戴上首飾,配上披帛,檀兮對着銅鏡仔細打量,待人來通報賓客都已就坐,計算着時間差不多了,就由婢女攙扶着出去。

就坐了的女眷們,見着打扮好的檀兮姍姍而來,往主坐方向走去。回眸一笑,百媚生香,轉過身來,檀兮坐上了位置。

在坐的夫人小姐們的神色多少含有驚豔,礙於情面,很快又收了回去,但都被檀兮捕捉到了。

很好,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禮數客套不可缺少,場面話信手捏來。檀兮以候府夫人身份表達了對周楠澈痊癒的欣慰以及對親眷友人前來探望的感謝。

訴衷腸,表心跡,敬茶酒。氛圍越發濃厚,檀兮圓滑的話語,恰到好處的分寸和細節,成功贏得了衆人的好感,相互瞭解加深,場面一度熱鬧,大家也不再藏拙。

終於有人開了口問,檀兮一看,是中書舍人的夫人阮畫煙。

阮畫煙向來是率性的,性子也開朗,容貌也出衆,愛美是慣了的,出口詢問在大家看來也是很自然的事兒,並不唐突。

“檀兮妹妹今日好生俊俏,服飾妝容也很是新鮮亮眼,讓我等一度心生豔慕,妹妹可願和大夥分享些許?”阮畫煙問道。

有阮畫煙開頭,身邊的一些女眷這時也表了態,紛紛點頭附和,還有一些仍是靜看的做派。

檀兮目光微掃,心裡有了個大概,更添幾分滿意。

檀兮搖了搖頭,莞爾一笑,道:“畫煙姐姐謬讚了,各位姐姐朱玉在前,檀兮又怎可比得上,不過是倚仗着這些衣裳妝飾罷了……”

檀兮娓娓道來,不動聲色地將“面桃”店鋪之名推薦出去,順帶推銷了幾式衣裙和脂粉。

……

一時間,京城貴女,都知曉了城西北巷的鋪子“面桃。”

“面桃”生意如火如荼,檀兮和蘇瑾娘銀子賺了個滿懷。鋪子和檀兮佈置在各方的暗線也收集了不少的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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