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菡說這話的時候，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模樣，顯然是氣急了。
李越砸吧着嘴，不由得想起當年夏菡因爲幾塊冷吃兔，把封雲打到肋骨斷了，住進醫院。
“她沒浪費糧食，你打她幹什麼？”
“她侮辱我的麪包了！吃麪包怎麼了，吃不是頭等大事兒嗎？人活着首先就要吃啊，她是在責怪我光顧着吃沒顧上跟她對戲唄。她能跟麪包比嘛？”
夏菡邊說還邊衝着李越翻了個白眼，那說話的語氣着實委屈萬分。
李越眨了眨眼，又來了。
夏菡這唯食物不可辜負的理論重出江湖，往往在提到吃的時候，連楚瑜這個酷帥男朋友都要往後退，更何況是別人。
講真，在她的眼裡，可能一個肉鬆加奶油或者果肉的麪包，就比一個人重要了。
她今天吃的那個麪包，還不是夾心的，在她的眼裡就已經比心心值錢了。
“再怎麼討厭，你也得下車去陪她對戲。人家背後有陸晴然，你有嗎？你爹媽不愛，兄長不疼的，有個男朋友前一段時間還鬧分手。你的後臺是誰？”李越撇了撇嘴，非常不屑地說道。
他每說一句話，夏菡就覺得自己的一顆心碎了一塊。
直到李越細數完她的不利狀態之後，夏菡覺得自己就像是路邊的野草，在寒冬臘月裡被活生生地凍死了。
“行了，你可以閉嘴了。”夏菡立刻阻止他再說下去，否則她非得被逼瘋不可。
在李越的一番刺激之下，夏菡乖乖地從車上下來了。
劉導看到她的時候，還讓副導演過來給她開導幾句。
“劉導那邊忙沒抽出空來，他知道你受委屈了，心心畢竟還是個孩子，咱不能跟她一般見識。你稍微忍一忍，劉導說了，等殺青了給你包個大紅包。”
副導演來勸她的話也高明不到哪裡去，誰讓孩子年紀小呢。
說來說去就是那幾個理由，夏菡卻覺得沒意思，年紀小不是藉口，要不然這世上好多通情達理懂禮貌的中學生了，怎麼不挑更懂事兒不搗亂的人來演，偏偏就認準了這個混世小魔王了，無非還是因爲心心的背後站着陸晴然。
說來說去，都逃不過一個後臺硬。
“我知道的，我都這麼大了，哪裡會跟一個毛孩子斤斤計較。我剛剛是去車上吃麪包了，在下面吃被她看見總歸影響不好。”夏菡擺出一副極其好說話的樣子，她說這話的時候，還衝着副導演扯着脣角輕輕笑開了。
那笑容十分甜蜜，只不過這說出來的話可就不怎麼中聽了。
副導演完全愣住了，他輕咳了一聲，目送夏菡拿着劇本坐到了心心的旁邊，繼續對戲。
“我們家夏菡什麼都不好，就好吃而已，你見諒。”李越低聲跟副導演說了一句，快速地跑過去。
夏菡之前在車上就說出了想抽心心兩耳光，雖說她當時用的是男孩子的前提，但是李越總歸不放心。
有些人真是天生不對盤，看到他就恨不得撓死他。
直到兩個人都走了，副導演才聳了聳肩，夏菡也真是個性。
不爭麪包爭口氣了。
好在對戲的時候，並沒有發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情。
夏菡跟心心看起來都特別認真的樣子，每個人手裡都抓着劇本，將彼此的情緒拿捏到位，像是真刀真槍地演練了一樣。
“行了，準備開始吧。”
劉導暗中觀察了一下，覺得差不多沒問題了，就讓工作人員都準備好。
夏菡和心心兩個演員也就位了，在站到攝像機前面的時候，心心衝着她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想起什麼有意思的事情一般。
“夏菡姐姐，我們爭取一遍過啊。”
夏菡點頭，劉導喊了開始，夏菡就癱坐在地上，她用雙手抱住肩膀，整個人顯得十分消極，甚至臉上的表情也極其恐慌。
這一段是成年夏珊珊的崩潰戲碼，她輕輕地嗚咽出聲，但是又不斷地隱忍着，似乎還怕被人看見她這副脆弱而悽慘的模樣一般。
“夏珊珊，夏珊珊。”
有人在喊她，聲音由遠及近。
“誰？”夏珊珊擡起頭來，一雙漂亮的眼睛還是通紅一片，但是卻無人應答。
當她再次抱緊自己的雙臂時，那陣呼喊聲再次傳了過來，這次十分清晰地聽到了聲音是從背後傳來。
她猛地轉過身，就見少年夏珊珊穿着一套SD娃娃的服裝站在那裡，衝着她咧開嘴甜笑。
“哭是懦弱的代表，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真不敢相信，我長大後竟然這麼沒用。”少年夏珊珊伸手摸着下巴，看向她的時候似乎帶了幾分輕蔑。
“有句老話叫三歲看八十，正因爲你是個外強中乾的，我才這麼沒用。”成年夏珊珊以同樣的口吻說出這句話。
她從地上站起來，原本癱軟的模樣完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臉嘲諷和輕蔑的神色。
這一段夏菡表現得十分有張力，夏菡和心心表演的都是夏珊珊，只不過是不同年齡段的，所以她們的說話語調基本上如出一轍。
心心在聽到夏菡說這句話的時候，瞳孔微微緊縮，她是有些驚詫的。
因爲之前在對臺本的時候，夏菡跟她的表現一模一樣，基本上沒什麼變化，但是在真正開演的時候，她卻忽然多加了幾分居高臨下的情緒進去，比輕蔑更多了嘲諷。
夏菡的眉毛輕輕上挑，帶的眼角都透着幾分冷光，只不過是一個小細節的差別，卻完全把成年夏珊珊和少年夏珊珊那種差別敢演繹了出來。
心心不由得有些着急，她覺得自己被壓戲了。
雖說好多演員演戲的時候，一旦入戲都會發揮得很好，但是這跟之前對戲的時候完全不同，她難免心裡不平衡。
“是你自己長歪了，你還把江天弄丟了。真是個笨女人！”少年夏珊珊輕哧了一聲，她努力表現出一副不屑一顧的表情，殊不知因爲太過緊張，導致捏住衣角的手指都在發白。
“我是弄丟了他，但不是我的錯，是你太可惡，把他給弄丟了。我跟你不一樣，我是星光閃耀的鋼琴家，而你只是個掃把星！”成年夏珊珊輕輕眯起眼睛，看向少年時的自己，眼神之中帶着幾分惱恨。
“你胡說八道。”少年夏珊珊在聽到“掃把星”這三個字的時候，整個人就像是被踩住尾巴的貓咪一樣，渾身的毛都要炸起來了。
她猛地衝上去，對準了成年夏珊珊狠推了一把，甚至還揚起手對準了她的臉。
“你以爲長大了就不是掃把星嗎？依然還是掃把星，讓所有人都瞧不起，給周圍的人帶來災禍，沒人喜歡你……”少年夏珊珊顯然是受到了刺激，幾乎是碎碎念着這些話。
她的雙眼赤紅，擡起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因爲是現場收音，所以這扇耳光的聲音十分清晰，甚至還特別響亮，讓聽到的人都愣了一下。
夏菡顯然是結結實實地捱了這麼一巴掌，她的眉頭輕皺了一下，及時調整好情緒，準備繼續演下去。
“咔——”倒是劉導喊了停止，心心立刻衝上來，低聲給她道歉，看起來都有些誠惶誠恐的意味了。
夏菡搖搖頭示意無事，眼前這小姑娘行動實在太過詭異了，剛剛那一巴掌是實打實的，之前也沒人提借位，就想着小姑娘能有多大的手勁兒，偏偏這一巴掌落到她的臉上時，夏菡還是真切地感到了疼。
“剛剛心心的手掌擋住夏菡的鏡頭了，從來一次。扇巴掌這裡要不借位吧，不必下太大的力氣。”劉導輕咳了一聲。
他顯然是猶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說出實情，畢竟夏菡和心心的關係看起來真的不怎麼樣，如果再有這件事情發生，只怕夏菡的心裡更加不舒服了。
到時候影響拍攝什麼的還是小事兒，要是兩個人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掐起來了，那可如何是好。
女人果然是可怕的動物，如果看彼此不順眼，那真的舉手投足之間都能看出不對勁兒來，分分鐘就要撕逼的樣子。
別管是大女人還是小女人，那種表面上看着還湊合，但是做出來的事情總讓人覺得不對盤。
江燁輕吸了一口氣，他在外面看得分明，此刻拿着手機給自家女朋友用微信直播現場情況，不由得替夏菡捏了一把冷汗。
手機那頭的姚瑤看到他發過來的文字，頓時氣得一陣牙癢癢。
——還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啊。陸影后究竟養的什麼瘋狗，竟然就這麼放出來咬人？
——不就欺負夏菡的男朋友不在場嗎？要是在的話，非得把那小姑娘抓過來打一頓！
姚瑤跟夏菡的關係不錯，現在知道她被打了，那也是極其憤慨，但是又絲毫沒有辦法。
挨巴掌這種事情說不清楚的，劇本里寫得清清楚楚，有人要公報私仇，在圈子裡也不是什麼罕見的事兒。
這幸好夏菡不是什麼無名小輩兒，否則劉導恐怕也不會順着她說話了，還提醒心心不用真打。
如果夏菡是那種剛出道的小姑娘，恐怕這個巴掌她就得忍了。
“哎呀，劉導，您等等。夏菡臉腫了，暫時沒辦法拍，還有一大塊紅印子呢。”桃子領着化妝師衝了過來，她伸手捧着夏菡的臉，揚高了聲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