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酌是個直率沒多少耐性的人,凡事能用拳頭解決的,縱使簡單粗暴了些,她也絕不會動一絲一毫的腦子,且又不喜多廢脣舌,故而整個鳳家的人都覺得她喜怒無常。
是以,她瞥了鳳小九一眼,二話沒說,探手一折邊上的矮叢枝椏,劍花一挽,碎步急踏,裙角雲捲雲舒間,就朝鳳小九攻去。
鳳小九大喝一聲,“來的好!”
當即扔了手頭的玉石,雙眸晶亮的舉拳迎上,邊上的其他學徒趕緊後退,免得禍及上身。
粉脣微勾,淺瞳稍眯,鳳酌一劍虛晃,避過拳風,身側滑,擡腳就踹向鳳小九後背。
只聽的一聲悶哼,鳳小九被踹的險些栽倒出去,一個鷂子翻身,他站穩腳跟,怒瞪鳳酌罵道,“卑鄙無恥!”
鳳酌不以爲意,她輕笑兩聲,長袖拂動,如雲如棉,“沒本事就莫論人是非。”
鳳小九被這話燥的面色通紅,咬牙切齒道,“被人利用而不自知的蠢貨,也配教訓小爺?早晚怎麼死的都不知……”
聞言,鳳酌眸色生寒,她自然明白鳳小九的言下之意,然被人如此大白的直言,她心頭還是惱怒非常。
冷哼一聲,手中枝椏一劃,她第二招就擊向鳳小九那張討人厭的嘴。
鳳小九這次學乖了,他穩紮下盤,不閃不避,任鳳酌招式如何變換,他自不動如山,管它真真假假,通通以力破之。
可鳳酌常獨自出入玉礦山,一身拳腳,那是實打實歷練出來的,鳳小九縱使再聰慧,經驗也是比不上。
他擋了鳳酌的招,還未來得及得意,哪知,鳳酌招式再變,只到他耳垂的嬌小身子直直撞進他懷裡,棄了手中枝椏,一擒住他手臂使巧力,生生就將人背轉起來砸到地上。
鳳小九隻覺懷裡的觸感是他從未感受過的柔軟,就像最軟溫的白麪饅頭,鼻端還有一股好聞的的女兒體香縈繞,他再回神,人就已經趴在地上了,全身痛的他倒抽冷氣。
“哼,口舌之戒,下次再挑釁試試?”鳳酌拍了拍手,高傲如斯。
鳳小九仰頭——
日光中的鳳酌,耳鬢一縷垂髮飄散,頭上兩可人的雙螺髻,點點珍珠墜着,秀雅的很,眼神老氣橫秋的睥睨他,眉宇明豔嬌人,小而尖的下頜還張狂的上揚,當真囂烈的讓人移不開視線。
鳳小九察覺自己耳後根又開始發熱,他撐起身,有心想說點狠話,吞吐了半晌,結果一個字都放不出來。
鳳酌滿意了,叫她說,鳳小九這樣的少年,性子正如野馬的時候,就該下手狠狠地揍一頓,日後自個就曉得乖順了。
她壓根就忘了,自己這輩子,眼下同鳳小九根本就是相當年紀,就是上輩子,她也只活到十六歲,大也大不了多少。
兩人心思迥異,皆不約而同地冷哼了聲,同時瞥開視線,背對揚鑣,各走各的。
豈料,鳳酌還未走出五步,她臉色驟然一冷,腳步就頓了。
鳳小九彎腰重新拿起玉石,一擡眼,就見一道月白身影急急而來。
他蔑笑出聲,瞅着鳳酌,幸災樂禍地道,“大善人師父來接,真是好大的派頭,像誰沒有師……”
鳳酌冷冷一瞥,就叫他未完的話斷在了喉嚨裡。
這當,鳳寧清已經進了玉園,她衝到鳳酌面前,問都不問就輕斥道,“酌姐兒,你又與人動手了?”
鳳酌垂眼,靜默不答。
“酌姐兒,爲師曉得你性子暴躁易怒,有什麼不爽利的,回西苑你同爲師說,切莫在這玉園鬧將起來,”說完這一通,她環視周圍,後對鳳小九略帶歉意地笑道,“小九公子,可有傷着?酌姐兒驕縱了些,日後我定會多加管束。”
鳳小九嗤了聲,嘭的將玉石扣在面前小案上,不陰不陽的道,“是驕縱了些,對小爺都敢下死手。”
鳳寧清笑容訕訕,她瞟了瞟不吭聲的鳳酌,嘆氣道,“還望小九公子莫要計較纔好,酌姐兒她……她性子不好……”
聽聞這話,鳳小九神色古怪,他一咧嘴道,“當小爺是什麼身份?是個人都能讓小爺計較的麼?不過,小爺瞧着鳳三直率的很,哪是什麼性子不好。”
“寧清師父逢人便說鳳三性子不好,這到底是真不好還是假不好來着?”
鳳小九將鳳寧清問的下不來臺,但凡長眼了的人都能瞧出他這是在故意刁難,不待見了。
“這……”鳳寧清一時無措,她不自覺看向鳳酌,神色楚楚。
鳳酌心頭冷笑,連向來不對付的鳳小九都瞧出了端倪,也只有從前的自己,蠢的沒邊了,才從沒去深想一分。
“當然不是,酌姐心不壞……只是……只是……”鳳寧清怎麼解釋都說不通,手腳無措的站那,連她自己都不曉得自己要說什麼。
“何故吵鬧不休?”此時,融雪冷聲響起。
衆人一回頭,就見五長老鳳缺從堂屋裡出來,神色淡漠而立,一身竹青色立在明暗參半的光影中,宛若浮雪冰鬆,他手上拿一綠汪汪的帝王綠,便是雪白之中唯一的顏色。